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嫁首辅(重生)
作者:池霏
简介:
虞雪怜原本是金陵城过得最风流快活的娇贵女娘,然而在即将嫁为人妇的时候,父亲被处以极刑,风光几十年的虞家也一朝落魄。
临终前,她尝尽了世间所有的苦楚,被仇家欺压、被未婚夫羞辱。直到闭眼的那一刻,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愿没有来世。
可老天仍然是悲悯她的。
虞雪怜重生到芳华年月,娘亲尚未病逝,父亲尚是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
虞家,还有得救。
前世吃了太多的教训,虞雪怜把招惹的郎君全部抛弃,闭门在闺阁读兵书,她要抓住陷害虞家的贼人。
敌在暗,她在明。
虞雪怜决定先找到当年负责处理父亲叛乱一案的内阁首辅,陆隽。
她翻遍了整个金陵城,却发现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正在一座大山的小村落,寒窗苦读。
虞雪怜反复捧读《孙子兵法》,顿时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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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坞村最近热闹得不像话,陆家的倒霉书生陆隽要去做金龟婿了。
陆隽本人感到莫名其妙,荒唐之至。
那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富贵姑娘天天给他送书送菜,临走时还总说些让人困惑的话:
“陆隽,你要好好读书,我相信你一定能金榜题名!”
“陆隽,今日天寒,你别去客栈给人洗碗碟了。你教我写诗作画,我给你报酬,如何”
“陆隽、陆隽……”
虞雪怜自认为有在坚持不懈地帮助陆隽,但万万没想到,待陆隽金榜题名,待他如前世那般平步青云――
聘礼占满了虞府的正厅。
陆隽是如此求娶的:“虞姑娘对我的知遇之恩,陆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在他贫瘠的、望不到光的夜晚,虞雪怜让他尝到了甘甜。
陆隽一直告诫自己,寒门子弟,勿要有奢求,勿要有贪念。
但看着洞房花烛下的娇媚新妻,陆隽自嘲道:“贪点又何妨”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阴差阳错重生甜文 复仇虐渣
主角视角:虞雪怜,陆隽;配角:。
其它:重生
一句话简介:养成夫君的二三事
立意:人生在世,万事皆有可能
第1章 复生
虞雪怜是横死在教坊司的。
春雨细密地飘洒,青石板上的斑斑血迹慢慢淡化,周围站着三两个撑伞的锦衣卫,冷脸商讨着如何处置罪臣之女的尸首。
一个身姿单薄的女子被雨淋湿了衣裳,模样狼狈,她正低低地哭泣。
“有什么好哭的虞雪怜在教坊司待的这一年,给咱们招了多少祸她还当自己是镇国将军府的尊贵嫡女啊,进了教坊司片刻不安生的。”
穿竖领长衫,梳三绺头的明艳美人打着黄绣伞,悠悠地走到女子身边,说道:“温昭,我看她巴不得去死,你别在这儿痛哭流涕了,当心锦衣卫以为你跟她有何瓜葛,再给你抓了去,那到时真是有你哭的。”
