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泡温泉的浮夸表现被人听到什么的，太社死了啊。
算了。
你捏了一把自己不争气的脸蛋，决定就这样说：“伽羽，你能控制一下，不要听太多吗？”
从背后看，他的羽翼优美地收拢着，极具对称的美，连背影都有一种不容亵渎的高洁。
“抱歉，神。”他停顿了一下，脊背笔直，毫无动摇，“我无法做到。”
好吧。
没关系，你还有办法。
“那我帮你一下。”
你就要用“神谕”，伽羽的羽翼突兀地颤动几下，像是触碰到了细微的电流。
“神，请您不要这样做。”他原本的清亮的嗓音有些模糊，像是喉间含了小沙粒，导致发音困难。
“只是少听关于我的声音。”你以为伽羽误以为你要剥夺他全部的听觉，绕到他面前，语气真诚地解释，“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呆着。”
天使的金眸瞬间黯淡，原本交握的双手被互相捏得更紧：“求您仁慈，我，不想错过关于您的任何事情。”
这思想很有危险啊。
“绝对化”的错误出现在语文试卷上可是第一眼就被排除的答案。
你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塔尔给了我很多神物，你可以，嗯，用，它们，不用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我这。”鉴于天使一族对前任神明的拥护，你觉得伽羽一定不会拒绝。
“不……”他嘴唇颤抖，眼里像是藏了被人打碎的金子，一闪一闪的，流露出让人心折的色彩，“我们不敢，不敢……”
这反应出乎你的意料，不高兴就算了，怎么感觉还有点害怕呢？
“伽羽！”你大力扯他的头发，希望他清醒一点。
“神。”他定神，望向你，脸上还有残留的惊惶。
你将他柔顺笔直的长发尽量捋好：“不要就算了。那些东西经过了几万年，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他渐渐平静下来，只是银蝶似的长睫上下翻飞，仿佛承受不住来自外界的重压，无形中多了一丝脆弱的气息。
“我想想……”你在手提箱里翻找了一会，衣服、发卡、项链，珍珠，有了，“这颗珍珠送你。”
莱欣献给你十颗颜色各异的大珍珠，大概一个半乒乓球那么大，你没事的时候，会把它们拿出来盘盘，很有养生的感觉。
伽羽卡了一下，长睫向上滑过圆润的弧度，毫无遮挡地望向你。
他雪白的指尖拈起粉红的珠子，怪好看的。
你点点头，这个礼物不错，般配。
“感谢您的恩赐。”
你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以均匀的速度，伽羽将珍珠收到袖子里。
达成一致，你对他施加了距离你十米之外无法听到你发出的声音的神谕。
这个夜晚，你睡得很好。
而伽羽站在“白蛋”外面，安静地盯着明亮的前方，半晌，才拿出在袖子里藏了很久的珍珠。
他早早对它施加了魔法，免得他的气息污染了它。
天使，不只是听觉发达，视觉、嗅觉、味觉等都能灵敏。
雪白和粉红交相辉映，漂亮到做不出选择。
下一秒，粉红被推入天使张开的唇中，一点，再一点，细细品尝一般，直到整个被吞没。
“唔……”
他的口腔内壁被撑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珍珠：我，脏，了。
第26章
在光羽城的日子，伽羽每天都跟着你，你曾经问他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吗，得到了“陪伴您是最重要之事”的回答。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逛公园都能迷路。
你的情绪默默下滑一个点，他的这种行为，和监视很像。
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你觉得不舒服，只不过因为他保持了一定的社交距离，才勉强在你的忍受范围之内。
光羽城内唯一的一座花园在西南角，是天使的诞生之地。
今天正好有新的天使降生，伽羽邀请你去观看。
一想到能见到小小天使，大清早的，你立刻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过来，随意收拾了一下，离开“白蛋”。
“你们是从花里诞生的吗？”你记得精灵是由生命之树孕育的，怎么天使也一样和植物有关吗？
也许会有配对的生命之花……
你的思维发散到“树和花又是从哪里来的”问题上，伽羽及时把你拉回去。
“我们是从，卵里出生的。”他一贯客观沉静的语气有一丝不稳，被你抓到了。
你脑子不受控制地蹦出小鸡从蛋里破壳而出的画面，代入一下长着毛茸茸翅膀的小天使，感觉差别不大呢。
都很可爱。
而你对于可爱小家伙的抵抗力只有个位数，好友家养的小猫朝你喵一声，你都能抓着她激动半天。
你的脚步快了一点，差点就超过伽羽，变成你这个客人在带路了。
和看生命之泉时一样，伽羽在虚空处点了几下，被隐藏的花园才出现在你面前。
你羡慕地望向他，真想好好研究一下那双手到底有什么魔力。
当然，这只是你求而不得的胡言乱语而已。
