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萝时:“…………”
她突然觉得世界很喧哗,想把胡荔的嘴捂起来。
“不是,正常的本。”孟萝时朝她微笑道,“这张纸能给我吗。”
胡荔摆了摆手,示意她拿走。
孟萝时把纸拍了照片存在手机里,然后
将胡荔理的人物关系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突然发现将军府和皇室的关系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和问号。
如果皇室和孟家的关系僵硬,为什么幼时他们还要应承孟怀瑜让她做太子妃,且还是当着孟爹和孟母的面。
亲自许下的承诺转眼变成了客套话?
内坊时胥黛递给她素白银簪前,曾问过她一句话。
【孟家嫡女的身份能当太子妃吗?】
她回答能。
但胥黛让她再想想,答案不对,是不是意味着从始至终孟怀瑜就不可能成为太子妃。
为什么呢。
甚少看电视剧的孟萝时向胡荔虚心求教:“胡荔,将军府的嫡出姑娘在什么情况下不能成为太子妃。”
胡荔头也不回道:“手握兵权,权力过大的时候。”
话落,她突然偏头看向孟萝时认真道:“姐妹,你这问题问得挺傻的。”
孟萝时:“…………”
她咬牙道,“你发我两部斗得最狠的宫斗剧,最好死的一个都不剩的那种,我去观摩观摩。”
胡荔愣了下,诧异道:“你不是一直对这种不感兴趣,打剧本杀给你打自闭了?”
孟萝时微微仰起头,捏着拳头,仿佛要去做大事,郑重其事道:“我要去拯救世界。”
胡荔沉默一阵道:“得,病情加重了。”
第43章
京州, 未时
太医动作缓慢地将细布一圈圈地解开,露出缝合的伤口,观察了片刻后, 朝一旁的祁乾道:“伤口恢复得很好,再有两天就能拆线。”
孟怀瑜坐在软榻上, 眼眸低垂望着自己的膝盖,语气平淡:“强行练舞会留下后遗症吗。”
太医犹豫道:“皮肉伤不会, 但是反复崩开, 伤痕很难祛除。”
“无妨,本就是别人瞧不见的位置。”
太医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半晌后,瞄了眼面无表情的祁乾,没敢说话, 谨小慎微地重新上药, 取出干净的细布包扎起来。
房间内只有压抑着的呼吸,窗外的鸟儿栖息在枝叶内叽叽喳喳, 偶尔还会飞到窗沿好奇地张望。
包扎完成后,太医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微臣告退。”
孟怀瑜将撩起的裤腿和裙子放下, 遮住了纤细的小腿。
“宫宴你非参加不可?”祁乾偏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孟怀瑜起身的动作停顿一刹,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桌面倒了一杯温水:“这是我来皇宫的理由。”
她喝了一口水,面上渐渐露出温婉的笑意:“殿下莫要忘了, 我现在是外坊舞姬,不是东宫的妾室。”
祁乾手不由握拳,指甲死死扣着肉才能勉强维持情绪,他往前走了两步, 凝视着孟怀瑜的眼睛:“你说过会留在东宫陪我。”
孟怀瑜点头,贴心地帮他补全了后半句:“但不是现在。”
明媚的阳光从敞开的门外斜斜地照亮半间屋子, 祁乾穿过阳光看着站在阴影内的少女,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他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呼吸,问道:“那是什么时候,你说的永远陪着我是什么时候。”
孟怀瑜平静地望着他,好半晌,一步迈进了温暖的阳光内,瞳色经过阳光洗礼后宛如上好的琥珀,她不疾不徐道:“等一切结束后,如果那时你还能同现在一般,非我不可,我就留在这深宫里陪你,直至死亡。”
空气很安静,祁乾的呼吸声逐渐厚重,甚至于需要张嘴才能缓过气,眼眸充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几乎布满了眼眶,额角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孟怀瑜,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发毒誓。”
孟怀瑜充耳不闻,看着他血红的眸子皱了下眉:“你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我去唤太医吗。”
