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策之咬着牙,艰难地和舒白对视良久,面部肌肉轻轻抽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攥着她胳膊的手无力垂下,转而拥住她的腰身,勾着她进一步上前。
舒白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眼中终于蕴了些笑意,“陛下真乖。”
舒白的手掌再次移动,包裹住皇帝的软肉。
虞策之浑身战栗,牙关甚至发出轻微的响动,他脖颈僵直,不用细想也能知道舒白下一步会做什么。
舒白总说他性格恶劣,难以驯服,但他认为,舒白才是那个真正恶劣的人。
她喜欢像猫捉耗子一般,令他无路可退,精疲力竭,又悄无声息给他致命一击。
他根本猜不到她会在什么时候进入人迹罕至的地域。
虞策之的眼中逐渐溢出湿润的痕迹。
忽然间,他猛地扬起头颅,修长的脖颈绷直,喉结微微晃动,眼神涣散,露出几分难堪。
“别……”
高傲不可一世的皇帝几乎站立不稳,险些软倒在她的怀中。
舒白加重手上的力道,让他贴紧柱石,确认他不会滑落后,她才轻轻抬手,十指修长,指腹上湿滑黏腻,沾染着他的气息。
虞策之注意到舒白的动作,只觉得无所遁形,忍不住用手臂挡住眼睛,试图逃避窘迫。
只是手臂才遮了没一会儿,又被舒白强硬地扯下。
“有什么好挡的,陛下又不是第一次了。”舒白慢条斯理。
虞策之眼神晃动,偏过头,用另一种办法躲避舒白的注视。
舒白轻笑一声,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用力的挤压令他不得不微微张嘴,露出柔软的信子。
“这么喜欢遮挡,我也可以成全你。”舒白沉沉道,脸上已经有明显的不悦。
虞策之咬紧牙关,又忍不住想要问舒白,她是否也会这样对霍耀风,话堆积到嘴边,却被他尽数咽下。
他被迫凝视舒白的眼睛,有意地令紧绷的躯体放松下来,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无害且不会抵抗舒白的探索。
在舒白的诱导下,身体再次攀上顶峰。
虞策之半掀着眼皮,见自己形容憔悴,而舒白仍旧衣冠楚楚,顿时涌起不平衡。
他试探性把脑袋搭在肩膀上,在得到舒白的默许后,唇贴着她的脸,落下细细密密,满含标记性质的吻。
他神色专注,见舒白仍旧没有拒绝后,大着胆子,缓缓弯下挺直的脊梁,双唇叼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扯。
舒白衣襟敞开,漫不经心打量他的动作,看似任由虞策之胡作非为,实则他每动一下,她都会从他身体上加倍索取。
随着两人的动作,他们的影子在窗棂前纠缠,如同两条在求偶起缠绵厮杀的毒蛇。
月色渐深,两人力竭,双双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虞策之哑着嗓子敲了敲窗户,示意宫人备水沐浴。
旖旎的气氛终于静谧起来,虞策之悄悄转头看舒白的侧脸。
舒白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一整日没闲着,她双眼微微闭合,沉静姣好的面容上有几分倦怠之色。
虞策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夫人。”
他没有得到回应,但知道她眼下心情还不错,在等着他的下文。
于是虞策之满含期待地问:“你会成为我的皇后吗?”
