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好,多谢殿下。”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校场上,顾长宁握着弓箭,显得有些紧张。她站在靶子前,手心微微出汗。
射箭和她练习投壶一般,虽败了多少次都不打紧,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别担心,我会帮你。”霍瑾宸低声说道,声音如同清风般柔和。
他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覆上她握弓的手,一股温暖的感觉从他的掌心传来,驱散了她内心的不安。
“先放松些。”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霍瑾宸的胸膛贴近她的背,他比她高大许多,顾长宁虽未贴上他但却觉得整个人都在他怀中,她整个人也都像是浸泡在霍瑾宸的气息里,她不禁有些脸红。
“抬起弓,瞄准。”霍瑾宸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手引导她的动作。他时常习武练箭,双手稳健有力。
“用右手拉弓弦。”
他温柔地指导着。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正确地拉动弓弦。她感受到他的力量和温度,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霍瑾宸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指带到正确的位置上。
“眼睛盯着靶心,放松呼吸。”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顾长宁听着,不由地迫使自己更加专注用心,她冷静下来,眸色中没了方才的悸动,转而变得锐利有神,每一步都按照霍瑾宸的指引去做。
“现在,放箭。”霍瑾宸轻声说道。
随着他的指引,顾长宁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出,直奔靶心。
“成功了?!”
顾长宁看着那直中靶心的箭竟不相信是自己放出去的,虽说有霍瑾宸的教导,但怎么能少的了她的功劳呢?
霍瑾宸带她放过箭便向后退了两步,他喉咙发紧试图压制住内心的兵荒马乱。
方才乱了心神的也不只是顾长宁,他才是更甚的那一个。
霍瑾宸只是有一些...想吻她...
顾长宁转过身朝他笑得灿烂,那嫣然笑颜宛若一幅画卷,霍瑾宸只觉得美得令他心醉,让他不禁为之屏息。
霍瑾宸怕顾长宁瞧出端倪,耳根微红连忙撇开了眼。
“咳...”他故作镇定。
他在东宫试了多次,今日瞧着她拿着好发力也契合她的身型。
“用着可顺手吗?”
“特别好用,谢谢殿下!”
片刻。
“你今日先练着,我还...有些要务,改日再来陪你。”
他这会儿真的不能再同她待一起了,他遇见难事倒是不怕,也能冷静下来想好该做些什么,然而他现在面对的是感情,他却克制不了。
“殿下公务要紧,多谢殿下。”顾长宁高兴地福了福身子。
她目前心思全在这张全新的弓上,倒是不曾注意到霍瑾宸有何异样,直接欣喜应下了,何况他公务确实是更为重要的。
霍瑾宸原本是诓顾长宁自己一个人出来抚平心中动荡,而周准这时候恰好来禀报他穆枫有要事禀报,故而他也不曾停留便回了东宫。
穆枫也是东宫麾下的官员,霍瑾宸信得过他,前些日子霍瑾宸派他去外地办事,又让他去查乞巧那日顾长宁见着的人。
“殿下,臣追查许久只得到了一条线索。除了在边疆和各州道修路服劳役之外,受过黥刑之人极少能来长安,而依大征律法也是须经层层文书批准的。臣在城外庄子发现了些踪迹。只是这些人平日里出门进城皆会遮面掩盖自己受刑痕迹,臣怕引人注目暗中探查,故而还请殿下再给臣些时间容臣查清楚这几个庄子。”
穆枫心中已然确定了范围,也是因此才来想霍瑾宸禀报。
霍瑾宸刚进丽政殿便听见穆枫的禀报,何正则拿来净手的手帕给霍瑾宸,他动作为之一顿,回过头看向穆枫神色中威严冷静。
“你继续说。”霍瑾宸道。
“臣办事不力,只查到此处,便先来禀了殿下。”
霍瑾宸事前交代过有何端倪都先回禀他一声,穆枫下一步就该是从这些庄子入手,他必得来请示。
“乞巧节有人带面具上街,想来那人也是凭着这个躲过人群对他的印象。随后进了包厢才摘下面具。那人同越国公府的管家有来往,越国公府的人又为何同这等人有牵连,臣怕不止是...”穆枫欲言又止。
孟家的一举一动尚且在建和帝和霍瑾宸的掌控下。
越国公有何目的他还是清楚的,越国公近些日子将眼睛放在顾家身上霍瑾宸又怎会没有察觉,必然是不会让他如愿,不过这些影响不到大局,他只当越国公是想为日后审理时多写几桩他的罪名。
他们那日提
到了顾长宁兄长顾璟衍,若只是为着算计顾家,越国公的谋划自然是要落空。
可来龙去脉他必须弄清楚,说不定还能挖出些别的事,万一越国公还藏着别的心思,他须有备无患。
也是顾长宁率先注意到此事的,先前霍瑾宸也不曾发现越国公家的人与这些人有往来。
“查得慢一些,细一些,不能让人察觉。”霍瑾宸叮嘱着。
“是,臣领旨。”
——
“殿下对姑娘真好,您随口一句话他就放在了心上。”
次日顾长宁就提前来校场练箭,也好在此等着徽德。
一来得了新东西她这会儿正有兴趣,二来她也想好好练练箭术。
她在这方面没有造诣可是大征许多女子骑射马球样样不在话下,于是顾长宁这会儿对自己的要求便是莫要垫底。
“也不知道他上哪寻到好看又好用的弓。”顾长宁并不晓得这是霍瑾宸亲自绘制而成的。
“嗯...是啊,这可不容易。”苏芷感叹道。
“可难道我不值得他用些心吗?”顾长宁一边学着霍瑾宸昨日教给她的要领放松身子保持站姿,一边答苏芷的话。
“值得值得。”苏芷听顾长宁的话笑出声,她也发现近些日子顾长宁可没再说过对霍瑾宸一丝意思也没有的话了。
“啧啧啧,太子殿下还真是用心啊。”
不远处,独孤骞的声音响起。
第26章 侍妾?
