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砚之没说话,只是递给容墨一个警告的眼神。
容墨见状,立马乖顺了,不敢再说什么,又迈着小短腿,跑回了电梯。
——
容家老宅一早就召集容砚之回去,商量给虞婳举办葬礼的事情。
说到底虞婳也为容家生了孩子,必然要风光厚葬的。
虞家人没来,说是虞江月昨晚因为爆炸受到了惊吓来不了。
同一时间,电视机上也在播放记者采访虞家人的那段话。
大概意思就是,虞婳只是收养的,只有虞江月才是虞家真正的孩子——
容砚之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电视机里的采访内容,耳边是容家人商量举行葬礼的事。
何璐谈起这个似乎很激动,仿佛恨不得马上把葬礼举行了。
容老爷子和容老太太身体抱恙,不愿参与这场葬礼,葬礼由何璐跟容泽城全程操办。
至于容家其他人,对虞婳的死亡,更多的,只是觉得惋惜,没有悲伤。
“哥哥。”一向不怎么跟容砚之有交流的容砚熙,推着轮椅来到了他的身边。
容砚熙冷冷地看向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的哥哥,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第41章 葬礼
“被炸的地方,连一点人体碎片都没有,嫂嫂真的死了么?”
容砚之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容砚熙懒声懒调,“好像无人在意这样一个小平民的死亡……嫂嫂成为了豪门权势里的牺牲品,我想请问哥哥,你可曾有一点难受?”
容砚之并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是对组织葬礼的何璐说:“尸体还未找到,你急着办什么葬礼?我允许了吗?”
何璐闻言一愣,走到容砚之面前,目光里都是挑衅和幸灾乐祸,“砚之,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妻子离世这件事,可你也要接受现实啊……”
“当时所有人都看见虞婳在火场里没有出来,怎么?她难不成插上翅膀,会飞?”
“她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早些让她安息吧。”
容砚之神色冰冷,视线落到何璐身上。
容砚之眼神的确足够瘆人,但何璐鼓足勇气,完全不怕,继续道:“砚之,你是没听警察说,那颗炸弹是遥控的,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女德班丫头都是乖巧听话的千金,接受着最高等的教育,谁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只有虞婳有这个动机,我看她就是不想学女德,所以去买了个炸弹,想用炸弹把这儿炸了。”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玩脱了手,害死了自己……”
何璐说着,得意一笑,“要不是我们贿赂记者,封锁了这里面的内情,你老婆死了都要接受网络的口诛笔伐。”
容砚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何女士嘴可真碎,我说一句,您说这么一大堆,不口渴吗?”
何璐:“你……”
容砚之敛了敛眸,睨着她,“再警告一次,没我的允许,这个葬礼你要敢办,我就让它变成你的葬礼。”
男人目光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刃,随时会刺进人身体里。
何璐被吓得唇瓣颤抖。
她知道容砚之没有在开玩笑。
容泽城及时将何璐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砚之,你太无理了,她是你妈——”
容砚之浓眉轻挑,慢条斯理道:“现在容家祠堂上摆着的那位,才是我母亲,还是说,父亲您有意要让这位何女士挂在祠堂上?”
容泽城张嘴,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扭曲,“容砚之!”
“聒噪。”他居高临下地吐出这两个字,转身离开,过程中,完全没将容泽城放在眼里。
原本一起商量如何举行葬礼的容家亲戚,看见这么个情况,都吓得摆手,示意家中有事,葬礼之后再议。
没人会愿意为了何璐得罪容砚之这位掌权人。
何璐看着大家纷纷离去,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怒不可遏。
待人都走了之后,拿起一旁古董花瓶便砸在了地上。
容泽城宠着这位妻子,拍拍她背部安抚道:“砚之就那个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我知道!”何璐哽咽,委屈落泪,“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对得起砚熙曾为救他断了一条腿吗?”
轮椅上原本淡然的容砚熙,听到这话,指尖不由一颤。
容泽城连忙将何璐扯在一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当着孩子面说什么……”
何璐心虚,“我……那我还不是觉得容砚之狼心狗肺吗?”
容泽城不满道:“他狼心狗肺?他要狼心狗肺你以为你还能在容家过的如此安生?”