舒白睫毛缓慢颤动一瞬,睁开眼望着天花板。
虞策之以为她在迟疑,心中慌乱,逐渐攥紧了她的手指,“你要怎么样才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许给你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舒白动了动手指,侧过脸对上他的眼睛,翻过身,没被他抓着的那只胳膊将他虚虚揽住。
“我不是说过,要什么我会自己拿吗?”她淡声说。
虞策之抿唇,微微蜷缩身体,一眨不眨盯着她,“我主动给你不也是一样的吗,我什么都给夫人,夫人就不会心有余悸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
帝王赠予的权力,稍微理智的人都知道,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帝王也可以轻易将其收回,朝不保夕。
舒白忍不住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要他接受被她掠夺,被她索取,为的也不过是在尘埃落定时,帝王能接受在权力上也屈居人下的事实。
虞策之见舒白久久没有回应,不由焦急起来,他拧着眉,忽然咬上她的肩膀,恶狠狠道:“夫人为什么笑我。”
舒白游刃有余地扯住他的头发根,将他从身上扯开。
“你慌什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夫人?”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舒白翻身跨在他的腰腹间,和他额头相抵,轻声细语道:“我不是说过会做你的皇后吗,阿拾急什么。”
虞策之目露狂喜,一眨不眨盯着她,像是蛇类动物在注视相中许久的猎物,“这可是夫人说的。”
舒白哼笑一声,眼中竟然藏了几分宠溺。
皇帝青涩稚嫩,尚且不明白,情人旖旎时的温声许诺,往往夹杂了许多隐藏条件。
比如,她从没有说过自己会在礼部定下的婚期如约出席。
虞策之像个得到大人承诺的孩童,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舒白身上,喉咙中偶尔发出餍足的声音。
殿外宫人轻轻敲了敲窗户,轻声禀报二人,示意沐浴的水已经备好。
舒白起身,正要披上衣架上厚实的大氅,手腕忽地被他抓住。
皇帝裹着被子坐起身,亮晶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执拗地绕回了最初的问题,“夫人当我是什么。”
舒白眉梢扬起,俯身吻了下他的额头,漫不经心回答:“此时此刻,陛下是我的玉玺,我爱若珍宝。”
皇帝面颊猛然泛起红晕,他下意识躲避舒白的注视,反应过来后又大胆地回望,“那夫人以后会不会当着旁人的面掐我打我。”
舒白牵了下唇,顺势捏住他的下颌,“阿拾,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最后可能会一无所有。”
虞策之身体一颤,顿时从美梦中回神。
慌乱之下,他下意识抱紧她,牙关轻轻打颤,“我什么都不在乎,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明亮的宫灯即将燃尽,光芒逐渐削弱。
戚辨低着脑袋进入殿内,领着宫人摆好浴桶,铺满花瓣的水氤氲热气。
冬季过半,寒凉的月色和夜晚弥漫的雾气昭示着年关将至。
即便是年节,宫中也没有什么应有的年节氛围,宫人们得以休假,自然欢天喜地,但等大部分宫人离宫,偌大的皇宫就更加冷清了。
临近年关那两天,舒白寒症复发,卧床昏睡,急得虞策之团团转。
他对新年没什么特殊情节,甚至没有意识到今天是除夕,只是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克制,生怕自己呼出的鼻息是冷的,加重舒白的寒症。
过了晌午,舒白终于悠悠转醒。
她缓慢睁开双眼,眼神还有些涣散。
“夫人。”虞策之见她醒了,立即攥紧她的手,声音很轻,生怕惊吓到她。
舒白侧过头,虞策之憔悴的面孔便映入眼帘,她眨了下眼睛,逐渐回神,“什么时候了。”
“刚过午时。”戚辨回答,“今日是除夕。”
舒白算了下,“我睡了一日?”
虞策之抿唇,双眼紧紧盯着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舒白坐起身,揉着僵硬的肩膀,安抚道:“好了,我不是醒了吗,御医说过,我的寒症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危机生命。”
“你发作地毫无预兆,我以为……”虞策之咬牙,“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御医们已经去研制治疗你的药方了。”
“今天是除夕,便是御医也要休假。”舒白很不赞同,当下看了眼戚辨,“让他们都回家吧。”
戚辨看了眼抿唇不语的皇帝,心领神会,“是,奴才这就去知会御医们。”
“夫人这么关心旁人,为什么不能关心一下我。”虞策之吃味,红着眼眶不满道。
舒白摸了摸他的脸颊,眼中有清浅的笑意,“我怎么会忘了我的好阿拾。”
虞策之耳尖泛红。
“先去换身衣服吧,今日是除夕,我们离宫转转。”舒白道。
虞策之始终抵抗出宫,但望见舒白苍白的脸,心尖轻轻颤了下,不敢忤逆,叮嘱舒白几句后,咬着牙去后殿更衣。