之前你让伽羽教你魔法，你从没有想过，这难度堪比让海妖教你学游泳。
有些东西是天赋，是本能，不是教一教就能会的。
伽羽对于你失去力量的事情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吓，反而连夜为你总结出了可能成功的学习方法。
然后你卡在第一步，感知那些发光的粒子。
场面有点尴尬，你能感知到的只有空气，还是因为你必须要呼吸。
伽羽也有点犯愁，十指交握，陷入深思，你瞪大眼睛，继续寻找粒子。
过了一会，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神，也许您可以通过我感知它们。”
你揉揉有些酸疼的眼睛，脑内自动将伽羽的话转化通俗易懂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自己吸收很多粒子，然后在一把释放出来，让附近的粒子浓度大大提高，你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
“这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吗？”你担忧地问，可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
伽羽金色的眼眸似乎被解开了封印，冷硬的金石上盖了一层浅浅的水波：“您无需忧虑，我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
在巨石城呆了太长时间，你的审美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比如有时候看着如同冰雪雕砌成的伽羽，你会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太白了，是不是不太健康……
既然伽羽心里有数，你安稳地站在一边，等着他抓那些粒子。
不得不承认，认真起来的伽羽，整个天使仿佛都笼罩着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他的袖子和拖在地上的袍脚轻微震颤，好像在应和什么。
只有脖子上戴的，额，怎么看怎么和项圈有九成相似度的纯白物体纹丝不动。
“神……”
他提醒你，你比了一个OK的手势，做好了努力“感知”的准备。
掌心向上，伽羽的手指慢慢收拢，等到闭合一定程度，他停下，望向你。
他要释放粒子了，你有点紧张，东西结合地向上帝、佛祖和老天爷祈祷。
还有这个世界的“神”也不能落下。
你的诚意感动了不知道哪里的神。
当伽羽的手指缓缓放开，展平，你的视线里真的出现了一团色彩绚丽的光球，它被压缩到极致，但因为内部的不稳定边缘出现了小小的“锯齿” 。
当光球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形状时，它如同节日的焰火般爆发，在半空中四散开来，只留下几个微弱的小尾巴。
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过后，你又看不到了。
你伸出手，抓了一个空，和最初一样，你看不到也触碰不到。
“神，这只是暂时的。您必定会取回您不慎遗失的力量。”伽羽保持双手交叉于腹前的姿态，不急不慢地朝你靠近。
他相信你。
但你无法告诉他，你其实只是一个意外穿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而已。
你没有遗失什么，又怎么会取回？
没有多说什么，你朝他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你也有尝试去感知，但那一次好像是意外，你再也看到过光团。
哪怕伽羽吸收粒子到白袍翻飞都没有用，在他的脸色愈发惨白时，你宣布学习暂停，再继续下去你怕伽羽也跟那天的粒子一样爆炸。
“神，这里就是我们诞生的乐园。”
你放眼望去，草木稀疏，分布不均，跟“乐”字沾边的事情屈指可数，倒是有好几个白蛋立在地上，跟地标一样。
这白蛋越看越熟悉……
你迅速和大脑中的记忆中对比一下，这不就是你住的地方缩小版吗？
“神，您看。”伽羽的手指放在蛋，或者卵的顶端，它的表面微微凹陷下去。
是软的。
你意识到这一点。
伽羽笃定地说：“她就要出生了。”
说实话，你人有点麻。
这跟你想象的小天使努力敲开蛋壳，噗叽一声蹦出来的画面完全不同。
伽羽安静地盯着那颗到它小腿高的白蛋，里面有动静了，似乎有水在晃荡的声音。
你不自觉地屏气凝神，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蛋撕开了一个裂口，里面冒出一个……
一个翅膀裹着身体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小孩子的天使。
你的小天使飞走了。
刚诞生的女性天使张开羽翼，你早早背过身，怪不好意思的。
“神，等她醒过来，可以陪伴您。”
女性天使跟游魂一样往出口的方向走，留下的粘液被不一会就无影无踪，你注意到附近的草木好像长得更高了。
