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笑看峥嵘——刺缘【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07 17:12:24

  江晏州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站着一排十二人,他们都是纯粹的东周遗孤,不知不觉间和他拧成一股绳,一起出生入死。此刻各个站的笔直,面色肃穆凝重!
  “怎么了?”他抬手抹掉额头上黏腻的冷汗:“都看我干什么?我只是睡一觉。”说着江晏州嗖的起身站到了地上,那精壮的体格瞬间又蕴藏了无穷力量。
  “国主,”阿豹断过一个茶杯说道:“喝些水吧。”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江晏州,刚刚真像大病了一场。
  江晏州接过杯子灌了一口才发现嘴唇干裂的蹦出了口子,他使劲的舔了舔,胸膛起伏。如果他没猜错,季景澜刚刚正在取心头血,就不知是她主动的还是被秦胤给逼迫的?!
  时间太仓促了,真是不想要什么它就偏来什么!
  江晏州大步走到简陋的书桌前,拿起毛笔快速写了一行字,那字迹一如他的人,笔画间凌厉非常,如箭如刀,他转头看向了阿豹:“你在大平呆的时间最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个时辰内把这封信递给季景昀,让他看着办!”
  眼看着今天上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江晏州有些急了,他看着周学问:“江风和昆腾什么时候到?”
  “如果不出差错,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到这里。”周学说。
  江晏州随手打开地图,低头看着东城区布局,虽说现在浑身有点酸,却无大碍,季景澜也一定活着,应该是受了重伤,他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如果秦胤的蛊解了,于自己各方面大不利,尤其秦胤还抓住了一个白巫,无形中抓住了他的命脉,其它事都可以暂缓,现在最重要的,他要看到季景澜。
  “胜者王侯败者贼!今天走到这里,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可能很快离开大宇,也可能随时人头落地,人各有志,你们谁想离开,拿够银子可以走,我永远把你们当成兄弟!”冷硬如江晏州,这可能是他多年来说的最直接也最为温情的一句话了。
  阿豹心里激动,立马站出来:“国主,我不走,我就跟着你活的肆意,活的不憋屈!死是什么,阎王爷也得考虑考虑怎么收老子的命!”
  其他人纷纷响应,他们幼时就在刀口上滚过几个来回,能活下来的都不简单,早抛掉了世俗身份,惟骨子里仍保留着东周先祖的热血,用最粗俗的话来说那就是,要死也要diao朝天!江晏州这些年来已经不单纯是他们的头,换个说法,他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没有这样一个强横的人聚拢他们,他们就是一盘散沙,犹如那没根的树,活的不结实!
  周学见关键时刻,江晏州能说出这番话,深深觉得没跟错人,一切都值得。他中肯的说:
  “没人会走,国主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等必会全力配合,虽死不悔。”
  江晏州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周学:“把所有密探都召集过来。”
  很快,除了仍在大平城内隐藏的,能召集来的密探都来了,整齐的站在江晏州面前,悄无声息的十八个年轻人,经过层层筛选,都是好苗子,他们的师傅是当初江淮身边的两大高手,一生只听江淮,若不是江晏州后来潜身去了大宇皇陵,从江淮手里抢来了令牌,那两名高手宁死不屈。比起皇家金牌暗卫的素质毫不逊色。凡是这样的人骨子里都刻着忠心耿耿。这些年轻人在海边经受了几年的极限训练,各个身怀特长。
  此刻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坚毅,常年做着密探工作,身手了得,极少说话,也无需说太多,他们只知道服从他们的主子就足够了,主子的话就是圣旨。到目前为止,他们成功完成了诸多任务,最失败的,就属五年来未能成功捉到那名国主想要找的女人,一个反侦察能力特强的女人。如果换成暗杀,他们早就完成了任务。
  “把你们找来,我要你们做两件事,一,我要你们在半个时辰内确认季景澜今天有没有和秦胤在一起?二,如果季景澜在中景园,秦胤在皇宫,那么从现在开始,一只苍蝇也不能从中景园飞出去,包括那些所谓的暗卫!”江晏州说完后,问道:“有没有问题?”
