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婆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些人活不过30天了。”
“你又吓唬小孩!”门叔说。
“我看到他们头上冒着浓郁的黑烟,代表命不久矣。”宋阿婆带上故弄玄虚的语气。
苏晚星不自觉反问:“真的?”
门叔采用科学解释道:“别听她瞎掰,严重的急性放射病会引起呕吐腹泻,甚至白细胞明显下降,救治率50%。现在发病的病患只有一半可能活下来,另一半可能挺不过30天。更严重的的患者,身体遭受极度损伤,90%立即死亡。”
“我也有可能会发病。”苏晚星又想起了黏腻海水的触感。
“每个人都会,逃不了的。”门叔怅然地说。
“那你们,”苏晚星观察道,“不想远离污染源最多的地方吗?”
门叔没说话,目色里是饱经风霜的坦然与坚定。
宋阿婆反倒来了兴致,“如果能够自由,谁愿意待在这种鬼地方。”
苏晚星附和几句,实在受不了急性放射病人的惨状,决定回房间等待。
很奇怪,她现在也跟着食欲不振了,早中午餐都吃得十分清淡,大概是被病友们的凄惨减淡了食欲。
晚上十点,童茗结束了繁忙的工作。
她准时到苏晚星房间汇合,“听说你找我?”
“童茗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我尽力去做。”
苏晚星有条不紊地阐述,“你能搞到病院的布局图吗?最好有秘密通道的那种。”
“布局图可以,但有秘密通道那种不太现实。”童茗猜测,“你想逃走?”
“对,这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苏晚星带上点情绪,“最好也给贾义扎一针麻醉剂尝尝。”
童茗倍感无奈,“小苏,我也没想到你会被抓回来。贾义的说辞是,你在复检途中发病了,情绪狂躁不安,所以……”
“这个老扯谎精!”苏晚星愤愤不平。
童茗长叹,“小苏,别激动。”
“童茗姐,你想离开吗?”苏晚星郑重地问。
童茗思索了很久,“小苏,我还不知道。我习惯了照顾别人的感觉,舍不掉那么多可爱可敬的病人……我更害怕,出去之后被当做异类。”
“我能理解。只是我习惯了被人视作异类,所以从来都我行我素。”苏晚星没勉强,“谢谢你的帮助。”
“举手之劳,布局图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病患们看不到而已。还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我想知道,怎么避免被贾义那个魔鬼采血?”苏晚星不敢保证自身安全,万一什么时候又被打了麻药昏死过去。
童茗认真想办法,“输血。如果你的血液有研究价值,那么就靠输血打乱特性。不过得好好想一个给你输血的理由。”
“好,距离下一次采血还有两天,这件事可以稍微延后。”苏晚星叮嘱,“童茗姐,接触急性放射性病人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
童茗心头一暖,“知道了。”
等童茗离开,苏晚星盯着白皙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目前可以拉拢的队友,似乎只有宋阿婆和小龙了。
他们俩是明确表示过要离开这里的人。
可是……宋阿婆行动不便,小龙年仅十四岁,时不时发病,一起组队的话,加上弱小的苏晚星,可以称得上老弱病残组合了。
苏晚星不禁对逃亡之路更加担忧。
[发财扫描到当前场景有可连接的通讯设备。 ]周天传达。
苏晚星微怔,迅速拿出自制的通讯设备。有可连接的通讯设备,说明裴薇进入天骄精神病院了?
她怀揣欣喜打开通讯设备,找到能连接的设备名称:芋圆。
嗯?裴薇姐姐改代号了?
苏晚星尝试发送一条信息过去。
星期天:见一面?
很快,对方谨慎地回复。
芋圆:请出示接头暗号。
嘿,还挺有礼貌。苏晚星继续回复。
星期天:宫廷玉液酒。
芋圆:九十元半杯。
对上了!苏晚星难掩激动。
当时制作的三个通讯设备,她留了一份,剩余两个都给了裴薇。
如果对面的人不是裴薇,那就是裴薇的男朋友,姐夫? !
芋圆:见一面吧。
苏晚星盯着新弹出的对话框,隐晦地发送。
星期天:医患关系
芋圆:1
哎嘿,对方挺懂谐音梗。说明对方现在是医护身份,苏晚星对对方的猜忌少了两分。
星期天:坐标( 1G = ___MB )
芋圆:OK。
虽然通讯设备里有加密系统和屏蔽代码,但对于不认识的人来说,苏晚星还是跟对方玩了文字游戏。
1G=t1024MB,预示苏晚星的病房号数1024,希望对方能明白吧。
苏晚星收起通讯设备,再度被失眠困扰,后来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睡着了。
诱发急性放射病的患者越来越多,苏晚星避免没胃口,几乎不怎么出门。
童茗顺利找来了天骄精神病院的布局图,苏晚星却没了思路。
布局图显示,病院唯一的出口,即圆柱形电梯。竟然连备用的逃生通道都没有?难道从没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吗?
