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娥好奇出来看看,男女三人围在竹板架旁边,你一句我一句争执着。
“要我说干脆送官府,还不信临安这么大点的地儿找不到一个人。”
“送官府还得花银子办事,咱们多找几个人问问不就成了?”
……
那年轻妇人看到了孙秀娥,起身走了过来问道:“跟娘子听一个事儿,城里有几户姓肖的人家?都住在何处啊?”
第68章 鸠车
孙秀娥愣住,妇人接着说道:“家里俩老的带着一个大孙子,这二十多年过去,孙子应该也长大了,二老不知还在不在,敢问娘子这城中可有这么一户姓肖的人家?”
没等孙秀娥反应过来,一旁邻桌有位老头问:“是不是那家媳妇生下孩子就没了的,男人出去后没再回来,留下家里老父亲老父亲和没满月的孩子。”
三个外乡人相看一眼,连连点头,问这家人在何处。
老头眯着眼端量着躺在一旁的男人许久,缓缓回道:“出门沿街走到第三个路口,走一条巷子到了河边,桥对面就是祠堂巷,你们上那儿问去吧。”
几人道谢后抬着人就朝着老头指引的方向走,孙秀娥跟出酒馆,一直盯着竹板架上的男子瞧。
虽然蓬头垢面的,这模样有几分像肖宴,而方才那几人问的人家,也恰恰跟肖宴吻合。
这男的是谁啊?难不成是肖宴他爹?
瞧着那几个外乡人不是善茬,孙秀娥解下围裙超近道先一步到祠堂巷。
平日里男人不在家时,石慧英和丁月梅都是一起做饭用膳。丁月梅瞧着这时辰大郎用该放课了,准备去孙家把儿子接回来。
院子里虎子一人独自玩耍,他走路已经很稳了,丁月梅若是在厨房忙的时候,就把他放在院子里一个人玩,时常注视着院子里。
丁月梅出来把儿子抱起来:“乖儿子,咱们去接哥哥回家吃饭了。”
没还没出门,这时孙秀娥气喘吁吁跑进来,丁月梅震惊道:“秀娥?你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有事啊?”
孙秀娥扫了一眼院子,除了她娘俩还有厨房里出来的石慧英,没看到肖宴。
“肖宴呢?”
丁月梅不紧不慢回道:“相公这两日上江南省去了,你找他干什么?”
孙秀娥缓了缓,“方才酒馆里来了几个人正打听肖宴呢,等会儿就要找过来了。”
“是不是这死鬼又跟人打架惹事了?”丁月梅还记得有两次肖宴把人打伤,人家里人上门来汤药钱的。
孙秀娥正解释着,门外几个人已经找了上来。
“肖宴在家吗?”
旁边有巷子里的老人,多看了几眼认出是肖宴他爹,领着他们上门来。
丁月梅还不清楚什么情况,眼看人就要进院子,孙秀娥拦着不让进,大吼道:“你们什么人?怎么随意往人家里闯?”
领头的妇人看样子也是强悍泼辣的人,一群人挤进来把那中风的男子放下就要离开。
丁月梅上前问道:“你们是谁啊?这人又是谁?怎么往我家里送啊?”
巷子里有在这生活了五六十年的老人,七嘴八舌吵嚷起来。
“快把你男人叫回来,他爹回来了。”
“方才还不敢认,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成这副样子了?”
“是中风了吧?瞧那样子动都动不了。”
那三个人要走,孙秀娥挤上去把那女的死死拽住,还嚷着叫丁月梅和石慧英也来抓人。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把人放下就要跑?”
那妇人比孙秀娥高大,拼命挣脱也架不住孙秀娥一身蛮力拖着她,两个男子还来帮忙,一下被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堵住,肖家院子门外堵得水泄不通。
已经过了中午,眼看丁月梅还没来接孩子,想是什么事情耽搁了,肖克岚带着两个孩子用膳,吃过后父女俩一块儿送肖大郎回祠堂巷。
还在巷子口就听到里头肖宴家来了不速之客,这边花岱延也在街上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
肖宴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人声嘈杂中,肖克岚能听到孙秀娥骂人的嗓音,他着急地往里面挤。只见院子里孙秀娥和一名陌生妇人厮打着,旁边丁月梅和两男子劝也劝不开。
“今儿不说清楚你们是谁,都别想走!官老爷来了也没用!”
