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女人勾了勾唇一笑,对陈星彻说:“先走了,家里还有个被赶出来的小可怜没吃饭呢。”说着又向外国男人点了下头。
陈星彻说了声:“拜。”
外国男人笑说:“多谢你捎我一程。”
女人走后,陈星彻才向许若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位导演朋友,Felix。”同时又向Felix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许若。”
许若的目光从红色跑车轰隆隆离开的背影上移开,向Felix礼貌一下,道了声好。
Felix却眼前一亮,哦了一声,说:“你做到了Sirius,你说过会带她给我看!”
陈星彻歪了下头,耍酷似的勾唇:“当然,我从不食言。”
许若原本还在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那个叫ivy的女孩和刚才见到的女生是否有关联,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
然而,好像每一次她感到危机和失落的时候,他总能把她摇摇欲坠的心捞回来。
Felix知道她的存在。
他毫不避讳带她逛学校,把她介绍给同学。
这两点,似乎就够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起伏激荡吧,驱车离开的时候,许若在路边看到了一家打耳洞的店,她突然很想给自己一份特别的二十岁礼物——耳洞。
许若把想法告诉陈星彻之后。
还以为陈星彻会说一句“那很酷啊”或者别的什么,谁知人家眼睛一亮,说:“那我也要打。”
许若:“……”
打耳洞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快,陈星彻原本还担心许若会害怕,可她只觉得被小虫子咬了一下,耳朵上就被穿了个孔。
都没来得及装柔弱。
等耳洞穿好之后,她才感觉到耳垂上发烫的肿胀感,偏头,只见陈星彻的耳朵上也多了枚小黑钻耳钉。
陈星彻也转过头,看着她的耳垂,说:“红了。”
他的目光带点欲气,说着就嗤了一笑:“接下来有好几天都不能舔那儿了。”
许若心口一麻,下意识看了眼房间里的店员们,还好她们都听不懂,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前捂住陈星彻的嘴巴。
最后只是瞪他一眼,惹他胸膛震颤的笑。
他笑着笑着,目光渐深,忽然说:“我刚才突然有个想法,从现在开始,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戴耳钉。”
许若莫名一颤,问:“那不戴呢?”
陈星彻的眼眸顿时掀起一阵狂风,眼神灰暗,情绪翻涌:“说明你不要我了呗。”
许若一怔,心被微微揪住,情绪黏成一团。
她忙说:“才不舍得呢。”
陈星彻定定地看她一眼,将她揽进怀里,沉沉说:“我知道。”
……
打完耳洞后,陈星彻带许若去庆生。
早在许若告诉陈星彻她要来英国找他的时候,他就提前为她包下了一个酒吧。
这里蛋糕鲜花红酒气球音乐一应俱全。
庆祝到一半,陈星彻掏出了烟,问许若:“一天没抽了,瘾来了,你不介意吧。”
许若说没关系。
他说:“乖。”又说,“还是离你远点。”
陈星彻左右看了一眼,夹着根没点燃的烟,起身来到台子上。
舞台上乡村歌手正哼歌,见状就停了下来,把舞台让给他,他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把舞台边缘的立麦拖到中央,坐在长凳上,把立麦调整好高度,拍了拍话筒。
咬上烟,对着话筒说:“《Godspeed》,thank u.”
音乐前奏渐渐响起,陈星彻掏出打火机,“噌”一声打亮火苗,烟尾火光亮起的那瞬间他猛吸一口,却缓缓吐出来,淡灰色的烟雾弥散在他周围。
与昨天落拓不羁的打扮不同,今天他穿了一件单薄却有型的黑色风衣,矜贵雅痞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此刻他脱了风衣,里面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堪堪遮住喉结,烟雾缭绕里,他脸部线条好立体,如冷刃裁过般锋利,桃花眼总是三分含情三分疏离,一如从前。
多么年轻而放荡的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游戏人间的懒散与风流。
许若坐在台下,听他唱:“I will always love you how I do.”
