“人都是自私的。”程砚深只有这一句评价。
“他尤其是。”
薄唇勾起冷冷的嗤然:“比起这些风花雪月,他更在乎他自己的研究,他的事业。”
有关他的研究事业的一切,才是他的人生重点。
即便是所谓的“?*?白玫瑰”也是一样,结婚十几年的妻子也是如此。
似乎所有争执都在两位女士身上,而争执中心的那位男士却隐身了。
“那祝女士呢?”沈洛怡也有些不确定他的态度,但她也有自己担忧的方面,“其实,你做什么在外人眼里总会觉得失了风度,不如就交给我。”
放下手臂,红唇轻启,她徐徐道:“我是女孩子,其实没什么的。”
“可女孩子的名声也很重要。”程砚深神色淡淡。
沈洛怡倒是觉得无所谓:“我现在又不做执行总裁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程砚深还是摇头。
他收起餐桌上所有碗筷,声线认真而清晰:“大概我刚刚说得不太清楚。”
“我老婆的名声很重要。”
薄唇润泽,徐徐又说:“其实,是我老婆很重要。”
“最重要。”
沈洛怡一怔,眼眸剔透染上一点柔光。
眨眼间他已经将餐桌整理干净,仪态慵懒散漫立在她身前,收敛了方才几分严肃的语气,淡声:“其他人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程太太大概需要操心一下她的生日。”
轻而易举地转了话题。
“生日啊……”
沈洛怡几乎快要忘记这件事情。
她的生日在跨年夜后,新年的第一天,以往每年沈家都办得格外隆重,毕竟唯一的掌上明珠。
沉吟几秒,她鼓了鼓唇:“算了吧,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其实我都不怎么想办生日会了。”
家事公事,还有她的油画,缠在一起,她也没什么心情。
“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眼波流转,她提出建议。
大概是见过太多富丽繁华,沈洛怡要的都很简单。
只有有他在,就好。
“可以。”程砚深自然都随她。
沈洛怡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睛忽地一亮:“不过,礼物要我指定。”
“其他的礼物你随便送,但我想要一点不一样的。”
程砚深随意地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眉尾一挑,撩起一丝笑:“你要什么?”
“你闭上眼,听我安排就是了。”沈洛怡看上去兴趣盎然,抽回自己的手。
“现在?”
“你闭眼。”
程砚深很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大概是打开了储物间的门,再踢踢踏踏地跑回来。
然后OO@@的声音,闭着眼,似乎感官格外敏锐。
一圈微凉的似乎皮质的东西缠上他的手腕,像是皮尺。
“你要给我做衣服?”他试探地问道。
沈洛怡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想说的语气,最后含糊地回:“……想给你做个手链。”
然后皮尺又在他肩上乱七八糟比量着,顺势又向下。
“你就只想量个手腕?”一片黑暗中,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洛怡的呼吸都有些重,落在他的耳中格外清晰,似乎还带着一点气恼。
“你别说话。”
她是有些手抖的,尤其是手持着皮尺,尤其是他还握着她的手腕,仿佛一举一动都被他洞悉。
虽然他还闭着眼。
程砚深云淡风轻地笑了声,蓦地松开手,嗓音平静,似乎又带着几分确信:“老婆,你不会想要给我做个胸链吧?”
沈洛怡的手登时一顿。
缓缓睁开眼,程砚深注视着她几分愣神的表情,俯身,薄唇贴着她微红的耳垂。
“怎么就真的被我猜对了呢?”
不太巧,偶然间,他看过她画在纸上的草稿。
几张不同的图稿,都是胸链。
风格禁欲又纵情。
沈洛怡红唇张了张,又阖上。
停了几许,才再次开口,语气有些无奈:“现在回档有用吗?”
“那我可以当做不知道。”程砚深像是哄她,望着她面上染上的红意越来越深,故意又扯回话题,“要不要,我帮你挑挑款式?”
咬着红唇,沈洛怡恼羞成怒,恨恨推开眼前的人。
“程砚深,我建议你闭嘴。”
第76章 76
◎“为了留给你亲的。”◎
生日准备的特殊礼物被他戳破,沈洛怡很是不满。
她把自己的设计图稿藏得严严实实,不想让他再看见。
胸链,是她自己动手做的。
大概雏形,银链主体已经做好了,可沈洛怡总觉得不太满意,太过朴素,似乎和程砚深气质不太匹配。
拍卖经理给她发了许多各大拍卖会最近的宝石,沈洛怡仔细挑选了几颗红宝石。
花了大手笔,只为了装点那副胸链。
转账的时候,她还有一瞬间的怀疑。
这到底是她过生日,还是程砚深过生日,怎么花钱的反而是她?