温昭渐渐止住哭声,回道:“虞娘子自顾不暇,却在教坊司替我出头。她今日横死在这里,我难过不行吗他锦衣卫管得着吗虞娘子的父亲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她只是想为自己的父亲讨回公道而已。姐姐,你忘了吗,我们的爹爹当年也……”
温嫱忙捂住温昭的嘴巴,柳眉紧蹙,责怪道:“你不想活了说这些不要命的话。”
她这妹妹是个倔脾气,吃软不吃硬,“你若不是我亲妹妹,今日我才不管你的死活。虞娘子现在死了,总归算是个解脱,她活着是白受罪。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可咱们已经不是良家女子了,也没有抵抗的能力。行了,快跟我回厢房,你想怎么哭都成,等过几日虞娘子头七,咱们给她烧些纸钱就是了。”
温昭的面容苍白,目光仍停留在地上的那具女尸,道:“姐姐,我想给虞娘子立个牌位。”
“好,咱们回厢房说。”温嫱谄媚地朝锦衣卫笑了笑,旋即牵着温昭离开院落。
躲在屋檐的几个娘子也纷纷散去,她们听闻虞雪怜死了,本想着看个热闹,冒雨过来,结果瞧了半个时辰的哑戏,好没意思。
按惯例,以往若是哪个教坊司的娼妓无端暴毙,需得查明死因,可此女有罪在身,她父亲虞鸿和长兄虞牧在一年前被圣上以谋逆罪问斩。镇国将军府的家丁死的死,逃的逃。女眷则全部流放至西北。
有些男囚还没到西北,便死在了半路上,更别说女子能否抵得住这一路凶险了。
虞雪怜原是也要被流放到西北,多亏了她的未婚夫临川侯,托司礼监掌印在圣上那儿求情,恳请圣上网开一面。圣上这才让虞雪怜进了教坊司。
天色灰蒙,今日晋王提前吩咐过,他要带着武仁伯于戌时来教坊司喝酒,让徐嬷嬷挑一群姿容姣好的小娘子服侍。
“那便按老祖宗的指令,把这女子的尸首扔到城外的乱葬岗。”
离戌时不远了,尸体要尽早抬出教坊司,免得扫了晋王的兴致。
“爷,这娘子看着挺瘦,怎生搬着甚重这可比八十斤的大米还沉。”两个抬尸的小厮一前一后走着,吃力地和锦衣卫统领搭话。
“蠢货,她现在是死人,岂可与活人相提并论”统领嗤笑道。
轰隆――连续两道惊雷震得雨势越发猛烈,天色霎时变得乌黑。
虞雪怜就站在门槛前,看着自己尸体被小厮当作不值钱的物件,粗鲁地扔在木板车上。
她悬空着脚,浑身轻盈地飘出教坊司的大门,望见她最引以为傲的样貌此刻极其恐怖,两腮凹陷,双唇黑紫,像是发了霉的桑葚……
虞雪怜深深地叹息,她已经不在乎自个儿是丑是美。当下要紧的是,她的肉身死了,那为何没有黑白无常带她走她的爹娘是不是如民间话本所说,跨过奈何桥,重新去投胎了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她连同伴都找不到。
虞雪怜漫无目的地在金陵城游荡,原以为人死了便是解脱,但如今却是另一回事,不仅得不到解脱,只得眼睁睁看着那群徇私枉法的人寻欢作乐,白日宣淫。
话本里讲的厉鬼索命,尽是骗人的。她现在是一缕孤魂,除了旁观,什么也没法做。
虞雪怜的怨念一日比一日多,她目睹未婚夫袁丞春风得意,风光无两地娶新妻。亲手砍掉爹爹头颅的锦衣卫摇身成了齐王的左膀右臂。司礼监掌印冯璞玉和内阁首辅陆隽向皇帝提议,拆毁镇国将军府的府邸,不准虞氏后代入朝为官。
她的魂魄始终困在金陵城。直到内阁首辅陆隽离世,南郢的几个亲王为夺皇位,各自率军攻城,城外横尸遍野,天好似裂开了个窟窿。
这次是要赴黄泉了吧
紧接着,虞雪怜失去了知觉,两眼发黑,恍若此刻才是真正的身死――她松了口气。
但愿,但愿没有来世。
明亮灼热的光穿过楠木花窗,夏蝉伏在栏杆上,幽幽地盯着房内。
六月时节燥热,兰园西厢房满是嬉闹,一对丫鬟在房里捧着凉茶正说着闲话。其中穿桃粉色抹胸,肩膀裸露着的丫鬟擦了擦脸颊的汗,娇柔笑道:“姑爷给咱们娘子的聘礼是用好些个轿子抬来的,咱们娘子真是有福气的人。等娘子嫁到临川侯府,哎,良儿,咱们这小日子肯定也过得舒舒服服的。”
