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几秒,又问:“那――”
“那我们今晚可以去吃烧烤吗?就楼下那家?”
她已经做好了说出“就吃这一次”这句话的准备。但程烨然只是笑了笑,然后拉过她的手,很爽快地答应了。
“可以啊。”
……
程烨然没想到出门逛超市都能遇到周颂。
周颂手里拎着个装了大葱的袋子,一看见他,推着个购物车就急匆匆地滑了过来:“哟!你也在啊!”
程烨然疑惑道:“你不是去非洲了?”
周颂前几天玩心大起,说要去一趟非洲玩,顺便采买点好的咖啡豆。他是说干就干的人,中午想着去非洲,晚上就已经身在机场,踏上国际航班。
周颂笑了笑:“昨天下午回来了,落地被我爸接去吃了个饭。我还说什么要紧的饭得一下飞机就去吃呢,原来是给我介绍了个别人家的女儿。”
“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颂说,“人家是被家长拉过来的,烦死相亲了。虽然加了微信,也没什么用,吃一顿饭后就散了。”
“这样啊。”
程烨然走到生活用品区,开始挑牙膏和洗衣液。周颂跟在他身后,优哉游哉:“烨然,我可听说啦。”
他说话说半句,程烨然不禁皱了皱眉:“听说什么?”
周颂笑得很欢畅:“当然是听说你给人家放烟花的事啦!花了不少钱吧?”
程烨然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我看你消息够灵通啊!少说两句吧!”
“我这不是夸你嘛。”
周颂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有些人现在真是够乱的。”周颂爱说话,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你知道陈老太爷的两个儿子吧?两个人一起包养了十几个小模特,还都只要混血,别的说不好看,不够带劲。后来其中一个小模特受不了了想退出,陈家大少还说,退出可以,那就别想再上任何一个台走秀。哇,我是什么人,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我找到那个小模特,我问她愿不愿意出国,她说愿意。后来就出去了,前些天还给我写信呢,夸我人帅心善……”
程烨然虽然并没有身处其中,但作为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传闻。比这更狗血、更令人生气的事情,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周颂说完,叹了口气:“陈老太爷把家族企业丢到这两个家伙手里,迟早要完。”
程烨然听了他的话,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话语间带着些不置可否的意味:“这个……谁也说不准。”
周颂沉默了一会,悻悻然道:“……那也是哦。”
程烨然挑东西的速度很快,基本上看到合适的就会放进购物车里。周颂说话的这一空当,他已经将需要买的东西都拿到了。周颂逛超市好像也不是为了买东西,更像是无所事事闲游。结完账走出门,周颂要回咖啡馆,程烨然要回小区,同路时间不长,他们也就简单聊了几句。周颂忽然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明天记得来拿啊!我在非洲带回来好多咖啡豆,可香了,送你们一袋,也尝尝这土生土长的风味。”
程烨然笑笑:“真是谢谢你了,难为您旅游时还记得。”
“那可不嘛,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
程烨然没想到的事情很多。他没想到今天下午会在超市遇见周颂,也没想到回家后打开电脑,忽然弹出了一封邮件。
语言是德语,地址也是德国。
发信人很熟悉――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的导师。
作者有话说:
大家要注意保护手腕哦!
