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神科技才会出现两个派别嘛。虽然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保卫人类，但新兴派的研究方向是保住人类赖以生存的星球，守旧派则是主张寻找新家园。”
同事看到苏晚星疑惑的表情，笑了下，“我当初进公司的时候也以为守旧派和新兴派的理念是不是说反了，可事实就是这样，咱不能理解表面意思。”
“那么，新兴派已经找到保住星球的方法了？”苏晚星问。
同事耸耸肩，“我也只是听说，具体的不清楚。咱们这些小喽啰根本没有资格进入派别了解实情，平时只负责打打酱油。”
打酱油都能领高薪吃豪餐，苏晚星再一次感叹。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嘛。”另一个同事慢慢品味紫菜蛋花汤，“新兴派确实很难进，至今我都没有搞清楚入派的资格是什么，或许是对人工智能很有研究的那种人。不过守旧派就不同了，只要你掌握量子力学、电磁学、少量天文学，基本就具备入派的潜力了。”
虽然但是，苏晚星哪个派别都不想去，她只想做一个没有立场的咸鱼，说不定躺着躺着就能找到三七想见的人了。
根据前几个副本的经验，有时候急于解决某个问题反倒适得其反，还是先苟住小命要紧。若是现在问得太多，倒是显得她进公司的目的不纯。
至少现在已经知道新兴派和守旧派的概念了。
躺平的这些日子苏晚星也没闲着，她只要有空就会去实验室找一些制造机器人时剩下的废料，用来重塑三七破败的机械残肢。
这倒不用担心被揭发，同事们经常拿废料给自家机器人做保养，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直到进入天神科技的第七天，苏晚星收到了柳莹和江柯明的求救信号。
如今发财已经从手表形态变为眼镜模式，她接受信息只需直视前方，不会被房间内的智能家居们监控。
最先收到的是江柯明的求助信息，似乎情况十分紧急，只有短短一行坐标： sos （ 158 ， 60 ）。
紧接着，柳莹的信息也来了，大概也是收到了江柯明的信息所以急忙报信：我在沙漠，江柯明可能遇到流沙了，我现在去救他。如果你要过来，一定要及时告知我，这边似乎在搞什么阴谋，小心为上。
苏晚星差点惊坐起，好不容易忍住了，思绪却开始拧成乱麻。她搜索了江柯明发来的坐标，显示在世界地图的尽头。
已知当前的世界地图可以看做一条笔直的线段，右边的端点是垃圾堆，而左边的端点就是江柯明发来的坐标。
可是坐标附近漆黑一片，根本不能通过卫星地图查看周遭情况。
看来那里真的如柳莹所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苏晚星也查不到抵达那里的车程，沉重地叹口气，家里的智能家居突然传来智慧助手零一的声音：
“紧急会议将于十分钟后开t启，请收到通讯的员工迅速前往天神科技会议室。不可缺席，一经发现，剥夺该员工所有福利。”
苏晚星腾地坐起，她都把员工手环关机了，还是受到了亿点点惊吓，最讨厌下班时间开会的狗日资本家了！
苏晚星不情不愿地起床，为了不风餐露宿滚回毫无安全可言的垃圾堆，忍了！
抵达会议室，苏晚星看到了一位老熟人康维，他坐在方桌的一侧最里头，看上去应该是高层人员。
而她这样的小喽啰只能跟同事坐在会议室的边边角角。
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方桌上仍有两个位置空缺，一个是主位，一个是康维对面的位置。
同事们开始小声议论：“怎么回事啊？我从进公司到现在，从没参加过什么紧急会议。”
“小道消息，天神科技的沙漠研究团遇难了，新兴派和守旧派这次会议讨论的就是救不救的问题。”
“我靠人命关天哎，还有时间讨论？！”
苏晚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去沙漠的唯一途径，只能靠天神科技了。
各种议论声正热火朝天，门外进来一个人，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苏晚星都吓了一跳。
洛慈来了，坐在了康维对面的位置上。
不给人思考的间隙，方桌主位上方投射出一道线性蓝色光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浮现，她身着白色研究服，却垂闭着眼睛，整个身体似乎只有左手会动。
待她抬动几根手指，零一的声音出现了，“会议开始。”
苏晚星发动全息之眼，立马搞清楚了当前的局面。
正对方桌，右边一侧以康维为首，属于守旧派，他们竭力要求救援沙漠研究团。左边一侧以洛慈为首，属于新兴派，虽然还没有发表看法，但绝然看不出对沙漠研究团的同情。
方桌主位上的投影是天神科技的创始人，再多的信息利用全息之眼也查不出来。