“晚香,你小点声。”良儿打扮清丽,身着素白襦裙,头戴银蝴蝶发钗。她瞟了一眼屏风,道:“当心吵醒娘子。”
晚香摆手说道:“不怕。娘子昨夜吃了酒,睡得熟,哪有那么容易被吵醒”
“良儿,你晓得吗姑爷他最青睐温婉恬静的姑娘,你平常不爱跟别的房里的丫鬟说闲话,又会读书识字。你想没想过,做姑爷的……”晚香这才压低声音,嘴唇凑近良儿的耳边。“你样貌不差,若到时进临川侯使点手段,我再帮衬你一二,兴许能做姑爷的小妾呢。”
“你莫要胡言乱语。”良儿羞红了脸,轻嗔道,“奴婢怎可跟主子争宠这种话你以后不许说了,娘子对我不薄,我不做背叛娘子的事。”
别院的丫鬟颇是羡慕她和晚香,娘子生性大方,从来没把她们当做下人使唤,脏活重活全给小厮干。每月赏她们胭脂水粉,银钗耳铛,是以在镇国将军府,她俩不像是丫鬟,倒像是妾室生的庶女。
晚香嫌弃地瞥着良儿,说道:“丫鬟做妾怎么就是背叛娘子了姑爷早晚会纳妾,与其让别的小贱蹄子勾引姑爷,咱们不妨先下手为强啊。做妾也不影响你伺候娘子。”
良儿不禁气恼,问道:“晚香,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小贱蹄子”
“笨蛋,你这脑筋不会转弯吗你想想,金陵城有哪个宅院的妾室是善类”晚香头头是道地讲着,“娘子的脾气,容得了妾室兴风作浪吗若到时姑爷再被妾室哄骗,娘子受了欺负,那该如何是好”
“诶哟,你掐我做甚!”晚香尖叫了一声,表情扭曲地揉着被良儿捏红的胳膊。她未穿外衣,良儿的手劲大得很,自是疼得难受。
晚香反应机灵,见良儿突然闭嘴不言,眼神慌乱地往屏风那处看。
映在屏风上的倩影大抵是刚睡醒,伸着懒腰,漫不经意地问:“你们在闹什么呢。”
良儿细声细语地说道:“娘子,适才晚香又打趣我,她这张嘴真是惹人讨厌,我便掐了她的胳膊解气。”
晚香捏了把冷汗,幸好娘子没听见她说的话。
“都怪奴婢,把娘子吵醒了。”晚香继而说道,“今儿清早小侯爷带着聘礼来府上提亲,我和良儿一时替娘子高兴,然后――娘子是知道的,奴婢开起玩笑就没了分寸,本想逗良儿玩的,没想惹恼她了。”
“小侯爷,来提亲”
虽然虞雪怜在半个时辰前就醒了,但人死复生这种事情,实在匪夷所思。
可上一世,她到死也不知道晚香是个满肚子坏主意的丫鬟。
这般思索着,虞雪怜缓步从屏风后出来,问道:“是袁丞来提亲了吗”
晚香点头道:“是,是临川侯府的袁丞公子。”
虞雪怜微微蹙眉,她这是回到袁丞向她提亲的那一年了。
“今天是我的生辰吗”虞雪怜记得很清楚,袁丞是在她的二十岁生辰宴上,当着爹爹的面求娶她的。
袁丞说,这辈子除她不娶。却在她死后娶了他的远房表妹为妻。
那些誓言说来可歌可泣,虞雪怜懒得去回忆了。
“娘子这是没醒酒吗”晚香疑惑地问,“娘子昨日在丰乐楼过的生辰,有高娘子和姜娘子陪着您。”
虞雪怜扶额故作糊涂,沉吟道:“那我现在,有二十岁了”
晚香瞪着眼,讶异道:“二、二十岁,娘子,你可是染风寒烧糊涂了,您才刚过十七岁的生辰呀。”
“良儿,你快去请大夫来,给娘子诊诊脉,昨夜刮大风,估计是娘子回来的路上受了凉。”晚香伸手去摸虞雪怜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先别请大夫。”虞雪怜稳住凌乱的内心,道,“你去正厅给袁丞传话,让他到后花园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他。”
袁丞整整提前了三年向她求亲,其中必有蹊跷。
