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许萧和王超男的婚礼到了。
由于王超男的朋友少,凑不齐伴娘,吴佳蓉找了一圈人,最后找到关以宁头上,许若本以为关以宁会拒绝,谁知她竟然同意了。
婚礼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举行,现场布置得很梦幻,主要以蓝色系鲜花做装饰。
伴娘服也是蓝色系。
关以宁一袭湖蓝色的网纱裙,长发半挽,皮筋处缠着一根蓝色丝带,既不抢风头,又温柔可人。
她站在新娘身后,从头到尾笑意盈盈。
许若看着这一幕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傻宁宁,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和她喜欢的人站在结婚典礼的台上了吧。
而最让许若动容的是,后来的抛花环节,王超男却没有选择抛花,而是笑着,径直走到关以宁面前,把捧花给了关以宁。
四目相对间,是不必言说的意会。
关以宁笑着哭,众人以为她是感动。
典礼结束之后,关以宁来到许萧身边。
那是她第一次没有喊他哥哥,而是直呼其名:“许萧,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许萧微愣了片刻,很快扬起灿烂微笑,说:“谢谢。”
看着关以宁的笑颜,许若知道,她终于彻底放下了。
往后她也会开始追求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婚礼过后,许若和关以宁,转场酒店隔壁的春风楼唱歌喝酒。
她们两个上次在一起喝酒还是在大一的时候,而原因竟还都是为了当初那个男孩。
不过关以宁是释怀。
许若是低落。
许若为许萧的婚礼考虑,和陈星彻闹分手的事一直憋在心里,不想让家人为她分心,而今天她终于可以宣泄出来。
关以宁看她那样子心有不忍,把话筒塞给她,说:“听说唱完一首苦情歌,就能治愈情伤,要不你试一试?”
许若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不言不语,关以宁直接转身去点歌台:“你要唱什么?”
许若选了一首老歌:《领悟》。
她唱歌的时候,关以宁接到徐柯的电话,得知关以宁在唱K,他问什么时候结束,想来送她回家。关以宁说许若也在呢,情绪不太好,恰好沈辞在旁边听到了,就和徐柯一起来到春风楼。
他们赶到的时候,许若正在卫生间吐。
她喝了五小时,已经吐了三次。
回来之后,却还是要继续喝,反正这次喝醉,也不会再被陈星彻骂。
关以宁对此摊手耸肩叹气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问:“怎么办啊。”
沈辞默了默,走到点歌台点了一首蔡依林的《我知道你很难过》。
音乐声响起时,许若正瘫在沙发上。
他的歌声突然传入耳膜,许若怔了怔,从她的顾影自怜之中抽离,看向沈辞。
灯光昏暗,男生一身工作时的西装,侧脸柔和,握着话筒的手指甲干净整洁,他大她三岁,今年已经二十有五,眼神里却没有疲惫,依旧是初见时的温润和气。
这是许若第一次听沈辞唱歌。
他的声音也像他本人,那么温和,还带着一丝安慰的宽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若看着他,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棱角分明,闲散不羁,白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是温柔,而是洒脱,他唱歌时手里喜欢夹着烟,明明灭灭的橙光在他指间晃动,时而弹弹烟灰,漫不经心。
许若嗤的一声笑了。
沈辞是很好啊。
可是。
珠玉在前,后来的再好,也是鱼目。
唱完一首歌,沈辞起身来到许若身边,看她神情恢复了三分清醒,没那么混沌了,便问:“好受点了?”
许若点头。
徐柯插话问:“那是继续,还是送你们两个回家?”
许若静了一秒,说:“回家吧。”
他们退了房,下了楼。
电梯门“叮”地打开,风涌进来,吹迷了眼睛。
再抬眸,只见陈星彻出现在眼前。
电梯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陈星彻的脸色并不好。
和许若冷战这段时间,他过得混沌,爷爷心脏病犯了,他光是陪护就耗去大半心力,加上纪录片在国内上线,许多工作等着他去处理。
然而忙起来并不代表他忘记他们吵架的事情,但在他的角度,那天他已经无数次为她低头了,是她不肯接受。
可就在半小时之前,他从医院离开,看到陆燏发消息给他,说许若在春风楼喝得酩酊大醉。
他急匆匆赶来,一路上脑海里不断闪现许若之前喝醉时的遭遇,惴惴不安赶到之后,却看到她被沈辞亲密搀扶着。
陈星彻脑子轰然炸了,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看向许若,鼻间嗤出一笑:“我来得不巧?”
