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殊大人,方才你怎么没有跟魔尊一块离开呢?魔尊不准备杀谢临濯了。”
岸边的野桃花随风而动,花瓣飘在这不停奔流溪水中。
赵时宁走到了清澈见底的溪水边,蹲下身子,用手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把脸。
“……我正准备离开。”
万殊想到方才捉蝴蝶的场面被赵时宁看见了,他感到有些难言的别扭感,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赵时宁脸上的水渍未干,眼睛有些睁不开,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晕,还有万殊黑漆漆的身影。
“万殊大人,你是不是很喜欢长留的景色?毕竟我去了酆都城那里到处都是阴森森的,黑漆漆的,连个活物都没有,更别提花草树木,我虽然还没去过魔界,但想必魔界与酆都城也没什么区别。”
万殊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赵时宁觉得这事有希望,立刻不遗余力地哄骗着他。
“不如……你不要回酆都城了,也不要去魔界当什么劳什子魔将了,你与我一起去闯荡修真界如何?我带你去渡大海,爬雪山,走荒漠,我们一起走遍这世间每个角落!”
赵时宁转过身望向万殊。
她脸上的水渍干了,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山下比终日飘雪的无羁阁要好,也比不见天日的魔界和酆都城要好。
“万殊,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第15章 她是我的
万殊眉头紧锁,毫不犹豫道。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赵时宁叹了口气,倒也没有特别的失望。
“万殊,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赵时宁冲着他挥了挥手,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万殊被这笑容欺骗到了,疑惑地向她走去,嘀嘀咕咕道:“有什么话非要过去说,在这里不能说吗?”
他刚走到赵时宁身边,却见她露出狡黠的笑容,万殊难得迟钝了一下,就被赵时宁得了逞,被她掬着清水泼了一身。
“赵!时!宁!”
万殊完全是从牙缝挤出她的名字,他也没有理会脸上的水渍,缓缓抬手,溪水瞬间变得汹涌,几乎要将人吞没,而万殊作势就操控溪水挥向赵时宁,把她淋成落汤鸡。
赵时宁见状况不对,立刻连声求饶:“万殊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般计较。”
“既然你求饶……那我就宽宏大量饶过你。”没想到,万殊刚将法术收回,就又被赵时宁泼了一身。
他打定主意要报复回去,但赵时宁已经逃到了很远的地方。
“赵时宁,别让我抓到你,我抓到你肯定把你丢水里。”万殊纵身一跃,就到了赵时宁面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赵时宁躺在漫漫青草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冲他摆了摆手。
“等我睡过这一觉,你再把我丢河里吧。”
不得不说,双修是个极耗费体力的事情,她不过从山下走下来,就已经又累又困。
至于安胎药什么的,等她睡完这一觉再说吧。
“赵时宁,你起来,不许你睡。”
万殊从未见过像赵时宁这样的人,又气又怒,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但赵时宁已经两眼一闭,呼呼大睡了。
“你就是存心报复我没答应你。”
万殊冷哼一声,又看了眼赵时宁安静的睡颜,强迫自己别开了眼。
他确定四周无人,又幻化出了本体。
小老虎脑袋一甩,将毛发上的水珠甩得四溅开,金色的兽瞳盯着身旁的赵时宁,不自觉也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蜷缩着身体靠在赵时宁身旁慢慢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暮色四合。
万殊早已不知所踪。
赵时宁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才慢慢悠悠地去青云宗拿药。
前几日赵时宁在宗门大比一闹,又有谢临濯亲自到青云宗找她,她已经在青云宗远近*闻名,人人都知剑尊的徒弟是个长头发穿碧色衣服的炼气,根本无须掏出令牌,她就被迎进了青云宗。
无涯是沈芜蘅的师弟,样貌俊朗不俗,看到赵时宁给他的令牌,本来平静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
“你见到了沈师姐?那沈师姐可还好?我听说她成仙后被神罚……”
无涯说到沈芜蘅被神罚,竟然生生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
【啧啧啧,不愧是万人迷女主,简直是全宗门都爱我。】
赵时宁还要干巴巴地安慰无涯,“沈师叔很好,您不必担心,她让我来青云宗抓一副药。”
“嗯……安胎药。”赵时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要是被青云宗的人知道……他们青云宗朝拜信仰的仙人被她搞怀孕了,会不会杀了她。
修士不是和尚,完全是允许婚配的,甚至青云宗是鼓励修士找到道侣,结婚生下一代。
但谢临濯显然是不在其中。
以至于看到无涯投来好奇的目光,赵时宁只能默默擦了擦眼泪,抽泣道:“师叔,是我年幼无知,偷偷与山下的修士偷食禁果,才落得今日这个地步,那修士得知我怀孕后却不愿负责,竟然半夜留下诀别信偷偷跑了,我没办法只能求助师尊和沈师叔。”
“我不如去死了算了。”赵时宁表情极为羞愤,捂着脸不停地哭泣。
无涯不好再问,只能连声安慰,带着赵时宁拿了安胎药,又分外拿了好些补身子的药。
“师侄啊,你心态千万要放平稳一些,孕妇心情本就容易跌宕起伏,在这种时候你万万要养好身子,你师尊看你年幼无知被骗,是绝对不会怪罪你的。”
无涯话说完,又递给她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红云。
“师侄,你将这包枣泥糕带给我师姐,虽然修士仙人早已断五谷,但是师姐嘴馋,没事总会贪这一口枣泥糕,麻烦你了。”
赵时宁自然点头应好,她眼馋地接过油纸包着的枣泥糕,大包小包的抱在怀里,往无羁阁跑去。
倒也不是想见谢临濯,而是怕这枣泥糕凉了不好吃。
她就不信沈芜蘅当真薄情到一口枣泥糕都不分给她!