此话一出仿若点燃了引线,未得到保证的祁乾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躁怒,一把扯过孟怀瑜的手臂,两三步将她拉入屏风后。
孟怀瑜直觉不对,一只手扣住屏风,冷声道:“放手。”
男女间本就存有力量差异,加之祁乾此时的力气大得不同寻常,拉扯间孟怀瑜感觉自己的手快要被他折断了。
丧失理智的祁乾像极了被激怒后的棕熊,见猎物拼死反抗,索性将她反抗的手掰脱臼,然后提着猎物的后颈扔进领地。
强烈的疼痛感传来的那一刻,孟怀瑜反而愣住了,她看向无力垂下的手臂,还未来得及说话,下一刻视线天旋地转。
等在回过神来时,背后是柔软的被子,眼前是发怒的棕熊,而现在这只棕熊在脱衣服。
孟怀瑜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逃跑,甚至还有闲心欣赏了下祁乾腰腹的肌肉,她单手撑起上身,直视着祁乾红得有些吓人的眼睛:“你没关门。”
祁乾仿佛没听见,将手里的衣服抛开。
径直朝她而来,孟怀瑜眉目拧起:“祁乾,我在同你说话。”
祁乾仍然没反应,他俯身拽住孟怀瑜的脚,将她拉至身下,气息急促且焦躁,短短片刻时间,身上竟起了一层薄汗。
两人的距离极近,孟怀瑜冷静地观察着男人的状态,直到他试图俯身亲吻时,猛地偏开头,笑了:“原来有病的人,是你。”
湿润的唇落在她的脸颊,带着炽热的气息,仿若一把火将孟怀瑜的脸烧得通红。
孟萝时后仰整个人躺平在床上,祁乾跪在她身体两侧,正在解她衣衫带子,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祁乾被打得偏过头,他似乎愣了下,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少许腥甜刺激着口腔。
孟怀瑜瞧着他脸上渐渐浮现的巴掌印,眉眼弯弯,温柔道:“清醒了吗,还没清醒的话,我不介意让这个巴掌印对称。”
空气安静了片刻,那双猩红的眸子里露出点点迷茫,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维持着一个姿势良久。
然后一抹痛苦从眼底蔓延,覆盖整片瞳色,额角的青筋根根分明,汗珠顺着脸颊落在孟怀瑜的衣服上,他不可遏制地弓起后背,试图缓解这种痛苦。
大口大口呼吸下,嘶哑到近乎破碎的嗓音从他喉间溺出:“怀瑜。”
“我在。”
“怀瑜。”
“嗯。”
像是得到前所未有的安慰,祁乾突然抱住了身下的少女,如同失而复得般用力到要融进身体里:“怀瑜。”
“你勒疼我了。”孟怀瑜被迫仰起脑袋,望着床顶,眸内漾着浅浅的温柔。
祁乾稍稍地松开了手,单手搂住她的后背,天翻地覆后,变成了少女在上,而他在下的姿势。
他像是对待幼崽般圈着少女,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孟怀瑜趴在男人不断起伏的胸膛上,忽然打了个哈欠:“你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吗。”
祁乾沉默了片刻,哑声道:“知道,我失控了。”
失控?
她捕捉到了关键词,眼睫快速眨了两下,头一次主动回抱住男人,眸内是星星点点的微光:“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失控。”
“……”祁乾张了张嘴,却又想起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想……”孟怀瑜又打了个哈欠,那股熟悉的困倦越来越浓重,蚕食着她为数不多的清醒,她猝然转口道,“别再凶她。”
祁乾:“?”
下一刻,孟怀瑜脑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祁乾只当她太困了,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喃道:“对不起。”
随着时间流逝,他眸内的红血丝渐渐褪下,凌乱的呼吸也转为平稳,脸色却相反地苍白了许多。
少女的身体很软,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幽香,仿若无形的大手安抚着他躁动的心脏。
正当祁乾享受着这为数不多的安宁,怀中的少女突然动了动。
然后猛地睁开眼:“我有很重要……嗯?什么鬼?”