当时她无心注意歌词,是后来才知道,这一句的意思是:无论以何种形式,我都将爱你至死。
而她最喜欢的是另外一句:
There will be mountains you won't move,
Still I'll always be there for you.
你无法撼动无数阻隔的远山,
而我却依旧伴你左右。
如果第一句歌词是陈星彻想对她说的,那么这一句是她想回应他的。
这一天,他接连唱了好几首英文歌。
他坐在那,光打下来的地方,指间明明灭灭,他抽一口烟,闲散地喷出烟雾,喉腔里仿佛都滚着烟,再唱一句歌,好听的让人沉迷。
印象最深的是那首《So Pretty》。
这首歌刚开始播放的时候,乐队的人表情都带着暧昧,连服务员也是含笑,许若本来迷迷糊糊,直到听见他嘶哑低沉的唱道“I need the P.H.D., that's the pretty huge d**k”,鼓点一声声敲在耳膜上,而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她浑身一麻,已经疯了。
……
当然,陈星彻基本还是正经的,最后那首英文歌是《Fall for Her》,餐厅里奏乐的吉他手还在为他和声,气氛温柔而旖旎。
一曲而毕。
陈星彻对准话筒,边弹烟灰,边问她:“还想听什么。”
许若笑:“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了小寿星。”
许若想了一圈,才说:“唱一首中文歌吧。”
陈星彻打了个响指,用粤语说:“没问题。”
然后他摁灭了烟,起身接过吉他,因为是中文歌,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为他伴奏。
他低眸,拨动琴弦,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扇形的暗影。
琴弦只动两下,她立刻就猜出他要唱的是什么。
这是一首她也很喜欢的歌曲——陈粒的《绝对占有,相对自由》。
或许是抽了烟的原因,他的声音好像一把握不住的雾,在潮湿的江面上升腾而起,他传达出的感情是澎湃却神秘的,如江边疯长的植物,水草缠绕的痴迷与下坠,横陈着爱欲与骄矜。
“让我占有你,撕碎你,然后像风握在我手里。”
许若想起第一次听他在学校唱歌的样子,那时候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专门为她一个人拨动琴弦,低吟浅唱。
可是现在爱来了。
爱存在。
第42章 甜辣
许若在英国待了七天。
她在回国之前, 收获了一个英文名字。
这件事讲起来还有点好笑,她以为他会给她取一个特别有格调,有内涵的名字, 谁知他想了半天, 竟说,要不然你就叫“A”吧。
她问为什么。
他大言不惭说, 这样你就能当列表置顶了。
许若回国之后想起这件事还是会又气又笑。
她当时忍不住去看他的手机,检查他给她的备注是什么,谁知就是很普通的两个字:许若。
她说好敷衍,一点都不亲密。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将手机扬起来给她瞧, 问这你满意了吧。
她一看,竟是“A+++”。
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备注。
可是细想想又会折服于他的奇思妙想。
A代表成绩中的最高评价,A+的意思是比最好还好,A+++是最最最好。
感觉和他谈恋爱哪怕谈一辈子,还是会很有新鲜感, 一点也不会枯燥。
改完备注之后, 陈星彻说什么也要看许若给他的备注。
她给他的备注是“后来”, 一直没变过。
他却以为她是根本没有改过备注, 咬着后槽牙质问:“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敷衍,我好歹改了名字。”
许若解释不清。
这就是她刻意换过的备注啊,只不过和他的网名相同而已,即使他改了网名, 她这里显示的还是“后来”。
因为他就是她的后来。
那天陈星彻揪住这一点闹了许久,不过最后还是言归正传为她想了好多个正经的英文名。
她在里面挑选了一个:
Asta.
