颚亥心下大急,这时候她还哪有闲情喂鸟。
季景昀眼睛微微眯起,心里消化着季景澜的话......随即,他对张智使了个眼色,又拉上担忧不已的颚亥走了出去。
颚亥此刻无比痛恨里外屋间的屏风和珠帘,害她想偷窥都不行。
江晏州绷着脸,刀柄下移,指向季景澜的心口,冷凝着她:“告诉我,是你自愿的还是被他强迫的?”
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看来他对她身上的秘密知之甚详。胸口被他抵的发疼,季景澜瑟缩了一下,喘息道:“等一下,我头上都是冷汗。”她手摸向枕底,攥了条白色丝帕,抓在手里轻拭了两下额头,指尖一动心口就疼,力气还不如个孩子!她眼中露出怒色,与此同时,倔强的抬起另一只手握住江晏州的刀柄:“我现在身体不好,一颗心经不起吓,更经不起你一点力气,不然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也见不到明早的太阳。”说完她笑了下,用力一拽,把刀柄向胸口顶上两分,自虐般的痛楚让她眼圈瞬间泛红:“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拒婚,我至于有今天,我们至于有今天?你凭什么问东问西,江晏州,我恨你,恨的想杀死你。”
江晏州听着季景澜的话,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松开了手中的刀,在季景澜无法承受其重量时,他又飞快攥紧,之后把刀狠狠的砍向了季景澜的床,砰的,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他拔出反手一个高挑,唰唰唰,锋利的刀锋把盖在季景澜身上的锦被在半空中割的乱七八糟,雪白的蚕丝棉絮落了一床,有些毛毛飞到了她的眼前,红裙上,纷纷扬扬的像片片雪花,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狠声说:“哭什么!你还敢恨我,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的勾引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不娶你,你哭死了我也不会娶你!”
季景澜淡淡说:“谁想勾引你,谁又真想嫁给你。如果你娶了我,你可就惨了,现在的你要么死在了我手里,要么被我发现你造反,我就去勾引秦胤,让你戴绿帽子。”
江晏州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气的脸颊直抖。
“生什么气,都是假的,只是说笑而已。若是你告诉我东秀的情况,我就只说好听的。来,我猜猜你会把她藏在哪?”她眼睛微眯,微微大声道:“我想应该是城外,毕竟城里人多嘴杂,戒备森严,不好动作。”
“别跟我耍花样,我们一会儿就走!”江晏州的耳力比季景澜厉害,他岂会听不到门口有人在偷听。
季景澜想到什么,眼神冷诮,无比讽刺的低沉道:“外面都是兵,你想让咱俩这对奸夫□□被射成马蜂窝。”
不知为何,她明明说的极难听,容色也冷若冰霜,江晏州的心却忽悠了一下。他都被她气笑了:“你终于承认和我有关系了。”
季景澜没接茬,而是换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提高音量:“到底怎么走,飞天遁地?你又不是鸟,遁地倒有可能。听说你是东周余孽,哦,我在地宫见识过他们的能耐,难道真的是遁地?”说到这,她暗地里也惊疑不定,难道江晏州把地道挖到了这里!
江晏州心里复杂至极,她的聪敏他不是第一次见识过,反应速度之快,生平少见。
“再敢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以后永远说不出话。”他从床脚的太妃椅上找到了她的袜子,扔给她,看着她长裙外那一双嫩白细巧的脚:“把袜子穿上!”打量他看不出,她想提醒外面那三个呢?哼。
季景澜动了下,刚想把脚伸进那破烂不成样的粉被中,脑子一转,换成了把一双腿盘了起来,她微偏过头,这个动作就是无声的反抗。
江晏州声音又冷上了三分:“快点!”
季景澜置之不理,江晏州靠近了她......
成不成功就在此一举了!季景澜用力捏破了丝帕中的小圆球,用了全身力气后,微不可见的,有一缕白烟缓缓冒出.......