舒白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逐渐掌控身体后步出殿外。
殿外阳光正好,即便空气寒凉,但阳光落在身上,立即驱散了不少寒意。
殿外只站着寥寥数名侍从,放眼看去不免冷清。
江音带着面纱,一副宫女打扮,低眉敛首站在紫辰殿的门口。
舒白看见她,有些惊讶,她先示意身边的宫女离开,方才打趣道:“稀客啊,娘娘今日怎么登临紫辰殿了。”
江音和虞策之水火不容,虽然她的身份从虞策之那里过了明面,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向来鲜少踏足帝王寝宫。
江音皮笑肉不笑,“你让楼涯打听的事打听好了。”
舒白转瞬明白她的来意,两人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舒白道:“结果怎么样。”
“那几个南境探子警惕得很,楼涯和两个死士一直远远跟着,果真如你所说,他们近日频繁打探起宫禁的消息,且格外关注送往暗部禁牢的吃食数量,萧挽也递来消息,说五日前的朝会上,霍耀风向虞策之提起过对哀家的处置。”
舒白眼中流露笑意,“要劳烦楼涯继续盯着了,我们等的鱼上钩了。”
江音顿时目露嫌弃,后退一步,直白道:“别胡乱攀扯的,谁跟你是‘我们’。”
第89章
江太后的反应显然在舒白意料之中,舒白从善如流改口:“是,劳烦太后让楼涯继续盯着,我的鱼上钩了。”
江音发出一声轻哼,双手环胸,眼带探究,“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向南境透露哀家已死的错误消息。”
“太后聪明绝顶,难道没有猜到我的意图?”舒白反问。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江音翻了个白眼。
舒白笑而不语。
江音凝眉,思索半晌道:“江齐峦曾是江家家臣,我父亲于他有救命提携之恩,南境看似全郡听江齐峦的命令,但各个守将皆握有兵马,对江齐峦这个南境太守并不完全信服,其中有一半人在明面上只听兵符调派,如若江齐峦起事,那些人受形势所迫,大约会暂时听从江齐峦这个南境太守的命令,但江齐峦一向谨慎,绝不会轻易谋反,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太后英明,江齐峦雄踞南境,虎视眈眈,却任由虞策之逐渐握稳大权,他既不对太后伸出援手,也不向虞策之俯首称臣,进京述职,定是在等一个良机。”舒白抚掌而笑。
江音青筋忽地突突跳,“你所谓的良机是指什么,”
“南境守将一半听兵符号令,一半出自江家旧部,他们随江齐峦出生入死多年,对太后您这位江家后人还有没有旧情暂且不论,但在道义上太后是大梁正统,是虞策之名义上的养母嫡母,如果太后真的死在虞策之手里——”
舒白尾调拖长,款步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道:“帝王暴虐无道,弑杀亲母,为天道不容,南境太守奉天命除暴君,扶新帝,为太后平反,当真是忠义无双,更重要的是,原本对他颇有微词的那些守将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会对他言听计从,大事可成。”
“是他大事可成,还是你大事可成,哀家和南境半枚兵符都在你手里,他一切成事条件都由你掌控,”江音表情忽地阴沉下来,阴恻恻瞪她,咬牙切齿道,“江齐峦只要一个起事的名头,如若他半路知道哀家没有死,你猜他会如何。”
舒白笑容渐深,耸了耸肩,学着江音的语气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豸,怎么知道他会做什么。”
江音大怒,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恨声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舒白故作无辜。
江音目光复杂,对舒白既有些惺惺相惜的赞赏,也有刻骨的痛恨,“如果哀家出了什么事,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旦江齐峦得知江音未死的消息,根本不用深想,他第一反应定然是派出杀手,悄无声息置江音于死地。
舒白正要安抚江音几句,余光瞥见一人,神色微微收敛。
江音察觉舒白的目光,身体微僵,眯了眯眼眼睛,转身看过去。
帝王整理了憔悴的仪容,得天独厚的面容恢复如初,头戴峨冠,轻裘缓带,柔软的衣角随着寒风轻轻摆动,如同一位误下凡间的天神。
江音发出一声满含不屑的嗤笑,“他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你。”
舒白没说话,对上虞策之的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策之见自己被发现,阔步走过来,和舒白十指相叩,“外面太冷,你怎么出来了。”
他说完,不善的目光明目张胆从江音脸上扫过,仇人相见,他的敌意和杀意毫无遮掩。
江音:“……”
仗着舒白在场,江音挑衅地和他对视,唇角的笑容满含讥讽。
虞策之额头的青筋微凸,冷冷说:“夫人出来就是为了见这个宫女,一个卑鄙低贱之人,实在不值当。”
江音面色一沉,习惯性按了按鬓角,慢条斯理回击,“奴婢卑微,和夫人多日不见,夫人还是念着奴婢,苏醒后第一时间就要对奴婢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