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对你做什么。”
在对方疑惑之际,顿了顿,桃花眼里噙着若有若无的讽意,睨视着她,用稀松平常的口吻一字一句道——
“准确来说,是我要对你爹做什么。”
话落,也不管对面是什么反应,她撂下茶杯抬脚就走出了包间。
没理会站在门口的小丫鬟,叶惜儿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对付你?
谁不知道你的后台是你那镇长爹。
不把你爹干趴下,我还能有好日子过?
就如她说的,柳媒婆一家还在百花镇呢。
叶惜儿出了茶楼,一路沿着街道回了桂花巷。
该回去吃午饭了。
林秋兰待人已经走出了房门,还怔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她说什么?
她要对爹做什么?
林秋兰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会听见这般荒谬的话?
随即她便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果然是不自量力的贱民,想法竟然如此天真。
还敢妄图以卵击石。
她爹在百花镇经营几十年,镇长之位坐了几十年,岂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撼动的?
真不知这位叶姑娘是天生蠢笨还是得了失心疯。
林秋兰笑够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对叶惜儿的话丝毫没放在心上。
她起身理了理衣裙,出了包间,此时楼下大堂的说书先生正好摆起了架势,铿锵有力地说起了故事的开头。
“话说,在那个月黑风高夜,赶考的书生......”
——
叶惜儿回到家,柳媒婆见她还真一个人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簸箕,唱戏似的围着她转了一圈,皱着眉骂道:“死丫头,你回来做甚?”
“还真不跟你夫君回去了?”
“你俩吵架了?”
“这夫妻吵架是常事,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说句软乎话,女婿就软了心肠,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可不兴嫁了人脾气还这般死倔,像牛一样不知拐弯,可是要吃大亏。”
“......”
柳媒婆的嘴根本停不下来,拉着叶惜儿的手苦口婆心。
叶惜儿登时头就有些痛,像是突然被念紧箍咒的孙大圣般莫名其妙。
她总算是知道了大姐二姐都是随了这柳媒婆。
这几个人简直一模一样,都是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咋咋呼呼,噼里啪啦。
真是典型的扛着半截火车就开跑。
“娘,娘,您歇歇气吧!”
“谁告诉你我们吵架了?”
“再说了,就算是我和魏子骞吵架了,你凭什么就认为是我脾气有问题,是我的过错?”
“做饭没?我都饿了。”
叶惜儿推着她去厨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都说了我们没问题,我就是在家住两日,过两日就回去了,你就是想留我我也不会留的。”
“哼,还留你,留你在家吃白饭?”
叶惜儿对她嫌弃的话充耳不闻,进了厨房见饭菜已经做好了,迫不及待道:“小弟和爹呢?”
“你小弟在书房背书,你爹今日去把店门开了,午饭不回来吃。”
“好,那我去叫小弟出来吃饭了。”
叶惜儿快速跑出了厨房,跑到书房前敲门。
叶文彦看见三姐还在家里,十分惊喜。
“姐,你下午陪我出去书铺子买书吧。”
“下午不行,姐还有事。”
叶文彦以为这是姐姐的托词,脸上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叶惜儿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道:“这两日姐真的有事要做,待我回去时,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锦宁县玩几日,到时我带你到四周玩玩,吃好吃的。”
“可是夫子布置的课业我还未完成。”叶文彦眼睛一亮,想要答应下来,又有些犹豫。
“反正你还要等到元宵才开学,玩了回来再做,或者你带过去,还可以叫你姐夫给你讲讲功课。”
叶惜儿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有些得意道。
叶文彦对前面的话倒是没有异议,只是......让姐夫帮他讲功课?
他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子都偶有听闻姐夫的美名。
姐夫能给他讲什么样的功课?
一个章台走马的好手会教他些什么?
骑马射箭打马球技巧?还是如何摇骰子更利落?
叶惜儿见他表情一脸古怪,伸手就去捏他白白净净的脸蛋。
“小弟,你是读书人,读书人不光要读书上的知识,还要学会有自己思考的能力。”
“要会辨别是非。”
“最重要的一点,不能偏听偏信,听信那些传闻、谣言。”
“你姐夫的名声是不太好,但你又没接触过,未必知道他的优点。”
“未知全貌,不予急着下判断。”
“你还不知道吧,你姐夫一手毛笔字写得可好了。”
叶惜儿扬扬眉,低着头凑少年近了些,一脸的神气十足,仿佛是在夸自己一般。
见她这眉飞眼笑的模样,叶文彦不知为何,总觉得在他姐的眼睛里能看到明晃晃的炫耀二字。
“他还有好多闪光点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说着叶惜儿直起腰身摇摇头叹息一声,像是惋惜他错过了什么好事一般,道:“唉,小弟,你不知道这也不怪你......”
“不过以后你可得尊重你姐夫,不许以貌取人,更不许人云亦云。碰到有误解你姐夫,说你姐夫坏话的人,你务必得站出来教训教训他。否则你姐我可不认你这个小弟。”
突然被教育了一通的叶文彦:“......”
第061章 叶大仙
吃过饭, 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
叶惜儿收拾收拾又出了门。
柳媒婆见她又出门去了,忍不住开口轻斥道:“这死妮子,嫁人了还这般疯玩, 没个为人妇的样子。”
一个两个的,真不省心!
她冲着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喊道:“早些回来, 不然我让你爹满大街的来寻你。”
叶惜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绊倒。
这么大个人了, 不回家还要到街上去寻她,不会边走边喊她的名字吧?