  “没有!”低沉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在密室里回荡。
  “去吧!”江晏州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样的命令一下,就意味着这些密探们全部暴露,将会有一场殊死搏杀。
  密探们应声而去,忙着打探消息,也忙着与皇家暗卫一决高下。
  留下来的周学说:“国主,你先去歇息一会,这里属下会盯着的。”
  看江晏州的状态,显然,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受到了刺激,现在还是让他自己单独呆一会比较好。
  江晏州摇了下头没说话,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消息。
  最先回来的是阿豹,他常年在大宇军里混,早熟悉军营里的各种猫腻,他这人胆子大,经常干些不要命的事,但往往出奇制胜。他奔向东大营后,借着张智的名头混了进去。显然他了解张智和季景昀的关系,亦敌亦友,很多时候,当敌人变成朋友后,更值得信任。所以阿豹的任务顺利完成。
  很快,撒出去的密探传回了消息,据一直暗中监视中景园、中和园的伙伴配合,不但确认了季景澜现在的位置,而且也了解到昭元帝上完早朝后就一直呆在上书房与臣子议事。
  那就是季景澜自愿的了?不然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一个女人当初要有多勇敢才会逃离皇宫。一个女人如今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剜心放血?她不是说只有他让她疼过吗?一个受他伤过又被他疼过的女人恍如破茧的蝶,振翅欲飞......
  她现在喜欢上秦胤了?
  “国主,有密探回,午时末,有一顶轿子从中景园出去了,周围有四名暗卫保护,一直去了皇宫,里面是谁不得而知。”
  还是晚了一步,江晏州沉默地坐在石凳上,一只手里拿着茶盏,另一只手则按着刀柄,听了密探说完后,他常年冷冽的脸此刻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听到的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消息,耳聪目明的阿豹看到国主手里那把坚硬无比的长月弯刀的刀柄已经严重变形了,而坐在江晏州另一边的周学则看到他手里茶杯碎了,锋利的断面刺进了江晏州的手掌里,暗红色的血一滴滴的掉落在他黑色裤子上。
  屋子里的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过了很久,江晏州扔了碎杯子开口问周学:“明天,地道最快能挖到哪?”
  “可直抵望云轩菜窖。”他们都知道那里是大平最知名的酒楼,背后真正老板是政坛常青树刑部尚书陈广谦。周学看着大平城的平面图纸认真考虑着,这是他们东周人自己画的,有很多秘密之处连秦家人都都不知道:“属下认为能将季家小姐引到这里最好不过,我们可以从望云轩往外撤,去那里的大多是达官贵人。大宇现在比较稳定,稍微有点眼色的官员们都能看出昭元帝注重名声,就算引来大批追兵,他们想动手也会顾忌到伤亡情况,到时我们就多了可乘之机,国主觉得如何?”周学用商量的口气看着江晏州。
  江晏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以季景澜目前的身体状况,她能动吗?
  “我本来也有此意,但事情有了转变.......-”江晏州没有细说,而是用手指点到图纸上的一个位置:“张智府邸在此,横向距离望云轩不足一里,将密道直接挖到他家。我要利用张智直接进中景园!”
  周学眉头皱起:“国主!这样危险性岂不是更大?!”
  “我们现在攻城力屈,不宜在城内刀1锋相见。”江晏州眯起眼:“兵贵奇速,张智曾与我一个师傅,我比较了解此人。”季景澜这两天决不能颠簸,不然很可能凶多吉少,但他必须见到她。
  “我最多能给你们留出两天时间,将地道挖到中景园。如无意外,两天后咱们由密道撤退出城!如果引起官兵注意,密道弃了不用,不然进退两难,极可能被烧死在里面,我们汇聚望云轩再借道从东边撤退,季景昀在那里有兵,关键时刻,就要看他是帮助秦胤还是帮助他妹妹了!”
