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猫再来时总会喵喵的唤个不停,季景澜猜测它那来回变换的声调是想让她给它挠痒,帮它准备食物。
不管怎样,只要上钩就好......
十月末的一天,大平的天淅淅沥沥的落着小雨点,猫在季采女屋外面蹭蹭的挠门,正好被本是出外赏景又因雨水匆匆赶回的兰嫔看见。
后宫里的人都认识它,见它跳进了晨星阁,兰嫔不稀奇。她看了看天,一块黑云极快的移来,细眉皱起,心想雨一会儿要大了,福宁宫的人若不及时来寻,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声?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就听见外面把门的太监过来通报说是福宁宫来人寻猫。正好,少了她多此一举!
季景澜坐在外屋中默读佛经,耳朵细细听着,外面的天气加上不肯离去的猫,今天就是撒网布局的好日子!
她抬起头来,轻声问秋月:“外面可是太后的猫来了。”
“是的,采女。”
季景澜放下书担忧说道:“这雨水眼见急了些,它要是淋雨生了病,我们罪孽可就大了,还是放它进屋躲会儿吧。”
秋月也如此想着,一开门,季景澜就看见一身利索的兰嫔立在不远处的院中望着,有宫女在旁打伞。
狮子猫见门终于被叩开了,哧溜一下就跑到季景澜的脚边,来回在那打转。小鼻子嗅来嗅去,嘴里发出喵喵的叫,似高傲似委屈又似撒娇......
兰嫔眯眼往来,来回看着季景澜和狮子猫。
季景澜赶紧走出门口,半蹲行礼。
兰嫔张嘴好像要对她说什么,就见有太监领着福宁宫的宫女来寻猫,兰嫔闭上嘴立在一侧。
太后身边大宫女彩云像是跑来的,呼吸急促,雨水之下,她额角发丝有些凌乱,看来狮子猫没少折腾她。
她先行给兰嫔和季采女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说了句客套话就来抱猫。
偏那猫围着季景澜的腿来回躲避不让她抱,滑溜狡猾,彩云费了半天劲也没碰到它,雨点啪啦啪啦的掉了下来,衣服湿了,她喘了口气站起身,顺手轻抹了下额头。
就看那猫左右不离季采女的腿,她终于抬起头,眼睛若有所思。就看那采女看着猫、一脸的紧张忧虑,眼现焦急.......雨越下越大,狮子猫长长的毛被打湿,一缕一缕的,它不时的来回抖抖,弄得那采女裙摆都是水渍,季采女一动没动,任由猫闹腾,倒是可怜见的。
彩云放下警惕,笑着开口:“看来妮妮很喜欢季采女呢,这雨也大了,既然寻到了它,奴婢先行回去禀报太后,还劳烦采女暂时收留妮妮,稍后雨停,奴婢再来接回。”
季景澜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小声道:“哪敢姑姑的一声劳烦,我担心它往外跑淋雨生病,可否关进房内不让它出来?”
这猫把福宁宫搅的鸡飞狗跳,伺候太后还不及它劳心费力,偏太后把它当女儿养,有时间就抱着,宠爱至极。若真从季采女这跑出去,有了什么闪失,也不是她一个小采女能承担的。
见季采女一脸祈求,彩云哪里不理解:“好,采女费心了。”
关起来的好!如果能整日把它关在笼子里就省心了。也省的整个福宁宫里的奴才因为它把腿都跑细了,彩云如是想着。
这后来那猫还是不安生,好像极喜欢晨星阁。一来二去的,彩云跟季景澜越来越熟,一寻不到狮子猫,彩云会来找季采女。
她发现季采女喜好诵写佛经,交谈之后,才知这采女的娘亲信佛,她自小跟随左右受到熏陶。越相处,她对心地软和、待人真诚,性格又有些懦弱的季采女心生一种同情友好来。
作为太后身边的人,又牵扯到狮子猫,彩云少不得在太后面前提起季景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太后开始只是听听,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季景澜抄的佛经。一抄就是百遍,字说不上多好,但一笔一划,方方正正的特别齐整,字字如此,能看出抄写之人虔诚、执着、认真、和气来。
再一次,她的妮妮又跑去了晨星阁,几分好奇之下就让彩云顺便将人带来瞧瞧。
这一见印象颇深。首先妮妮在季采女身边就像亲人一样,开心的连四条腿都跟着撒欢。其次这采女女肤色虽一般,五官也不甚精致,但额头饱满,鼻子秀挺,鼻翼有肉,一双眼有些惶惶不安,但无法掩盖她一脸的老实相。这让她想起当年初入宫的自己来,曾经有高僧说自己是个有福的......
