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清刮了刮唐觅清的鼻尖:“再说下去,只怕阿水与我一样,泪汪汪的。”
唐觅清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掉小珍珠的。”
“那是为何?”
“你不承认是我唐家的人,你分明已经嫁给我了。”
秦秀清:“……”
行,她俩各哭各的。
“我俩各退一步,约法三章,阿水你觉得如何?”
唐觅清再次摇头:“我不要你退让,你只做你自己。”
秦秀清:“……”
这家伙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恼的。
可若她不退让,便是像方才那般,每每碰上秦家私生女的事,非得闹上一回方可。
她不想在唐觅清面前是怨妇般的形象。
她轻轻捧着唐觅清的脸。
“不要我退让哼。”如凉水般冷冽的嗓音化在唐觅清心口,“你可知道自己是怎么惹我生气的?”
唐觅清点了点头,薄雾覆着的亮黑招子炯炯有神:“阿清不喜欢她们,日后我就和你一样,不与她们太过亲近。”
“我本来也没和她们亲近……”唐觅清有苦说不出,“我只是带了她们回唐家,之后的教导事宜都是妹妹们来做的。”
白皙额头抵在唐觅清额尖,秦秀清认真看向那人:“就这么委屈?”
唐觅清点头:“我算是晓得了窦娥有多冤,不亚于粤省七八月份天降飞雪。”
说完又混不吝地笑了笑,眉梢扬得颇有精气神。
秦秀清:“……”
这口齿伶俐的混蛋。
左右那人是不能理解了,她又与那人置什么气呢?
在见着唐觅清的眼泪后,更是懊恼不已,心中的气闷亦被打消。
“阿清,你不要与我置气,对身体不好。”
唐觅清蹭了蹭美人额尖:
“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俗话说,妇不教,妻之过,你这么生气,自己也得担一份不事教养的过错,可是你自己惹得自己掉小珍珠。”
秦秀清:“……”
“你这混蛋,还赖上我了是不?”
“偏就只赖你,你就说,你管不管我?”唐觅清微微抬着下巴问,将秦秀清往日那副骄矜的模样学了个九成。
秦秀清咬牙:“我现在就好好管管你。”
话音刚落,牙口也随之落下,掐着那截柔韧有劲的腰,不许那人逃。
东一口,西一口,又将那人身上弄得粉星点点。
妻妻俩抱作一团打闹,六只猫加入‘战场’,唐觅清无情拨开。
金毛银毛漫天飞洒。
“可得吃慢些,不然你等会――”
唐觅清提醒的话还没说完,美人果真滩软在她怀中,水涟涟的琥珀瞳似放出勾线,直着卷着引她上前。
她就知道,秦秀清那娇软的身段不需碰,自己也能倒,春水似的绵软。
唐觅清换好两人的衣服,带秦秀清重新出门。
被晕染得深浅不一的布料随意搭在沙发上。
秦秀清咬着唇不说话,撇开那家伙自去寻旁的妯娌聊天,唐觅清还巴巴地跟着,被一众夫人外室推搡到门外。
“孕妇家家的话题可不是二姐能听的,二姐请自便。”说话的夫人嘭一声关上门。
“我明天就怀一个。”唐觅清急眼。
房里边众妯娌捂嘴笑:“可是二姐嫂不太行呢。”
都是知道唐家情况的,这话只是调侃,唐觅清却听不得旁人说秦秀清的不是,站在门口朗声夸赞妻子:
“我家阿清冰肌玉骨仙容神貌,知性优雅端庄大方,上能料理得庄园井井有条,下可解决公司燃眉之忧,年纪轻轻便与我有了七个漂亮的小宝宝……”
一门之隔,众妯娌在房内笑得直抽抽,秦秀清听得耳根大臊,羞得直吼:“谁和你有七个小宝宝了!”
众人笑得更欢,喧闹将远处的妹妹也吸引过来,妹妹拉着唐觅清去远处玩,唐觅清被拽走,妯娌们方切入正题。
“二嫂,你这怀孕四个月了二姐她是不是没碰过你?你别害羞我们都是过来人。”
妯娌你一言我一语,憋着笑问秦秀清。
秦秀清只有在面对唐觅清时才是那副羞答答的模样,现下已恢复一派的清冷,闻言,缓缓点头。
“有一个法子,是我们与郝医生一起协商出来的。”
所有人的耳根都有些红。
秦秀清竖起耳朵。
“就是,晚上先让她入睡,拿她的手这样那样……二姐你能听懂吧?”