“咚咚咚。”
苏晚星连忙收起布局图,“哪位?”
“你好,1024号病人,我是来视察病情的副院长。”
副院长?不会也是研究项目的参与者吧?
苏晚星坐回床面,“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身形匀称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礼貌地请示是否可以关门。
苏晚星忽地觉得这道身影有点眼熟,“江……副院长?”
“是的。我们见过,我叫江柯明。”
苏晚星脑袋仿佛划过一道闪电。摩天大楼副本中,江柯明是动植物研究院的院长,他曾撰写了户外防高温手册,带领部分居民成功下楼,后来在大棚一样的庇护所中致力于研究耐高温种子。
“我记得你。”苏晚星恍然。
江柯明主动说明来意,“宫廷玉液酒。”
“!”苏晚星惊讶地指着他,“你是裴薇的男朋友?!”
江柯明莞尔一笑,“这个暗号,似乎也对。”
“我嘞个去!你俩不管是身高样貌,还是性格举止,真的超般配!”苏晚星激动得一时忘了正事。
“谢谢。多亏了你的通讯设备,只是我到现在也没联系上她。”
苏晚星向他解释了无法连接的缘由。
江柯明再次表示感谢,终于进入了正题,“你现在有出逃方案吗?”
苏晚星拿出布局图,“根据这张图,我只有一个思路——大摇大摆的从电梯逃出去。”
“你果然和薇薇说的一样,有胆识有魄力。”江柯明顺势拿出一张新的布局图, “这张图是从黑信鹰智的办公室里拷贝来的,你看,这里有一条暗道,里面有十艘潜艇。”
论人脉的重要性!
不愧是江副院长!
苏晚星要是没这个姐夫,指不定得自己忙活到什么时候。
但是她迅速指出漏洞,“选择潜艇的话,很容易遇到深海怪人和未知巨兽,而且逃走人数会受到限制。”
“有理。一旦潜艇破损,我们都有遭受辐射的风险。另外,选择这条道路,就意味着知道的人必须越少越好,否则容易被告发。”江柯明思索道。
“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案吗?”苏晚星问。
江柯明无奈地说:“我只能想到制造混乱了。如果试图打破玻璃墙,那么会有更多的人受到核污染,如果制造恐慌,逃生的路只有那么一条,说不定又要上演血淋淋的踩踏事件。”
“不如直接干票大的!”苏晚星理清了思路。
江柯明好奇地看过来。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所有想离开的人,从唯一的逃生之路——乘坐电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我不敢想象那个场面有多么的壮观。”江柯明说。
苏晚星说:“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伤亡最小的、危险系数最低的方案。我们只用解决两件事,一是控制监控和院长,二是堤防小人告状。”
“关键这两件事难度也不小。”江柯明面露忧虑。
“所以我们需要邀请一些身怀绝技的人组队。”苏晚星娓娓道来,“自由是一个人的事,也是一群人可以努力实现的事。”
江柯明肯定地问:“好,有了行动目标,我们该怎么细化方案?”
苏晚星趁着失眠,连夜拟定了行动计划。
江柯明,天骄精神病院的副院长,看似职权不大,但实权很多。一般院长只用露露脸,安抚一下民心,而江副院长需要把活落到实处。
很多时候踏踏实实干一天,面子和光却全都给了院长。
但也使得江柯明深得领导的心,成功加入天骄精神病院的研究项目。
他现在需要干的,就是观察黑信鹰智的一举一动,得到研究项目的整个实验流程和测试结果。
宋阿婆,天骄精神病院公认的老神婆,苏晚星本想在行动上控制黑信鹰智,没想到阿婆居然会精神控制,那绝对很有逼格。
操控黑信鹰智的活,非宋阿婆莫属。
门叔,天骄精神病院的门神。他虽然不愿意离开这里,但十分愿意放哨。
小龙,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天才黑客少年。
苏晚星一想起自己在原生世界搞出来的“冬眠之夜”,心有余悸,始终对入侵这事耿耿于怀,甚至有想过金盆洗手。
正好小龙展露高超的技术,控制监控的事情由他去做再好不过。
石老头,为了躲避外星人的入侵,决定跟随大部分离开,势必要为幻想出来的老伴淑芬寻得一个世外桃源。
他说过擅长机关术,苏晚星以为是很古早的那种破解木质结构的机关术,没想到大爷已经进化到了赛博未来阶段,会破译各种电子设备,改造钢铁装置。
只是苏晚星目前还没想到此类机关术能用在哪里?