许若看着他,没说话,也没离沈辞远点。
陈星彻笑意未敛,浑不在意似的,上前一步拽住许若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这边扯。
沈辞见状,拦了他一下:“你松开。”
陈星彻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顿时变得黯淡,他不放,盯着许若,又把她往外拉了拉,笑说:“别闹了宝贝,过来。”
许若的胳膊上被他抓出指痕,他弄疼了她,她嘶一声。
沈辞见状,上前两步整个人都挡在许若面前,同时握住陈星彻抓着许若的那只手,提醒道:“她说让你放开,你不要骚扰她。”
陈星彻面色一黑,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下一秒他就像被惹怒的野兽一般,霍然揪住沈辞的领口,拳风狠狠扫过,最终落在沈辞的面门,“嘭”的一声几乎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沈辞被打得退后摔在电梯墙上,鼻血喷涌而出,顺着嘴巴往下流,陈星彻眼看又要冲上去,许若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尖叫道:“陈星彻你住手!”
关以宁和徐柯也上前拦住他,陈星彻的姿势不变,动作却停了下来,转头看许若一眼,咬牙笑道:“他没资格在这说话吧?”
许若就这么看着陈星彻愤怒的表情,她在这一刻痛彻心扉的领悟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
可他坦然纯粹,以为爱情里只要有爱就够了,可是她知道,光有爱是不够的,还要用心。
许若知道她应该让陈星彻离开,也知道说什么才能让陈星彻离开。
她的唇线抿成一条线,一字一句道:“他比你有资格。”
陈星彻眼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捂住被尖锐的疼痛击中的心脏,他知道她在提醒他什么。
是啊,已经分手了。
他喉头哽了一下,终于又扯了扯唇。
他忽然伸手,将耳朵上那枚黑色小钻的耳钉摘了下来,然后狠狠砸到地上。
他转身就走,一脚踩坏了那枚耳钉。
第46章 领悟
陈星彻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像敲在耳膜上一样,车玻璃很快水痕斑驳, 车前的雨刮器在滂沱的雨势中失去了作用, 眼前一片模糊。
陈星彻脚下的油门没松,一路疾驰, 在车子即将驶入自家大门时,紧绷的心弦断了,他失控的撞到了墙外的绿化带上,车灯在雨幕中打着闪。
他被惯性甩在方向盘上, 狠狠喘息, 久久没能平复。
陈星彻趴在那足足有五六分钟,直到起伏的情绪再次被稳住,才开门下车,踉踉跄跄往家里走。
雨打在身上,很快全身湿透。
父母都去医院陪护爷爷, 家里只有保姆房里亮着灯, 却因风大雨大丝毫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屋里漆黑一片, 陈星彻急急进了门,外面的风雨呼啸忽然就消失了,客厅安静的像在另一个世界,他顿时像被抽走了呼吸般停在原地。
陈星彻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竟有点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
他站在那拼命回想。
雨水从头往下滴,脚下很快湿了一片。
然后他目光一怔, 看到噜噜躺在地上。
他走过去,蹲下来。
发现噜噜身体已经硬了。
他艰难地捧起噜噜的尸体, 像以往一样抚摸着它那漂亮的羽冠。脑海里却浮现那年的誓师大会,噜噜乖巧的躲在他的怀里,女孩害怕又期待地伸出手,抚摸着噜噜羽毛时的样子。
然后,这一切都在今天离他而去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抖不落满身的雨。
……
许若陪沈辞去了一趟医院。
陈星彻那一拳将他打得不轻,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无法见好,届时也只能顶着这样一张受伤的脸去开庭。
去医院的时候下了雨,从医院出来之后,雨势丝毫没减,他们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站着等雨停,许若买了热牛奶,和沈辞一人一杯。