顾长宁不惊讶独孤骞又神出鬼没来了校场,她这会儿正专注还没心思回过头接独孤骞的话,他们两人近来也熟悉了不少,独孤骞不爱那些死规矩,于是她纵使不问安也无碍。
“我近来听了一桩事儿。”
独孤骞也不曾打扰顾长宁,自顾自地走到了她身边,而这回距她有两步远。
放箭前是一定要盯住靶心让身子放正手握稳,不能急于放箭那一瞬间。
这考验顾长宁的耐心和力量,而她也不着急。
“何事啊?”顾长宁双目盯着靶心回答独孤骞的话。
“听说先前这宫中有位妃嫔曾给太子挑了位侍妾去东宫伺候,长宁,你可别被太子这些小伎俩骗走了心。”
自上回他跟霍瑾宸说完事之后霍瑾宸一直晾着他。
独孤骞知道这事干系重大急不得,他已经亮了底牌展示出了十足的诚意,霍瑾宸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断不会这么些日子都想不明白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不过独孤骞依旧不爽,按理说霍瑾宸总得偶尔与他来往试探一番,可他并没有,就将这事儿放下了。
故而独孤骞便来寻顾长宁抱怨了,不过他现在确实不敢多靠近顾长宁,否则霍瑾宸瞧见了更了不得。
“这样啊...我还真是不晓得。”顾长宁倒是未受丝毫影响,照样按着自己的步骤来。
“你不生气?”独孤骞纳闷。
顾长宁霍瑾宸虽见面不多,两个人也从不引人注目,但每每碰见顾长宁与她谈及霍瑾宸时,独孤骞也能感受到顾长宁心上的转变。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皇子成婚前都是有这样的规矩的。”
顾长宁连日后面对他三宫六院都做好准备了,何况现在只一位侍妾。
“你可真大度。”
独孤骞一时觉得顾长宁跟变了个人似的,先前两个人还谈及男人纳妾真是破规矩就该废了它,结果今日她就改了口,独孤骞一时失语,没忍住玩笑着暗讽一句。
不过独孤骞也明白她心中觉得是破规矩,但顾长宁也确无力作出改变,她是被迫接受的一个。
“我没有侍妾。”
霍瑾宸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声音中竟还有些苦闷憋屈。
顾长宁可以不给独孤骞问安但不能不给霍瑾宸行礼,于是她连忙回过头,刚准备屈膝就被霍瑾宸拦下。
霍瑾宸算着时辰今日顾长宁会来这儿,结果刚到便听见独孤骞在顾长宁面前胡诌编排他。
他想让顾长宁自由自在的,何况她说过她与独孤骞只是朋友,那霍瑾宸自然是相信她,也不会再只因为自己吃醋不让她和朋友往来。
听完全程发现顾长宁还真信了独孤骞那胡言乱语,他怎么可能不解释清楚。
“我没有侍妾,一个都没有。”霍瑾宸再重复了一遍。
他来的还真及时。顾长宁这样想。
“嗯,嗯。”她点头。
霍瑾宸以为顾长宁不信自己,着急道:“先前是有人送了侍妾来东宫,可我直接打发她回去了,你若不信可以随我去查明白。”
霍瑾宸急于证明自己洁身自好,清清白白被人冤枉。
顾长宁抿着嘴忍住笑意,他怎么这会儿没了条理呢?
原本只需将证明所言属实的事情丢给独孤骞就是了,让独孤骞自己去证明霍瑾宸真的和位姑娘有些什么。
“我信。”顾长宁道。
“有些人爱编掐头去尾的故事,长宁若是想知道全貌日后来问我就是。”听见顾长宁相信他,霍瑾宸眸中也是亮晶晶的。
独孤骞就当没听见霍瑾宸这讽刺他的话,他知道能让霍瑾宸乱了阵脚的有顾长宁,但是他不会利用朋友达成自己的目的。
偶尔跟顾长宁编排两句这位太子,就当是恶心恶心霍瑾宸看他吃瘪,独孤骞自己也能爽快些。
顾长宁的性子他了解,她宁愿听自己说几句霍瑾宸的小话时刻保持清醒,也不愿总泡在蜜罐里。
霍瑾宸不会因为他这些小把戏头脑发昏静不下心思考。
这一点独孤骞确定。
独孤骞也没多留,他今日能让霍瑾宸听见这话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现在也不打扰这两人相处。
“皇祖母想吃香雪斋的糕点,原本着人出宫去买便是,可我想你带你去散散心,长宁要不要出门走走?”
