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容砚熙笑了笑,“你记不记得你很早之前,在国外的一所知名大学当教授助理,还给学生们讲了一堂课。”
虞婳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很多,能刻在记忆里的却不多。
但容砚熙提的这件事,她却是记得的。
因为那段大学时光,还是挺难忘的。
她过惯刀尖舔血的日子,那段时光,让人感觉到轻松惬意。
尤其是比她大一些的学生,对她并没有瞧不起,反而很尊重——
在她离开时,还组织办了一场送别会。
所有人都很热情。
可她最害怕别离,尤其是当众别离。
因此自己偷偷溜走了。
这段往事,也算是雕刻在了心里。
没想到,容砚熙居然知道?
容砚熙不骄不躁,继续说:“我就是那些学生的一员,上过你讲的课,或许你早已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你,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虞婳眸子淡淡,记忆有些凌乱。
“所以,当初我们有过短暂的交集?”
这她是真不记得了。
毕竟接触的学生太多,很多都是匆匆一面,也没仔细观察。
哪怕容砚熙坐着轮椅,与众不同,可对于当时忙碌的她而言,也跟正常的学生没有两样。
距离那段时光,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虞婳都要忘记了细节,还是容砚熙提起,她才想起来。
容砚熙睫毛微颤,“嗯,有过。”
“我也是那时候听说,你是黑客联盟的冰魂,当时学校传的厉害,所以我——”
“不断的学习,不断的靠近你。”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
那两个字在容砚熙口中,觉得难以启齿。
他捏紧掌心,就像是被刀挖开了心,疼痛难忍。
“我喜欢你,阿九。”
“我比我哥更早先认识你……也比他更早先喜欢你。”
容砚熙憋了很久,才忍不住和盘托出。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些。不想让我的人生有遗憾。”
虞婳敛了敛眸,心情复杂,脑子也有些乱。
她猜到过容砚熙对自己有意思,没想到会这么早。
难怪他用黑客K的身份接近他,难怪……
他会在她成为容家大少夫人时,那样恼羞成怒。
容砚熙,并非是在嘲讽她,也并非是看不起她,而是因为不甘心和委屈。
而自己并没有察觉,反而还用最恶劣的语言去攻击他,骂他瘸子……
上一世的她,真是……过分又愚蠢。
容砚熙低垂下眼眸,“如今你愿意劝我这些,我很开心。”
“至少你不讨厌我。”
“我也希望我告诉你这些后,你不要觉得我恶心……好不好?”
毕竟从一开始,他真的没有想过要打扰虞婳的生活。
虞婳一时间口干舌燥,“容砚熙…”
“你不要觉得难堪,喜欢你的是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容砚熙握紧假肢,“至于你说的话,我会考虑清楚。”
虞婳有点愣了神,最后点头,“那你好好想清楚!”
说完,她转身离开。
容砚熙却叫住了她,“阿九,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虞婳背对着容砚熙,身体感觉到石化和僵硬。
她憋着一口气,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容砚熙,搞的自己像个渣女。
可她明明就不是渣女啊。
“你问。”虞婳不敢看身后的男人,脚趾扣地。
以前不是没被人表白过,但都是很平淡的那种。
容砚熙……算是真的给她搞懵圈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合适。
第219章 也是情敌
容砚熙:“如果……”
“我是说如果,没有我哥的话,你,你会看我一眼吗?”
虞婳顿了顿,不忍伤害身后的男人。
可真相往往伤人。
她也不想容砚熙和容砚之兄弟之间关系恶化。
他们俩,是亲兄弟,关系不该变成如今这般。
于是,虞婳诚实的说:“不会。”
容砚熙心脏骤然一紧,“因为什么?因为我的腿吗?”
你都不够了解我,怎么就知道不会呢……
虞婳回过头看向容砚熙,对上他自卑无措的双眼,“并非是因为你的腿,而是因为你所做的假设,不成立。”
“我不会为没发生的事情下判断,因为这对我,对你,都不公平。”
“现实就是我嫁给了你哥,跟你哥在一起了,如果我说没有他,我会喜欢你,你觉得这对你,还有你哥公平吗?”