医院的事情,李阿姨每日有和她汇报。
上次抢救后,汪时笙术后身体正在稳步恢复中,祝林颜目前内忧外患,容颜憔悴,更无暇再到谢芝芸面前找事。
而谢芝芸精神状态不算太好,但沈洛怡每次去医院看望她时,她面上总是一派平和,至少沈洛怡看不出来这件事情到底在她这里算不算过去。
或许是理念不太一样,如果是沈洛怡,她大概毫无犹豫选择结束这段熬人的婚姻。
伤身,也伤心。
可谢芝芸性格和她截然相反,身份背景也不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沈洛怡也没什么一定要去劝慰的理由。
程易渡国外科技公司上市的那天,沈洛怡特意看了直播。
视频上的程易渡,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发丝板正地向后梳去,一派端雅的绅士风度。
他噙着淡笑在纳斯达克敲钟,身前是数不清的闪光灯。
那张照片登上许多报刊,沈洛怡认真观摩了许多。
其实程砚深和他的父亲长得不太像,他眉眼五官更像谢芝芸,可凝神冷面时又和程易渡有几分相似的气质。
疏远,漠然。
沈洛怡折好那叠报纸,又望了望楼上书房还亮着的灯。
程砚深最近似乎都很忙,偶然她经过他的书房前的时候,总听到他在开会。
和纽约分公司。
她知道他早有计划,倒也不操心,只是难免心疼他最近过于疲惫。
忙于公事,还有来往医院看望谢芝芸,还要陪她陪家里的狗狗。
不知多少次,她半夜忽醒的时候,身侧的位置都是空的,面颊似乎也消瘦了些。
沈洛怡的目光再次落在报纸的那张照片上。
公司上市,并不是一个终点,敲钟响起的那瞬间,其实才是一个开始。
宜舟只是一个踏板,或许祝林颜也是,程易渡国内宣传攻势做得很足,沈洛怡已经预想到上市初始股价的走势,必定一片大好。
事实也如她所料,第一天股价就涨停了。
连续几天股价大涨,事情忽然转变。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小道消息,程易渡国外公司将进行资产重组。
乍一听,沈洛怡也觉得不太可信,在这种行情下,程易渡的资产重组似乎没什么必要。
原本立刻澄清即可挽回风向,但内部高管都三缄其口,事情向诡异的方向发展。
沈洛怡也私下同李辉打听了几句,但他并不在核心管理层,也不清楚内部消息,同样一头雾水。
李辉也有所怨言,他只想做他的科研,但现在的情况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不过,程易渡公司的澄清公告还是很快发布了,但已经错过了黄金时间,当天股价已经跌停,澄清也淹没在众多流言中。
放下手机,沈洛怡略略思忖着方才看到的消息,拿起画笔,继续给眼前的画布上色。
神思却难免分散。
她还惦记着刚刚看到的消息。
资产重组在眼下这种阶段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对程易渡。
他对他的科研,他的公司重视程度极高。
这种谣言,其实真的很像兴越先前遭遇过的恶意造谣攻击,是程易渡一贯的手段。
只是沈洛怡不知道这又是程易渡的什么炒作手段,还是某种什么特殊的商业策略。
“还在忙?”忽地一道男声在安静中响起。
沈洛怡蓦地回神,抬眸望向站在画室门口的男人。
程砚深似乎刚从会议上赶回来,风尘仆仆,西装衬衫笔挺,肩上压着的那件大衣,还是她早上为他挑选的。
笔上的颜料跟着她指尖的轻动,倏然滴落。
“还没画完。”
程砚深面上平静,没有任何不耐之色:“那等你。”
“等我做什么?”笔尖重新蘸取颜料,慢悠悠落在画布上。
可那些颜色斑斓的油画仿佛在她眼里忽然失去了原有的魅力,也没了继续的心思,远不及那道缓缓靠近的身影夺目。
沈洛怡停了手,目光不由跟着他移动。
却见他冷白的指骨捻起她放在一边的墨镜:“你现在不带墨镜也可以画画了?”
