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见数道鲜血淋漓的伤痕,一道道横亘在白玉般的手腕上,每一道都可见翻出的血肉,十分可怖。
赵时宁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跟着战栗,纵使此前猜出谢临濯有求死的倾向,但真正见到他自虐般的在手腕上划出这么多道伤,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不就是个疯子吗?
正常人哪有自残的?!
谢临濯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眼神愈发嘲弄,蓦然轻笑一声,“赵时宁,你毁了我,我又为何不能困住你。”
浓稠的夜色好像也混杂了些难言的血气,严严实实地裹着赵时宁,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心中升腾了一丝畏惧。
“师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谢临濯垂眸,视线描摹着她的眉眼,像是带着恨意将她的容貌慢慢刻入骨血之中,至死也不愿意放过她。
“赵时宁,你还记得你对我发的毒誓吗?你若负我,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赵时宁心中迷惘,不明白他为何提此。
“今日你不在时,我下山去见了医修……”谢临濯的手掐着她的肩,越来越紧,力道越来越重。
她听到了医修两字,就已经猜到了谢临濯怕是知道了他已经怀有身孕,赵时宁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她本以为能瞒着他瞒三个月,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已经知晓真相。
“师尊,那医修说了什么?”
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试图给医修扣个误诊的帽子,尽量拖延点时间。
“赵时宁,医修说了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谢临濯只要想的腹中有了她留下的孽种,便恨得连神魂都跟着颤动,他的手从她的肩部移到她的脖颈,只想着掐死这个满嘴谎言的负心女。
赵时宁倒是不怕他对她下杀手,她早已看透了谢临濯对她的嘴硬心软,她最怕的……还是他不要这个孩子。
“师尊,你对我要杀要剐都可以,是我对不起你,才害得你怀有身孕,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啊,这孩子不仅是我的,也是你的血肉呀,你可千万不能不要这个孩子。”赵时宁说着说着便开始呜咽起来,抽抽搭搭地哽咽:“也不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若是知道爹爹不要它……”
“闭嘴。”
谢临濯冷叱道,他听赵时宁这样说,再次感受到一股作呕感,刺目的血滴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往下流淌,他身形有些稳不住,隐隐有要晕倒的趋势。
赵时宁连忙扶住他,“师尊,外面风大,我扶你回屋吧。”
谢临濯拂开了她的手,似是对她极为厌憎的模样。
“赵时宁,这个孽种,不能留。”
第21章 为她生儿育女
谢临濯陡然转身,眸光透着阴冷,语气是前所有未的凌厉,“赵时宁,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下不了手吗?”
“那你将我杀了吧,若是你不要孩子,我不如随着孩子一同死了算了。”赵时宁可怜兮兮地抹眼泪。
若是放在从前,赵时宁肯定想也不想就跪下抱住他的腿,求着他留下孩子。
但自从将谢临濯彻彻底底的得手后,她心中胆大包天生出了些许对他的轻视。
师尊又如何,仙人又如何,他还不是被她玩了,里里外外都玩了个遍。
如今她才不愿意跪他。
顶多哄哄就行了。
谢临濯手指缓缓攥紧,他不傻,怎会看不出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含着不走心的虚情假意。
幸好,他也从不信她的巧言令色,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为自己的徒弟生儿育女,他被她强迫着双修已经是奇耻大辱。
肚子里的孽种坚决不能留。
石桌上凭空出现一把匕首。
谢临濯拿过匕首,递向赵时宁,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赵时宁,希望你说到做到。”
赵时宁眼中迅速滑过一抹心虚,犹豫着没有立刻接过匕首,这让谢临濯的神情愈发的嘲弄,他缓声重复着她的话:“若是不要孩子,不如随着孩子一同死了算了。”
“这便是你的承诺吗?”谢临濯一字一句地质问她,字字都好像浸着血与恨。
赵时宁手指颤了颤,心中还在纠结怎么回答,却不料谢临濯已经转而将匕首对准了腹部。
“不要!”赵时宁不敢再迟疑,想也不想从谢临濯手中夺过了匕首,生怕他真的发疯将孩子弄没了。
她咬了咬干涩的唇,说话都在哆哆嗦嗦,“师尊,是不是只要我捅自己一刀,你就愿意把孩子留下来?”