我的二胡老师就是患了腱鞘炎……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工作要劳逸结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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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国庆假期,他们如愿以偿地去了新加坡。许知蕴当导游,带着程烨然将……◎
国庆假期,他们如愿以偿地去了新加坡。许知蕴当导游,带着程烨然将整个城市走了一遍。许知蕴的大学、鱼尾狮公园、摩天轮、牛车水、赞美广场……
许知蕴在大学里的“杰出校友墙”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毕业了好几年就不算杰出校友啦?”她佯装愤怒,“刚毕业那阵还有我来着。”
她找了又找,终究在“历年校友”的小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照片。
虽然照片很小,还在角落,但许知蕴依然很满意。
……
第二天,坐完过山车,在环球影城的鬼屋里走了一遭之后,程烨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许知蕴显然仍是兴致勃勃。
“这些都是机关和人扮的NPC嘛。”她说,“一这样想,鬼屋就不可怕了。”
程烨然刚刚从一个马戏团小丑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心有余悸地摇摇头:“……不,这根本还是很可怕。”
从鬼屋出来,许知蕴甚至还遇见了当年一起扮鬼的同事。同事说,哎,我请你们喝珍多冰吧,很好喝的哦。许知蕴说,不用啦,你先忙,应该是我来请你喝呢。
不过他们最后还是在一家街角的饮品店里喝了珍多冰。
这家店似乎广受好评,来的人很多,位置差不多坐满了,许知蕴和程烨然等了一阵,才等到靠在一起的座位。周围人声嘈杂,说什么语言的都有。中文、新加坡式英语、泰文、马来西亚语……程烨然留心去听他们的英文,却略有些沮丧地发现自己无法应付这些特色口音。
许知蕴笑笑说:“很正常,我刚开始来的时候也听不懂。后来听多了就习惯了。”
他们喝完珍多冰,趁着下午的晴好天气在这座城里四处闲逛。街边的棕榈树生得高大,丝丝缕缕的叶子垂下来,树皮韧韧地反射着微微的日光。太阳很好,并不毒辣,也懒得撑伞,只戴一副墨镜便足够。偶尔会路过喷泉,在晶莹剔透的喷泉后边,是一片双层彩色小屋的街区。
他们一直走到日落,在食阁里吃了顿肉骨茶,然后租了辆单车,一路沿着大大小小的指引牌,骑到海边。
这个时候已经赶不上海上日落了,但天空中仍然布满了艳丽沉重得似乎要坠下来的晚霞。热带地区的晚霞,要比北方的美丽得多。
灿金的橙红,微微发紫的蓝色。他们骑到海边时,只抓住了晚霞的尾巴,但那一片炫目的彩光渗入海水中,翻腾起一阵绸缎般的波浪时,仍然令人目眩神迷。
“真漂亮。”许知蕴喃喃道,“不管看过多少遍,依然觉得很漂亮。”
程烨然从背包里拿出相机,认真地拍下了这一幕。
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在街边小贩的手里买了几串沙爹肉串,一边看景色一边吃起来。
程烨然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这个很好吃。”
许知蕴问他:“在家里你能做出来吗?”
程烨然思索了一下,笑着说:“有烤炉就能做,不过味道不保证。”
“这样啊。那鸡饭呢?你可以吗?”
“这或许得买到足够好的原材料才行。”
“你看天气预报了吗?不是新加坡的,是我们那边的……”
太阳终于沉下去了。海面归为一片沉静。他们的对话也告一段落。一个吹萨克斯的男人走过来,在他们面前给他们吹了一曲《巴比伦河》。吹完了,也没要额外的钱,又晃晃荡荡地去下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许知蕴的视线跟随他看过去,看见他站在一群大学生的中间,满怀激情地吹了一曲欢乐诙谐的小调。
程烨然失笑道:“这人好有意思。”
许知蕴戳戳他:“你也可以有意思的。你可以吹口琴!”
他们又骑车离开了海滩,最后回到了酒店。晚上的星子一闪一闪,从房间的落地窗里,能清楚地看见底下瑰丽繁华的夜景。他们洗漱完,窝在床上,随手打开电视,也不看,只是听个声响。晚间新闻仍在播报,许知蕴有点困了。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钻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
“我本来还带了电脑来的。”许知蕴说,“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打开。”
程烨然说:“累了的话就歇会吧。不要着急。”
“要是我能中彩票就好了。中个几十亿的,就用不着工作了。”
许知蕴开始畅想她中彩票的伟大计划。中了彩票,交了税,她还剩下好大一笔钱。这个时候,她就把百分之七十存进银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给父母,百分之十拿来环游世界。她想跑到北欧去看极光――虽然不一定能看到,但是旅游的过程本身就令人愉悦万分。
“这样的生活当然很好。”程烨然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耳朵,“不过,那个时候你真的不会再翻译任何一本书吗?”
“不会。”
“真的?”
“……嗯。”
许知蕴犹豫了。
半晌,她自暴自弃地摇摇头:“好吧,你猜对了,我还是会翻译的。”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翻译这个职业很光鲜,但其实我们真正拿到手的钱很少。之前我还跟编辑聊天,我们都觉得出版行业在走下坡路……不过总是会存在的。就像电动车和汽车发明之后,骑自行车的人变少了,但现在依旧有很多人将自行车当成一种运动……有些时候你不能说某个行业一定在日薄西山,另一个行业一定在蒸蒸日上,对吧?”