偷偷磨过的秦秀清:“……”
这朴素的方法确实管用。
怀揣着一肚子黄澄澄的水,秦秀清出门去寻唐觅清,半途被裴柔拦住。
“姐姐。”
“嗯。”秦秀清不冷不淡地打着招呼。
上班时间,她和裴柔是上下级,无需夹杂私人情感,下班时间,她和裴柔更没别的关系。
“姐姐好无情。”裴柔笑容发涩,指尖攥得裙侧发皱。
秦秀清淡淡瞥去一眼,不避不让地擦着裴柔的肩膀往远处走去,背影优雅又潇洒。
收回目光,裴柔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的座椅,直到秦时音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
“又被我二妹惹恼了?没事,她这人就这样,妈妈从小将她保护得太好了。”随意坐到裴柔身旁。
裴柔微恼:“不许这么说姐姐。”
前些日子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位,此时竟也能坐在一处心平气和地谈论共同的亲戚。
唐家庄园精心保养的翠绿草坪踩在脚上,秦裴二人心生感慨。
“我们不一样。”裴柔望向远处站在唐觅清身旁神情舒展的秦秀清,“秦董没怎么管你们,更不会与你们提起姐姐。可自我会说话认字以来,我就知道我有个姐姐。”
邱瑾岚从小教导她,要敬姐姐,爱姐姐,长大以后要为姐姐撑起一片天。
她的人生信念,便是姐姐。
每年,邱瑾岚都会带着她和妈咪去看姐姐,当然,姐姐从不知道她在看她。
那圆溜溜眼睛的小美人姐姐,身边时常会出现另一位巴巴跟着的小妹妹。
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姐姐能知道她,能看看她。
谁知在她和姐姐还不及相认时,姐姐便结婚了,她连站在姐姐身旁当伴娘的机会都没了。
姐姐是她的信仰,更是她的榜样。
只可惜她学习成绩并不优异,无缘与姐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不过没关系,妈妈说,工作以后是可以经常见到的,于是她努力学习,够到了唐氏研发部招人的门槛。
却还是可惜,妈妈说姐姐在读研究生,现在还不能工作。
她在本地找了份工作,后来入了协会,替协会效力一年。
积攒许多经验,她总算等到姐姐毕业进公司,可妈妈不让她与姐姐在一个公司,妈妈说她自有安排,让她等待时机。
等着等着,便等到了那长大后的小妹妹将她姐姐叼进自己的窝里。她就知道,那个小女孩对姐姐不怀好心。
裴柔为此很是难过了一阵。
后来,妈妈让她帮姐姐考验小妹妹的人品……
现在,时机成熟,她每天都可以和姐姐见面。
但是,姐姐似乎不太喜欢她?
裴柔陷入纠结。
“妈妈是不管我们,你和我们怎么就不一样?都是私生女。”秦时音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自小知道自己是位富人的私生女,从生活环境就能判断出,但没想到是秦慕的。
因是私生女,每次家长会只有妈咪一个人去,妈妈那一栏的资料永远是空白,年年月月被同学嘲笑是野种,没什么朋友。
秦慕只会打钱给她妈咪,她成年前没见过秦慕,读完书后被秦慕要求进秦氏工作。
至于与秦家的关系,妈咪说秦慕是她妈,那她便喊了,秦慕让她喊妹妹不要直呼名字,她也照做。
心中对秦家却没半点归属感。
反正命运的一切早已安排好,她向来只是服从。
裴柔冷笑,干脆利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秦时音:“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还真以为在唐家待了这么些天,自己就是个角儿了?”
“秦家可比不得唐家深厚的底蕴,秦时音,凭你这资质,还妄想和姐姐站在同一高度?”
“不是你急什么!?你天天就知道姐姐姐姐,你看你姐姐拿不拿你当妹妹?”
“少来挑拨离间,我从来都知道是我单方面敬仰姐姐。但我姐姐值得,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张口闭口私生女的,嫂子从不会说这种话,唐家人更不会。”
两人又开始吵起来,附近留意到情况的唐家人忙来劝架。
这两位时而关系好,时而关系差是庄园里人尽皆知的。
众人没听见她们说的话,苦口婆心劝着,说一家人何苦天天吵,又说已经进步了至少没打架。
秦秀清淡淡瞥了眼不远处的闹剧,沉思半晌,戳了戳唐觅清:“你有没有觉得……”
“裴柔和其她三个姓秦的不太一样?”
心中警铃大作,身体紧绷,眼神紧张地盯着脚下的草皮,唐觅清稳住声线问:“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总觉得裴柔很不喜欢妈妈,和妈妈的关系很奇怪,对我也很奇怪。”
唐觅清:“……”
正常,她俩压根没血缘关系。
“哦,这样……”
秦秀清狐疑地打量着唐觅清,琥珀瞳上下打转,唐觅清被盯得头皮发紧。
两人无声对视许久,秦秀清困得合上眼,靠在唐觅清肩头。
这坏家伙又敷衍她!