苏晚星最关心的新兴派主理人，始终没有出现。极有可能，这是一个隐藏身份，需要引鱼上钩才能浮出水面。
康维发言结束，洛慈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沙漠研究团的每个人都签署过死亡协议，我们没有责任必须救他们。”
“那是我们的同类！”康维义愤填膺地反驳。
苏晚星默默地通过眼镜与柳莹对接，在这群人还在权衡利弊的时候，苏晚星已经让柳莹给大鱼们撒点鱼饵了。
倒是洛慈依然平静，“救援需要耗费多少人力？需要消耗多少资源？更何况他们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发现，以多救少本就风险极大，康总指挥，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的善良永远救不了所有人。”
康维一时无言，懊恼地低头。
主位上的老人敲动几根手指，零一的声音再次出现：“放弃救援，给予希望，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会议室即刻陷入死寂。零一适时道：“会议结……”
“等一下！”康维激动地启动悬浮电脑，“沙漠研究团传来最新消息，有希望了！”
洛慈盯着屏幕瞬间明了，立马变更说辞，“他们还算有价值。”
零一继续传达：“沙漠救援计划启动！”
“太好了！”康维舒展眉头，“我这就去安排。”
洛慈仰头，“康总指挥，虽然沙漠研究团是你们守旧派的主力，但我们新兴派也为之提供了不少先进技术，这次救援，我们也应该参与。”
康维犹豫，但救人要紧，“随你。”
望着康维匆匆离去的背影，洛慈站起身，扫过角落里的每一个员工，“有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前往救援？”
身旁的同事们纷纷举手。
“这可是进新兴派的好机会啊！”
“虽然我很想进守旧派，康总指挥很和善的样子，但进入新兴派那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选我选我！我想住大别墅！当人上人！”
苏晚星偷瞄同事们如狼似渴的表情，顶着周惜的面容，默默举起了手。
第82章
“知道为什么选择你么？”洛慈坐在越野车副驾,目光扫向车内后视镜。
苏晚星恰好能从车内后视镜里看清洛慈凌厉的眼神，她随意地摇摇头，而后把视线转到车窗外。
乘坐悬浮车抵达沙漠边界,必须换成越野车才能继续行驶。似乎从进入沙漠的那一刻起,所有高科技都变成了废铜烂铁，也意味着，危机靠近，死亡变得轻而易举。
“是因为我会加密技术吧。”苏晚星简单地回想了下在会议室里最后那场加密测试。
洛慈这才满意地笑了, “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因为你没有任何立场。”
苏晚星又重新看向车内后视镜, 镜中陌生的脸庞令洛慈没有任何猜疑, “但救援结束之后，我就有立场了。”
洛慈的笑容一顿，逐渐恢复平静, “你很聪明。”
“谢谢。”苏晚星不吝啬地接受这份夸奖。
越野车停靠在驻扎了七八个帐篷的区域附近。
苏晚星跟着下车，漫天的沙尘旋即喷了她一脸，她只好重新整理一下防尘口罩和护目镜。
目之所及，全是辽阔无垠的黄沙，稍微起一阵风,就好似渺小的蝴蝶翅膀,随时随地能掀起狂躁的沙尘暴。
帐篷附近堆满了人，依稀能看到康维的身影，在他的带领下，一只小团队隐入沙尘。
“跟上他们。”洛慈递给苏晚星一个小小的U盘，“这是迷你压缩器,沙漠中心有一套精密的勘测设备，你只需把这玩意贴在设备上,沙漠内所有电子设备将会格式化，这跟摧毁主机一个道理，身为算法实习生，你应该懂得。”
“那里面有什么？”
“星球的回声。”洛慈少有耐心地解释，“那是守旧派入侵星球的依据。”
见苏晚星惊讶，洛慈觉得更好笑了，“别被守旧派高尚的说辞洗脑了，寻找新家园不就等于入侵其他星球么？他们可真会给自己洗白。”
苏晚星接过压缩器，心神不宁地跟上去。她竟然觉得洛慈说得有理，可是……
“周惜！”洛慈叫住她。
苏晚星回头。
洛慈上前两步，贴近苏晚星的耳蜗道：“别耍小聪明，压缩器上有监听装置。这个沙漠，你逃不出去的。”
苏晚星抬眼，平视洛慈的眼睛，“你高看我了。”
“最好是。”
苏晚星再一次跟上康维带领的小团队。
其实根本没有监测到什么星球的回声，苏晚星只是利用了些许信息差，让柳莹谎报军情而已。
如果不是这样，被风沙困住的江柯明怎么办？
前往沙漠中心的路途，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安稳。
除了黄沙四起的沙尘暴，还要留神随处可见的流沙，不过随行队伍里有专门抵御流沙的机器人，它们的四肢可以延长，甚至可以把陷入流沙的整个人掏出来，倒也避免了一些不安的因素。
途中，一行人遇上了柳莹的队伍。
柳莹风尘仆仆的身姿在风沙中若隐若现，身旁只跟着两个人，连抵御流沙的机器人都没有。
