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境通古代——就你没奇遇【完结】
时间:2024-12-11 14:38:57

  “喵。”
  轻细的猫叫响起。
  孟怀瑜循声看向趴在案桌上的狸奴:“这个点,你应该在四楼睡觉。”
  它的眼睛很好看,似碧绿的翡翠在橘红的烛光中泛着流光。
  “喵。”它拖着长调子又叫唤了一声。
  这只狸奴是副使从路边捡回来,一口一口羊奶喂大,在教坊没人敢惹它,孟怀瑜想起以往小姑娘总会偷偷地把它抱回房间。
  亲昵地唤着丧彪,然后给它喂煮熟的鸡肉。
  “你饿了?”
  “喵。”狸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当着她的面开始打理前腿的毛发。
  孟怀瑜以前也喜欢这种可爱讨喜的小家伙,但从两年前开始,她对这种需要依附于他人才能活下来的小东西失去了兴趣。
  更不会像孟萝时一样,对一切都充满热情和探索欲。
  “再等等吧,她会来给你开小灶的。”
  教坊前院已然人声鼎沸,红绸自檐角链接高楼,无数别致的花灯悬挂半空,与微风一同在夜色内摇晃,偶尔会有夜行动物盘踞其上,默不作声地瞧着底下的热闹。
  孟怀瑜站在转角处的阴影内,视线扫过或坐或站的众多客人,除了正值青壮的男人,还不乏年轻女子,颇小的少年,鬓角全白的老人。
  他们的视线无一不是聚集在正中间的圆台之上。
  孟怀瑜犹记得刚到教坊的那几日,前十几年的礼仪规矩,束缚着身心,让她始终无法接受抛头露面卖弄自己的才艺。
  濒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站上圆台,又是什么时候能巧笑倩兮地陪着客人谈天说地。
  按照排演顺序很快就该轮到她上场,嬷嬷似乎还未收到她告假的消息,正在到处找寻她的身影。
  “嬷嬷,您找我?”她无声无息地走到嬷嬷身侧,温温柔柔道。
  嬷嬷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惊魂不定:“哎哟,我这把年纪可不禁吓了,姑娘莫要逗我玩。”
  孟怀瑜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是怀瑜欠考虑,下次不会了。”
  嬷嬷:“快去台侧候着,马上就该是你们了。”
  她微笑点头,视线却看向了嬷嬷身后繁华浮靡的楼阁,二楼靠左边的一扇窗,一道模糊的身形在烛火的映照下影影绰绰。
  圆形舞台由大理石搭建而成,高度约有三尺,外圈是一尺左右的水池,铺着白玉砖,远远瞧着似悬浮其上。
  肥硕的锦鲤偶尔跃出水面,在热闹的欢呼声中,用鱼尾拍打水花。
  孟怀瑜抱着琵琶跟随队伍踏上白玉阶,拖曳的裙摆浅带过水面,留下一条长长的水渍。
  现场的吵闹似乎安静了一瞬。
  “是她吗?孟家的嫡姑娘。”
  “右边第三个穿墨绿色衣裙的那个,是她,早些年我去孟家拜访老师时见过。”
  “真是可惜,你说她为何不索性去投靠余宁外祖母家,至少比在教坊抛头露面强啊。”
  “谁知道呢,孟家一夜间落魄成这样,连房子都没保住,许是怕受到牵连。”
  喧闹的鼓掌声震耳欲聋,编钟被敲响的那一刻,沉重的乐声将陷入回忆的孟怀瑜拉回现实。
  目光所及圆台底下的客人无一不是拍手叫好,从始至终都未曾安静过,也没有嘈杂又清晰的话语声驾着风传入她的耳畔。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孟怀瑜,也足以改变起初带着好奇心的客人。
  编钟声停下后,她同其他舞姬一道拨动琴弦,悠扬的乐声很快压过其他一切声响。
  曲子到后半段后,孟怀瑜放下琵琶与另一位舞姬走到舞台的最前方,于灼灼目光中起舞,火红的舞服相比衣裙更轻盈。
  扬起的裙摆在半空勾勒出一只只蝴蝶,又于消融于夜色。
  这支舞她们排过很多遍,跳了近半年,熟练到孟怀瑜能放空大脑,任由身体随着乐声舞动,她的搭档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次交错后翻,她看到了搭档麻木的脸。
  对她们来说毫无难度的舞,于小姑娘却难于上青天,经常以来葵水的理由告假逃脱演出。
  孟怀瑜有时很羡慕小姑娘,羡慕那股无所畏惧的冲劲和好奇心。
  这对于她来说是五岁孩童才会存在的心性。
  一舞结束,舞姬们围着圆台朝四面八方的客人行礼告退,孟怀瑜不动声色地望向二楼的窗户。
  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并未燃火的花灯,摇摇晃晃地垂挂在窗沿边。
  她方才下阶梯,嬷嬷便迎上来满面笑意道:“姑娘,有客人定半个时辰。”
  演出结束后如果有客人相中舞台上的姑娘,便可与嬷嬷定下时间,等演出结束与姑娘畅聊。
  算是另类地提供情绪价值。
  孟怀瑜顺着嬷嬷看的方向望过去,与一位小少年对上视线,目光短暂地在空中相接,少年顷刻羞红了脸。
  “好。”她微笑道,“麻烦嬷嬷将我的琵琶送回房间。”
  绕出圆台的路上,她与搭档黎巧再度并肩。
  “我今夜的客人是许二姑娘,大抵戌时末能下工,你呢。”
  孟怀瑜偏头瞧了她一眼:“一个未曾见过的小少年,半个时辰。”
  “嘶。”黎巧神情有些裂开,生无可恋道,“那你下工比我早。”
  每个姑娘每晚只陪一个客人聊天,若是碰到想要同一个姑娘的客人,价高者得,无论定多少时辰,结束后不会再陪客。
  因而每个姑娘都希望定下自己的客人能以最高价拍最短的时间。
  “听闻胥黛这几日在收集大家的衣裙。”即将分开前,孟怀瑜忽然道。
  黎巧怔了下:“她被坏男人骗光财产了?”
