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独孤骞那样同你讲话。”
“这是你的问题。”顾长宁毫不犹豫道。
这话如同冷水泼在霍瑾宸心上,虽是事实,但他确实不够大度。
霍瑾宸眸中闪动,他现下后悔自己说想年末再让父皇下旨赐婚这句话,他立刻就想将她娶回家,好似这样才能弥补自己心中不安。
他还真没把握让顾长宁爱上他。
顾长宁看见被她噎的说不出话的霍瑾宸心中有些小雀跃,但霍瑾宸今日反应是真,她也不想伤他的心,于是又道:“我和独孤骞只是寻常朋友,没半分别的意思。”
听闻顾长宁已经这样解释,霍瑾宸也怕她先前误会什么,便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我信你,长宁,我同嘉合也没半分关系,她与我一同长大我只当她作妹妹。”
“我知道。看得出。”
“父皇母妃从始至终为我选的妻子只有你,我心中亦只有你。我也是用了些日子才看明白自己的心,只求现如今不晚。”
霍瑾宸的言辞直白坚定,而这一次他也将眼眸中的情思彻底展露在她面前,毫不掩饰。
沉默许久,霍瑾宸连忙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他方才也从顾长宁神情中读出了为数不多只为他的一抹柔软。
霍瑾宸又一次克制了自己,他们还未成婚...
第24章 心中悸动
夜已深,慈宁宫的宁静被轻柔的风声打破。顾长宁躺在床榻上,眼睛望着床帐顶,内心仍然难以平复。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柔和地照亮了她的脸庞,映出一双明亮而略显迷茫的眼眸。
顾长宁这夜辗转难眠无法安寝,思绪剪不断理还乱,而乱她心者便是今日的霍瑾宸。
她还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直白的倾诉衷肠。
她用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掌心发热,不禁脸颊泛红,心中一阵悸动与不安交织。她轻叹一声,索性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夜空。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仿佛也在倾听她心跳动。顾长宁的思绪如同这夜空般深邃,回忆着这些日子与霍瑾宸相处的点滴,心中却也隐隐夹杂着对未来的忐忑。
许久,她轻轻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每当她闭上眼睛,霍瑾宸身影便浮现在她的眼前令她无法入睡。
顾长宁生气,又坐起身来伸手够到了床旁小几上的书册,她任意翻了一页,藉着月光与寝殿内微弱的烛光读起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第一眼瞧见这句话便猛然合
上书册,面上依旧通红,原本想静心,现下倒是越发静不下来。
顾长宁气急败坏地将书丢在了小几上。
这究竟是为何...?
她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而每每这时候顾长宁也总选择独自想明白不同任何人说。她忘记了时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前,顾长宁告诉自己,她仅是因为头回听人这样讲话才会如此。
“姑娘!姑娘!”
迷迷糊糊中顾长宁在睡梦中听见苏芷在唤自己,她挣扎想要清醒过来却始终不能如愿。
顾长宁躺在床榻上,神情憔悴,眉头微蹙。她的脸色苍白,双颊却因发热而泛起红晕病态而虚弱,面颊上发热,身上四肢却是冷的。
她感到头脑昏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头顶,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
恍惚之中,顾长宁隐约听见位老者的声音。
“顾姑娘这是秋日天气多变寒风渐起,姑娘因受凉或夜间贪凉未添衣导致寒邪入侵这才感染风寒。”
听完这番话她又睡了过去,再有清醒之意时她已然忘了是何时辰。
“醒了醒了,她醒了。”
徽德反反覆覆念叨着,喋喋不休的吵闹让顾长宁眉头紧锁,头也更痛了。
顾长宁昏沉地睁开眼时便瞧见了守在她床榻前的苏芷。稍稍向金漆花鸟屏风后看时则又瞧到了将徽德带去一旁的霍瑾宸。
“我怎么了...”她声音微弱又带着些疲惫。
“你可算醒了,你晓不晓得你从昨夜睡到现在,现下已经是未时了。”
听见顾长宁的声音,不等苏芷回应顾长宁,徽德就从屏风后窜了出来到她床榻边。
“姑娘可吓死苏芷了,今早叫姑娘没叫醒便以为你贪睡,没想到我再去叫你起床洗漱之时这才发现你发了高热。”
苏芷语气着急中带着伤心自责,昨日竟没看住顾长宁让她开了窗。
正值换季,这都秋日了,她吹了一夜风被子也没盖好,可不就感染了风寒。
顾长宁懊恼着,昨日翻来覆去睡不着热的厉害就开了窗,没想到最后忘了关窗。
“你等着啊,我去告诉皇祖母你醒了。”
“慢着,先让长宁将药喝了。”
霍瑾宸出言阻止了徽德。
顾长宁又向屏风望去,屏风的花纹如同轻纱,他的身影在屏风的映衬下显得朦胧而深邃,视线从那些缝隙中穿透而过,他宛如水墨画中的人物,既模糊又生动。
霍瑾宸不会贸然进她的寝殿,何况她现在又是这副模样,他自是不会踏足。
即便是今早来见她时便发觉了她病着霍瑾宸都是思虑过后和徽德一同来此的。
苏芷扶着顾长宁坐起身给她系上披风才将药碗端给了顾长宁。
“好苦...”