他儿子他了解。
冷酷无情。
手段残忍。
要不是容砚熙从前救过他一命,他早将这母子俩,连着他一起赶走了。
毕竟现如今的容家,全都由容砚之说了算,他跟老爷子早已被架空。
至于容砚之对容砚熙这个弟弟算是仁至义尽。
这么些年,家里人因为砚熙的腿一直偏心,可他完全没有怨过,甚至在接任公司后,不忘将股份分给砚熙……
容砚之虽然做事狠,但爱憎分明。
“爸妈……”一直沉默的容砚熙突然出声,脸色有些许苍白,勾起唇瓣,“我累了,可以先回房休息吗?”
何璐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好。”
——
夜晚。
这链子可真是麻烦。
虞婳没有工具,用最原始的办法,强行挣脱锁链,肌肤因为她的暴力刮蹭,溢出了源源不断的鲜血。
她平静地站起身,扫了一眼周围,真就四面都是墙,连个能爬的窗户都没有。
只有一扇防盗门。
可惜,她没有任何可以开门的工具,强行破开也不太可能。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浮现一束灯光。
虞婳眼帘里出现一名前来送晚饭的女佣。
女佣看见虞婳挣脱锁链,全身上下都是血的样子,吓得拿不住托盘,托盘的饭菜全部摔在地上。
她也本能地跪下了。
“少,少夫人,不是我想关的您啊……您别找我麻烦,我就是个送饭的。”
虞婳慢悠悠地来到女佣跟前,然后撩起眼皮看向门口,凭借直觉就知道,外面守了不少人。
容砚之啊容砚之——
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呢。
虞婳蹲下身体,用手捡起了地上摔掉的饭菜,面无表情地塞进了嘴里。
见她这样,女佣下意识开口,“少夫人,脏的……我再去给您准备一份吧。”
虞婳淡淡道:“不用,挺好吃的。”
说着,她视线时不时看向窗外,现在,是她离开的机会。
管他外面有多少人,她不信自己打不过。
虞婳站起身,绕过女佣往外走。
女佣意识到什么,立马爬起来追上去,“少夫人您不能走——”
女佣刚扯住虞婳衣袖,就被她眼底寒光吓得缩回了手。
罢了,反正少夫人也逃不走,外面守了好多人呢,还都是会武功的练家子!
虞婳走到门口,果然,守在外面的黑衣人们立马站成一排,挡在她面前。
“要打是吧……好啊。”虞婳唇线拉直,上前抬起腿连踹好几个人腹部,速度的如影——
可没一会儿她就发现这帮人只挡她路,并不还手,在她把他们打趴下后,他们又会强撑受伤的身体站起来,挡在她面前。
她下手可不轻,这帮人愣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意志力格外坚定。
“你们这么爱当沙包呢?”虞婳揉了揉手腕,皱眉,“容砚之给你们开多少工资,让你们这么替他卖命?”
第42章 很凄美
挨打的男人纷纷无奈道:
“少夫人,您别为难我们。”
“是啊少夫人,没有容爷允许,我们不能让您走,否则死的就是我们了。”
虞婳红唇弯了弯,“你们派个人去告诉容砚之,就说我受伤了,很严重,我知道错了,让他放我出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一直跟这帮人耗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总不能真就一辈子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吧?
眼前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注意到虞婳身上的确受了不少伤。
便派一个人去通知容砚之了。
他们告诉虞婳,在容砚之没有过来之前,她还是得继续待在地下室。
虞婳笑了声,没有再闹腾,乖乖回到地下室。
刚才在地下室的女佣将地上饭菜已经收拾干净,看见虞婳进来,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虞婳瞥了她一眼,微笑。
然后,收起笑容,身体贴着墙,坐回了冰冷的地面。
女佣愣了下,眼前的少夫人,浑身是血,头发乱糟糟的,可是完全不见狼狈,甚至——
很凄美。
明明如此破碎,却不会让人觉得她需要被怜爱。
这也,太过于神奇了。
虞婳撩起眼皮,跟女佣对视一眼,“还有事?”