  孟怀瑜觉得她的脑回路与小姑娘有得一拼,着实不算合格的棋子,无奈道:“你觉得她缺钱吗。”
  “不缺。”黎巧仿若失去灵魂般往许二姑娘的方向走,“我想知道拥有五个丫鬟究竟是什么感觉。”
  叹息声随着风一道传入她的耳畔:“这破工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孟怀瑜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她真的没有和自己一样被异世界的来客占据身体?
  小少年所处的是位于左侧的看台,距离舞台不远也不近,狭小的座位挤着两个人。
  孟怀瑜视线在另一人身上停留了一茬,然后行礼道:“怀瑜见过两位贵客。”
  小少年连忙站起身局促道:“你,你不用客气的,我们就是,就是……”
  他红着脸说不出个所以然,身侧人接口道:“听闻京州教坊的演出天下无双,我们是专程来此瞧演出。”
  “开始前,有小厮说可以选心仪的舞姬陪伴,便选了姑娘。”
  孟怀瑜跪坐到桌子对面,熟练地端起酒壶斟酒,推到青年身前,莞尔道:“公子不用解释,怀瑜明白的。”
  青年婉拒了那杯酒:“多谢,我不善饮酒。”
  闻言,孟怀瑜偏头唤小厮上一壶茶水和糕点,朝着两人微笑道:“坊内的糕点也很出名,二位既来此,可不能错过。”
  小少年瞧着她的笑容,脸更红了,端坐在青年身边支支吾吾地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话。
  作为高价陪聊,孟怀瑜不会让场面变尴尬,弯着眉眼主动问道:“二位瞧着不是京州人士,此行还顺利吗。”
  “一点都不顺利,可惊险了,光是杀……嗯?”小少年的嘴里被塞了一块桂花糕。
  青年用帕子擦掉指尖的粉末:“除
  去突遇的大雨,车轮被卡泥地外,还算顺利。”
第14章
  孟怀瑜瞧着腮帮子鼓起的小少年,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他:“慢些吃,小心噎着。”
  小少年呆了一瞬,而后猝不及防地开始打嗝。
  “哦,我……这糕点还怪好吃的,对……”他低着头胡言乱语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指尖无意触碰到少女温热的手指,吓得立刻缩手。
  杯子从半空中坠落,即将砸入果盘内时,被一只大手接住。
  茶水四溅,连带着孟怀瑜的舞服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少许。
  青年将干净的手帕递给她,带着歉意道:“抱歉,舍弟手脚毛躁,惊扰孟姑娘了。”
  听见姓氏,孟怀瑜的动作停顿了一霎,脸上仍是温柔的笑意:“无碍,就是可惜了这盘果子,我再让人上一盘吧。”
  小少年脸色通红,连带着蔓延到脖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这条裙子多少银子,我赔给你。”
  孟怀瑜站起身,垂眸瞧着他盈盈一笑:“不值钱,小公子不用与我道歉。”
  视线内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做错事般紧张地盯着她,眼圈微微泛红,唇也紧紧抿着,身上的衣物显然也是上等料子。
  如果孟家没出事,怀瑕大抵也是如今这般。
  她压下胸腔内忽然升起的无力感,维持着面上的笑意,朝青年道:“烦请公子稍等片刻。”
  青年微点头:“孟姑娘请便。”
  小少年低声又无措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会不会讨厌我啊。”
  “不会。”青年安抚道。
  孟怀瑜的笑容随着她转身渐渐消失,她方才迈出一步,就感到一股熟悉的困倦袭来,还未等伸手扶住手侧的案台,身子便脱力软软朝地上倾斜。
  惊呼声相继响起,孟怀瑜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只感觉有温暖的大手托住她的后背。
  等意识再重聚,已是小半盏茶后。
  ……
  谢期单手托住孟怀瑜的身体,将她转交给跟随在身后的秦姑姑,眉心微微蹙起:“身子不适为何还下楼演出。”
  秦姑姑把人背起,垂着脸道:“孟姑娘时常会晕过去,已请大夫瞧过,说是前两年亏空了身子,好好调养,会转好的。”
  谢期望着脑袋嗑在秦姑姑肩膀上熟睡的少女,眼底闪过一抹暗光:“送她上楼休息吧。”
  秦姑姑:“是。”
  孟怀瑜不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晕倒,因而除了第一次来的客人稍显担忧外,其他人仍旧吃吃喝喝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投过来。
  小少年是跑得最快的一个,哪知手伸到一半,被路过的谢期截了胡。
  此时听见两人的对话,颇为生气:“她都晕过去了,你们为何不请大夫。”
  谢期转身的动作一顿,偏头瞧向小少年:“你方才没听见话?”
