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时犹豫了下,到底没忍住,弯腰用指腹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下。
“。”
“……”
小书房里只有一张软榻,他不放心自己回房睡觉将今一个人留在前院,只好坐在自己趴在书桌上小憩一会儿,还有约莫一两个时辰天就快亮了。
本意浅眠休息会儿,谁知道刚合上眼,人就睡了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趴在桌子上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眸光锐利。
他知道自己此时趴在书桌上,下意识想站起来,却因身体的主人将醒未醒,掌控力不在他身上,他无法驱使这具身体。
于是只来得及扭头看了一眼。
但见帘子后一道娇美的身影躺在软榻上睡觉。
天子这回意识很是清醒,同上次睡梦中来到这具书呆子身体里睡了一觉,醒来以为自己做了胡梦不同。
他意识到上回不是做梦,他再次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书呆子身上。
不及思索缘由,见此场景,不由嗤笑一声。
既有红袖添香美人在怀的闲情,又妄想考得科举头名,还真是贪婪狂妄!
可惜他未得此人记忆,若是知道他的姓名,必让底下官员留心撤掉此人科考成绩。
今于睡梦中隐约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烫人得很,她不安地嘤咛一声,下意识嘟哝唤了声:“生哥……”
过了会儿,瑜生也犹带睡意回道:“。”
今听了声音,安心下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天明方醒。
院子里不知谁一大早在念书,朗朗读书声传进来,又不知谁在舞剑,刷刷刷的声音和着读书声,带着阵阵特有的韵律,让人不觉精神。
今起身,见瑜生直接趴桌上睡着,不由懊恼,昨夜不管不顾睡过去了,生哥肯定不忍心叫醒她才趴在桌上睡着的,他素来体弱,也不知会不会着凉。
今第一反应是用手背感知下他额头的温度,感觉没有发烫,松了口气。
她连忙唤醒他。
瑜生醒来感觉头脑发昏,“……”今哄道:“回房间睡。”
说着就拿起他的外袍披在肩上。
少年似是未曾梦中醒来,迷糊的样子甚为乖巧,顺着今的动作起了身,一道出门。
刚踏出屋门,就让院子里的那几人逮着嘲笑。
蔡逸笑道:“好你个倔书呆子,当你多正经呢,竟然背着我们和小未婚妻你情我浓红袖添香彻夜未眠!”
小郭先生是个厚道人不好调笑同窗,但仍好奇往这边看。
另一个不好惹那位脸都皱成咸菜干了。
柳学子道:“瑜兄趁早成婚,到时娇妻在怀,再是红袖添香也不必怕蔡兄说!”
瑜生稍清醒些,耳尖都红了。
这一补眠就到下午,再醒来时,瑜生已经不在屋内,问其他人都坏笑着眨眼睛,就是不说人去了哪里。
今索性也不问了,把衣裳拿去院里井边洗了,刚晾完衣服,身后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今转身看见他手里提着两包东西,似是点心或是什么吃的,隐约带了香味,脸上尽是笑意。
她忽然奔了过去,嗓音娇糯:“你去哪儿了?”
瑜生最听不得她这样说话,既慌也颤,忙解释:“醒时见你还在睡,我就跑去街上买了点心,你
第1回 来府城,想给你带点好吃的尝尝。”
今低下头,看他提着的两包东西,一时心下酸软。
“下回生哥喊醒我。”
瑜生忙应下。
两人就地坐在一旁的石桌边,今拆开油纸包,吃起了点心。
这是府城这边一家老字号饼房做出来的桃花饼和油酥饼,油酥饼是咸口的,桃花饼甜口还夹了桃花馅,香甜软糯。
今更爱后面这个的口感。
瑜生双手撑着下巴,就坐在对面满眼笑意看她,仿佛就这么看着她吃,看着看着自己便也能饱了。
今见他呆呆的,一时玩性大起,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饼子塞进他嘴巴里,他愣了下,却也吃得欢。
……
在蔡府别院与人同住的日子,不能说完全和谐愉快,但大矛盾是没有的,小别扭各人各退一步,不给人添麻烦,紧着正经事,事情就过去了。
有时柳夫人的儿子半夜哭闹会扰人清梦,但不是天天如此。那个臭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人欠了他银子的书生,有时见她们几个女儿家脸色更臭了,好似他打从男人肚里生出来的。
她私下偷偷跟瑜生嘀咕,瑜生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他不好说同窗坏话,只得摇头苦笑,要她看不过眼就离远点,此人在私塾里存在感也不强,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此次同行也是因为夫子安排之故,他们五人都是同窗之间可互相作保,知根知底放心罢了。
平日里做饭,因瑜生心疼不让她做大锅饭,今也就不逞强,厨房轮流着用,她便做自己两人的吃,郭梨不善做饭蹭了一回,后来不知怎么的再没蹭过许是让知礼懂事的兄长教育了,兄妹俩磕磕绊绊轮流做饭,倒也有趣。
柳夫人做事挺麻利的,说话带着大姐姐式的温柔贴心,若不是有个小孩要照顾,她非但不烦人,反而是最佳的合租伙伴。
住别人家里,自是不能样样要求完美,同人相处也是如此,要是这世上人人都按自己心意来,岂不是人人复制黏贴,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今还算想得开,没跟人闹过矛盾,跟郭梨柳夫人更是时常在一块做事说话,闲下来的时候还出去逛过两回,买买东西。
吃的用的,花的是瑜生给的生活费,赵氏还给了二两银子傍身,今藏起来等不够了再花。
这般过了几日,巡考的学政大人总算来到府城,学政来的第一天没有修养,就召集了学子,瑜生和其他几个穿了一身学子服,形容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去面见学政。
当日学政在上百名学子跟前讲了话,而后当场开了三道题,让学子做了交卷,卷子收走之后,就让各回各家,准备几日后的院试。
今听了闹不明白,问都要考试了,考前让学子们做题有什么用意?