“而且显得我很像个渣女。”
容砚熙听完一笑。
这才是他认识的阿九。
清醒,独立,有原则。
一直不甘的容砚熙,此刻终于释怀。
他说:“谢谢你,我懂了。”
——
虞婳从阁楼出来,下楼来到大厅。
许多客人聚在一起。
不少视线在她身上游离。
尤其是何璐,盯着她时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容砚之见虞婳下来,不再伪装自己的高冷,不近人情的人设。
慢条斯理地朝她走了过去。
关心地询问:“怎么样了?”
众人看见容砚之放下身段,主动跟虞婳低头说话的场景,一头雾水。
俩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传闻不是容砚之非常嫌弃自己的妻子。
夫妻感情不合吗?
怎么这会儿看,好像不是这么个事。
刚才不少长辈跟容砚之嬉皮笑脸的搭话,他爱搭不理,现在这会儿倒是黏自己妻子黏的起劲。
什么情况啊这是……
虞婳轻声在容砚之耳边开口,用了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方才你弟要跳楼。”
“被我给拦下了。”
谁知道何璐跟他说什么了。
容砚之挑眉,面不改色。
虞婳见状,皱眉,“你怎么一点不意外也不着急。”
“亏你还是他哥呢。”
容砚之反驳,“是哥的同时,也是情敌。”
“何况,容砚熙本身就一直压抑着,需要情绪发泄,也许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你拦住一时,拦不住一世。”
“他要真死了,我也不需要看在他面子,让何璐过的这么风生水起了。”
虞婳:“你这种思想不对,很幼稚。”
“在感情面前,我本身就幼稚,而且爱吃醋。”容砚之诚实的不行。
虞婳喉咙卡壳,一时哑然。
容砚之:“假肢他收了吗?”
“收了,会不会用就不知道了。”虞婳无所谓了,毕竟这是容砚熙自由。
容砚之哂了声,又情不自禁地问:“方才你去了那么久,跟他聊什么了?”
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
容砚之是真的越来越爱吃醋了。
“没聊……什么。”
虞婳刚说完,就看见何璐准备离开这里,估计是又要去找容砚熙的。
这个女人,就会给自己儿子洗脑。
虞婳立马上前,抓住了要上楼的何璐。
“您这是要去哪儿。”虞婳一本正经,“都快要吃午饭了呢。”
反正时间还长,中午到晚上,让容砚熙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
若是他的选择,还是保护何璐,那也没什么劝的了。
以后容砚熙的苦难就自己承受吧,谁也没必要心疼她。
至于容家老宅,她想,自己也会让容砚之减少来的次数。
容砚之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这样才有助于他的身心健康,不至于让他变成那样偏激的人。
经常来容家老宅,对他来说压根没什么好处。
他们过好自己的小家就行了。
何璐死死的盯着虞婳,终于,脾气忍不住了,“虞婳,你是不是想挑拨我跟我儿子的关系?”
“我告诉你,砚熙他不会听你的,你让开。”
虞婳拧眉,“我挑拨什么关系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
何璐:“既没挑拨就让路,好狗不挡道。”
“你说谁是狗?”
容砚之充满凉意的声音,在何璐头顶上方响起,低沉清冷,毫无温度可言。
何璐身体一个激灵,下意识哆嗦了下。
她尴尬一笑,回头瞧见容砚之,解释道:“我只是想叫砚熙下来吃午饭,但你老婆似乎不想我去喊人。”
容砚之气定神闲,“容砚熙不是三岁小孩,连小墨都知道饿了自己下楼吃饭,他一个成年人饿了不会自己下来吗?需要你去叫什么?”
“还是你觉得容家会饿着了容砚熙不成。”
何璐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明显就是不想让她去见容砚熙,谁知道他们打了什么鬼主意。
以前她坚信自己儿子不会背叛自己,可是这段时间,她发现容砚熙是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了。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显然对虞婳有不该有的心思。
何璐还想说什么。
容砚之又先她一步,将她后续的路堵死,“好了,赶紧上桌吃饭吧,我爸还等着你呢。”
何璐咬紧牙关,怒不可遏。
这会儿人多眼杂,她跟容砚之斗,讨不到半点好处。
毕竟容砚之不是家主胜似家主,多少旁系亲属面对他,都得夹着尾巴。
最后何璐还是不敢跟容砚之抬杠,去了餐桌上。
看见何璐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虞婳感觉无语。
这女人,还想拿捏自己儿子。
殊不知儿子都要被她逼死了。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能活的如此轻松惬意。
而容砚之和容砚熙兄弟俩,却要永远活在当初的阴影下。
容砚之有没有走出来,虞婳不清楚,但大概率是没有的。
童年的记忆和创伤,会伴随一生。
否则容砚之性格也不会如此……
他本该明媚灿烂,不该活在别人的过错里。
既然留在他身边。
虞婳就是要帮他做主。
再说,何璐这人心眼子那么坏,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伤害小墨?