湿冷的雨气让人心生低落,喝点热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缓了一会儿之后,许若对沈辞说:“今天对不起。”
沈辞看着她微笑,说:“错不在你。”
许若想了想又说:“他不是故意针对你,我们吵架了,他脾气一时没收住。”
沈辞顿了顿,还是说:“没关系。”
许若闻言,心头一恸,然后她别开眼,不再言语,看向街边的雨。
夜色和灯光一同在雨幕中融化。
后来许若坚持送沈辞回家,等他上楼,她才打车离开。
车子驶到小区门口,她淋雨走回家,到家已是凌晨三点钟,父母已经睡着,她轻手轻脚进了卧室,头脑昏沉,分不清是不是酒精的残留作用。
她换了衣服,连澡也没洗就蒙上被子睡觉。
五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枕头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发了一场高烧。
吃药打针只是当时好转,第二天又总在半夜同一时间起烧,缠绵一个星期才彻底缓和。
这期间陈星彻没有联系她。
她没有删除陈星彻的联系方式。
直到又过了几天,那时已是八月份,她陪沈辞去医院复诊,在一楼大厅排队打印病历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玻璃外陈星彻推着他爷爷来到门口,他全程都有说有笑的,丝毫没受任何影响,期间有个护士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想都没想就给了。
那天从医院回去的路上,许若就把陈星彻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她有点感慨,像李岁和陆燏那样时不时吵吵架也没什么不好,而情侣之间从来没闹过分手,也不一定值得羡慕。
因为隐藏矛盾一旦爆发,就是彻底结束
……
失恋之后,许若收拾行李,打算出去散散心。
父母也看出她感情出问题了,不敢多问什么,大多是在叮嘱注意安全之类。
许若考虑了很多地点。
想去看海,在海边等一场日出;也想去看极光,追寻一场极致的宁静。
但最终,她去了甘肃,去看那片他送给她的森林。
到了之后,许若才发现,这哪里是森林呢,都还是树苗苗呢,但远远望过去仍旧是震撼的绿,在毫无生机的沙漠边缘如一片抵抗的海。
她拿出相机,让在这里工作的大叔帮她和这些树合了几张影。
最后发在微博上,配文是《领悟》里的一句歌词:
【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
许若在西北一共待了十几天,大多时候都是闲散的,没有其他旅客那般赶时间。
离开的前一天,许若又去了一次敦煌,逛完博物馆后,她之后正在敦煌书局挑选文创,打算送朋友。
即将去结账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货架另一端的沈辞。
沈辞见许若望过来,顿时露出一抹笑。
许若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沈辞说:“跟着你走完整个店,就在你对面看着你,可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许若微怔,他的话,让她不自觉脑补出那个场景,继而想到好像曾经自己也是这么悄悄跟着另一个人的。
于是再弯唇,笑意就变得有点苦涩。
她先去结账,然后和沈辞到饮品区点了两杯咖啡。
他们坐下来之后,许若看了眼购物单,沈辞半开玩笑问,买了这么多东西有没有送给他的。
许若只给身边的女孩子们挑了礼物,但是他问了,她看了眼他尚未恢复好的鼻梁,也不好说没有,就挑出一个旋转冰箱贴,说:“这个是给你的。”
沈辞接过来,紧紧握在手里,说:“谢谢。”
许若也笑,问:“你是来这边办事的吗,好巧啊。”
沈辞摇摇头,说:“不是。”
许若没多想,立即问:“那是?”
沈辞将那枚冰箱贴放在桌上,手指点了一下,抬眸,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了几分,笑问:“你怎么确定是偶遇。”
许若怔了怔。
沈辞目光坦荡,说:“我问了关以宁,特意来找你。”
许若嘴唇紧抿,变得有些晦暗,许是为了掩饰心头的震颤,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说:“这里这么大,每天都游人如织,你怎么确定一定可以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