瑜生耐心解答,“院试同乡试会试不同,各州府卷子都由当地学政出的,此位学政大人颇为细心,料想是想考察我等水平,他好出题时心里有数,到时考出来成绩不至于荒唐。”
当天是上午出门见学政的,又考了小半天试,再听学政唠两句,回来时已经天黑。
今知凡是考试,不管正式考还是测试考,都是耗费心神的,人学政既然要考察你水平,出的题自然不会过于简单,她简单做了点吃的,没让生哥熬夜看书,就推着他早点回房歇息了。
……
院试当日,大约半夜寅时,学子们已经出门到考场外排队,等着接受一系列的验明身份等手续。
今不放心多检查了两遍瑜生身上带的考证等物事,提着的小篮子里装着她做好的馒头、烙饼等吃的。
她
第1回 陪考,没有经验,都是到处打听来的,柳夫人提一点,郭梨提一点,她到外面买东西时从那些卖吃食的摊主听一点,问问学子们赶考都买什么吃的?
点心是好放的,但点心糖分高吃了易犯困,不好集中精力做卷子,因而被排除了。
至于汤汤水水怕打湿卷子也不让带,只好带些馒头烙饼之类的,最好的是今找到一家专门卖肉干的铺子。
这铺子把肉卤煮熟了,然后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晒干,这样的肉干做出来嚼着又香又有嚼劲,吃了能提神能专心做题,就是价格贵了些,猪肉干一斤要半两银子,牛肉干则要一两。
思及肉去了水分,加工过程也相当麻烦,鲜肉大料成本都不低,这个价格虽贵,但咬咬牙还是能买上几两的。
今便给瑜生买了牛肉干猪肉干各一两,牛肉干是贵,不过口感比猪肉干强,也顶饱。
一块儿到考场门口,那边设了士兵检查,无关人等一概不让进,瑜生站在她面前,安抚道:“安心回去等,院试不过考三日,中间还停了一日,不难的。”
说着看向自己考篮里的事物,有些无奈:“给我准备这么多,只午时吃一顿,我可吃不完,到时提进去多少出来还是多少,莫非是要让这些吃食也巡游一番考场?”
今万般紧张被这一番玩笑话闹得气笑不是,只好挑挑拣拣,只留了一个馒头两个饼子,还有点肉干给他。
瑜生提着篮子,满怀郑重道:“放心,我定会好好考的。”
此时天色还未亮,到处黑压压的人,目送瑜生等人排队进去接受检查了,今才和郭梨柳夫人一道回来。
打从回来,今心就没放下来过,郭梨倒是没心没肺,苹果梨子吃个没完,“我爷爷说了,院试简单得很,这是小试最后一关,这叫小试牛刀,若是读书人连这道都过不去,就别想走科举这条路了,过了院试,乡试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
“那会试呢?”
“会试反而简单,你想想,乡试你是同全省学子一道考的,而各省中了举能去参加会试的又有多少?人数上看竞争反而小了,这不压力就减轻了?”
柳夫人笑骂她:“歪理,乡试是难不假,但这科举一道往往走到后面越难的,别看会试人数有时不如乡试多,但能走到会试这一关的皆是各省府的人才,读书人中的读书人,这些人同你竞争,你但凡稍微出点差错,便会被挤下来。”
今比较赞同柳夫人的话,举人考试有举人的难度,秀才有秀才的难度,竞争强度有时候跟竞争对手数量没有关系,跟竞争对手质量、以及层次有关。
随便聊些科考上的事转移注意力,时间一晃到了下午,三个女儿家开始准备饭食,院试共有三天,真正考试的就两天,前头一天叫正考,中间一天批阅出案,后一天复试,三天后出榜。
正试当日考完交卷天黑前就能出来,不定什么时候几人就回来了,做点吃的要紧。
第9章 莫非是妻过夫担?