也是星辰的意思。
回国之后, 许若莫名收到好多久未联络的同学的消息。
尤其是董巧巧,轰炸她二十几条。
她这才发现, 原来她和陈星彻在英国被校友偶遇了,拍照发到了校园墙上,现在校园墙上的帖子里十条有九条都是他们相关。
还有人把他们在学校艺术节开幕式骑马的视频找了出来,当时许若还扮成了天使,而陈星彻俨然王子模样。
一群人在底下评论,大呼般配。
许若从没这么直截了当地感受过“陈星彻效应”,忙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办。
陈星彻哧一声:“祖宗,这点小事你还要问我?”
话虽如此,却还是加上了一句:“等着。”
说着就挂断了。
过了五分钟,陈星彻发来一个链接。
许若点进去,是他用自己账号在校园墙上发的帖。
如果没记错,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校园墙上发帖。
这则帖子很简单,一张他们在康河上泛舟的合照,配文:【我们,正在热恋。】
才刚刚发出去,点赞就有三百个,还有数不清的评论以极快的速度在层层垒叠:
【666还得是美女才能收了帅哥!】
【信女愿三年单身换你俩长长久久……】
【天仙配!】
手机屏上倒映出许若痴痴的笑容。
恋爱真的很美好啊。
给人一种……明亮崭新的幸福感觉。
这个插曲过后,许若和陈星彻又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为学业和事业奔忙。
他们做的事情完全不同,但归根结底又都是一样的,都是创作。
而创作是一个痛苦又幸福的过程,要付出忍耐,心血与时间,要保持敏感,专注与热情,还要记住无数细小的感受。
因为读者和观众都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你不能敷衍,必须也要剖出心来,用感情去打动感情。
所以即便你知道表达本身就意味着误解,仍要去记录,去讲述,甚至去呐喊,因为有梦想支撑,所有的无可奈何,最后都会变成义无反顾。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许若的第二本小说名叫《女也》,短短二十五万字,直到大四结束才写下最终的句号,随后还要经历漫长的制作期,才能出版和读者见面。
而纪录片,本身记录的就是时间,最后两个小时的成片,他拍了三年,直到大学毕业,陈星彻的纪录片才在日本某电影节首映,并荣获最佳纪录片大奖。
大学这四年,其他朋友也不约而同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或在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或找寻到可以与自己并肩前进的同路人,小步慢跑奔赴彼岸。
沈辞毕业之后在知名律所工作了一年,后和学长徐柯合伙开了个律师事务所。
大四的时候,关以宁受沈辞邀约去律所实习,实习期结束那天,她被同系的一个男生表白,在操场布置气球蜡烛鲜花,引起乌泱泱一群人的围观,徐柯出面帮她解围,从那之后二人就暧昧起来。
许若曾见过徐柯两面。
一次他穿西装,戴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有点斯文败类,社会精英那气质。
第二次见他时,他没有戴眼镜,一身老钱风的穿搭,随性又有距离感,是社会上很吃香的“性冷淡风”。
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徐柯都给人一种,高出同龄人很多的成熟感和距离感,更何况他本身就年长关以宁几岁,许若常常感觉,关以宁就像徐柯的女儿。
她天真而纯白,他的灵魂因这份天真和纯白而幽暗饥渴。
当然,暧昧终究是暧昧,离真正在一起始终有距离。
关以宁这姑娘心里还没有完全把许萧放下,徐柯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宋叙西自从爆火之后,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很少再来大家的聚会。
宋楚更是早已定居美国,与这个圈子彻底脱节。
赵柏则是最先迈入婚姻行列的人,结婚后按部就班生子,那之后便很少和大家聚了。
至于赵杭,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和关以宁成为密友。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李岁还曾大呼“配平文学竟然就在我们身边”!
谁知他们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他这几年也谈过两个女朋友,最后都是以分手告终,如今还是单身。
陆燏和李岁在大二暑假的时候分过一次手,那次分手陆燏当着朋友们的面强吻过李岁,半夜崩溃哭着求复合,也喝醉过无数次,酒精中毒还住了院,而李岁就是淡淡地与他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