香雪斋的糕点恰如其名,糕点通体雪白散发清香,入口即溶甜而不腻,价格不贵却味道绝佳,长安城中都吃它家糕点。
霍瑾宸方才提及顾长宁便也垂涎起香雪斋的糕点。
“出宫?!六哥带上我!”
顾长宁刚要开口,徽德便从一旁窜了出来。
上回送弓箭徽德不太在意,可若是出宫那徽德可大有精神。因着顾长宁的缘故她提早从华州回了长安,这都许久了,她也想出门玩乐。
霍瑾宸:“......”
“六哥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我会听话,绝不乱跑一直跟着长宁。”徽德摇了摇霍瑾宸手臂,言辞恳切撒娇。
“何况还有周准,还有轻羽,她也武功高强,不会出错的。”
霍瑾宸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她知道徽德今日既然听见了就是一定要去的,待会儿回了父皇还倒是折腾,便应下了。
“记住你说的。”
这表示霍瑾宸答应了,徽德高兴地欢呼着。
霍瑾宸错失和顾长宁独自出宫相处的机会心中有些遗憾,不过他本意也是带顾长宁出门散散心的,只要能讨她高兴就是,或许带着徽德她还能更轻松些。
顾长宁与徽德回宫换过衣服便步行至昭贤门。
霍瑾宸也须换便衣,若是再绕回延顺门便是要费许多时辰,到时候回宫就要晚了。
东宫便在皇宫东侧,但两者相对独立,唯有可从昭贤门出皇宫,再步行或坐轿至东宫。霍瑾宸平日里上朝入宫都是从此处走。
徽德今日也卸下了繁重的钗环,只带了那名叫轻羽的女侍卫在身边。
“诶,我们走这里吗?六哥不在延顺门等我们?我能在延顺门徘徊一会儿但可是全然靠近不了昭贤门。”徽德疑惑着。
顾长宁也忐忑着道:“对,殿下在那等我们。”
“那我可没法子出去,等着六哥来接我们吧。”
昭贤门接壤东宫乃是重地,这里的侍卫也都是建和帝心腹手下的人。
霍瑾宸与建和帝的关系是大征皇帝与储君关系中的奇迹,若是换做先前,皇帝都不一定会开这道门,即便是开着,也必然派重兵看守。
徽德敬畏着这道门是情理之中。
当侍卫拦下顾长宁她却拿出和霍瑾宸一模一样的令牌时徽德还是怔在了原地。
徽德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神情几乎无法掩饰。她的目光不可置信地锁定在顾长宁手中的东宫令牌上,那闪烁的金色光芒仿佛在她的眼中炽烈得如同烈焰。
徽德呼吸急促,声音因惊讶而微
微颤抖:“你...你从哪里...”
侍卫道:“殿下备好了矫辇,公主顾姑娘这边请。”
徽德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即使出了宫门依旧难掩面上惊讶。
“你...六哥给你的?”
“是。殿下给我这个是想让我们顺利出宫。”顾长宁解释着。
顾长宁虽只是这样说着,但徽德心中已然明了,其实从前她说喜不喜欢谁想让谁做六哥媳妇儿都不过是说说而已。
当初她虽对顾长宁有偏见,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地位。
即便孟若岚对霍瑾宸也有意思,但是顾长宁手中既有这个足以说明这本就是建和帝允准的。
日后顾长宁跟她也就是一家人了。
想到这里徽德“噌”一下搂上了顾长宁的手臂,“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临时给你的还是日后都在你手上了?”
“这是殿下给的,若是日后殿下另作他用也是要交还给他的。”顾长宁实话实说。
那便是一直都会在她手上。
霍瑾宸瞧见顾长宁时便看见她和徽德身边的轻羽穿了一样裁制的衣裳,就像是侍候徽德的宫女。她今日依旧是带着面纱,也不引人注意。
“今日怎么穿成这样了?”马车里,霍瑾宸问道。
“其实只是一时兴起,瞧着轻羽姑娘穿的那身衣裳利落,出宫也不会引人注目。”
霍瑾宸点了点头,只是轻羽是习武之人这身衣裳于她倒是合适,顾长宁病虽好了但也怕反覆,他将车中准备好的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这样就好多了。”霍瑾宸给她系好带子。
徽德早知如此就和苏芷轻羽坐一辆马车了,在这儿总像是打搅了两人一样,她便掀开车帘望向外头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