四十不惑,活到她这般岁数的,能看清很多事,宫中呆了半生,经历了太多,物是人非事事休,以前那些好的坏的自会放在心中,现在的潮起潮落也不是她一个女人能左右的,还是自我修心,自我修行吧。
看人总归还是要看眼缘。
就这样,做足功课的季景澜终于见了太后一面后给对方留下了好感,再以后她们虽然并不常见,但因为彩云和妮妮这两个桥梁,就成了间接沟通。
与福宁宫发生的这点牵扯,季景澜在第一时间便把前因后果,以一种巧妙的方式让皇后知晓,极大可能的去除别人对她的戒备,同时也表明她的忠厚、忠诚、单纯、以及卑弱。
在人力物力严重缺乏又束手束脚的情况下,让一些事情呈现出理所当然来着实需要一番精心谋划。
一个是不问后宫世事,安心礼佛的太后,一个是默默无闻、平平无奇的小采女,都是权利圈外、无足轻重的人,她们因为猫因佛而起的那点子小缘份激不起多少水花来。
第24章 下网
晨星阁上房里,兰嫔正准备午睡,炭火旺盛,屋外滴水成冰,她这里熏香宜人,柳画为她掀开蚕绒锦被,又递过皇后前天刚赏赐的暖玉枕准备服侍她安睡。
兰嫔缓缓的躺下,床帐内,她脱下了外面鲜若粉霞的夹袄,双肩□□,只余一件翠绿色肚兜,她十指豆蔻丹红,穿过这薄薄冰滑的衣料,手由下至上抚过,搓揉,很快的,柳画的手也跟着握住了另一边的浑圆......
兰嫔咬唇享受着......闭着的眼前,仿佛是秦胤那张英俊非凡的脸,他正含着风流笑意望着她.......她拉着他的手又穿进亵裤里,被子OO@@的动着.......
半响后......柳画见兰嫔脸现潮红,张口喘息,自己指尖滑腻的都是兰嫔的汁液......
兰嫔身上出了薄汗,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待眼睛睁开,狠狠的一巴掌挥打过去,眼神凌厉中有些暴躁:“还不滚下去!”
柳画吓得哆嗦的后退,也没敢捂脸,飞快走到门口处跪下。
兰嫔望向屋顶,脸色阴晴不定,这么多年她千万般努力为何没一点收获,孤单寂寞的日子仿佛是那天际一眼望不到头。为何总是等不到皇上哪怕一个晚上,入宫至今,皇上除了最开始来这坐了几次后就再没光顾。说出来都怕人笑话,她至今还是黄花闺女,又何来有子嗣一说?
每晚,坐在窗前,远远的,只有黑暗陪伴。而她,曾用星辰勾勒想象世界中的繁华与美好。全部都是梦!想她来到这,不过就是一个作用,那就是给玉贵妃当枪使,最后给她垫背陪葬的,当初离家时母亲偷偷教她如何吸引皇上的眼光,如何勾住男人的身体,如今看来都是痴心妄想!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到底算什么!为何皇上只看的见沈玉香?!
兰嫔纷乱的眼中有一抹无望的疯狂。
突然,她一转头,看着同院里季采女住的方向,就连那么一个各方面比她不如的货色还有太后垂怜,那小丑一样的女人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跑来跑去的,也不怕崴脚!
“季采女的梅花鱼子枣糕做的怎么样了?”