季景澜轻轻叫了声:“江晏州.......”随后,她屏住了呼吸。
江晏州下意识地看着她。
她微垂着眼,面无表情的把手悄悄靠近他呼吸的位置。
却被江晏州手疾眼快的抓住了手腕,他就喜欢季景澜这点,有勇有谋而且坚忍不拔。
江晏州笑了:“知道吗,季景澜,我在你手上吃过了好几次亏,一直防着你!”他看着她:“你真应该看看你这张脸,一用力就变色了,额头上都是汗,连鬓角都湿了,滋味好受吗?!为了那么个只会用甜言蜜语哄骗女人的男人,你竟敢不顾性命去救他!你等着,我早晚杀死他!让你白费心机!”
江晏州越说声音越阴冷,他抬起她的手,欣赏她抿住嘴角的僵硬神色:“这是什么?一定不是□□,也不是蛊,那就是迷烟了。若不是你现在身体抱恙,我还真没准在你不动声色中又着了你的道,知道什么是迷药吗,这才是!”
说着,江晏州突然捏住她的两颚,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塞入她口中,捂着她的嘴,逼着她吞下,季景澜不敢挣扎,身上太疼了......
她瞪着他,一双眼冒出了火,又黑又亮,江晏州随即吃了几颗提神药,沉声问:“想杀我?”他查探了一番她两手腕:“怎么不见你那把匕首了!”
季景澜的睫毛颤了两颤,匕首被秦胤捡走了,她要了,他没给。想到秦胤,她眼神慢慢地失去了力气,心里带上了绝望。
药效很快,因为药量很大。不仅仅是江晏州的,还有刚刚她捏碎的迷香散,本就虚弱的她根本无法承受。
季景澜昏昏沉沉的,眼睛努力睁着又疲惫的阖上,睁开又阖上,反反复复,心力交瘁,口中喘息急促,恍惚间只觉他的唇落了下来。
“我不要!我会死,我的心脉再也承受不起.......”急急的一句话,也不知说没说出,还是心里在说,季景澜眼前一黑,万分难过,为何这一刻,她竟祈祷秦胤快点过来,为何她还在期待,期待事情有所转机,即便走也不该是这样的走.......
江晏州扶着她脱力的双肩,狠力地吻住了她......本来用了力气,可她身体柔若无骨,摇摇晃晃的,纤细的小身板,只要他微一用力就能捏碎,不知不觉的他就放缓,放慢,他托着她的后颈,变成了辗转吸允,细细的摩挲,只觉她口鼻含香,舌尖湿滑,小小的,娇娇的,他瞬间有了反应,强烈的火烧火燎,刚刚她还低柔的唤他名字,他知道她是想松懈他的心防,很管用的招数。她用她的软和硬来回交替的攻击着他,她用她的聪明和狡诈一次次的算计了他,他怎么允许他的女人,一个几乎成了他心底万古之谜的女人,一个是他命的女人,处在他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他还想体会,体会她的紧致,体会她的炙热,体会她的湿润,体会那种巅峰快感!和浴血杀敌不一样的感受,是属于另一种极致的兴奋,起起伏伏的,刻骨般难忘.......以前都过去了,以后她就只能呆在他身边,虽然这不是一件容易办到,定会大伤他脑筋的事,可他偏要这样!他的故事里,必须有她的吟唱,要老也得老在他的心上。
他将她的唇吻的发红,有了些许血色。她真是一条鱼,滑不溜秋,机灵鬼怪的美人鱼,江晏州口齿间模糊的.......低哑一声......“阿鱼。”
反反复复,江晏州呼吸粗重地坐到了床头,环住季景澜,让她靠在他胸前,将一颗护心丸捏碎喂了她,偶尔应付一下外面三人的监视,偶尔又低头含住她双唇,让那娇嫩的唇瓣红润起来,他发现这样的举动有些备受折磨,硬的肿胀......他在等时间,很快了!可他竟不想走了,留恋起这张被他砍的几乎快两截的床,刚刚因为她的那句话,他说不出的怒不可遏,郁卒难消!