“我有个老师,当年翻译一本书的时候拿到的千字价格很低。我问她为什么还要接呢,她说她不是为了钱才接的,而是纯粹享受翻译的过程。嗯,不过我仍然认为,她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心态,和她知名大学教授的身份还是脱不开的。毕竟不愁吃穿才能有闲情雅致嘛。”
“不过……我还是希望我自己能够达到这样的状态。或许这样的状态翻译出来的文字才是最合适的。”
程烨然轻轻拢了拢她散乱的头发,低声说道:“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他再自然不过地低下头去,吻了吻许知蕴的双唇。
“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已经很好了。”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而是浅尝辄止。许知蕴其实一向喜欢程烨然温柔的做派,但现在她却有些不满意了。
所有人都希望美好的事物能长久一些。
许知蕴直起身,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后来她又去吻程烨然的眼睛――她喜欢这双眼睛,喜欢得不得了。略带点琥珀色的眼眸,很沉稳深邃的光亮,是一块不需打磨抛光便已光艳夺目的宝石。
她眨了眨眼,用手指轻轻往上捋着他的睫毛。
“可以继续吗?”她小声问。
她能感受到两个人内心里都燃烧的欲望。有些东西不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吗?
她原本以为程烨然会同意。
但他只是爱怜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很抱歉,但现在不可以。”
他的声音有些哑,“太晚了,我们睡觉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某些隐秘的东西。
程烨然不像是会隐瞒什么事情的人,她也相信对方并不会欺骗她。那究竟是什么呢?
一切的猜测都不如直接开口问来得快。
许知蕴叹了口气,顺势躺下,抬手关了灯。在一片漆黑之中,她缓缓道:“程烨然同志。”
“嗯?”
“我呢,猜你有心事。”
程烨然顿住了。他没有很快地回答。
过了半晌,他才道:“我并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我还没有想好。”
许知蕴笑了笑:“那等你想好了之后,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我会的。”
回应的除了话语,还有一个温暖且有力的拥抱。
许知蕴实在困了,她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深沉的梦乡之中。
从新加坡回来后的几天,他们都沉溺在工作里。程烨然好像很忙,不过比起忙碌,更多地像是一种挣扎。许知蕴经常见他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发愁,时不时出到阳台去打电话。说的语言许知蕴听不懂,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呢,他就说,是在给自己留学期间的德国导师打电话。
许知蕴毕业后也时常与自己的导师联系。她开玩笑似地问:“该不会让你回去作为优秀校友参加讲座吧?”
她自己倒是去过一次。讲座上乌央乌央几十位俊杰,都是业界精英,许知蕴自觉自己微小得不得了,跟这些满身带着光环的人实在无法相比。不过她倒也悠然自得,趁着回学校的空当,又去免费吃了一顿自己当年最钟爱的食堂。
她并不以为这通电话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但在那个晚上,他们吃完饭,正坐在沙发上时,程烨然深吸一口气。他似乎挣扎过千百遍,但最后还是没有办法。
“其实在那通电话来之前,我已经收到了导师的邮件。”他慢慢地说。
许知蕴好奇地问:“邮件里说了什么?”
“导师说――”程烨然顿了顿,“他手上有一个为期一年的进修推荐名额,他想给我。”
“他问我,愿不愿意回德国进修。”
作者有话说:
快来和我互动啊啊啊!
要长草啦!
第38章
◎冷战◎
许知蕴愣住了。
为期一年的进修。
在德国。
她感到喉咙一阵发干。
“那么,你是……”
她不太想问出下面的问题。
去,还是不去?
许知蕴扪心自问,虽然自己的导师十分严格,还有点小脾气,但如果她给了自己一个进修名额,那自己肯定是要去的。有这样参与研究项目的经历,十分宝贵。就算最后并没有做出期望的成果,增长的经验也是极为可观的。
她换了个问法。
“你们公司同意你去吗?”
毕竟程烨然是要上班的。请假一年,实在太长。
程烨然点点头。“我问了领导,他同意了。如果我要动身出发,他愿意给我保留原本的职位。”
又一个障碍被清除了。许知蕴有些好笑地想,明明这对程烨然来说是好事,但她却想要给他制造一个又一个障碍。
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项目什么时候开始呢?”
“……一个月以后。”
许知蕴很难看地咧了咧嘴角:“你甚至没办法等到过年后再走。”
程烨然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他将导师给他发的邮件找出来,一字一句地同许知蕴解释里边的内容。他的语气不疾不徐,许知蕴挑刺般地又问了几个问题,他也并没有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面对这样的程烨然,许知蕴忽然觉得自己心头那股无名火很是憋屈,想发又发不出来,只好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