没想到沈芜蘅就在入山口等着她,伸手不见的晚雾中,容貌端美,身姿窈窕的女子站在草木葳蕤间。
赵时宁发觉沈芜蘅皮肤非同寻常的白,覆了铅粉一般,眉心的朱砂痣像是一抹血迹,远远的瞧着,有些怵得慌。
沈芜蘅见到赵时宁,她骤然松了口气,嗔怪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赵时宁将手中油纸包的糕点递给她,“是无涯师叔,他让我把这个枣泥糕带给你。”
沈芜蘅接过枣泥糕,本想随手扔掉,但看到赵时宁眼巴巴地盯着看,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你想吃吗?那给你吧。”
赵时宁瞬间露出笑容,喜笑颜开地接过枣泥糕,随着沈芜蘅走进了无羁阁。
不成想,迎面就撞到了刚刚苏醒的谢临濯。
谢临濯面无表情地扫过赵时宁和沈芜蘅,直把赵时宁盯得直冒冷汗,随意寻了个煮药的借口,逃出了这诡异的氛围中。
“师兄,你吓到她了。”沈芜蘅收回视线,表情似笑非笑。
谢临濯对沈芜蘅态度同样冷淡,他不欲理她,抬步就准备离开。
“师兄身体重伤,最近怕是用不了灵力,可得按时吃药,注意身体呀。”
沈芜蘅声音照旧温柔如水,她关切的话说完,声音一顿,语气变得森冷,“另外麻烦……师兄离阿宁远一些……她是我的。”
谢临濯脚步一滞,回头看向她。
第16章 要不再修炼一次?
谢临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该如何答她的话,转身又欲离开,却被沈芜蘅挡住,这让他心中顿生不快。
“沈芜蘅,赵时宁是我的徒弟,我与她如何,与你无关。”
沈芜蘅闻言轻笑,语气中杂着若有若无的讥讽。
“徒弟?师兄可有教过阿宁什么,否则怎么阿宁至今还是炼气。你不能教她,不如换我来教。”
谢临濯眸光骤冷,反嘲道:“你能教她什么,杀戮道?让她与你一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若不是师尊临死前嘱托,沈芜蘅,我定然不会管你。”
沈芜蘅叹了口气,眼眸里浮现些许哀愁,“杀戮道又如何,总比你的无情道要好,纵使成了不死不灭的仙人,也得永生永世困在无羁阁,就是为了……责任?真是可笑,难道你舍得让阿宁陪你困顿在此处吗?”
谢临濯与沈芜蘅虽为师兄妹,但百年都见不上一面,完全谈不上什么情分,他毫不客气道:“沈芜蘅,你还是先管管自己的烂摊子,就凭你从前惹的仇债,以你如今的本事还敢出长留吗?”