江晏州眼神幽深冷冽,交织起狰狞的光。突然一歪头,看见季景澜刚刚拿着的那块丝帕,他用手指挑起,突然将手腕滑向了刀刃,速度太快,半响后才冒出血珠子,他抿着唇,将血滴了上去......滴出他和她的名字,他上她下。心里冷冷说着:秦胤,我知道你好脸面,至少目前不会动季家,有本事就来找我吧!当然你动了季家,那再好不过!
周学让能工巧匠将地道入口直达到了季景澜的卧房。当地面砖石传来几下轻微敲击声时,江晏州双眼骤然眯住,抱起了季景澜,大步走了过去,找到了位置,用脚跺了跺,下面又传来暗号。
江晏州看了眼横在他怀里的季景澜,看着她像睡熟了一样,他后退几步,随即旋风般单足猛地发力,几乎一下子,噗通,石块脱落。
却没发出坠落声响,下面有人机警地接住了。底下的阿豹迅速将一个大块头甩了上来,江晏州瞥了一眼,正是他现在伪装成的李庄。
很好!
江晏州抱着人跳了下去,时间仓促,地道空间不大,废了太多人力物力,个中困难不能一言以盖之,但周学成功完成了任务,甚至比预计时间快了近半个时辰。
江晏州弯着腰,尽量抱稳怀中女人,不让土石落到她身上,好在大平城里很多家宅里都有菜窖冰窖,周学利用这一点,将出口暂时拐在了离中景园不远处的一家隐秘农院,早有不起眼的马车等在了胡同处。
待上了车,他看了看她的脸,手指抵在她的鼻端,又趴在她心口处倾听,心跳很快,他眉头皱起,又掏出一颗护心丸喂她。
马车直奔向望云轩。
.......
秦胤沐浴完躺在那久久不能成眠,屋里静悄悄的,心里像有股妖风在横冲直撞,东一下西一下。一颗心被席卷的忽快忽慢。他骤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喘息两口,目光凝在虚无的一处,眼神明暗交替,穿鞋下地,一边走一边对门边人说:
“金大,现在去中景园。”
“是!”
紧闭的皇宫偏门被飞快打开,有辆车急速使出,被四匹千里宝马驾着,周围跟着十八名黑衣暗卫!
年轻英俊的男人歪靠在车厢上,他手里把玩着一只黑亮的手镯,微微一动,便弹出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真是一把隐匿的名器,跟它的主人一样,不显山不露水,暗自里有它的厉害之处,他很生气,为何眼中总会闪现出一幕,她立在那,长长的睫毛定在那张微瘦的脸上,形成了微翘的弧度,似看非看人时,那忽闪的一下可以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好一个妖精女人!他戒不掉吗?如果她没了那一张诱惑人的容貌,没有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他还戒不掉吗?
秦胤收回弹簧,捏住了镯子。冷漠的桃花眼,深黯的眼底翻动着深沉的光,乌黑的头发,半披在肩上,线条流畅的脸,俊美的萦绕着一股冰凉气息。
半路上,突然遇上了几个杀手。金大眼神一凛,他没有任何慌乱,立式安排人应对,准备展开一阵厮杀。
秦胤坐直了身体,棕色的瞳仁在漆黑夜中,显出锐利诡异之色,他打开车帘,沉声吩咐:“金大,安排五人在这里应对,发□□,召集人马围攻,把这些人全杀了。通知中景园的金卫直接入园,必须见到季景澜,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金二,通知封锁城门,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出城!命人通知大平城各个军营,整军待命!其他人与朕全力赶往中景园。”
“是!”
等马车飞奔上路时,已经晚了。
秦胤赶到中景园,就发现了异常。
季景澜不见了。
秦胤半垂着眼睛看着她屋内的情景,一边听暗卫的汇报。
他看着那乱糟糟的床榻,还有上面那方白色丝帕上的血迹,只觉把他的眼睛都染红了,他随手从腰上抽出软剑,高高举起,猛地用力,狠狠地扎在了上面,噗的一声,露在外面的剑身不住的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金大、金二知道他们失误了,立刻严密部署,暗卫们个个如出山的猛虎,开始疯狂的追捕!