秦秀清没完全入睡,还在想着方才裴柔看她的眼神。
太奇怪了。思考了半晌没结果,她选择安心歇息。
这些人通通与她无关。
唐觅清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拔出因紧张过度而被用力踩踏陷进泥里的鞋跟。
在解决秦氏的重要关头,阿清可不能为这些事分神。
热热闹闹的婚礼日过去。
唐秦二人依旧忙碌,秦秀清每日为公司劳累,唐觅清应酬更多。
自从上次秦秀清慌不择路地带着唐觅清逃出秦家后,秦慕再也没组过家庭聚会的局,邱瑾岚更没提,秦秀清乐得不用见些七七八八之人。
隔了许久,某日,秦秀清下班,想起裴柔身上的疑点,路过她桌子时直接敲了敲问:“你很不喜欢妈妈?”
裴柔愣怔,旋即摇头。
她的妈妈和姐姐的妈妈并非同一个。
她很喜欢她的妈妈邱瑾岚,但她很讨厌姐姐的妈妈秦慕。
“下班吧。”秦秀清没多说什么,踩着一双棉鞋走了。
答案她转瞬便忘掉。
不重要。
晚上回去与唐觅清你侬我侬,那混蛋硬是让她自己捧着白玉衬扣,与她比。
笑吟吟道:“你看,你的衬扣好像大了些。”
秦秀清面上霎时变得桃粉,白玉衬扣的中央火山配饰耸立,唐觅清看直眼,将六只猫赶出卧室。
“我就说阿清的过人之处比我多得多。”唐觅清毫不吝啬夸赞。
秦秀清:“……”
看在她晚上得偷偷用那双手的份上,不与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计较。
夜色销魂,人也销魂。
望着那温柔沉睡的面容,美人内心激荡。
缓缓、缓缓地……
香汗覆在雪颈,那头柔顺的乌丝前后晃荡,发梢也颤颤地跳动。
良久,秦秀清将垫着的厚毛巾藏到脏衣篓底下,悄无声息地洗了个澡,给唐觅清擦手。
春节愈近,唐家众人登岛,聚在唐觅清名下小岛的中央酒店顶六层。
顶层俯瞰整座岛屿。
湛蓝天际,波晃浅水,沙滩围了大半圈岛,余下的隽黑奇石被海浪冲刷得透亮,人行栈道内嵌期间。
岛内随地形设计,内岛湖上飘着几只精致翠绿的小船,往西边去是环圈造型独特的矮别墅。
椰林旁摆了数排烧烤架和篝火,偶有几颗椰子砸落。
这是秦秀清第一次登岛,站在顶层,目光寸寸勾勒着唐觅清的另一个家。
“秦总,要望远镜吗?”姚助理递过来。
“……”秦秀清笑,“我不至于看这么紧的,左右那人也不会跟人跑了。敢跑,打断她的腿。”
姚助理打了个冷颤。
唐觅清忙着核对婚礼多项细节,让姚助理好好照顾秦秀清。
春节期间没人上工,秦秀清亦闲了下来,她观赏完岛内的风景,便去楼下找人聊天,冷不丁被几位私生女堵了路。
这几天是大好的日子,她不想搭理这些人,于是面无表情地穿过。
一裴三秦面面相觑,旋即齐声喊住了秦秀清。
“姐姐/二妹/二姐!”
被喊到的脚步顿住,没转身,但那四人已走了过来,空旷的走廊里,急促脚步声回荡。
窗外是温暖蓝天,眼前是毫无关系之人。
四人围着秦秀清纷纷道贺,秦秀清都应了,像对所有陌生人一样,淡笑着回应祝福。
那四人说完祝福语,同时陷入沉默,秦秀清施施然走了,裙摆轻轻蹭过手臂,棉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路过消防楼道,不经意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什么裴柔的……
不管,与她无关,秦秀清慢悠悠地路过,敲响范离的房门。
这段时日,因与范离共事,她俩关系突飞猛进,范离跟她说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唐觅清掉小珍珠,又比如唐觅清其实不太喜欢范离。
“为什么不喜欢?”秦秀清讶异。
她没见过唐觅清讨厌什么人和东西,那日的充。气。娃。娃除外。
那人素日的情绪太寡淡了,浓烈全都留给了她,以至于让她有时分不清唐觅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乍一听闻范离的话,还觉惊奇。
可她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前因后果。
范离同时开口:“因为我驯她的事。”
指了指远处的唐觅离。
唐觅离经历大半年的‘被驯’后,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唯唯诺诺感,但这些只有唐以寒、隋夏和唐觅清发现了。
尤其对范离,唐觅离跟伺候主子似的。
在唐觅清眼里看来,便是如此,所以那人一直对范离不冷不热的,却又因自己对外人也这样,唐家其她人没发现,甚至唐觅离也不知道。
秦秀清捧腹:“那人还编排自己姐姐呢,对我跟伺候祖宗似的,五十步笑百步。”
“唐家娶回来的纳回来的通通都是祖宗和主子。”范离笑,认真望向秦秀清,“这群风流种,就不知道谁能治治这歪风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