谢临濯早就看透了她的满口谎言,更不信赵时宁会做到这种地步。
“是,如果你真的敢的话。”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疲惫,好像已经厌倦了与她之间毫无意义的周旋。
赵时宁慢慢握紧匕首,如今她已经是筑基修士,身体素质远强于以前,不过是捅自己一刀,除了疼点,也不至于丧命。
只要谢临濯真的愿意生下孩子的话,一个孩子一千点,一千点可以换好些东西,她稳赚不赔。
再说她不信谢临濯的心这么狠,能够冷眼旁观。
“师尊,你要说话算话,我若是死了,你定要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
赵时宁眼泪氤氲地看了眼谢临濯,偷偷摸摸找了个不伤及性命的部位,含泪就真的要捅了自己一刀。
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衫,赵时宁疼得嗷呜一声,眼冒金星,心中直骂谢临濯是个毒夫。
她这么磨磨蹭蹭的速度,他竟然真的全程冷眼旁观。
沾了血的匕首滚落在了地上。
赵时宁几乎是刚捅入胸口见了血,便立即疼得扔了匕首。
“怎么不继续了?”
谢临濯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瞳翻滚着赵时宁看不懂的情绪,但却让她不受控地停止了抽噎。
“师尊,我疼……”
她像是个得不到糖吃的的小孩子一样,试图用撒娇的方式祈求他的怜悯。
谢临濯视线停留在她的胸口,伤口的血还没有止住,不断地往外涌出,有的血已经凝固成了乌黑的颜色,看着怪渗人。
“师尊,你这下信我对你的真心了吗?”
赵时宁看着伤得重,但只伤到了皮肉,筑基修士的身体,这点伤只怕明日就会好,可偏偏她脸色苍白,一副即将归西的可怜模样。
她跌坐在地上,反握住谢临濯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她受伤的胸口,演着苦情戏码,“师尊,答应我,生下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谢临濯的心不争气地抽动了一下,腹部的还是在隐隐作痛,医修说这孩子生来活泼好动,他的孕期只怕会格外痛苦。
孩子都是像母亲的……
他心中不断的有声音在说。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她愿意为他受伤,证明她至少是在意的。
谢临濯的心中泛起了冷嘲,暗恨他为何如此的廉价,她不过是惺惺作态演个可怜戏码,受了点皮肉伤,他便要豁出一切将自己全然奉献给她。
真不公平。
“师尊。”
赵时宁怯怯地又唤了他一声,拽着他的手晃了晃。
她以为他会甩开她的手。
出乎预料的,谢临濯不仅没有松开手,而是吻住了她的唇。
赵时宁惊恐地瞪大双眼,完全没有理解发生什么事情。
她与谢临濯仅有的几次,全部都是她主动的强硬的,谢临濯从来没有配合过她,如今怎么还主动吻住了她。
他的手指混杂着两个人的鲜血,将她鬓角凌乱的头发拨弄至耳垂后,唇齿还与她交缠着,呼吸越来越沉。
赵时宁却想也不想就要推开他,生平头一遭想要抗拒着与他的亲近。
毕竟她的胸口还在流血啊!
谢临濯解开了她被鲜血浸湿了衣服,赵时宁看出来他去看过医修后恢复了一些灵力,以为他要用灵力帮她治愈伤口。
可是他冰凉的唇却轻轻地吻在上面,舌尖tian舐着,伤口的血渐渐凝固……
赵时宁浑身的血却也要凝固住了,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她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两眼空空地盯着谢临濯。
“师尊……”
谢临濯唇上还残留着她的血迹,他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叹了口气,“赵时宁,这是你自找的。”
他心中的恨此刻扭曲成了难言的情绪,他与她做了如此亲密之事,他甚至怀了她的孩子。
若不是因为爱,又会是什么。
他自然可以选择将她杀掉,再将孩子打掉,可是他不甘心如此。
他只能拖着她一同下坠,沉溺在他虚构出的爱意中。
冷香与鲜血混合在一起,让赵时宁头脑昏沉,她没有听懂谢临濯说的话,可谢临濯却已经再次封住了她的唇,将她吻得难以喘气。
“赵时宁,你不愿放过我,我亦不会放开你,从此以后,我们俩的血肉灵魂,纵使腐烂,也要烂在一处,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他重重地咬了她一口。
在她还未愈合的伤口处。
赵时宁疼痛的声音全被他吞入口中,他将这些日子在她身上遭受的苦与痛,尽数都还给了她。
这是她将他扯入泥沼的
代价。
第22章 我们成婚吧
她猛得坐起身,顿时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才舒服了许多。
赵时宁垂眸望着光洁如初的皮肤,胸口的伤痕已经完全恢复,不疼也不痒的,她不禁为自己筑基期强大的恢复能力而沾沾自喜。
【明明是男主用本就不多的灵力帮你恢复的。】
赵时宁只当没听见,她还记恨着昨夜谢临濯咬她的事,心中憋着股怨气。
“是是是,是师尊帮的我,可那又如何,还不都是他害得我自己捅了自己一刀,疼死我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遍谢临濯的卧房,他的房间也犹如他的人一般,无趣又冷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赵时宁抬手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趿拉着鞋,披着衣服,浑浑噩噩地下了床。
她刚走至外间,看见谢临濯正背对着她,好像正在用灵力炼化着什么。
“师尊,你好不容易恢复些灵力,应该好好留着以防万一,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时宁微微蹙眉,连忙走至他身前,却发现桌面上是一把即将炼化好的长弓,弓身通体透明泛蓝,像是璀璨的琉璃,弓箭散发着凛冽的森寒气息,应该是由极其稀有的千年的寒冰所炼化。
她眼眸微睁,神情错愕,不可避免想起与沈芜蘅在无羁阁外说的话。
难不成谢临濯都听见了?
