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舟不知所谓的扯了下嘴角, 没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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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国林判决下来那天是个阴天。
安愉陪着付聿礼出庭旁听,不过没坐到最后。
十三年有期徒刑,这个结果无法用好坏来形容。
就像付聿礼说的, 只要有结果了就可以。说明对这件事有了交代,哪怕这个交代不算圆满。
外面下起了雨,安愉撑开伞。
“我来。”付聿礼从她手里接过, 搂住她,一起走入雨帘。
长台阶一个一个下去,到了平地快步朝停车场方向走, 一脚下去地砖缝挤出一注水流,安愉的鞋子裤腿喷个正着。
她惊的“啊啊”两声,最后也只能干看着。
这个季节气温已经上升很多,不会让人觉得冷,只是衣物潮乎乎的难受。
付聿礼就在这时重新将伞塞到她手里, 紧接着抱孩子一样将人托抱了起来。
安愉搂着他的脖子, 坐在他的臂弯上, 伞拿的晃晃悠悠。
“活了将近三十年, 还没被人这么抱过。”
付聿礼:“是不是得再举高高一点?”
说完,作势又要把她往上拱。
安愉连忙抱紧他脖子, “别别别,我恐高。”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远。
车厢内静的只有淅沥雨声。
隋放都不敢回头看安博言的表情, 他们刚到不久, 等会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参加,但这会他不敢出言催促。
安博言看着窗外的眼神冷的让人心惊。
绕了这么一大圈, 道德底线踩了个遍,却并没有迎来预期的结果,这两人完全没有要分手的意思。
隋放其实不太理解,只是一场恋爱,既然有了阻碍,并且这个阻碍绝对麻烦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不选择分手?
他们承担的后果已经完全无法计量,真的值得吗?
何况安博言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不说工作能力,单单这一张谁见了都要垂涎的脸,跟他在一起完全不亏啊。
他知道安愉和安博言的关系略有复杂,可就算是兄妹,又无血缘关系,就现今社会的包容程度,并不是什么难题。
时间分秒流逝,隋放硬着头皮出声,“安总,距离东辰的会议就剩半小时了,是往后推还是......”
安博言低头给安愉打去一个电话,意料之中的被掐断,他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放入口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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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愉跟唐婉约在市中心一家新开的湘菜馆。
孕反已经好了很多,今天突然有点想吃辣,所以跑了出来。
未婚先孕这个事情在唐家现在是个禁忌,唐婉父母对这来历不明的小家伙是不待见的,他们要求男人尽快现身,并举行婚礼。
“既然想着生下来,并且隋放也愿意负责,我也觉得结婚更好。”
等菜的间隙,安愉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筷子。
唐婉噘嘴想了想,“可是婚姻应该是相爱才有的产物,迫不得已的条件下撑不了多久,与其之后离婚,索性就不结。”
“不是也有很多婚后相爱的吗?婚姻不是结局,也可以是开始啊。”
唐婉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眼,直接掐掉。
安愉:“谁啊?”
“还能有谁,现在三天两头的来电话,前天还跑我家楼下来了,差点被我爸妈发现。你也知道我爸妈现在有多敏感,这要被抓个现行妥妥的完蛋。”唐婉一脸郁闷,“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执着呢。”
“我瞧着隋放是个挺得体的人,如果你爸妈真见到了,应该会很满意。”
“条件是可以,跟着你哥混的人,前景应该都不会差。”
突然提到安博言,安愉神色明显变了一下,表情淡下来,“跟着他混也不一定好。”
“怎么会,你哥那么厉害,我上次还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了,当天就上了微博热搜,不过被议论的都是他那张脸。”唐婉笑起来,“想做你嫂子的梦女应该数都数不清。”
安愉没搭这茬,关于安博言的话题只会放她反胃。
菜陆续上来,唐婉吃的斯哈斯哈,也没心情说这个了。
看她实在辣的厉害,安愉忍不住说了句:“肚子里有宝宝,吃这么辣真的好吗?”