据柳莹用电子通讯设备透露，她这次副本的身份就是沙漠研究团中的一员，副本开始之际，她就身处迷茫的沙漠之中，看着源源不断的研究人员走进沙漠，又纷纷败兴而归。
两拨人在沙尘暴中相遇，康维率先驻足，目露惊讶般仔细打量迎面而来的人，恍惚间才确信地迎上去。
而柳莹来回扫视了两遍眼前的队伍，最后把目光放在一个瘦弱的女孩身上。
不知不觉中，沙尘淡去，风尘小了些。
康维摘下护目镜，拉下厚实的围脖，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柳莹！”
他没藏住喜悦，扬起双臂抱住了柳莹，动作是那样的铁血柔情，小心翼翼。自从上个副本结束，他再没见过她了。
生存游戏面前，看到时刻念想的人能活生生站在面前，委实奢侈。
很快，他意识到此举有些唐突，迅速收起拥抱，“好久不见。”
柳莹颔首，气场一如既往的强大。她沉默地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孩摘下护目镜，几乎是看到那双眼睛的刹那，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
与康维简单交流了下当前的搜救情况，两个队伍合并，一起向沙漠中心出发。
只是柳莹从始至终与那名瘦弱的女孩保持着两米以内的距离。
-别装了。
苏晚星突然踉跄一下，被一旁的柳莹稳稳扶住，“谢……谢。”
柳莹没有当面拆穿，说了声不客气后继续用电子通讯设备打趣。
只t要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两米，电子通讯设备可以做到实时通讯，而且是纯意识交流的那种。
-一眼就把你揪出来了。
苏晚星用围脖掩住防尘口罩，实则嘴巴都笑得开了花，她同样带着玩味询问。
-师母，康总指挥是不是对你……
-我知道。
-那你怎么想的？
-要么直接拒绝，要么继续装样。
-哦。
-看样子你还很失望。
苏晚星倒没有失望，只是以为爱情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就像师母之前说过不喜欢任何人，会不会因为康维改变想法呢？
好叭，并没有。苏晚星对爱情是懵懂的，甚至有些惶恐，也从未幻想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别胡思乱想了。
苏晚星打起精神，回复道：
-师母，我现在被监听了，所以无法与你有过多接触。洛慈大概是熟知你的，我们小心为妙。
-嗯，知道了。我们现在离沙漠中心越来越近了，近期沙虫活动频繁，导致流沙增多，江柯明等人因此被困在了勘测基地，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一直躲在里面不是办法，伙食总有消耗完的一天。
-沙虫？又是虫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总感觉这个世界的虫子格外多。不过，什么是沙虫？
-据我了解，沙虫靠汲取黄沙以下的养分为生，所经之处会越发干燥，久而久之，影响土质，从而加剧沙漠化。
“啊！”
正说着，苏晚星只觉脚下一空，仿佛有个深渊大洞等着她入坑，短短几秒，她的脚像是踩进了沼泽地，一个劲往下陷。
说实在的，真遇上可怕的流沙，没人能在第一时间保持镇定，苏晚星也一样，身子像是被无形力量持续往下压，她倍感慌乱，双手不知所措地往外抓，这也导致她下陷的速度尤为之快。
“别动！”
柳莹强有力的声音唤醒了苏晚星仅存的理智。
苏晚星立马制止住双手的狂躁，虽然两只脚犹如被强大的吸盘牢牢沾住，完全无法动弹，但除了以静制动别无他法。
流沙属于非牛顿流体，遇强则强，如果愈发慌乱的扭动，那么只会加剧死亡速度，如果大力拉扯，只怕会造成人体断成两截。
苏晚星保持理智，身子慢慢往后靠，尽可能增大与流沙的接触面积。
康维也赶过来安抚，“不要慌乱，机器人们很有经验，它们就算牺牲自己也会尽全力保护我们。”
只见几个机器人把苏晚星团团围住，它们井然有序地抬起机械手臂，依次伸入流沙。
霎时，苏晚星能感到腰部以下的位置稍有松动，大概是机械手臂正在无限延长，机器人的眼睛冒着绿光，应该是正在计算挖掘深度。
不一会儿，苏晚星的双脚被抓住，几个机器人齐心协力，她被三四双机械手臂抱了出来！
脚掌落地的瞬间，苏晚星瘫软了片刻，如果没有机器人的解救，普通人大概只有等死的命运，意志力坚定的人才有可能与死神争夺时间。
方才凹陷的流沙大坑也在苏晚星离开的那一刻，重新恢复了原状。就好像从来没有吞没过活人，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死神无聊时随意设置的陷阱，随时等待幸运玩家中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