  见他当真迷茫了一瞬,谢期弯起唇角提醒道:“秦姑姑再说一遍给他听,小小年纪耳背可不好。”
  小少年听懂了他话语间的调侃,气得抬拳就要挥过去:“一个教坊副使,也敢……”
  赶来的青年及时握着他的拳头,将他拉至身后,朝谢期颔首道:“舍弟年纪尚小,不懂事,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二哥!”
  青年低声道:“闭嘴。”
  谢期从始至终含着浅浅的笑意:“无妨,我还有事要处理,祝二位在教坊玩得高兴。”
  话毕,转身消失在人海内。
  小少年盯着秦姑姑背上的孟怀瑜,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孟姐姐肯定是受他们欺负了,不然,不然怎么会……”
  他猛地甩开束缚着自己的手:“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青年面上的和煦消失殆尽,一双凤眸微微眯起:“你只见过她一面,怎能知道她原先是如何的性子。”
  “褚忻一,小孩子心性收一收,这里是京州不是鹿岛,没有人会纵容你。”
  热闹的交谈声掩盖着里面的争吵,小少年松开握住腰间匕首的手,沉默地走回狭窄的座位。
  桌面上精致的糕点在刚才的急切中打翻,褚忻一将滚落在地上的糕点捡起来擦掉灰尘,固执地喃喃道:“她肯定是有苦衷的,不然不会来教坊谋生,我应该早点来找她的。”
  青年无奈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未满十五岁之前谁都不能离岛,省省心吧。”
  另一边。
  谢期手背在身后,步履缓慢:“查查刚才的两个人。”
  秦姑姑拖着孟怀瑜往上颠了一下,疑惑道:“大人怀疑他们别有目的?”
  “不至于。”他在路过二楼时瞥了一眼半掩的房门,眸色转深,“来教坊的大半都是生面孔,但很少有人会明目张胆地携带武器。”
  “别忘了这里是官家场所。”
  秦姑姑脸色沉了几分:“奴婢稍后就去查。”
  感受到背后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她皱眉道:“孟姑娘似乎要醒了。”
  谢期刚好踏上三楼的地板,他望着走廊尽头大开的窗户,窗外的灯笼火光投射进半个影子,随着风在墙面上摇曳。
  视线内还有一只小家伙在慵懒地伸懒腰。
  “我送她回屋,你去做事。”
  “是。”秦姑姑把人放下来由谢期抱着,红色舞裙的裙摆很大,随着孟怀瑜无力的手臂一同垂落在半空。
  秦姑姑离开后,谢期坦然地抱着人往房间内走。
  房门关上的那一霎,怀中人的身子僵了半刻,谢期觉得很有意思,他把孟怀瑜放到软榻上,盯着少女颤动不已的眼睫,包括无法控制转动的眼球。
  好半晌后,失笑道:“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软榻上的人依旧不动。
  谢期悠然自得地用指尖轻敲着椅背:“人在做梦时的确会不受控制地转动眼球,但不会眨眼。”
  正闭着眼睛无意识眨眼的孟萝时:“…………”
  她缓慢地睁眼,然后从软榻上坐起来,全程动作都慢得像树懒。
  仿佛这时才发现谢期的存在,尬笑道:“好巧呀,大人也在我房间呢。”
  谢期侧靠在椅子上,眼眸温和:“我以为你会装到真的睡着为止。”
  孟萝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目前的情况,一边应付谢期,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茫然:“大人说什么呢,我才刚醒,听不太明白。”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舞裙好一会儿,这件衣服设计得很贴身,因而原主从未在其上藏过信息纸条。
  身上有股很淡的酒味,似乎是从外边沾染上的,腰间偏下的位置还有小部分水渍。
  孟萝时伸手触摸了下,已经快干了。
  “身子不适,可以同姑姑告假,不用下楼演出。”谢期站起身,眸内的笑意温柔又疏远,“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接待客人时晕倒。”
  “这会让客人产生误解,传出去还以为教坊在虐待你们。”
  闻言,孟萝时瞬间理清了现在的处境,刚醒来时的迷茫感消失,她弯起眼尾:“大夫说不碍事,多谢大人关心,往后会告假的。”
  少女柳夭桃艳,一颦一笑皆恰到好处,与半盏茶前同客人谈笑风生时一样,又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一昏一醒间,她的身上多了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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