看他们打得厉害,有人说要去报官,孙秀娥倒是不怕的,那三个人慌了,直喊着别报官。
肖克岚挤了进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上去劝架。
“秀娥,快松手,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啊。”
那妇人被揍得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两道抓痕,刚开始还敢跟孙秀娥互打,到后面招架不住已经不敢还手了。
外头花岱延站在人群里关注着里边的一切,耳朵也听了不少邻里的谈话。看到里边有个躺着的男子,大抵是猜到是怎么回事。巷子里的老人认出来是肖宴他爹,这应是真的,不过那三个人又是谁?都知道肖宴刚生下来没几日他爹就跟着一个女商人跑了,二十几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直到肖宴祖父祖母去世,这人都没出现过,怎么这会儿被人抬着回来了?
他左右看看,把孙锦语和肖聪交给阿秀帮忙看着,跻身进去。
“不想报官可以,快交代清楚你们是何人?地上躺着这位又是谁?不然,还是等官差来吧。”
妇人声音已经沙哑了,咽了咽口水吃力地说道:“这真的是肖宴他爹,那几位大叔大婶能作证啊,他们都认得。”
花岱延:“你们说是那就是啊?你们几个是他什么人?若不是至亲挚友,能千里迢迢把一个重病在床的人送回来?”
三个人对于跟肖宴他爹的关系只字不提,看他们不可能说,花岱延让肖克岚去衙门报官。
没等肖克岚走出去,妇人如实道:“我姓俞,他是我公爹。”然后又指着一旁的两名男子说道:“这位是我男人,这是我小叔。”
身后的人又开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一直以为肖宴他爹死在外边了,没想到在外头又跟人生了孩子。
肖宴不在家,这事真不好解决,那三人又想走。
孙秀娥大骂道:“这也是你们的老爹,怎么扔这里就想跑?都等着肖宴回来认他爹!”
“老爷子走的时候肖宴才几天大,都说了这就是肖宴他亲爹,我们你可以不信,那还有几个大叔大婶,不也把人认出来了嘛?难道还骗你不成?”
花岱延也觉得不能放他们走,几个人这些天就住在这院子里,肖克岚和花岱延不分白天黑夜轮流盯着两位男子,丁月梅和孙秀娥盯着俞娘子。石慧英把肖大郎和虎子接到了隔壁自家院子,免得又动起手来吓到孩子们。
当天夜里,孙秀娥和丁月梅在厨房里洗碗烧水,这边肖克岚在客房里铺床,花岱延回一趟家,准备把三七也叫过来。
那三人趁着门口没人守着,偷偷的溜出门去,还没出祠堂巷就被人发现了,把腿往巷子外头跑,这头大街上几个士兵正巡逻。都听说了白天肖宴家里发生的事,听见有人呼喊,几个士兵上去就把人抓住押回肖宴家里。
第二天里三人又逃了两回,最终还是被人抓回来。最后干脆安心住下来,每天吃了拉,拉了睡,还不用干活儿,可苦了丁月梅和孙秀娥。
这天上午丁月梅在洗衣服,俞娘子从主屋里出来,把手里的脏衣服扔了过来。
“来,把这一块儿洗了。”
丁月梅一脸震惊,起身往屋里看了一眼,“你你你,你怎么翻我柜子?还穿我衣服!”
厨房里正在洗碗的孙秀娥听到声音也跑出来,直接上手抓起俞娘子的头发骂道:“你脱不脱!不脱信不信我给你扒了!”