听到兰嫔那阴沉的声音,柳画忆起在厨房里看到的,赶紧低头回道:“说是今天午后做,食材都准备好了。”想到什么,她心里不屑鄙夷,又低声禀报:“奴婢听说季采女还要给太后做一份呢。”
兰嫔顿时哼声道“她倒是越来越会卖乖了!”唇间透着阴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想起有次那猫差点挠伤自己的手,她转头看向柳画:“既然那猫那么喜欢她做的东西,不如加点点料进去让它更喜欢.......”只见她眼睛缓缓眯起,一道狠辣闪过,沉声问问:“知道怎么做吗?
柳画是特意为兰嫔入宫的婢女,这都是早安排好的。日夜相伴,长久以来,主仆俩之间的关系亲密的龌龊,自然心有灵犀。柳画对兰嫔又惧怕又倚赖,眼睛一转,微微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会办好的。”
兰嫔点点头,冷冷的笑:“咎由自取。”也不知道是说猫还是说人。
撂下这句话后,她闭目休息。
......................
此时此刻,刚从厨房回到室里的季景澜手,双手捧着暖炉来回跺着脚,以便加速血液循环。刚刚她和面时没加宫女之手,天太冷,皮肤沾水被风一吹就木的没了知觉。
两世为人,季景澜自小起身边之事都有人打理,极少做家务,但家里长辈从小教育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你可以不必做,但你一定要会做。
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古代,生活中没繁重学业和一项接一项的工作,空闲的时间。季景澜心血来潮便会琢磨些吃食,她对生活品质有一定的要求,因她的潜移默化,季家人的衣食住行的水准虽不高调,但十分精细。
厨房中兰嫔身边的大宫女柳画正面色阴冷的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盆子,掀开盖子一看里面装着和好的面团,因为参有梅花汁和枣泥,颜色淡红,淡淡的甜味中散发出幽幽清香来。
她心中重重一哼,不由得撇嘴,转回头看了看门口方向,确认无人后她将目光再次投到盆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飞快的往上面洒了洒,眼中迸发出阴狠来。
这时,忽听噗的一声轻响,柳画顿如被水烫了一般,她一把攥紧手中小瓷瓶,猛地转过身,喝问:“谁?”
周围一片安静,没丝毫动静,柳画眉头紧皱,快步拉开门,睁大眼睛四下张望,来回看了又看,除了风吹枝桠,哪里有什么人?转念想了想,可能是雪块子落地之声。她手指黏糊糊的,嫌恶的看了一眼那粘着的汤汁,拿出手帕擦了擦,半天没蹭掉,她眉头微皱,想着还是回去洗洗,便掩上门走了。
晨星阁虽然不大,坐北朝南,内有假山,水湖,内庭幽深,青竹紧贴在湖壁的凹槽里,一颗心都快蹦了出来,听到那脚步声远离,她仍一动不敢动。大冷天的头上全是汗,风一吹颤栗胆寒。刚刚若不是她机灵的一滚,就被逮个正着,后果可想而知,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直到一盏茶过去确保安全了,她才战战兢兢的从结冰的湖内爬出,满身狼狈,簌簌发抖。可她顾不得扑打,撒开脚丫子往回跑。刺眼的雪光之下有个飞快移动的小影子。
季景澜缓过知觉,手暖了身子也跟着发懒,半眯眼的靠在那。心想不知秋月这次去尚衣房能领回什么样的衣服?她不希望是华丽的锦缎、最好是实实在在的棉袍。这里的天气让季景澜十分想念娘家的羽绒夹袄,厚底皮靴,可惜不能私自带进宫。感叹之时一阵噔噔脚步声响起,她循声望去
“采女!”宫女青竹直接从外间地跑了进来,火急火燎的她一踏进房间才意识到慌不择路,实在有失体统,乃是做宫人的大忌,如果遇上规矩多的主子,可以直接拉出去杖责!她喘着气、略显不安的望向季采女,发现对方只是看她的眼里有些惊讶担忧,她赶紧深吸两口气。
见青竹那模样,季景澜就知道出事了,她坐直身问:“你这是怎么了?”