“没,没事……”她只是被少夫人勾了下魂而已,不敢继续逗留,女佣立马迈开步子离开。
很快地下室又陷入一片漆黑。
虞婳闭上双眼,身体感受不到一丝疼。
不知道过去多久,地下室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虞婳睁开眼,看见修长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踩在地面上会发出微弱的声音,可因为安静,脚步声就被放大了。
距离越近,就越是让人感到危险,像是耳边缭绕了一首死亡进行曲。
终于,他走到了她面前。
“嗨……老公。”虞婳抬起头,跟那双丹凤眼对视,“晚上好啊。”
容砚之慢条斯理地蹲在她面前,黑色的瞳孔几乎趋近于冰冷,犹如北极飘零的雪,“容家人已经在商量着要给你办葬礼了。”
“哦?是吗?”虞婳抿了抿唇,“你家人还挺热心肠。”
“虞家对外宣称,你只是他们家的养女,甚至连葬礼都不愿参与,啧,活的挺失败啊。”容砚之漫不经心地娓娓道来。
虞婳眼眸水波潋滟,“文字攻击对我没用,我也不在意别人什么态度,虞家人认不认我,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她死过一回,早看开了。
又或者她没死之前也看开了,只是不甘心。
容砚之胸腔发出一声闷笑,格外动听,“是吗?”
他修长的指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玩个游戏吧。”他说:“听说过轮盘赌吗?”
“这支左轮枪里,我装了一颗子弹,不知道第几发会射出,我们将枪对准脑袋,连开三次,看谁会中枪,如何?要么我死,你获得自由,要么,你死,依旧冠着我容砚之的姓,谁先来?”
“这游戏不好玩。”虞婳打断容砚之,“你也没义务陪我玩这种死亡游戏,对你来说太亏了。”
“何况,你赢不了我。”
这游戏她从前玩过,都是别人倒在她面前。
因为,她会暗改啊~
一些喜欢刺激的贵族,总爱拿低等的贫民当作消遣。
他们赌的就是两个贫民性命,很不巧,她就曾是贫民之一。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伤害另一个和她一样被拿来消遣的贫民。
容砚之是玩不过她的。
这游戏,她见了就觉得无比恶心。
“你想我死,直接拿枪崩了我就行,没必要搞这一套。”虞婳从容砚之手中夺过枪。
对准自己的脑袋,连开十下——
最后一枪,她打在了墙上。
威力极大,墙被子弹捅出了很大的窟窿,隐隐冒烟。
容砚之看虞婳的眼神变得更加晦暗莫测。
她将枪扔回容砚之怀里,评价道:“没意思。”
“你想跟我玩命,我不想。”
“而且容砚之,”她靠近男人,沾满血的手腕,环住他脖颈,“如果我们俩人,必须有一个人得死的话,我宁愿是我。”
容砚之身体一僵。
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又开始给他编织谎言,“因为,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我舍不得你啊——”
容砚之颀长的指尖桎梏住她的腰,收紧掌心,有条不紊地开口,“舍不得我,还费尽心思要从我身边离开,你是真当我蠢?”
“你听我解释嘛,”虞婳仰起头,轻轻吻了下他冰凉的唇瓣,委屈地说:“我不想上女德班,那个张美娇天天絮絮叨叨,烦死了……”
“她每天的口头禅就是,在家从父,嫁人从夫,老了听儿子的话,乱七八糟一堆,还说什么我们这些没有事业的女人,就该好好服务男人……搞笑吗?”
“天天服务男人哪儿来的事业啊,我跟她顶嘴,她动不动就罚我,我真的受够了……”
虞婳眨巴眼,“所以我就把女德班炸了,我想着,炸了就不用学了,可是我知道这样不对,我闯下大祸,怕你被责怪,无奈选择偷渡离开……”
容砚之发现虞婳还真是吹牛不用打草稿。
估计以前骗了很多人,谎话手到擒来。
他冷笑,“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有可信度吗?”
虞婳:“有没有可信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公,我手疼,脚也疼——”
容砚之顿了顿,看着她因为挣脱锁链溢出的血,眉眼更黯,“疯子。”
“老公给我包扎吧,我不想在地下室了,这里又冷又凉,晚上还有虫子,我好怕……”
虞婳也不想哄他,真的,完全不想哄,越哄越烦。
但总不能真当一辈子倔驴吧,适当服软,能少吃苦头,还有机会可以离开。
斗不过这死男人,她暂时认输还不行?
容砚之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虞婳勾着他脖子,被他带了起来。
下一秒双腿腾空。
容砚之将她打横抱起。
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吗?答应让她离开地下室?
这么顺利?
居然没怎么折磨她。
不像容砚之的行为作风啊。
容砚之抱着她往外走,虞婳脑袋下意识埋进他脖颈——
一路上不少人目光被他们俩人吸引。
来到水榭庄园主楼,一些不知道虞婳还活着的佣人,纷纷尖叫,差点被吓晕了。
踏入殿厅内部。
虞婳环视周围一圈,看见了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