沈芜蘅是得宠的掌门弟子,自幼天赋异禀,年纪轻轻游历各大洲,但却误入邪途,将满身天赋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得罪的仙人修士妖魔数不胜数。
她靠着杀戮侥幸成仙,但终是被杀心所害,纵使重获新生,但修为也远不及从前。
“沈芜蘅,既然齐不眠已经为你重塑魂魄,那么你与赵时宁便不再有瓜葛,无羁阁不欢迎你,你走吧。”
谢临濯负手而立,语气决绝,打定主意要把沈芜蘅赶走。
沈芜蘅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赶走的,她视线不经意落在谢临濯的腹部,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语气平常。
“师兄现在不能用灵力,与凡人没什么分别,若是齐不眠再上山又该如何,你难道能保护好阿宁吗?不如……我还是留在这保护你们吧。”
谢临濯却莫名被她这眼神刺到,想到今日腹部的异样,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也顾不上再与作沈芜蘅做口舌之争,急匆匆离开。
沈芜蘅瞧着他朝着赵时宁的院落走去,眼神顿时阴郁,又不好拦住他,心中对谢临濯妒意更重。
赵时宁还在系统的教导下用药罐煎安胎药,脸颊被柴火熏得沾染了烟灰,鼻尖也是黑乎乎的,昏昏欲睡地扇着扇子。
【啧啧啧,赵时宁你也就这点本事了,真不中用,这才和男主双修几次,你就累成这种样子,刚才要不是我喊你,你能累得一头栽进火里。听说合欢宗女修有的一夜御三男,就你这样也只配眼馋着别人夜夜笙歌。】
她颇为不耐地又扇了几下,强忍着脾气没把扇子往地上砸去,十分不服,与系统争辩。
“什么叫我不中用?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我师尊……反正你不懂,我要是投入了合欢宗,我以后可以一夜御十男!”
赵时宁立即止住了话茬,对上门口站着的谢临濯的目光,生生抑制住想逃跑的冲动,也抑制住下意识要跪地求饶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道:“师尊,药快好了,我待会端给您喝。”
多么孝顺的好徒弟。
如果昨日不是她把师尊按在身下,强了又强的话。
赵时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结果把鼻子的灰擦得满脸都是,整个就像是个推煤球的小老鼠,脏兮兮的。
“一夜御十男?赵时宁,你在和谁说话?”
谢临濯披着单薄的月白衣袍,临风而立,说这话时不受控的气血翻涌,腹部再度变得不适,让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愈发苍白。
赵时宁连忙走到他身前,为自己疯狂解释:“我在自言自语呢,什么一夜御十男,我听都没听过这词,师尊是你听错了,你千万别多想。”
“我为何要多想,你一个将死之人……”
谢临濯这话刚说出口,就被赵时宁伸手捂住了嘴唇,她的掌心携带着滚烫的温度,周身都是药的苦味,让他又一瞬间的眩晕感,以至于没能够立刻推开她。
“师父,你怎么还要我死呢,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师父,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人,不会再有别人的,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赵时宁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只手还竖起三根手指起了誓。
谢临濯早已不信她的花言巧语,身体的每一寸还在因她而疼痛,他捏着她的腕骨,移开她的手,表情平静,“好啊,你现在就对着上天起誓,若是你对我的真心有半分作假,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赵时宁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而谢临濯望向她的眼神愈发嘲弄。
【赵时宁别害怕,这剧情我熟悉啊,你放心大胆的起誓发毒咒,到时候他肯定舍不得你说那些狠话,然后心疼地捂住你的嘴,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不用发这些毒誓。】
赵时宁听信了系统的鬼话,当下她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为了稳住谢临濯,她只好硬着头皮发誓:“我对谢临濯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若是有半分作假,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谢临濯安静地听着她的誓言,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赵时宁说不下去了,再说就要真的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怎么说不下去了。”谢临濯淡声道。
“已经说完了,难道天打五雷轰不是天大的惩罚吗?我只是个凡人,若是有朝一日真被五雷轰顶,只怕也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到时候师尊也会像对待沈师叔那样,把我散开的魂魄慢慢收集起来吗?”
赵时宁说的既动情又动心,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唇上还沾着枣泥糕的残渣,舔了舔,甜丝丝的,上回吃到点心还是在家道未落时。
什么时候还能再吃到甜甜的点心呢。
她叹道。
谢临濯没有答她的话,她折辱他至此,他不杀她已是仁至义尽,若是真有这一日,也是她活该。
他才不会护着她。
谢临濯盯着她掌心的灰尘,面露嫌弃,“脏死了,你的洗尘术学哪去了?”
赵时宁却没有念法决,而是赶忙拿出干净的帕子,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被她弄脏的唇瓣。
“师尊,你别动,我帮你擦擦。”
谢临濯还没来得及拒绝,她手中的帕子便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不轻也不重。
她与他长久得呆在一处,衣裳沾染的是与他一致的冷香味,像是凛冽的风,夹杂着苦寒。
“师尊,我……我还差一点就突破练气了,只差一点点就能到筑基,择日不如撞日,你要不再帮帮我吧?”
赵时宁踮起脚尖,将吻轻轻落在他的唇瓣。
第17章 喂师尊安胎药
“赵……时宁……”
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再一次试图将她推离,但怎么可能将她推开。
“师尊,求你了,再与我修炼一次,很快的。”赵时宁哀求着他,语调软绵绵的,夹杂着一丝隐忍的哭腔。
她知道他无法使用灵力,在心中匆匆念完洗尘咒,再一次不管不顾他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