哦!可以让石老头把存放潜艇的暗门给破了,然后顺走一艘潜艇。
童茗,再三斟酌之下,决定离开。毕竟玻璃墙的防辐射能力没有吹嘘出来的那么好听,所以导致近期急性辐射斑急剧增加。
她想好了,这里所有人都有走与不走的权利,也并不是所有病患都愿意离开。
苏晚星要她做的,就是多去套欧阳琳的话,说不定能问出点重要线索。
可谁也没有想到,在执行计划的前天夜里,苏晚星倒下了。
她被确诊为急性放射病,细胞损伤程度较轻,但是吐血吐到休克。
因为自身携带辐射较低,所以轻度的急性放射病不具备传染性和辐射性。
一干人等站在病床前,担忧地看着被插上输氧管的苏晚星。
童茗满是忧愁,一直关切;门叔终于离开了专属座位,欲言又止;宋阿婆坐在轮椅上满目愁容,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沧桑;小龙嚷嚷着姐姐不可以离开她;石老头暴躁地骂街,并和淑芬倾诉;江柯明忙前忙后,似乎为急性放射病操碎了心。
苏晚星反而打断了大家的安慰,带着庆幸道:“别担心,我终于有合理的输血理由了。”
“小苏,我更希望你是别的原因。”童茗难受地说。
苏晚星鼓励临时团队,“趁我的辐射病还不算严重,我们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否则等放射病严重起来,身边的同伴也有被辐射的风险。
……
“一点钟方向监控已被小龙替换,可以安全进入秘密通道。”门叔的位置纵观全局,他还可以随时自由活动,“九点方向的精神科开门了!贾义刚回来。”
“收到,我和石老头会进入秘密通道查看潜艇。”江柯明负责顺走一艘潜艇,但为了保住玩家身份,他会让破译门锁的石老头留在门外勘察,谎称只是检查潜艇质量,将潜艇逃生看作备用计划。
正在套欧阳琳话的童茗假装慌乱地站起身,“琳姐,贾主任回来了,他这边下达通知要给1024号病人做检查。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咱们下次再谈。”
欧阳琳没起疑,老实巴交地说:“好嘞,我铁定给你找个2米高的大帅哥!”
苏晚星给大家都分发了可自定义形态的临时通讯设备,虽然都是用量子储水设备改良而来的,但临时通讯会在检测到危险时自动失效,避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她在病房内收到提示,出门与童茗汇合,两人镇定自若地朝精神科方向走去。
“欧阳琳说贾义的新一批实验对象再次失败了,这回对你可不是采血那么简单了。”童茗叙述起得来的小道消息。
苏晚星小声道:“辛苦你了,这回打听消息又折损你不少脑细胞吧。”
“嗐,就是欧阳琳要把她那将近2米的大侄儿介绍给我而已。”童茗苦笑。
两人立在精神科门前,童茗敲门,并对苏晚星鼓励地颔首。
“进来!”门内传来贾义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苏晚星推门进入,贾义阴沉沉的目光倏地缓和,就好像看到一个没有任何实验痕迹的崭新胚胎。
“话不多说,我们先采血,后体检。”空荡荡的精神科只有贾义一个人,但他似乎并不畏惧,“别耍小聪明,也别想反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下来,这可是珍贵的实验素材!”
苏晚星没有一反常态的乖顺坐下,而是按照t自身性格忤逆几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抽血。
抽到新鲜血液的贾义仿佛得到新玩具的顽童,两眼放光,只身走向化验室。
苏晚星不紧不慢地跟上,虎视眈眈的紧紧盯着猎物的举动。
只见贾义脸上那按耐不住的激动转瞬即逝,深深的疑惑与不解如同汹涌波涛泛上脸庞,“你的血……”语气里尽是陷入自我怀疑的不确定。
苏晚星把头缓缓凑过去,幽幽地说:“贾主任,不满意吗?”
“你的血液被污染了……”贾义微微侧头,被布满恨意的双眸吓得身板一颤,“谁、谁允许的!”
“当然是,”苏晚星顿了下,“黑信鹰智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他才是始作俑者!”
“哦,看来你被背刺了。”苏晚星挑拨道。
“你一定在撒谎!”贾义恼羞成怒,一把抓住苏晚星没有反抗的手腕,似乎要进行什么激烈的对峙。
苏晚星扬起早已准备好的麻醉针,毫不犹豫地扎进贾义肩膀。
贾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不怕被发现……”
很快,由江柯明制作的麻醉针令贾义失去知觉,他轰然倒地。
就像不久前他命令别人抓获苏晚星时一样,贾义倒在了他当初自作聪明的麻醉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