画室里灯火齐亮,窗帘也敞着,而她正拿着画笔认真上色。
仿佛一切如常。
沈洛怡愣了一下,刚刚她查看经济新闻的时候,带着墨镜不方便便摘了,再动笔的时候,已经忘记重新戴上了。
可她刚刚画画时,好像也没有任何异样。
“我……”
沈洛怡再次看向手上的画布,那些颜料映在眼里也只是普通单一的颜色。
失了往常跳跃的攻击性。
“我……”沈洛怡想说我忘了,但落在嘴边也就只有一句,“大概是吧。”
应该是吧。
其实她很久没有再浮现那种感觉了。
原以为是工作太忙,但后来闲下来,其实那种焦虑的感觉也没有再重来。
心境平和了许多,她也没有往常的犀利。
这个认知让她心尖微动。
仰着头望向身后的男人,她放下手里的画笔:“其实,现在不画也可以。”
不想让他等。
她还要再斟酌一下那幅画,很多细节还有些不确定。
最近她画了太多,其实很多都是练笔,大部分她都不太满意。眼下忽然找到那种感觉,她不想就这样草草了事。
程砚深目光缓缓偏过去,长睫撩起冷欲的美感,低身牵住她的手:“请问,有幸请沈小姐做我的搭档吗?”
“宴会吗?”沈洛怡借着他的力道站起,直接环住他的颈子。
眉眼弯弯。
眉尾微微垂下,他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撩起升温的暧昧:“宝贝,留点神秘感可以吗?”
“好吧,又是惊喜。”沈洛怡踮着脚靠在他肩上。
一切随他安排。
沈洛怡还没来得及做妆造,也没换衣裙,就被程砚深拉着上了车。
直到车辆往郊区开的时候,沈洛怡才意识到不对。
“机场?”像是去私人飞机停机坪的路。
清潭般的眸子染上一点温意,程砚深薄唇溢出淡弧。
沈洛怡耸了耸肩,眼睫轻颤,蜻蜓点水一点涟漪:“好的,我知道了,是惊喜,不能说。”
程砚深笑意渐深,昏暗之中,几分温柔:“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
“……”沈洛怡嘟了嘟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夸她。
目的地还真的是机场。
坐上私人飞机的时候,沈洛怡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已经暗淡的天,冬天总是天黑得很早。
再回头时,程砚深已经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处理公事。
他好像真的很忙。
沈洛怡不想打扰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一则消息突然蹦了出来。
她下意识望向正在工作的男人,再次低头点开那条讯息。
――程易渡公司收到了证监会的处罚。
沈洛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的,醒的时候,她躺在私人飞机里间的床上。
大概是程砚深抱她进来的。
而现在,程砚深正给她穿着毛衣,沈洛怡眼睛还没睁开,下意识配合着他穿衣,毛衣刚套好,她就已经懒懒地偎进他怀里。
“我化妆包都没带。”声音绵软,几乎听不清。
低笑缓缓漾开,程砚深揉了揉她的头发:“都给你装好了。”
“衣服装好了,化妆品也装好了,只差把你装来了。”
她的行李箱,他早就收拾好了。
带上他的太太就够了。
沈洛怡努力睁开眼,实在疲困,又很快阖上眼皮:“那你帮我找唇膏。”
机舱里有些干,她仰头靠近,眼睛微微掀开一点缝隙,静静定在他的薄唇上。
小声嘟囔着:“怎么你的嘴巴都不干,好像都不用涂唇膏的。”
程砚深刚刚给她套上袜子,重新抱住她清瘦的身体,声音温淡:“为了留给你亲的。”
“?”沈洛怡登时睁开眼,怀疑自己听错,可视线又忍不住地落在他的唇上。
微润的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
抿了抿唇,她强制自己挪开目光,轻咳一声:“我们要落地了吗?”
程砚深看了眼手机,淡声:“应该结束了。”
“什么?”
“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沈洛怡有些懵,几分困顿,她的脑袋还没有重新恢复思考。
“不是关注了这么多天吗?”
“还有点困,不想看手机。”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但又不想去找自己的手机,沈洛怡顺势枕在他腿上,扯着他的领带,“你讲给我听。”
“都听老婆大人的。”程砚深倒是云淡风轻,由着她摆弄着自己的领带。
丝质的面料,被她拧来拧去,覆上层层褶皱。
沈洛怡揉了揉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被那个“老婆大人”取悦到,她抿嘴笑。
“那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吗?”
其实也不像,如果是恶意竞争,证监局不会开出处罚。
但除此之外的可能性,都没有合理的理由让她信服。
程砚深摇头:“是他们内部有人故意私下泄露的。”
是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事实也和她的预想大相径庭。
程易渡的公司内部初始股权资本方组成复杂,有人想借机抛售,也有人想回购激励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