归家时,今仔细瞧了瑜生的脸色,见他虽面露疲乏之色,但并无虚弱之气,且眼带兴奋之色,便放下了心。
饭食早早做好,因是第一日考,三人便商量了下,是一道做的饭食,准备一块吃。
那臭脸的书生不知是考的不好还是怎么,脸上没那么盛气凌人了,见了他们正准备摆饭,就转身欲离去。
今犹豫了下,推推瑜生的手。
瑜生便叫住了那人,让他一块吃。
蔡逸也开口后,那人就勉勉强强留下了,一副我留这吃是给同窗面子,你们做饭给我吃是你们的荣幸,非常讨打。
今捂捂额头,她不该心软的。
坐下吃饭时,便不拘什么男女之分了,干脆把大圆桌摆在后院院子里,一行人全围一道吃饭。
几个在家做饭牵挂了一日的女子难免问起了考场上的事儿。
蔡逸狂放,先说自己学问虽比不上瑜郭,但自问考得还行,尤其一篇四书文写得极好,他自觉很满意,就看考官给不给面儿了,假使合了学政的意,摘得案首也不足为怪,假使学政不好这口,名落孙山也不足为奇。
他道:“明日出案,我若是榜上无名,非是我学问不如人,乃是此学政大人与我学术不合之故,尔等莫要取笑我!”
这是打预防针了,今笑得欢,觉得此人初时看觉得轻浮,相处一段后,倒觉有趣。
对自己学问不太放心,对成绩也没有把握你就照实说,偏要找个借口,打打预防针,在场皆是同窗极其家属,哪位不知他底细?非得掩耳盗铃。
笑罢,柳学子也开口:“虽蔡兄爱开玩笑,但其中道理却是没错的,纵观科举一道,唯独院试与其他考试不同,试题是学政出的,卷后出案名次如何也皆在学政一念之间,因而学子们考得如何,很大程度看学政的喜好。”
“学政若是倾向保守,你的答卷便不能过于狂放激进,若是学政偏好新奇,你答得过于保守中庸即便文采不俗也会落于平庸,咱们这位学政,听说是京城世家出身的,自小就在国子监读书,后来当官一直在京城翰林院,这是第一次外派巡考,也不知是何性格。”
瑜生想了想道:“院前试考,同吾等谈话,皆按着规矩来,不出差错,?*?应当是为严谨周正的大人。”
小郭先生点点头赞同。
两个学霸都这么说了,另外三人都露出天崩之色。
蔡逸柳学子都属于性格较为奔放的,笔下学问想必会飘一些,今瞧了一眼脸色难看眼神锐利的另一个学子,这位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也许笔锋辛辣激进也不定。
众人只聊了聊学政大人的性格学问偏好,至于答卷上是如何写的,没人仔细说,也没必要说了,对卷子什么的是最没有意义的一件事,因为明日就要出案了。
何必惹得一晚上不好安眠?
考官们应当是连夜批改了卷子,下午未时便放了榜,今陪瑜生去看成绩,榜前有人哭泣有人大笑,有人喜极有人懊悔,众生百态。
今陪着瑜生挤进去,好不容易到了榜前,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前面又挤了好几个大高个儿,把视线全挡住了。
今这样的好脾性,都险些想骂娘。
瑜生见人群拥挤,担心伤着今,伸手将她护在怀里,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完全将她拥住了,却不过分贴着她,离着稍有半指的距离,饶是如此,也让面薄小书生面露紧张羞Y之色。
他全副心神都在怀中人身上,一时间看榜什么的,全然不记得了,成绩如何再重也不及怀中人金贵。
今一心想看生哥成绩,被遮了好一会儿,前面窜队挡住视野的那几人还不走开,看完成绩还站在榜前夸夸其谈。
今气上心头,插着小腰,提高了音量,娇蛮喝道:“你们挡着我了!”
她声音自来娇柔软糯,平常与人说话也惯是温柔和气,极是好听,忽然这么一发飙,不单将她护在怀里的瑜生吓了一跳,前面被娇女子怒喝的几个书生也吓了一跳。
扭头看来,见一位煞是娇美可爱的小娘子怒瞪他们,几个书生连忙拱手致歉,今继续瞪圆眼睛。
书生们便识相退开了。
瑜生感觉自己被人瞪了好几眼,颇为奇怪,他也未得罪人,发飙的是。
莫非是妻过夫担?
思及此,他耳朵脖颈都热了。
今抬头看,她从中间看到最上面,然后一行行地看到第一个,瞧见了她家生哥的名字!
她惊喜得跳了起来,转身抱住了瑜生。
“生哥!生哥!你考了第一,第一!”
她声音里的喜悦不闻自明,声声入耳,字字入心,瑜生匆忙间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被迫承受了心上人的投怀送抱,觉得此时此刻,那成绩也不太重要了。
它的作用仅在于,它逗了心上人开心,它使感觉幸福快乐,这就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