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墙黛瓦的小房子,门口的小道旁铺着真实的青苔。
赵立说单单只是景观作品实用性小,受众不大,因此加入了加湿效果,储水后打开开关房顶烟囱就会喷出水雾,非常适合办公人员冬夏两季空调间使用。
安愉瞧着蛮有意思,选了两个款发到工作群,让大家做一下参谋,结合实际情况最后敲定了赵立说的这款加湿器。
要拍照做效果图,再去替换宣传页,并更改公告,一系列事情下来时间非常紧凑。
安愉拿了十来个样品先返回工作室,剩下的直接拉去展厅。
因为还是过年期间,运输车辆装卸人员都不齐备,赵立让她不用担心这个他去想办法。
这一忙,忙到了晚上八点,没有把假期中的设计师叫过来,安愉自己举着相机拍照修图做效果,肚子唱空城计时回过神晚饭还没解决。
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坐在办公桌后揉了揉脖子,拿过手机看了眼。
工作群有几条消息,往下是安博言的,让她忙完了说一声过来接她吃饭,安愉回绝掉。
随后给付聿礼打了个视频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落了一身的橙色光晕。
安愉说:“一天都没有消息,你这男友不合格。”
付聿礼在那头笑了笑,“新年第一天,想着你肯定在陪家人,不好打扰。”
安愉举着手机转了圈,“命苦不苦?”
“怎么这会在办公室?”
安愉将经过简要一说,“还是怪我,年前应该提前安排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麻烦。”
“不怪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要饿死了。”安愉往桌上一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肚子都叫了很久了。”
“今天可能外卖都不一定有,我过来接你。”
视频里的付聿礼起身去拿外套,镜头微微晃动着。
安愉说:“接我去吃饭吗?我这边工作还没结束呢,没多少时间了。”
“我看一下家里有什么吃的,给你带过去。”付聿礼又转了个方向,走去厨房。
安愉笑起来,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安愉疲惫的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看里面忙碌的男人,偶尔两人对视一眼,又各顾各的,沉默中有种道不清的融洽自在。
趴了一会,安愉甚至都不想起来了,懒懒的瘫在那,真想直接睡过去。
可惜工作还迫在眉睫,容不得她任性。
图片修完,公告编辑到一半,有人敲了下玻璃门。
安愉抬头。
付聿礼拎着一只保温盒走进来,他穿着灰色的短款面包服,里面是一身黑,这么看身形又被拔长不少,脸上带着点笑意。
“先吃点?”他拎着保温盒走过来,往电脑上看了眼,“差不多了吗?”
“快了,弄的我好烦。”安愉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精瘦的腹部,传来微微的暖意,还有极为好闻的皂香,她闭眼深深吸了口。
付聿礼在她脑袋上轻轻弹了下,“你去吃东西,我帮你看看。”
安愉便起身让位,接过他手中的保温盒拿去茶几那。
满满的一碗大云吞,鲜香味扑鼻。
边上还有一小盒陈醋辣椒酱,安愉放了一些调味,随后吃的胃口大开,整碗云吞都吃进了肚子。
她往沙发一躺,整个人都热乎起来,舒服的眯了眯眼。
“你要是有想法,直接往上帮我改了吧。”
付聿礼抬头望过去一眼,很快又把视线转到电脑上,笑着调侃:“拉我干活可是要有酬金的。”
“没问题,要多少我都给。”
深夜,室外清寒,林立的高楼不似过去灯火璀璨,沉沉的寂冷着。
安愉不可能真做甩手掌柜,起身过去,站在他身后,手肘撑在椅背上。
男人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游走,可能是设计师的习惯,任何东西对于居中有种强迫症,连原先偏移的键盘,都被准确的放在了垫子中间。
安愉轻笑了声。
“怎么了?”付聿礼挑眉,疑问的抬头看她。
“没什么。”安愉捧住他的脸搓了搓,“就是突然觉得你有点可爱。”
付聿礼拉过她的手,将人拖到自己身前坐下,轻轻的环住他。
“公告内容大致没问题,我就是帮你整理了一下布局,你看看。”
安愉捞过鼠标下滑,确认无误后发布在了公众号上,又在A3纸上彩色打印出来一份。
春节期间各广告公司都休假了,展馆内的公告张贴只能这样将就一下。
付聿礼:“结束了?”