顾长宁神色痛苦,她从来喝药时都是极艰难的,每每喝药时她的父亲母亲都会准备些蜜饯果子给她。
“良药苦口,长宁快些喝吧。”徽德道。
这味道实在是浓烈刺鼻,顾长宁这儿还在做足准备打算将这碗汤药一饮而尽,一旁的徽得眼珠转动心中盘算着什么,伸出双臂将蹲下的苏芷一把拉走了。
“诶,公主这是何意?”苏芷一头雾水,刚将果子蜜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就被徽德带走了。
徽德拉着苏芷走去屏风处。
“我和苏芷去给长宁拿午膳过来,六哥照顾长宁喝药吧。”说罢,徽德还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徽德向来迅速,于是苏芷连丝毫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带出了殿。
顾长宁生着病根本就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阻止徽德,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殿内升腾起些寂静,屏风一侧的霍瑾宸踌躇许久,方才隐约瞧见了苏芷为她穿好衣裳,哪怕是有人进来了也说不得什么。
他又不敢问,怕顾长宁又一次拒绝他。
心中想着不会多留便抬步走到了她床榻前。
顾长宁静静地坐在床上,霍瑾宸瞧见她脸色苍白如纸,眉眼间带着一丝病态的憔悴,却添几分柔弱之美。双眼依然清澈动人,仿佛秋水一般,令人心生怜惜。
青丝垂落,鬓角处也随意地散着几绺,倒是衬得人更加清丽。
霍瑾宸是不敢像徽德一般坐在她榻上的,好在一旁还有方才太后来瞧她时端来床边的鼓凳,他便坐在了这处。
顾长宁这会儿正忐忑,本就是昨夜想着霍瑾宸这才病着了,明明霍瑾宸大抵不会想到此处她却还是被他看穿。
“药凉了。”霍瑾宸道。
他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无力的身形心中一阵绞痛,眉头深深皱起,眼中满是心疼与不忍,他没什么别的法子,只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啊,噢。”
霍瑾宸在这儿,顾长宁也不像平日那样跟汤药耗时辰,正好也不烫了,她端起碗便一饮而尽。
霍瑾宸看着她喝完后整个脸都是难受的,连忙伸手接下她的药碗,又将苏芷准备好的吃食拿给了她。
终于,顾长宁压下了嘴中的苦味,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顾长宁刚琢磨着要说些什么,霍瑾宸手掌便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她也未曾避开,霍瑾宸也是在关心她,何况他昨日话已经说明白了。
还在发热...
霍瑾宸心中担心不减反增。
“我再让御医给你瞧瞧。”
顾长宁拦下,“不用了,我刚喝下药了。”
“很难受吧...”
她点头又摇头,“睡不醒的时候最难受,现在还好些。”
可能是病着她没有力气,这会儿的顾长宁瞧着软绵绵的,温柔好性子,与平日的她截然不同。
他看着她这样心疼在他眉眼间蔓延,又为顾长宁掖好被子又让披风裹紧她。
“手怎么这样凉。”
霍瑾宸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时便感受到了冰冷,他着急着未加思索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执着地想将温暖传递给她。
顾长宁看见霍瑾宸垂眸时眼中带着的湿润,只是人依旧昏沉,晕晕乎乎的,她坐不住又躺了下来。
趁着霍瑾宸伸出手给她盖好被子的功夫,她道:“我没事,一会儿就暖和了,我歇两天就好了。”
“你都成这样了还叫没事?”霍瑾宸说的急,难以克制的牵挂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难免生个病嘛,我可爱惜自己身子了。”
“我去回了祖母再拨个宫女在你身边,就让她照顾你天冷添衣服,夜里不许再开窗了,冰的也不能再用了知道吗?”
她乖巧点头。
“累了?长宁先别睡,一会儿拿来了粥你先用些,一日都没吃饭了,吃了再睡好不好?”
“嗯,我不困,不会睡的。”
“好,我陪着你。”
霍瑾宸将她的双手放进被子里却迟迟不愿意松手,她的手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冰冷了也有了暖意。
顾长宁没有主动松开霍瑾宸心里是高兴的,他只当作是怕自己松开了,她的手又指不定会变凉。
虽说吩咐宫女拿个手炉来便可解决,但霍瑾宸也是贪心的,明明可以多牵她一会儿,自然不想错过。
与此同时,慈宁宫正殿太后与皇贵妃也一同商议着些事情。
“大征迎娶太子妃要经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娶六礼。臣妾已命人合过宸儿与长宁的生辰八字。聘礼也已备好。”
皇贵妃说着,一旁的女官便将典册呈给了太后。
“大婚礼服可曾准备妥当?”