居然还是持续性循环利用。
你觉得天使们的有些观念还挺科学的。
不过……
你终究没憋住：“伽羽，你刚刚，看她，不太好吧。”
他疑惑地望着你，你不得不直接挑明：“她是女孩子，你看着她的身体，有点不礼貌。”
你第一次见伽羽笑，如同高山之巅的冰雪消融，顺流而下的雪水却还带着寒意，路过你身边，让你觉得有冷。
“神，我们虽然有性别，但早在五万年前，就被四位神明惩罚，剥夺了性..欲。男或者女，没有区别。”
你倒吸一口凉气，不、不会吧。
伽羽垂下雪白睫羽，笑容堪称典范：“所以，您不用为她忧虑。”
天使对彼此没有欲望。
只对……
第27章
你知道这种情况。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天使一族不行。
仅仅两个字就透露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不过，伽羽看起来并不介意，反而出乎你意料的心情不错，收拢起来的羽翼微微颤动，边缘处的细小绒毛和春天刚萌出的芽一样，向外伸展。
但你觉得他只是用笑容在掩盖内心的痛，果断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天知道光羽城里一直亮堂堂的，你从哪里看出来“不早了”。
幸好伽羽很配合你，恢复平静，不再笑得让你心情微妙。
将出口关闭后，你们继续在城内溜达。
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个“白蛋”，你按捺不住好奇心：“刚刚那位女性天使是回家了吗？”
“是的，她回到了……家里。”
你看出来伽羽大概是想用其他词代替“家”，你福至心灵一般，脱口而出：“你们住的地方不会也是卵吧？”
他好像在考虑该怎么给你解释，垂着眼，陷入沉思，好一会才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我们只是用魔法模拟出类似卵内的环境，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并不是卵。 ”
这……
亲眼见证了天使出生时的场景，你能够想象那应该是一个温暖潮湿，却又很有安全感的环境。
婴儿脱离了母腹后就再也回不去，但是天使却用魔法硬生生扭转了这种联结。
对了，他们的父母呢，“不行”的话，卵又是哪来的……
这实在是一个过于敏感的话题，你纠结了一会，默默抿紧嘴唇，免得自己一个激动说漏了嘴。
散了会步，你眼尖地发现你住的“白蛋”或者说卵就在左手边不远处。
伽羽不是外向的性格，而你在这么圣光普照的安静城市里很难做到叽叽喳喳地聊天。
在乐园里，你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
不如一个人独处，气氛还没那么尴尬。
“我先回去了。”你礼貌地告别。
一条腿踏进光膜，空气中似乎有不易察觉的震颤，你像是被谁提醒了一样，突兀地缩回脚。
如果说这些都是天使模拟出的“卵”，那你住的这个……
“神，怎么了吗？”伽羽像一幅中世纪的油画一样走来，你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话堵在嗓子眼，憋得你可难受了。
“这是，你的，那个吗？”你不想当谜语人，但说“卵”真的很怪，尤其前面还有个代指代性很强的词，连在一起像是对某种动物的形容，放在天使身上，太不搭了。
伽羽看着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情商不低，很快领会了你的意思。
他望向面前的卵，视线回到你的身上：“是的，能成为您的居所，是它的荣幸。”
原来你一直霸占了他的，家，甚至主人还在给你兢兢业业地看门。
你的良心开始痛起来了。
天使这样依恋孕育他们的地方，你却让伽羽只能在一边看着。
“我其实住在哪都可以。”你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就算用木头搭起一个四四方方连门都没有的小屋，你觉得自己都能住上几个月，“你进去吧。 ”
你的所有家当都在你的万能手提箱里，你随身携带它，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拖沓。
伽羽沉默了很久，石化了一般。
你决定推他一把。
你真的把他推进了他的家里。
伽羽的体重和他的名字一样，轻得像一片羽毛，你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推动了他，丝滑地不可思议。
“我去找个地方搭帐篷。”在无尽之海，你掌握了这项珍贵的野外生存技能，亲手做了一个绿帐篷，一直塞在手提箱里，这回不就派上用场了。
你拐了一个弯，准备去比较空的地带，卵越少越好。
被你强硬推走的伽羽维持站立的姿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撑起帐篷后，你又掏出毯子，这提醒了你另一件事。
众所周知，被子是不用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