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耐心的问道:“是不是爹爹带你出来的?他人呢?”
孙锦语舔着糖画,恍然大悟抬起头来:“啊!我是跟爹爹出来的!”
孙秀娥感觉脑子都快烧起来了,平息了下火气又耐着性子问道:“那爹爹人呢?”
孙锦语回想了半晌,记得慌乱中爹爹飞奔的背影,小声回道:“跑了……”
肖克岚跟随着追小偷的人群,路遇巡逻的衙差将小偷抓获。
衙差当场给几个钱袋荷包找回失主,并叮嘱当面点清。
肖克岚拿回自己的荷包,八个铜板数了一遍又一遍,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
一旁衙差看到他追得满头大汗,却只数出几个铜板,关切问道:“是不是少了?”说着就要把小偷就过来拷问。
肖克岚把荷包系腰上,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不多不少,正好。”
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儿,低头一看,鞋少了一只。
八成是方才跑的时候跑丢的,心系自己的八文钱,这鞋何时掉的也不知道。他原路返回走,一直都没找到的掉的那只鞋。
“算了,回家换一双。”
回到家肖克岚直接回屋找鞋,屋里找遍了都没找到想穿的那双,冲着前院大喊道:“小翠儿!我鞋你洗了放哪儿了?”
前头小翠方才听到有人回来的声音,正想出来看看,听到叫唤赶到北屋里帮忙找鞋。
“老爷小姐回来得正好,饭菜已经好了,老爷的鞋怎么少了一只?”
“追个毛头小贼,还有一只不知道丢哪儿了。”
小翠方才进后院没看到孙锦语,一边到柜子里拿鞋一边用眼睛在屋内四处寻找,“诶?小姐呢?”
肖克岚刚脱下脚上穿的那只鞋,忽然想起孙锦语还在巷子里,什么话都没说穿着双袜子都往外跑。
小翠把鞋拿出来,只看到肖克岚跑得模糊的背影。
杜南秋在孙记酒馆饱餐一顿,因为中午店里忙,她还帮忙照看孙锦语,带她一块儿吃饭。
终于闲下来,孙秀娥坐到了桌上,心里想起肖克岚就来气,拿起桌上的酒坛子闷了一大口。
这时候孙锦语玩着玩着蹭到了娘亲身边。
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孙秀娥的愤怒又缓和了些,抬眼看向杜南秋:“今儿多亏了你,不然这孩子要是丢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杜南秋:“我是赶巧碰上了,小语这么乖,周围那么多人都没理,我去了才到我跟前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杜南秋眼看都午后了,再聊下去今儿不用去花宅了,便要起身告辞。
孙秀娥挽留道:“你今日不是旬休?好不容出来,下午把你表姐和月梅叫来,咱们几个好好喝一顿。”
杜南秋迟疑道:“下回吧,我今日要去花大哥家。”
孙秀娥震惊了一瞬,“就你一个人?”
杜南秋默默点了点头,准备掏腰包付饭钱,孙秀娥按住她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上姐这来吃饭还付银子?”
杜南秋:“你开门做生意,我一回二回都来吃白食算怎么回事?”
眼看杜南秋都把银子掏出来了,孙秀娥眼疾手快又给她塞了回去,拉着她往酒馆外走。
“再要付饭钱也等下回,这次就算谢你把小语带回来的犒赏。你也不用担心我赔本,大不了你吃的从肖克岚月钱里扣。快走吧走吧,你花大哥还等着你呐,快去吧。”
好说歹说把杜南秋送走,孙秀娥站在酒馆门前张望,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就是没看见肖克岚的人影。
“这个挨千刀的,孩子都丢半晌了还没找过来!”
……
肖克岚回到巷子,找了几条街巷都没看到女儿,心里顿时如晴天霹雳。回到丢下女儿的那个地方,希望这次能看到孩子,但到了后依旧空无一人。
回望空荡荡的巷子,肖克岚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登时泪流满面哭嚎起来:“小语啊!是爹爹不好,快回来啊,爹爹给你买糖画……”
他哭了许久,直到巷子里有人来,缓缓站起身跟个行尸走肉一般往家里走。
快到家时,他逐渐缓过神,站到门口叫停下来。
是不是该去报官啊?要不找肖宴想想办法,那小子衙门熟人多。
正当他准备转身时,听到宅子里传出孩子欢乐的笑声。
这是……小语的声音?
他推开门,看到小翠正在陪孙锦语玩鞠球,猛冲进去一把将孩子抱入怀里,哭嚎道:“小语,爹爹错了,爹爹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那儿!你怎么不等爹爹回来自己走了呢?”