孟萝时懵逼地抬起头,视线内是被汗水打湿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而她像不着边际的船只,也随着起伏。
信息量太过庞大,大脑过载后她彻底呆住,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
“怀瑜?”祁乾唤了一声她的名
字,随后立马意识到怀里的少女不管从思想还是其他角度都不再是孟怀瑜。
像受惊的猫般将人扔到床的里侧,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孟萝时滚了一圈,蓦然发现自己腰间的衣带散开了,她下意识地检查了一番,衣服一件没少,但凌乱得厉害。
唯一严重的是她的左手似乎脱臼了。
孟萝时看向正在套衣服的祁乾,男人右边脸颊上的巴掌印清晰到五指分明。
沉默震耳欲聋。
“你,我……”她尴尬地舔了舔唇,好半晌,憋出一句,“我还怀着孕,会不会不太好。”
祁乾怔住,穿衣服的手抖了下:“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孟萝时:“…………”
“那你的衣服为什么不在你身上。”
这下换成祁乾沉默,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一件件把衣服套上。
孟萝时透过屏风能看到从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她耿直道:“你甚至急得连门都没关。”
祁乾:“即使发生了什么也与你这个占据她人身体的鬼怪无关。”
孟萝时轻扯了下唇,颇为无语:“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祁乾扣上腰带后,站在床前等她的答案。
“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祁乾:“…………”
“真该把你这张嘴缝上,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
孟萝时扬起脑袋,故意嘟起嘴道:“来吧,缝起来,你以后也不用亲我了。”
祁乾拳头都紧了,面前的少女明明与怀瑜用着同一张脸,又仿佛完全不一样,她眼里那股朝气蓬勃,甚至让他感到刺眼。
讲话时常不分尊卑,他不明白为何这多年,竟没一个人发现她的异常。
“总有一天,孤要把你彻底赶出怀瑜体内。”
犟种孟萝时在线顶嘴:“我本来就是孟怀瑜。”
祁乾捏着拳头含着一肚子的气,看着她脱臼的那只手,咬牙切齿道:“手伸出来。”
孟萝时狐疑把右手伸出来。
“左手。”
“脱臼了,我怎么伸。”
祁乾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气,攥住少女的脚把她从床铺里拉出来,二话不说按着她的手臂猛地抬了一下,错位的骨头重新接上。
“好了。”
孟萝时轻轻地揉着左边肩膀,仿佛看嫌疑犯般看着祁乾:“我的手臂不会就是你给弄折的吧。”
祁乾摸了下鼻子,冷硬道:“怀瑜没有回来前,不许踏出屋子一步。”
“耕田的牛都没你倔。”孟萝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上辈子是只驴吧。”
门“砰”的一声巨响。
孟萝时猝不及防被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小声吐槽:“摔门,我妈要是在这,指定得把他骂到头都抬不起来。”
她等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将门窗全部关上,然后再缩回床上把衣服一件件地脱掉,从贴身小衣里翻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方块。
打开前,她轻声念叨:“写足八百字了吗。”
指尖轻轻地颤了下,孟萝时展开纸张,秀丽的毛笔字从头铺到尾,可能是为了凑字数往常简略的文言文终于变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
孟萝时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意识到原主是真的很怕她发疯。
她从头看了一遍,视线停留在其中两行,惊觉道:“我就说薛才人肯定瞧见过焚烧纸人。”
“我记得我埋得很浅,风大一点都能吹跑那种程度,深埋在下面与泥土混合的灰烬怕是真正烧纸人的那人做的。”
她把纸张重新叠起来放回小衣口袋:“我定了二十分钟的闹钟,一会儿就该走了,这个纸你记得烧掉。”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写得很棒,继续努力。”
孟萝时拿起衣服打算重新穿上,无意间瞟见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红色勒痕,脑中蓦然出现了刚醒来时的画面。
她咽了下口水,祁乾好像有胸肌。
再次颤动的指尖唤醒了她出走到黄色废桶的神志。
语气稍稍严肃了几分:“我请教了一位宫斗高手,她说薛才人的疯病很可能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因而她半夜瞧见的画面不一定是真实的。”
“我个人觉得你们最好去太医院查一下卷案,然后昨日我说的舞姬也很重要,很可能就是帮助薛才人做事的辅助……”
孟萝时把胡荔的话,简单转化了下后,复述给孟怀瑜听,同她分析每个人的行为动机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