“没关系啊,医生说只要能吃进去就是好的。”
饭后又逛了会商场,唐婉的身形没变化,小腹还是平坦的,不明说没人会以为她是个孕妇。
路过男装区,安愉的脚步缓下来。
唐婉:“你想买?”
“看看,我好像还没给付聿礼买过衣服。”
在她看来比起拥抱亲吻,给对方添置衣物是更亲近居家的行为,好似两人已经一起生活很久。
唐婉“呦呦”了两声,随后陪她一起挑选款式类型。
最后买了一件打折的外套,换季买很划算。
安愉接过导购递过来的袋子,“下半年穿正好。”
“太会过日子了,付大设计师遇见你真是走大运。”
但也可能是不幸。
晚上回到家刚八点出头,照顾唐婉的身体,散的前所未有的早。
安愉洗完澡出来后跟付聿礼打了个视频,开心的给他展示刚买的衣服,过两天找时间给他送过去。
“你会穿的吧?”安愉不放心的问他。
“当然,你买的哪敢不穿。”
“你们男人最是口是心非,嘴上应承,转身都不带看的。”
付聿礼笑了下,“我似乎没给你开过空头支票。”
安愉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但凡付聿礼开口的事情,全都做到了。
桌上的手提开着,微信跳进几条消息,是安博言发过来的两张图片。
安愉点开,转头说:“有工作消息进来要处理一下,先挂咯。”
挂断视频,重新把图片放大,最上方是两张建筑物照片,之后是对外立面结构的逐一分析,简而言之两幢建筑有一定的相似度,其中一位认为对方借鉴过度。
安愉憋着一口气给安博言去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她又开始敲击键盘,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想质问安博言做人底线在哪里,玩掉一条人命不够又想着来毁旁人前程,就算逼得她跟付聿礼分手,她还可以跟千千万万个“付聿礼”交往,他难不成还打算见一个毁一个吗?
然而删删减减,到最后只送出去三个字:见一面。
跟方才那通电话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这人是故意的。
第二天早上开完会议,安愉将手边迫在眉睫的工作处理完,随后找隋放要了他们的办公地址,一路杀了过去。
偌大的办公室,安博言坐在办公桌后签署文件,隋放敲门进来通知了他一声。
“让她等着。”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前我都忙。”
“是。”
安愉赶到的时候恰好是十点,前台应该提前得到过消息,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他们的办公楼层,隋放还特意站在电梯口迎接,见面第一句就是:“你好,安小姐,安总恰巧有个视频会议,还请稍等片刻。”
贵人多忙,能理解。
安愉进了会客室等待,隋放亲自给她送来一杯美式咖啡。
“你不忙?”安愉挑着眉问他。
隋放愣了一瞬,“这会还好。”
“那聊聊?”
他们能聊什么?隋放想不通,不过还是将手边的椅子拖过来坐下。
“您说。”他的态度格外谦逊。
安愉没仔细看过他,这会瞧着倒是很周正的长相,身量也高,一身笔挺西装也是浓浓的精英范。
“想跟唐婉结婚吗?”安愉举起杯子轻轻吹气。
“有这个考虑。”
“知道我跟唐婉交情不错吧?”
隋放点了点头。
安愉冷淡的扯了下嘴角,“安博言做的那些缺德事有你的功劳吗?”