张智,季景昀,颚亥三人直接被看了起来......
秦胤一步步地走上前,突然飞起一脚,将张智身旁的李庄踹出老远,又从一个暗卫的腰间拔出锋利的刀,压在李庄的胸膛上,他转头,用冰冷毫无温度的眼睛扫过那三人,薄唇轻抿,嘴角微微扬起,缓缓说:“找不到人,朕自会找你们算账。”说着手里的刀一捅,李庄闷哼一声,滚烫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张智面色惨白,跪在那一动没动。
同样跪在那的季景昀屏住了呼吸!
颚亥只觉今日的秦胤像个恶魔,那眼神比他手上的刀还阴森,刚刚那一刀像是刺进了她身体,她干巴巴地说:“我知道怎么追上人,阿鱼的手帕!我的鸟能识别她的味道!”是的,阿鱼聪明,想出了用鸟记住她的气息。还是季景昀提醒的她!
第90章 要害
先前,江晏州和季景澜卧室里说话时,季景昀盯着跃跃欲试的张智,不许他轻举妄动。
颚亥机灵的躲在门口监视着里面动静,顺便偷听。
季景澜声音忽高忽低,她断断续续地听了五、六分。心里着急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才好,只得跑到季景昀身边趴在他耳边转述。她不得不防着张智,对她来说,那是一个外人,一看那双狐狸眼,谁知道安没安好心?
“阿鱼说那个东秀可能在郊外.......刚刚那男人好像生气地砸了什么,像是很生气。”
“阿鱼好像说他们俩是......奸夫淫妇......”颚亥看季景昀脸顿时变了色,她赶紧接道:“也可能是我听错了,但阿鱼说他可能地遁逃跑.......”
“半天没听阿鱼说话了,那男人说如果我再去偷听就杀了我.......”
季景昀盯着颚亥,同样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沉声叮嘱:“不要多嘴多舌,把你听到的都埋在心底!不许说出去。”
此刻的季景昀前所未有的焦灼,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无比憎恨的瞪向张智:“我们一定是前世宿敌,上辈子我可能杀了你兄弟姐妹,这辈子你是专门来找我报仇的!”
张智现在也十分不痛快,心情糟糕透顶,乱成一锅粥了,冷冷地瞪回去:“不会说话就闭嘴,你那妹妹绝对不是善茬子,我看是她这辈子专门来找我报仇的!”
季景昀冷哼一声,压住火气,皱着眉又问了颚亥几句话。
颚亥惊异的点头:“可以,以前我就和她玩过这样的游戏。”她疑惑地说:“用不上吧,他想把人带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着又跑到门口,听到屋里有动静,便对季景昀点头,那意思是还在。
可这时候在的绝不是江晏州和季景澜,而是被绑住全身,蒙了眼睛、又被塞住嘴的李庄,他在地上来回扭动着。
很快,秦胤的暗卫们接到了特殊信号,第一时间来到了东厢房,没客气的直接闯了进去,当他们看见外屋里站着的两男一女时就觉得不对劲,也确实不对劲了.......
在一切已成定局后,面对帝王的压迫气势,张智顶住了压力,他能说什么,那些过往他能说吗?只能咬牙挺着雷霆之威。
季景昀沉默不语,自家妹子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他没参与不明白,但凡事多说多错,还不如闭嘴不言,静观其变。
颚亥向季景昀看齐,但她一时没忍住,直接说出了用她饲养的鸟去追人的法子。她看着秦胤那满面阴沉的脸,很想告诉他阿鱼现在身体不好,心口因他带着伤。可这话由她说好吗?就这么犹豫一下,她瞄到了昭元帝嗜血的目光,她被看的一哆嗦,心里恨恨骂了句,臭不要脸的!有些蔫蔫地闭上了嘴。那是阿鱼和皇上的事,即便说,也该阿鱼亲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