安愉点头,“嗯。”
下一秒,付聿礼掰住她的下巴扭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安愉惊讶的睁大眼,紧接着搂住他的脖子,顺从的让他予取予求。
擦枪走火阶段,付聿礼微喘的放开她,双眼盛满了水雾,安愉仿佛要溺毙在里面。
付聿礼用指腹轻轻搓了下她的下唇,声音喑哑地说:“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容易才忍住的。”
“什么眼神?”安愉在他嘴畔又啄了口,“这会当什么君子,我让你忍了?”
付聿礼掐着她的腰,便又低了头,带着燎原的姿态一发不可收拾。
从工作室离开已近零点,安愉没开车,也不可能这会回安家,打算回原先的公寓。
两人从大楼出来,安愉还有点腿软,大部分的重量都放在付聿礼身上,搂搂抱抱的朝地面停车场走。
过年期间停车场很空旷,最角落停着辆黑色私家车。
安博言冷眼望着远处,副驾上放着一个还留有余温的食盒,手机屏停留在一个聊天界面上,数条发给安愉的信息到现在都没有回应。
他低低的轻笑了声,笑不入眼,侧脸凌厉冷峻。
第23章 25
展馆的事情连续忙了三天, 再回家时被胡慧丽唠叨了几句,说她大过年的都不着家,满脑子就知道工作。
安愉搂着她黏黏糊糊一撒娇, 这事也就过了。
安行简这会不在,跑外面找人下棋去了。
家里的猫躺在飘窗那睡觉。
安愉过去将猫捞起来放膝盖上玩,胡慧丽给她切来一盘水果。
“昨天你简叔安排博言去相了个亲, 女方也是刚回国,父母都是教书的,算是书香世家。”
安愉一边摸着猫头, 一边问:“相看成功了吗?”
“不知道,晚上回来也没说什么,直接跑去出差了, 我估计是没下文。”胡慧丽洗了车厘子端过来,“只能说也好的,至少态度没之前那么抗拒了。”
安愉点点头,对这事并不发表看法。
一周后的下午,阳光浓烈。
隋放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捞着一只文件袋坐电梯直接去安博言的办公室。
恰好是会议时间, 便将文件袋搁在了办公桌上, 随后给安博言去消息留了个言。
日落时分, 安博言走进办公室,将手中文件放到一旁, 拆开文件袋看里面的资料。
资料并不多,薄薄一叠, 但从家庭情况到毕业院校再到工作经历都有完整记录。
付聿礼的成长经历并不完美, 虽然不管面对谁安博言都不允许自己输,但是对手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还是让他气笑了。
安愉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
付聿礼从年前就打算自立门户。
最近一直在看办公选址,安愉这些天也空闲了下来,得知他的想法自然极力赞成。
因为资金有限,闹市区就不用考虑了,只能往近郊的方向走。
除了交通略有不便外,其余的倒是问题不大。
安愉其实更希望他能选址在自己工作室附近,钱不够她可以出一部分,只是太了解付聿礼了,知道他不管出于何种角度考虑都会选择拒绝,也就不自找难受。
签了一年的租赁协议,之后就是装潢以及采买各类办公用品。
预祝付聿礼有更好的事业发展,几人挑了个时间聚餐。
唐婉和付浅也来了,饭桌上要了几瓶啤酒,付浅年纪还小,付聿礼需要开车,两人排除在外,最后是唐婉和安愉对酌。
酒量都一般,结束时都有点上头。
付聿礼先把付浅送了回去,把剩下两人送去安愉的住所。
下车后,唐婉让付聿礼赶紧走人,别打扰女人唠嗑。
付聿礼:“不早了,我送你们上楼就走。”
“不用,又不是不识路,你走你的。”唐婉推了他一把。
付聿礼不放心,选择跟在后头。
“我又不会吃了她,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唐婉皱眉瞟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虽说这个小区的治安不用怀疑,但不小心磕了碰了也受罪,付聿礼叹了口气。
安愉醉的没唐婉那么严重,笑了下说:“没事,这么点路不要紧的。”
“我怕你们走半道摔了。”他说。
唐婉:“你当电梯是摆设?又不是爬楼梯,能摔哪去?”