被这么一问青竹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刚刚见到柳画所作所为,她猜到了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禀报给采女。可如今真见到季采女,她又有些迟疑地想。以采女软弱不争的性子知道了又能如何?
青竹又深吸了口气,跪下道:“请采女恕奴婢冒失之罪,奴婢刚刚去厨房看了看面团,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
季景澜捏了捏手中的暖炉,她知道青竹没说真话也没继续问,点头道:“那你赶快下去打理一番。”
“是”青竹站起身。刚转身就听季采女轻声问。
“面团怎么样了,发到了什么程度?”
青竹摇了摇头:“还没有多大起色,估计还要一个时辰。”想到什么,她眼睛突然一亮,快速道:“采女,厨房还是太冷,奴婢自小听老人讲过,温水和面后将活好的面盆下放些热烫的水,这样面起的快。”她建议着:“要不奴婢再按着贵人的方子重新和一次面?这样就能早些动手开做了。”
说完她屏息的望着季采女,见采女凝眉想了会儿,最后摇摇头回她:“我知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我记得清楚我娘都是自然发起的面,这样做好的点心才有嚼劲儿。”
青竹听完整张脸像泄了气的皮球,失望怔愣的点头:“哦,那.......那采女.......歇着,奴婢告退。”
季景澜看青竹一步一步往外走,那腿沉重的好似迈不开......
在青竹看不见的身后,季景澜半垂着眼,眼神越来越深,她知道那面团出了问题......季景澜在心中飞快盘算要做的事时,就看青竹一个转身又跪下。
“采女.......”她颤声又极快地开口:“刚刚奴婢碰巧看到了柳画在厨房,手里拿了个小瓶子往采女给妮妮活面的盆里倒了什么。”说到这她砰的磕了个头,哭着请求:“采女你让奴婢重新活面吧,奴婢不想采女被奸人陷害。”言毕头抵着地半天没起,弓起的身子哆嗦起来。
兰嫔还是这么做了.......季景澜被惊的站起身:“奸人陷害?”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愕的腔调,压低声音问:“柳画想陷害我?”她上前拉起青竹,有些焦急:“你快仔细讲讲怎么一回事?”
青竹显然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想把那和好的面换掉也许是她目前想到唯一能替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无奈被自己制止了。她由开始的害怕、担忧、到现在的坦白、从某种程度上讲,青竹于自己来说,算是迈出了真正意义的一步,季景澜如此想着,洞要咬人,那就顺着青竹这条线走。
青竹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番。她吃完午饭后没多久肚子打转的疼,上了好几次茅房后腿都软了,别说是奴才们,就连身份低些的嫔妃们若身体没出大问题根本请不到太医,大多自己想点偏方对付着过,疼的没法的绿竹去厨房找点姜煮水喝,没料到看见柳画避开人进去了,鬼鬼祟祟的来回看了又看,她心下生疑,躲在窗下没敢吱声,最后竟鬼使神差的捅破窗纸向里看了看,这一看非同小可,惊得她连肚子疼都忘了,捂着嘴赶紧跑。
听完后,季景澜来回踱步,忽然道:“事关太后,要不我们去禀报皇后娘娘?”
听的青竹一个哆嗦,差点晕过去:“采女万万不可。”她赶紧劝说:“捉贼捉赃,我们没有证据,若被兰嫔柳画她们倒打一耙就完了。”
季景澜心下失笑,这小丫头心眼也挺多嘛?她面上却是一愣,一双眼露出迟疑来,缓缓点头:“你说的对极。”含着希翼问道:“那该怎么办?”
这不像主子该有的样!却让青竹不由得挺起脊梁。她咬唇立在那,皱着眉思来思去,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好办法。
季景澜面现哀愁,叹口气道:“我也只能忍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哀戚戚的季景澜拉起青竹的手,神色又换上感激:“这次多亏你了,我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