才干的脸庞又被眼泪打湿了,孙锦语在她怀里全然不知爹爹为何这般伤心,感觉抱得太紧,快喘不上气,一个劲儿地往外挣脱,还向孙秀娥呼救。
后院里孙秀娥听到肖克岚哭丧一般的嚎啕声,横着脸走出来,对小翠说道:“把小语带回屋。”
两个人上前把父子俩分开,小翠抱起孙锦语往后院房里跑。
肖克岚没抓住女儿,扬起脸看到孙秀娥凶神恶煞的脸,不禁打了个寒颤。
“娘子,你……你怎么回来了?”
趁着孙秀娥找家伙的间隙,肖克岚站起身来躲到了石桌后面。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把孩子扔在巷子里自己跑了?”
“我没有扔,我追荷包去了。”
“要不是今儿南秋碰上,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我叫她在那儿等着,回去就不见了。”
“你追个荷包,鞋还丢了一只。就为你那几文钱,又丢孩子又丢鞋,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孙秀娥拿着擀面杖追在肖克岚后面一顿打,夫妇俩在前院里一圈又一圈打转。
肖克岚嘴上求饶,依旧换不回孙秀娥的手下留情,他只好抱着脑袋逃出门去。等待孙秀娥追出来,门口巷子还有来往的人,追了几步人就没影了。
肖克岚穿着一双袜子,跑回了桥东巷老宅子。他坐在灶台后边,感觉浑身疼痛,方才有一棍子直接敲到头上,额头都破了个口子。
他知道这次险些酿成大祸,本来不想躲,但是孙秀娥打人太疼了,他根本招架不住,再多挨一会儿,头都要被她打昏了。
歇了片刻,肖克岚心绪好了些,想着是不是该回去认个错了。忽然听大门轰隆一声响,他吓得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孙秀娥就猜到他会在这儿,进来给了他几棍子揪着衣服往外拖,“你个蠢货,回回都往这儿跑,你脑子米糊的啊?老娘把这破房子给你点了!”
是夜,各家各户都已经睡了,肖克岚一个人跪在院子里,浑身上下头疼,膝盖也被搓衣板硌得疼。蝉鸣声已经过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唯独肖克岚的肚子一直咕噜作响。
天还没亮时,北屋房门打开,肖克岚打起精神来。
孙秀娥系着衣带走出来,低声说道:“孩子快醒了,滚回屋好好反省去。”
肖克岚跪了太久,差点没站起来。
孙秀娥气得昨夜也没睡好,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脚步踉跄差点跌倒时,也跟着心惊。
肖克岚进了东屋,孙秀娥仍站在北屋门前,想到他方才鼻青脸肿的样子,有点不敢相信是自己打出来的。
这呆子怕不是昨夜里上茅房摔了一跤?我昨儿下手没这么狠吧?怎么成这样了?
肖克岚进屋坐在床榻上,膝盖根本拿不起来,撩起裤腿一看,两个膝盖乌青乌青的。
忽然房门打开了,肖克岚身子不禁抖了一下,看到孙秀娥进来端着一碗面,心里放松了些。
孙秀娥把碗面和筷子递到肖克岚手里,肖克岚懵懵的,险些没拿稳摔地上。好在孙秀娥手没完全松开,再把碗拿住,横眼看向肖克岚:“一个碗你还拿不好?”
肖克岚稳稳得接过面碗,扑鼻而来的香味又激起肚子一阵翻江倒海,抬起头来看到孙秀娥拿出两个药瓶和棉布过来。
见他捧着碗一动不动,孙秀娥没好气道:“不吃啊?那我端走了。”
肖克岚回过神将碗护住,端起狼吞虎咽吃起来。
孙秀娥给肖克岚膝盖和脸上的伤抹了药,看到他这副样子已经骂不出来了,一声不吭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
这天肖克岚带女儿出门,直接上街找糖画摊子,把荷包里的八文钱都掏了出来,对老板说道:“来只四条尾巴的兔子。”
老板对他们父女俩已经习以为常,之前不是要掐尾巴就是要他画个三条尾巴两条尾巴的,今儿又要加一条。
孙锦语感觉这几日爹爹格外的亲切,牵着爹爹的手,脚步子一蹦一跳往家里走。
“好吃吗?”
“好吃。”
“等爹爹拿到月钱再带小语来买,咱们下回要五条尾巴的。”
“嗯嗯,爹爹真好。”
第43章 寻医
仙乐楼因为杜南秋和两位扬州姑娘的到来,客人比月荷还在的时候还多,管妈妈每天数银子都合不拢嘴了。
这天晚上她到杜南秋房里看看,到了院子外恍惚听到古琴声,一位是隔壁锦瑟在练琴,传到这院子里来的,在走近一些,却听到这古琴声是从南秋屋里传出来的。
南秋何时会弹古琴了?