赵时宁连忙将这种想法否认,谢临濯恨她恨的要死,怎么可能还会为她做一把绝世仅有的弓箭。
不过这把弓真的好看,想抢过来……
打不过他,偷过来也行。
她心里乱糟糟的,浮现各种想法,但却怎么着都不肯相信谢临濯会为她做一把弓箭。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强迫自己别开目光,“师尊,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了。”
谢临濯停下了施法的动作,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额头沁着薄汗,像是疲惫至极。
“既然要出去,你的弓箭,拿走。”谢临濯神色冷淡,语气更是寒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斥责赵时宁。
赵时宁却迅速转身,漆黑的眼瞳划过一抹光亮,她完全顾不上谢临濯态度冷淡,连忙把放在桌面上的长弓抢过来,抱在怀里,生怕谢临濯反悔,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
她又觉得自己颇有些没出息,怎么一把弓箭就能让她忘了昨日的事情。
赵时宁努力抑制住忍不住上扬的唇角,气还未消的模样,“这是你主动给我的,可不是我管你要的,既然给我了,可不许再反悔要回去。”
谢临濯见她时不时宝贝地摸一摸弓箭,神情渐渐缓和了些许,“很喜欢?”
赵时宁连忙点头,但转念一想,有了弓箭她还不会用啊,她那点灵力也就勉强能把弓给拉开。
她想也不想扑入谢临濯怀中,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师尊,你既然都送我弓了,不如再教教我如何拉弓射箭?你都飞升成仙了,而你的徒弟还只是个筑基期的小可怜,还不是任谁都能欺负我。”
谢临濯看了她一眼,“你至今是筑基,还不是因为你疏于修炼,你年幼时我每回让你练剑,你非哭即闹,想尽办法逃脱修炼……”
“师尊,别说了!”赵时宁连忙捂住谢临濯的唇,不让他再继续说她的糗事。
她毫不讲理地瞪着他,语气娇蛮,“我又不是你,自幼就天赋异禀,我灵根浑浊根本不是修仙的料,淬炼灵根痛死了,你也从不知道心疼我,只会让我练练练,我天天又累又痛,还不如在人间乞讨,我不想吃苦受罪有什么错!”
谢临濯听着她毫无道理的话,眼睫垂下,没有如从前般斥责她的懒惰,而是认命地叹了口气。
不想修炼便不修炼。
他既然答应为她生下孩子,便下定决定要与她成婚。
他保护孩子的母亲天经地义,赵时宁不愿意苦修,他完全可以用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养着她,保证她长命百岁,永世无虞。
不过这话他没有对赵时宁说,他太过了解她的脾性,若是知晓修炼有捷径,只怕会更加难以自控,终有一日走向邪魔邪道。
“师尊,我求的也不多,只求你每日多帮我几次,说不定我很快就能突破至元婴。”
筑基还分了三层境界,如今赵时宁还在可怜兮兮的第一层境界,纵使有了绝世神弓,于她而言也就只能欣赏欣赏。
“胡闹,我还怀着孕,如何能与你……”
接下来的话,谢临濯没有再说下去。
明明昨晚还在口口声声说打掉肚子里的孽种,今日便不由自主为腹中孩子的安危作考虑,真的奇怪的人。
赵时宁暗暗想道。
“我轻一点就好,不会对孩子有事的。”
她的师尊刚耗费灵力为她做了一把神弓,赵时宁好歹尚有几分人性在,没有立即拉着他双修。
“如今我也有武器了,我得为它起个名字,师尊的剑叫寒霜剑,我的弓就叫凌霜弓如何?正好凑成一对。”
谢临濯眼睫垂下的阴影,遮挡住了他汹涌的情绪,腹中的小家伙又在让他难受,他伸手捂住了小腹,轻轻在安抚他与她的孩子。
从前两人之间相处时刻剑拔弩张,难得如今日这般平和宁静。
赵时宁没有等到谢临濯回答,她恹恹地打了个哈气。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她这个师尊。
谢临濯对她的好与不好,于赵时宁而言都没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好像轻而易举的两个人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利用和被利用。
他们间的相处也是寡淡至极,除了做那档子事,赵时宁也不知道该与谢临濯去说什么话,或者去做其他的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