隋放脸色稍稍肃然了些,“安总的决策我不便表态,想来有他的理由。”
冠冕堂皇,亏她还在唐婉那边帮他说话,后悔了。
隋放起身,冲她点头示意,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并不难熬,回消息处理工作,偶尔接个电话,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下去,时间很快就过了十点半。
安愉出去问了一下,说会议还没结束。
“练练她的耐心,也是难得的机会。”安博言看着监控里时坐时站的人,将时间又往后拨了半小时。
隋放说:“恐怕安小姐等不到这个时间。”
“那她明天就会接着来。”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人更是避而不见,现在倒是眼巴巴上赶着了。
安博言一点都没有欣慰的感觉,只要想到她是为了另一个人来求自己,反而是说不出的嫉妒,心火难熄。
不过安愉忍耐下来了,她大概猜到安博言是故意的,但现在自己比较被动,只能忍一忍。
十一点半,已经是下班时间,安愉终于被接待了。
她推开磨砂玻璃门。
安博言从办公桌后出来,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鼻梁上的银色镜框泛着冷光,连带他的眼神都凉的心惊。
“正好是饭点,去吃饭。”他拿上外套走过来。
安愉冷眼看着他,“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吃饭。”
安博言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的将外套穿上,抖了下衣领。
出门用餐这件事似乎势在必行。
安愉缓下语气,“先聊聊行不行。”
安博言伸手指骨在她脸上宠溺一滑,“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
就近的一家中式餐馆,安愉偏好面食。
安博言将菜单给她,“尝尝这边的黄鱼面,口碑不错。”
安愉没接,让他看着点就行。
她这会完全没心思吃饭,两人眼下这关系怪尴尬的,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时间缩的越短越好。
安博言没多说,他知道安愉的饮食喜好,慢悠悠点了好几个,随后交给一旁的服务员。
位置偏角落,很快静了下来。
安愉斟酌着开口:“我记得上大学那会你就接项目,每天带着自己的团队干的风风火火,那时候的成就感跟现在还一样吗?”
应该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年轻成功的喜悦来的很少,也很单薄。
不论是从利益角度,还是涉及面出发,跟现在完全没法比。
但是能感受到的厚度却又是独有的,那时候的纯粹也是再难出现了。
点心陆续上来,安博言拿出碟子装米醋和辣椒酱,搅拌完推到安愉面前。
安愉瞟了眼,诚恳地说:“哥,别毁了他的未来,求求你了。”
安博言刚举起的筷子又重新放下,抬头看向安愉,“没听清,再叫一声。”
第34章 36
安愉很少叫他哥哥, 刚来安家乖乖巧巧的叫过,长大些就闷不吭声了,再后来不是“喂”就是全名, 只在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喊一声“哥”。
那调子懒懒软软的,总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安博言突然有点想抽烟,隐忍的搓了搓手指。
安愉没将他那句调侃的话听进去, “他的人生简历并不漂亮,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又没得罪你, 何必再去毁人前程呢。”
“你要跟他分手吗?”
“......”
“那你说个屁。”他难得说了句脏话。
安愉感觉自己有点神经痛,按了按太阳穴,分手吗?那之前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不分手吗?然后眼睁睁看着安博言继续疯癫, 将付聿礼往绝路上推,她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你不怕报应吗?”安愉疲惫的开口,“不是只有你能使手段,只要足够卑劣,谁都可以。”
安博言:“欢迎。”
他往后一靠, 镜框泛着冷光, 嘴角要笑不笑的勾着, 嚣张到不可思议。
安愉撇头沉默下来。
片刻后, 可能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他放软了语气,“先吃饭, 其他的后说。”
夹了一只蟹黄汤包放安愉碗里。
安愉本身就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戳了两下, 没上嘴。
“再点些别的?”
“不用。”她答的很敷衍。
安博言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三下后,“这样吧, 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对等的机会,不可以信息电话不回,更不能避而不见,你跟那个人也不能有过分亲密的接触。”
安愉要被气笑了,前几个也就算了,最后一个就有点离谱了。
她提醒安博言,“我和他是恋人关系,你所谓的过分亲密是什么意思?接吻?上床?这两样哪对情侣没干过?”
这话说的露骨且直白。
像一根根尖刺扎进了安博言的耳朵里。
他轻轻抿唇,漂亮的眼眸微微下压,拉直了弧度,显得锐利冷肃。
“那是不是应该有个先来后到,按上床算,怎么都应该我先。”
安愉脸色突变,叫了声:“你脑子在养鱼吧?”
“话放在这,你自己去考虑,想要我不针对他,全看你的表现。”
“安博言!”
安博言起身扯了下西装,结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