皇贵妃笑道:“前些日子给长宁量体裁衣时已做了最后的调整,经过一年的准备,现下便只有一些珠玉要镶嵌上去,花不了多少功夫。”
“这就好,既已准备妥当,那婚期...”太后欣慰问道。
“陛下意思是定在腊月里。”
“那顾相那边...”
“自迎接北齐与西漠国宴之后陛下又同顾相谈过一次,想来也是那日长宁同自己爹娘说了一番话,顾相不像先前那般推拒,只估计心中还有忧虑。陛下的意思是让宸儿再同他见一面。”
“好,好啊,如此一来哀家也算心安了。只等皇上再给燕王豫王指婚,家里边儿也就热闹了。”
“是了,过年时候长宁也就能唤太后一声皇祖母了。”
这话说进了太后心里边儿,她心中感慨,往日病容上也多了几分红润。
“这孩子还病着
,臣妾去看看她醒没醒,是否好些了。”谈完霍瑾宸与顾长宁的婚事,皇贵妃便想着再去瞧瞧她。
“是,快去瞧瞧,哀家同你一起去。”
第25章 我教你射箭
顾长宁这风寒好的也快,不过两三日她就又恢复了精神,虽还未好利索,但是顾长宁也不爱将自己一直拘在慈宁宫中不出门。
她多添了衣裳还披着披风便又随徽德去练箭了,否则她怕是要开始抱怨霍瑾宸总能把顾长宁抢走了。
她与徽德刚到校场便瞧见了霍瑾宸已然在此处等着,这几日霍瑾宸趁着给太后请安的功夫倒是日日都来看她,不过此时此地见面的心境到底与在慈宁宫不同。
“今日可好些了?”
霍瑾宸暂且无视了一旁的徽德来同顾长宁讲话。
她稍稍有些咳嗽倒也不打紧,“好多了。”
霍瑾宸看她也多添了衣服才放心。
“我今日是有样东西要给你的。”
顾长宁不禁笑道:“殿下先前也是有东西给我,这回又有什么要给我呢?当作生辰礼物吗?”
顾长宁生辰就是在九月。
霍瑾宸摇摇头,“算不上生辰贺礼,过几日你过生辰时我另有东西要给你,今次是来给你一张弓,助你练箭用的。”
他话音刚落,一旁内侍便走到了顾长宁身边。
她双眸明亮,仔细端详着漆木圆案上的弓。
弓身采用最上等的乌木打造,表面光滑如镜,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弓背雕刻着复杂的云纹,每一笔每一划都精致无比。弓弦由细腻的丝线编织而成,柔韧且结实。
握手处镶嵌着颗宝石点缀,不突兀也不会不便使用,宝石反而与弓身的暗色形成鲜明对比,令人一见难忘。
“这样的好东西,六哥你怎么也不想着送给我?”
顾长宁双手还未碰到弓身一个不留神就被徽德拿了去。
霍瑾宸为何忽然送她一张弓?
顾长宁由不得回想着,霍瑾宸其实并非忽然送她这礼。还是大约前些日子他送她东宫令牌之时她随意提了一句秋猎不愿丢人。
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霍瑾宸的心意,这样的弓比寻常的略小些,却又精巧许多,断然不是随意能寻来的。
他竟然把她随口的一句话记在心上,并为此付诸行动。
“你若想要找父皇寻来好的赐你便是了。”霍瑾宸道。
徽德听着霍瑾宸将建和帝搬出来虽然心中幽怨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只故作悠闲抬头望向天空嘟囔了句:“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妹妹,算什么好哥哥。”
说话的声音不大,苏芷和一旁侍候的小内侍不曾听见,然而离她近的顾长宁和霍瑾宸全部都听见了。
霍瑾宸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乐的高兴。
顾长宁面上发烫,忙道:“公主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不行。”霍瑾宸听她这话脸当即黑了下来,伸手从徽德处将弓拿了过来递给她,又说:“你的就是你的,瑾宜又不是没有一张好弓。”
徽德倒也不是真的想要霍瑾宸送与顾长宁的礼物,她只是单纯发发牢骚而已。
“长宁你拿着吧,我并非真的想要。何况就算我真看上了六哥也必定不会给我,他这礼认定打算给谁了是断然不会再送与其他人的。”
顾长宁也是当真喜欢霍瑾宸送给他的东西,好看又适合她,她高兴着点点头便抱在了怀里。
待徽德跟着老师去学习箭术后,顾长宁又想着该如何谢他,总不能是口头感谢,他上回送了她东宫令牌,这回又送她礼。
这可把顾长宁纠结坏了。
“我教你射箭,带你去试试吧。”
霍瑾宸适时开口提议,正好也截断了顾长宁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