记得上次去苏州,师姐就说南秋自小在音律上颇有天赋,幼时南秋想学古琴,但师姐觉得南秋性子活泼灵动,不适合古琴。
屋子门是开着的,进去一看果然是杜南秋在弹古琴。
“我还以为是锦瑟呢,姑娘今儿怎么弹起古琴来了?”
杜南秋听着声音站起身来,管妈妈看到窗前摆着的古琴,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记得姑娘来的时候带了琵琶和古筝,这把古琴哪儿来的啊?瞧着比锦瑟手里的那把琴还要好。”
杜南秋迟疑了下,老实回答:“是花大哥送我的。”
话音一落,管妈妈抬起眼质疑地看向杜南秋:“花大哥?”
杜南秋立马改口:“不,是花公子。”
管妈妈会心一笑,转头又注意到桌案上一张张曲谱,拿起一张来看:“哎呀,我不知晓姑娘写得这么好的字啊?”
杜南秋解释道:“不是我写的,这是花公子的字。”
管妈妈一听瞪大了双眼,“你说这是花岱延的字?”
看到杜南秋肯定地点了点头,管妈妈拿着谱曲像是捡着银子了一样。花岱延家境优渥,自小有良师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信手拈来,其中最精通的要数他的字画。
管妈妈虽然不买字画,但听人说花岱延一幅画能卖几十上百两,有时工笔精益的几百两也有人买。这些虽然只是琴谱,一张应该也能卖个三五两。她过于兴奋,完全忽视了杜南秋的存在,把桌案上的琴谱一张张拿起来。
一张,两张,三张……
杜南秋在一旁不明所以问道:“妈妈,您做什么?”
这么一叫管妈妈回过神来,方才太过激动,都忘了杜南秋在旁边。稍愣了下,管妈妈心有不舍地把手里的琴谱放下。
“看来花公子对你倒是真的上心,以前月荷再受赏识,也没能让花公子亲笔写谱的能耐。平日里胭脂水粉有送,倒是没收到过这么贵重的古琴。”
杜南秋浅浅一笑:“他说家里两把古琴放着碍眼,这把这送给我了,还可能是因为跟我表姐夫交好的缘故。”
入夜,这天肖克岚难得早些回东屋睡觉,躺在榻上半晌都睡不着,起身悄悄来到北屋。
孙秀娥和孙锦语已经睡着了,肖克岚脚步轻轻地来到床榻边蹲下来,轻轻摇了摇孙秀娥。
“娘子,娘子……”
孙秀娥被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差点吓得叫出声,反应过来沉声骂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装什么鬼?”
肖克岚手抓上孙秀娥的手,声音很低,“娘子,跟我去东屋睡吧。”
听到这话孙秀娥虽然清醒了些,但不想动弹,把手收回来,“明日吧,我不想动。”
还没等孙秀娥转过身去,肖克岚伸手把她从榻上抱起来,跟做贼似的往外跑。
孙秀娥挣扎了下,肖克岚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别吵,等下孩子醒了。娘子不想动,我抱你过去,等下再抱你回来。”
……
一阵翻云覆雨后,两人依偎在被下,孙秀娥小睡了会儿,想着该回北屋去了,刚动了一下全身被死死箍住。
肖克岚把头埋进她的颈边,“再多陪我会儿吧。”
孙秀娥拿他没办法,只好多留一会儿。
“是不是该给把西边那间屋子收拾一下,让小语自己睡觉了?”
孙秀娥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嗤声一笑:“她才三岁,怎么自己睡啊?就你放得下这心。”
肖克岚:“那或者让小翠带着也行,一直在北屋算怎么回事啊?”
孙秀娥被他撒娇的语气逗乐了,“行了行了,明儿就让小翠收拾屋子,不过小语肯不肯离开北屋我可拿不准。”
肖克岚兴奋地在孙秀娥脸上猛亲了几口,一下子心潮翻涌压了上去。
“娘子,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这件事孙秀娥也不是没想过,觉得顺其自然就好,近两年来夫妻二人虽有小吵小闹,但孙秀娥自认为感情还行,但不知为何肚子一直没动静。
“呜哇……阿娘……”
二人正缠绵着,北屋里孙锦语哭了起来。
孙秀娥听到孩子叫唤,立马停下来穿上衣服,一边系衣带一边往北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