  周学点点头表示赞同。
  阿豹眼睛却露出了兴致盎然,可以想像,国主这是要去季小姐闺房了,哈哈,果然是真男人!关键是,国主怎么胁迫张智去中景园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好,就这么定了。”周学说完,心理越发有了底气,一个能排兵布阵,会带军打仗的男人绝不可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匹夫。现在他反倒是十分好奇那位季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周学,让那些密探小心一些,着重打探一下昭元帝的消息。”江晏州沉声道。
  “好。”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江晏州声音不大,当看到他脸上表情时,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感到满身寒意。
  正在大家开始着手准备的时候,阿豹估摸着时辰守在了密道口,无聊的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几声有节奏的暗号,他眼睛突然一亮:“我X,那老小子终于回来了!”
第85章 攻心
  夜色浓郁漆黑,花草在园子里微微颤动,皇宫里一步一景,神秘都笼罩在四处的薄雾中。天上浮云流动,月亮忽隐忽现,氤氲着明日的风雨变化。
  当戊时初,郑卓然接到旨意背着药箱去了正乾宫,心中还担忧着昭景皇后的身体。如若不是她曾反复叮嘱,取了血后待她有了生命体征就尽快赶回太医院,他也不会离开那么早,这一下午他什么也没干,当真是坐立不安,心里跟挑了两桶水一样七上八下。昭景皇后让他在皇宫里稳住心神,决不可自乱阵脚,不然两厢耽误。
  郑卓然想到这些话,就感觉责任重大,赶紧加快脚步,作为太医,他能经常出入皇宫,但还不够格去皇上的正乾宫,初入此地他只觉守卫森严,气势恢宏,让人大气不敢出,尤其门口有十名带刀锦衣卫,各个面无表情,眼神内敛,看了就心里生憷。
  进入内室后,门口处立着两个男人,其中之一脸带刀疤,另一位像个秀才,郑卓然曾见过一面。昭景皇后还开玩笑般的对他说这俩人是皇帝的哼哈二将,当时他还好笑来着,心想形容的真贴切,可现在他却一点笑不出。
  精神极度紧张的郑卓然双脚轻飘飘的直打晃,差点没被门槛绊倒,被金二一提,他就感觉那握着他胳膊的手像一把大钳子。
  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的扯了个笑:“多谢。”
  对方没看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郑卓然尴尬的点了个头,跟上太监总管福安往里走。
  下午昭景皇后昏迷了二个多时辰,吓的他双腿酸软成泥,几乎不会走路,他突然发现他当真不如女人,那个颚亥都比他强势。
  殊不知,他一个医学子弟怎么能跟从小备受折磨,像野草一样长大的颚亥比强韧?就是青竹,从某些方面,他也比不得。多年后,曾在季景澜身边呆过的几个女人各个能独挡一面,各个巾帼不让须眉,或许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正乾宫的正殿里,皇上一身明黄龙袍,拄着下巴坐在枣红色的大椅上,黑亮的头上梳成整齐的发髻,被一圈羊脂玉冠着,柔和又奢华。他微微侧头,眼睛半睁半阖,一眨不眨的看向左墙壁......