安愉扶住略有摇晃的人,“到家后再给你发个消息,走吧,自己路上小心。”
付聿礼想了想便没多坚持,回了停在小区门口的车上。
景观灯静悄悄的立在道路两侧,微黄的光线落了满地。
时间还尚早,每幢单元楼都零星亮着灯光。
唐婉趴在安愉的肩上,有点悲从中来。
她年纪不小了,谈了几段感情都不欢而散,今年过年还被长辈拉出来当谈资,她觉得自己惨透了。
白天在展馆忙着还好一点,至少有事情做,晚上一个人回到出租房真是想想都要落泪。
这会借着酒劲便朝着安愉猛吐苦水。
“你说这能怪我吗?我总不能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跳吧,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话刚说完,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一把拽住安愉的胳膊往边上一扯,转手又将满脸茫然的唐婉推向另一个人。
安博言淡声吩咐:“将她送回去。”
隋放被迫扶住一脸懵逼的唐婉,应了声:“好的。”
唐婉:“哎?不是......”
“唐小姐,走吧。”隋放没让她说完,将人转了个方向推着朝不远处停在临时车位的车子走去。
安博言则拽着安愉直接进了单元楼。
连续几盏声控灯依次亮起,将通道照的透亮。
一路拖进电梯,安博言才松了手,眼睛盯着上方跳动的数字。
安愉揉了揉被他抓疼的胳膊,拧眉看着他,“你怎么来这了?”
“正好路过,索性过来看看。”
他穿着修身的黑色西服,外套一件长款大衣,侧脸线条流畅又精细,高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很好的修饰了锋利的眉眼,透着养眼的斯文气。
瞧着倒真像是会议上刚下来的,不过......鬼信。
安愉撇嘴,搞不明白这人要干嘛,早知道就不让付聿礼走了,还是跟着一起上楼稳妥。
电梯“叮”一声,到了指定楼层。
安愉将歪在电梯上的身体站直,还不小心打了个酒嗝。
安博言说:“喝了多少酒?”
安愉看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要你管”。
安博言:“女人出门在外少饮酒,尤其是晚上。”
他是她爹啊?管东管西的。
走出电梯,安愉摸索着打开家门,将脚上鞋子随意蹬掉,赤脚往里走。
安博言俯身将她的鞋子摆正,又熟门熟路的打开鞋柜,他来这边的次数极少,但印象中过去偌大的鞋柜就放了一男一女两双拖鞋,还在最上层最左侧,今天却发现男鞋的位置换了。
他的目光在上方驻留几秒,随后拉开边上的抽屉,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换上。
脱下外套对折放在鞋柜上,才走进去。
安愉在厨房喝了半杯白开水,又用冷水抹了把脸,才又转去客厅。
安博言四处晃悠着,也不知道在找寻什么。
“你是来我房子里视察的?”安愉嘲讽说,“领导做习惯了,对谁都放不下架子了是不是?”
安博言从卫生间出来,确定没有其他男人的痕迹之后,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坐。”
好一个反客为主。
安愉挑了个远离他的单人沙发坐下,两腿盘起,靠着一旁的扶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爸想让我趁早结婚,你应该有所耳闻。”
安愉扯了扯嘴角,“你是要我给你介绍对象?”
“你有合适人选?”
“这问题你应该去找简叔,相信他那边有一大堆候选人员。”
安愉说的满不在乎,安博言脸色微变,紧接着想到什么又笑了笑。
“我觉得现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他用指骨撑了一下镜框,“我们结婚吧。”
室内静悄悄的,谁都没再开口。
安愉一下一下轻轻扯着自己的裤腿,几秒钟前他说的话像含着冰渣的冷水兜头泼下,让她不由自主的后背发毛。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眼前的男人的,从青春期不自觉的好感,再到情绪被他所牵绊而无法逃离,这中间隔了太长的时间。
这些时间都是她给安博言预留的,只是最后成了她自己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