前日被孙秀娥揍了一回,俞娘子看见她都有些怕,只好捡起地上的脏衣服,回屋又换回来。
“谁稀罕穿你那破衣裳,一点都不合身。”俞娘子拖着步子嘟嘟囔囔的走出来,坐在小矮桌边嗑瓜子。
孙秀娥和丁月梅在干活儿,花岱延守在大门口,肖克岚和三七昨晚守夜正在补觉。孙秀娥看到这一地的瓜子壳和橘子皮,她记得今早上三七才扫过的。
不到半日功夫让这三人造了一地。
还不知肖宴何时回来,孙秀娥把火气压了压,从墙根上把扫帚和畚箕拿过来说道:“别只顾着吃,把地扫了!”
三人装聋作哑接着嗑瓜子剥橘子,孙秀娥伸手把果盘端走,放进厨房里,走出来横眼对三人道:“今儿这地何时干净了,你们何时才准吃饭。”
肖老大不乐意,站起身嚷道:“把我们扣在这儿,还不给饭吃,讲不讲理啊?”
孙秀娥知道他们几个不敢害怕上公堂,仰脸嚣张喊道:“那你去报官啊!”
俞娘子坐在凳子上哼声道:“不扫,是你们要关我们的,还想叫我干活儿,没门儿!”
孙秀娥上去抓住她的衣襟,“你是想挨打还是扫地?”
毫无疑问,俞娘子是害怕被打的,脸上的抓痕还没消,不想再被打,于是不情不愿的拿起扫帚扫地。
上午石慧英领着两个孩子到集市上买菜,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虎子,旁边肖聪也能帮着拿点东西。
回来先到肖家院子里,两个孩子一晚上没见到娘亲,一看到丁月梅都屁颠屁颠跑过去投入娘亲的怀抱。
三个女人进到厨房里准备洗菜,虎子在屋里找出了爹爹给他买的三轮铜鸠车。这是一个斑鸠,脚底还有两大一小三个轮子,用绳子拉着就能往前跑。
肖老大看到了,上去直接把鸠车夺过来:“这玩意儿好啊,带回去给咱儿子玩。”
虎子两眼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玩具被抢走,急得踮脚,肖聪斗着胆子上前说道:“不要欺负我弟弟。”
俞娘子也把鸠车拿过来看了看,瞥了一眼两个孩子:“谁欺负他了?那么多好玩的,我们拿一个他还能玩别的。”
这时候孙锦语被林婶送到巷子里,跑过来在门外跟花岱延打了声招呼,进院子就看到俞娘子抢了虎子最喜欢的鸠车,上去帮忙抢回来。
“这是虎子的东西,谁准你拿的?”
俞娘子虽然坐着,但孙锦语个子太小,根本够不着,一旁肖老大和肖老三还在笑。
抢了一会儿抢不到,孙锦语朝俞娘子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呀!死丫头片子,居然敢咬我!”
俞娘子抬手一巴掌给她扇过去,孙锦语小脸蛋上立马现出几个红红的手指印。
第69章 肖克岚打架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孙锦语打蒙了,孙锦语愣了下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吵,孙秀娥她们三个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正好看到女儿被俞娘子了一巴掌,心头一震怒火窜起来,手里菜刀一摔,大跨步冲过去,拎起俞娘子往地上拖,巴掌啪啪啪朝她一阵扇过去。
旁边三个孩子都哭了,石慧英连忙把孩子们都带到隔壁院子去。
里边五个人打成一团,花岱延在外头石桌上看书,听到声音进来劝架,屋里肖克岚和三七也被吵醒了,出来看看。
“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啊,快住手!停下!”
孙秀娥压在俞娘子身上,掐住她的脖子里把头往地上按:“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肖克岚正拉架的手一下停住,难怪方才出来的时候看到三个孩子都哭着走了。
他不好动手打俞娘子,便跟肖老大那俩兄弟拉扯起来。
那两兄弟看样子没少打过架,肖克岚根本不是他二人的对手,花岱延和三七也过来帮忙,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房檐下的肖老爹躺在竹板上,看到这一幕闭眸叹息。
俞娘子被连个人按着打,毫无还手之力,便开始大声嚷嚷道:“杀人啦!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