  郑卓然没敢乱瞄,直接跪下叩首请安。
  “平身,赐座。”昭元帝声音淡淡响起:“郑太医稍等片刻,王太医正在准备。”
  郑卓然惊异于皇上对他的礼遇有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没忘记赶紧谢恩。
  “郑太医这边请。”福安适时出声。
  郑卓然站起身的瞬间,出于医者的习惯,他下意识的去查看皇上的脸色。
  这一看,只觉皇上面容沉静,虽说有些气血不足,但被身上的那股帝王气势气韵压着,倒不像是大病之人。郑卓然心下稍安,眼睛不自觉的顺着皇上的视线看去,就见那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可等他瞥了一眼后瞳孔猛地放大,待看清画的是什么后,冲击来的太突然,郑卓然禁不住悚然大惊,像躲凶神恶煞一样接连后退两步!眼神里闪现出无法掩盖的恐惧。
  那是一个男人的胸膛,没有脑袋,两 ru之间有一条红线,宽一指,长半尺左右。把他的记忆一下子就拉回到五年前的虹山。那个满身煞气的高大男人,一个反手,就把太监的脖子给生生拧断了。趴在树林里的他只要动一下,今日就没他了.......被死亡追铺的阴影太深,当初那条从他脑袋爬过去的小青蛇最后咬了口他的臀,他咬着牙愣是没敢吭一声,现在还留着个疤,想忘记都难。
  秦胤眼睛倏的微眯,盯向郑卓然的目光冰霜骤起,眼底涌动着团团阴翳,他坐直了身体,沉声问:“你见过这条红线?”
  郑卓然蓦地回神,当他迎向昭元帝的那张脸,顿时又被帝王的眼神吓得浑身战栗,像筛子一样哆嗦起来。
  答案近在眼前,秦胤眼眶里的棕色眸珠来回转动,胸膛里的火跟着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脸色却变的苍白.......他不动一下,也不催促,宽大的衣袖下拳头被他捏紧。
  躬身而立的郑卓然因为大殿里的气氛寒气逼人,浑身都跟着僵硬起来,连带着舌头,心里隐隐觉得十分不对劲。
  惶惶然微一抬头,就瞥见昭元帝那双眼像是两把利剑,犹有实物,笔直的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心惊胆战的跪了下去:“皇.......皇上......”
  不知那图案到底有何意义,竟让皇上如此勃然变色。昭景皇后说过不要乱说话,可面对这样的皇上,他不敢不说啊。
  “微臣见过.......”郑卓然磕了个响头,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发干发颤的嗓子,就虹山那日所发生的事一一禀报:“那是五年前在虹山之上,微臣去林间采药,正好看到一株白叶阳,那植物喜阴又贴着地皮生长,只能趴下采摘,突然,我耳中听到一声闷哼,心里觉得奇怪,扭头透过杂草看去。就看到,当时的御前侍卫首领.......江晏州把一个太监给杀了。他可能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衣衫半敞,脖子上有被咬的痕迹,臣顺着往下就瞧见.......”
  秦胤厉声暴喝:“够了!”他苍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眼角抽搐着,两眼闪着电一样的厉光,神色间露出一抹疯狂来,像是随时能挥剑砍人。
  郑卓然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何为雷霆震怒,他一时间魂不附体。
  福安脸颊哆嗦,腰身弯的更低,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皇上如此失态模样,这是怎么了?
  金大金二对视一眼,心中惊疑不定。
  秦胤忽然想起前段日子她坠崖前后,那带着金箔面具的男人对她紧追不舍,欲将她固定在悬崖上,意在不想让她跑!后来见他和她在一起,江晏州发疯一样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悬崖边,想起曾经那些她和江晏州的传言,想起他问过她和江晏州熟不熟,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把他当成了什么在戏耍!乌龟!王八!又想起是他派江晏州去的虹山,前后两次,他.......她......他们?
  突然间,急怒攻心,积压已久的郁卒之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秦胤站起身用力拍着桌案,气的浑身哆嗦......
  郑卓然吓得连连磕头,有些无法呼吸,因为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排山倒海一样从皇上身上散发出来.......
  秦胤喉咙一阵阵发堵,俊美的面庞,时常含笑的桃花眼此刻阴森的恐怖,像是有魔物在蠢蠢欲动!他现在不是高高在上,雍容贵气的帝王,而是像足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那种因为种种想像而生出的深深耻辱和不堪几乎击溃了他,外加蛊毒,顷刻间,喉头有腥气疾速上涌,他一张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接着他整个人跟失了力气般跌落在大椅上,直接晕死了过去,嘴中血流不止,他额头上忽闪忽闪的太阳痕迹,已一圈圈的布满光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