这不得立马在百花镇出名?
她赶紧回身答了一句:“好, 我在吃饭前就回。”
叶惜儿回了这句, 赶紧跨出门就溜了。
她怕不走快些, 柳媒婆会跟上来说要陪她一起。
跑出了桂花巷,直接往东大街的兴隆赌坊走去。
叶惜儿走了约莫两刻钟,在街角处看到了兴隆赌坊的招牌。
她眯着眼睛瞧了瞧,往赌坊对面的客栈走了进去。
向掌柜的开了一间临街的厢房,走上二楼, 厢房素雅整洁, 整体还算过得去。
推开厢房的窗户, 果然正对着对面的赌坊。
“又花了我两百文,我要给你们都算在账上,哼!”
叶惜儿不满地嘀嘀咕咕。
要不是这旁边的几家铺子不是成衣铺就是香烛铺,不便于长时间蹲守,她可不来花这冤枉钱。
可惜的是,这次叶惜儿蹲守了一下午, 脖子都等酸了, 也没看见兴隆赌坊有什么动静。
不是吧,她晚上可不想去丽春院堵人......
且不说她晚上能不能出得去, 就算能瞒着柳媒婆偷溜出来,这大晚上的她也不想出来逛花楼,她不用睡觉的吗?
眼看着天色临近傍晚,快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叶惜儿不得不叹口气离开了客栈。
原本想着明日就回锦宁县的,看来是不行了。
——
叶惜儿昨夜早早地就睡下了,十分干脆地把半夜三更去丽春院堵人的事划出了计划之外。
第二日吃过早饭,又精神十足的出了门。
她就不信了,今日去赌坊还赌不到人。
叶惜儿又花了两百文在客栈开了房。
同一间厢房,同一扇窗户,同一个位置,同一双眼睛。
叶惜儿睁大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兴隆赌坊。
赌坊外的人进进出出,在大白天的生意也源源不断。
多的是惨白着一张脸,吊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身形飘忽踉跄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一看就是不辞辛苦奋战了整整一宿的赌徒。
叶惜儿手指在空中一一点过,从一个个脑袋上滑过去。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蓦地,葱白指尖在半空顿住,跟随其中一个人头缓缓移动。
叶惜儿再三确认,最后果断地下了楼,出了客栈追随在那人的身后。
难怪昨日蹲不到,原来是连续奋战到了天明。
她就说,把赌场当家,把青楼当客栈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偶遇不到?
叶惜儿一路跟着前面穿着宝蓝色绣金线葫芦锦袍的少年人,见他一会儿垂头丧气,一会停住脚步扼腕叹息,一会儿又愤愤不平。
走一步顿三步的。
叶惜儿:“......”
要不要这么多戏?
她这跟人的都觉得跟着累。
走过一条街,终于看到那人进了一家气派的酒楼,想必是累了一夜,要吃些东西了。
叶惜儿跟着走进去,没理会迎上来的小二,抬头见人已经进了二楼的一间包间。
真有钱,输了一晚上的银子,吃个早饭还要坐包厢。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酒楼里没什么客人。
叶惜儿向小二指了指上面,对着他笑道:“不用另寻位置,我跟那位一起的。”
小二看了看她,见女子容貌瑰丽,雪肤花颜,还真有可能是与人一同来的。
毕竟,林公子爱好美色,流连花丛的事谁人不知?
指不定这也是林公子的哪位相好的。
小二点点头,弯腰请她上楼。
叶惜儿上去,走到那个包间,没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敲门这么有礼貌有人性的动作太世俗,怎么彰显她叶大仙的气势?
叶惜儿端着仙人下山的架势,一脸高深莫测地踏进包间。
刚踏进去一步,就与里面坐着的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一息,两息......
一阵冷风从窗户那头卷进来。
“你谁?”
坐在桌边等着上菜的人率先皱着眉开了口。
他现下正烦着呢,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想来巴着他。
虽说这个长得是过于勾人,可小爷现下没那个心情!
他烦躁地挥挥手:“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叶惜儿非但没出去,还反手把房门关了。
她站着没动,不出去也不上前一步。
“林卓越。”
叶惜儿喊出他名字的同时心里一阵唾弃。
卓越?就你这样还卓越?
镇长还真是对自己的基因一无所知。
这对姐弟俩,一个两个都有大病。
“你什么东西?”还敢直呼小爷的大名?
林卓越站了起来,瞪起眼睛指着她骂道:“你哪来的?听不懂小爷的话是不是?我让你滚出去!”
眼见对方的声音渐大,叶惜儿木着脸呵斥一声道:“坐下!”
她走过去,离得桌子近了些才停了下来。
“你也不看看你如今都到了什么地步了,还敢动怒发脾性,不怕五日的寿命折成三日吗?”
叶惜儿定定地盯着他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林卓越指着她的手软软地收了起来,依旧凶神恶煞骂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平日不照铜镜吗?你瞧瞧你这印堂,呈灰白走势。面上无气,眼睛四周脉络已经不走血了,乌青泛黑,是急去之兆啊!”
叶惜儿摇头叹息,目光无喜无悲,若是有胡须,恨不得捋两下。
林卓越被这番话轰地一愣一愣的。
他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怎么就要去了呢?
他这不是好好的吗?
能赌能玩能吃饭,还能一晚睡两个女人。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小心小爷叫人打断你的腿!”
叶惜儿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尝了一口。
这奢靡的生活就是不一样,这茶一喝就知道不便宜。
也不知道这一壶要多少银子。
“昨晚赌钱输了不少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