之前就伤害过一次没得逞了。
这种人只有关起来才老实。
好人应该活在太阳下。
坏人,才应该永不见天光。
第220章 偏偏长成这样
午饭时间。
何璐目光总是一会儿聚焦在虞婳跟容砚之身上,一会儿往楼上看。
心虚不在状态。
容砚之漫不经心地给虞婳夹菜,目光闲散清冷地扫了何璐的方向一眼,眸光里带着探究和打量。
虞婳伸出手扯了扯容砚之衣襟,小声说道:“看样子容砚熙应该是不会下来了。”
容砚之嗯了一声,安慰道:“别担心,还有晚上。”
虞婳耸了耸肩,“好呢。”
其实也不抱什么太大希望了。
毕竟人还是要尝试着学会接受落差的……
容砚熙替他母亲隐瞒了这么多年,也待惯了阴影下,或许,早已习惯。
容砚之修长的指尖握着筷子,给虞婳夹了个鸡腿,“乖,不想那么多,今天是新年,咱们开心点。”
“好。”
算起来,这也算是她跟容砚之的第一个新年。
昨晚跨年,他们也在一起,跟很多小情侣一样,甜甜蜜蜜。
容砚之这人不懂什么浪漫仪式,但却在京城让人放了一夜的蓝色烟花给她看。
还有直升机在上空盘旋,刻字。
是她的名字。
烟花盛大,直升机也宏伟,今天就上了热搜。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这场烟花和直升机是谁准备的。
毕竟刻的字并非虞婳,而是“阿九”。
哪怕网友地毯式挖掘,也没有挖出这个人。
只不过羡慕声一片。
虞婳嫌弃容砚之这么大手笔,他却觉得理所应当。
虞婳不得不承认,有钱人玩起浪漫来,哪怕是个小白,用钱堆积出的,也足够碾压许多了。
午饭结束后。
何璐正准备上楼去看看容砚熙,却见容砚熙下来了。
老宅给他做了个专门的楼梯,可以用轮椅往下滑。
他下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何璐顿时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不是让这小子今天别出现在这儿吗?
除了何璐不高兴以外,家里的人倒是都挺高兴的。
尤其是容老爷子容老太太,嘴角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
毕竟容砚熙自从断腿之后就沉默寡言,不喜与人接触,如今竟愿意在元旦这天出席,还是挺让人欣慰的。
虞婳下意识地睨了容砚之一眼。
容砚之表情平静,仿佛对某人的下楼毫不在意。
他清楚,现在容家旁系这么多,容砚熙不可能这种时候说出真相。
所以他下楼,也不是为了揭穿自己母亲的。
相比起虞婳的期待,容砚之显得淡定多了。
就像是掌控全局的人,知道本次结局走向。
容砚之表情淡淡,看上去平静地仿佛掀不起多大波澜。
容砚熙也是,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连唇角的弧度都是平的,没有一点向上趋势,冷淡的犹如冰冷的机器。
这俩人的氛围很是奇怪。
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电光火石。
倒是虞婳察觉出了不对劲。
下一秒,容老太太就牵着容墨的手走向了容砚熙。
笑呵呵地说道:“砚熙你来了,本来还说给你送饭上去吃,现在看来不必了。”
说着,容老太太就要让佣人去重新把饭菜热一遍,让容砚熙在餐厅吃新鲜热乎的。
“不用了奶奶,我不饿。”容砚熙苍白地笑了笑,视线看向四周的人。
他们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到自己这双腿上。
这么多年了,同情和惋惜,以及幸灾乐祸的神情,还是没有变化。
哪怕他们的表情再如何细微,容砚熙也能熟悉的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