老天爷既怜悯她,这辈子她绝不会让镇国将军府遭受灭顶之灾,绝不会跟袁丞这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有任何瓜葛。
第2章 拒婚
虞雪怜的厢房离后花园并不远,她不紧不慢地让良儿给她梳发髻。
“娘子想梳什么发髻”良儿捋顺虞雪怜及腰的乌发,说道,“小侯爷喜欢娘子梳高髻,昨儿个娘子梳的是飞仙髻,今日不如梳朝天髻”
娘子不喜欢每日都打扮一模一样的,出门游玩更是悉心装束,去见小侯爷也是从头到尾要精致的。
虞雪怜摇头道:“按简单的来,梳低髻就好了。”
能够死而复生是件不易之事,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母亲和爹爹,可不是袁丞这个禽兽。
镇国将军府是景元十三年出的事,如今是景元八年,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帮爹爹躲避危险,帮娘亲治好咳疾。
袁丞提亲一事,让虞雪怜非常伤脑筋。
他平白无故地突然来求娶她,且此事已经与上辈子有了差别……虞雪怜越想越不安,镇国将军府的灾祸会不会提前。
虞雪怜默默叹息,先解决完袁丞这个麻烦,她要快点去正厅找母亲。
良儿不擅长梳低髻,两只手忽然不知该怎么弄才好,她看娘子凝眉深思,这一夜之间,娘子跟从前相比,稳重了太多。
弄完发髻,虞雪怜随便挑了件月白主腰,绣有芙蕖花的长比甲,内里穿的金丝对襟长衫是良儿给挑的。
那边去正厅传话的晚香回到厢房,说小侯爷本来准备坐马车走了,知道娘子约他去后花园见面,就吩咐马夫再多等候半个时辰。
这会儿袁丞在后花园的凉亭坐着,琢磨虞雪怜有何重要的事。
他也是个极其在意穿衣打扮的,产自苏州丝绸做的绯红暗花纱褶,腰佩凤纹羊脂玉玉佩,黑亮的头发用青簪束着。
袁丞手中拿了一把印着诗词的折扇,漫不经意地看着站在拱门处的小厮。
虞雪怜睡到日上三竿起,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他撇了撇唇,他认识虞雪怜有五年了,她小气爱吃醋,见到哪个娘子和他搭话或一同用膳,便跟他闹脾气耍脸色。
朝他耍完脸色后故意邀请别的郎君去茶楼听戏,这是她对付他的手段。
可他偏偏吃这套,甘愿花费心思去哄虞雪怜。
昨夜他未去丰乐楼给虞雪怜过生辰,想来她是在生这件事的气。
袁丞摩挲着折扇,无奈地轻笑。向虞雪怜提亲是他上个月做的决定。
他活了二十年,极少做梦,自立春后他却夜夜被梦魇着,大片的火海包围临川侯府,父亲锒铛入狱――他在梦里宛若木偶,出不了声,浑身不得动弹,无能的目视着父亲成了阶下囚。
而抓获父亲坐牢的,是他未来的岳父,虞鸿。
不仅如此,他梦到虞雪怜嫁给了一个老男人,那男人在梦中似乎权势滔天,婚筵上皆是在朝中有势力的官员。
袁丞不认为自己是善妒之人,这些让他不舒服的梦,他才发觉何为嫉妒心、厌恶心。他看不清这男人的五官,凭着梦里的所知所感,那老男人比虞雪怜年长得多,将近三十岁的样子。
眼见着虞雪怜如含苞待放的娇花,被老男人采撷,袁丞只想弄砸婚筵。
他要把虞雪怜娶进临川侯府,这是不需犹豫的决定。
镇国将军府在圣上那儿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父亲也满意虞雪怜做临川侯府的儿媳。
“袁丞。”
一道冷漠又熟悉的声音传来,袁丞恍然抬首,蓦然笑道:“穗穗。”
虞雪怜的身量在女子当中属于较高的,她低眸凝睇,袁丞长了一双狐狸眼,笑时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