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伤害嘛,贺知昭一看就是个护犊子的好领导,还是可以指望指望的。
秋月非常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出府机会,逛完小工艺品,又去各个书铺扫荡了一圈儿,把自己的两条腿走到酸痛了,才雇了一辆车,打道回府。
她回来的时候是申时左右,不算迟也不算早,贺知昭他们还没回来。按他们往日的作风,酉时回来都算早的。
秋月感叹,富人的娱乐活动就是丰富多彩,也不知道玩儿什么能在外面玩儿一整天,天天如此。
光是勇盛侯府家公子的庆祝酒可喝不了一天,肯定是续了二场、三场。
秋月好奇,但不羡慕,她觉得应酬就和工作一样,是非常累人的。
她把买来的东西分了一些给文儿,又拎着特意挑选的礼物去找孟师傅。
孟师傅孟萸算起来是国公夫人的远房亲戚,只是关系已经隔得非常远了,家里也没落了。
她少时跟着父亲走镖,结识了很多江湖中人,自身又有学武的天赋,很是学了一些功夫。
后来嫁了一个江湖中人,生了一个儿子,可惜丈夫在一场江湖争斗中送了命。
她为了不让儿子步丈夫的后尘,就投奔了国公夫人崔氏,托国公府的关系,送了儿子去读书,自己留在国公府教些拳脚功夫,顺便负责内院的安全。
孟萸挺喜欢秋月这个弟子的,虽然学武的年纪大了些,但是天赋不错,肯学肯练,也不会多嘴质疑,她怎么教就怎么学。
想她以前教过的四姑娘,学了两天,就说她教得不好,拿出国公府小姐的派头指责她:“天天不是蹲马步就是拉筋,不是跑跳就是走梅花桩,根本不是真正的武功。你教得不好,我不学了。”
然后就真的跑了。
秋月怎么会和贺四姑娘一样嫌东嫌西?
这是她花钱都买不到的课程好吗?而且外行不指点内行,虽然练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摸过鞭子,但是她相信孟师傅有自己的教学节奏,她跟着一步步练就好了。
收到徒弟孝敬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孟师傅还是觉得心里很熨帖,她客套道:“下次不要买了,你才有几个钱?我教你功夫,是五公子额外给了束的,不用你孝敬。”
秋月老实说道:“我有钱,而且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说着向孟师傅打听道:“师傅一定会骑马吧,国公府的姑娘们会学骑射吗?”
孟师傅回答道:“国公府的姑娘们多多少少都会学些骑术,但不是我教的。射术是不学的。你想学骑射?”
秋月点头:“师傅有办法教我吗?”
孟师傅道:“教是能教,也不要你多的束,顺手的事儿。只是这事还是要五公子点头,教学用的马匹、场地,都不是你我能解决的。”
果然如秋月一早所料,关键还是在贺知昭那里。
她现在有些期待,世子和他的爱妾朱姨娘,能早点动手给贺知昭挖坑了。
这样,她才好美救英雄,让贺知昭欠下一个大大的人情。
第20章 第一滴水
秋月不是被动等待的性格,虽然世子和朱姨娘或许会送上一个好机会给她,拉近与贺知昭之间的距离。
但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动手?
而她的骑马课程却迫在眉睫了。
她现在半天学武,半天在书房当差,但其实在书房的半天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压根儿没什么事。
她的这份工作,就像是老板的亲戚走了后门进公司,给了一份闲散差事。
不为创造什么价值,单纯为了混薪水。
但是这薪水又是老板自家的钱,老板愿意,谁也多说不了什么。
秋月:她终于也是有关系的人了!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她在书房的半天完全就是在纯打发时间,是可以利用起来去做点其他事情的。
当然,秋月也很喜欢这样悠闲的时光,她并不是个不知疲倦的“内卷”劳模,相反,她最讨厌每天的时间被占得满满的,没有一点私人时间。
讨厌的前提是,占据她时间的是那些琐碎的、机械的、没有丝毫乐趣的事情,比如洗衣服做饭,端茶倒水伺候人,按照老板的脑残要求把方案改上十次八次……那她会觉得被占据的每一分钟都是被浪费的,只想无所事事地待着。
但如果,做的事情是她感兴趣的、喜欢的、有创造性的、有价值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她会愿意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挤一点出来,去做这些事情。
而现在,骑马就是她感兴趣的、喜欢的,认为有创造性的、有价值的事情,她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情。
她感叹道:“我也是个有精神追求的高级人儿!”
为了自己的追求,她把自己今天买的东西都扒拉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能孝敬孝敬贺知昭的。
结果就是,她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似乎只适合可可爱爱的小孩子和女孩子。
秋月斟酌半晌,最终拿起一套泥塑的小摆件,是捏的十二生肖的样子,受众应该是小孩子,所以走的可爱风,各个都圆圆滚滚,憨态可掬,却又把每种动物的特点都表现得很惟妙。
是今天所有的战利品中,她最喜欢的。
秋月把每个小生肖都摩挲了一遍,自语道:“贺知昭也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大男孩,会喜欢的吧?”
他如果不喜欢,她就拿回来,下次再买其他东西送给他,这套小生肖她还挺不舍的呢?
只是,下次出府是什么时候呀?
一个月?
贺知昭给她定的就是一个月出去一次,表现好了可以增加次数。
怎么才算表现好?
今天算表现好吗?
这种评价标准完全掌握在老板手中的事情,真是没办法理论,全凭贺知昭的主观感受。
哎!
还是要打听一下贺知昭的喜好,从原文的剧情中根本看不出来贺知昭到底喜欢什么。
原文中就只写了他喜欢陈兰音,喜欢自由不受拘束的生活。
可无论是陈兰音,还是自由,都不是秋月能给的啊!
她自己还曾经是陈兰音的私有物呢!她自己都没有自由!
相比起来,贺知昭有的实在是太多了,而她有的也太少了。
秋月都快爆发诗人属性了:该怎么让一无所有的我,来温暖应有尽有的你?
想不出来,她只能以后找机会向剑影套套话,了解一点贺知昭不太奢侈的喜好。
不能一招致胜,她就用时间慢慢磨,积少成多,总有水滴石穿的一天。
而这套生肖娃娃,就当作第一滴水吧!
为了及时送出第一滴水,秋月没有像往日一样,早早地洗漱完,然后就关上房门上床瘫着。
她把房间的门大开着,时刻留意着院里的动静,偶尔走出去,在院子里踱两步,假装自己在饭后消食。
庆辉院的人基本都知道她的作息,以前还对她这种到点就关门的行为议论了好一阵,认为她行为怪异。
主子还没回来,她就把门闭得死死的,完全不去主子面前刷存在感,不是脑子有病,就一定是在另辟蹊径引起主子的注意。
今天她一反常态的举动引起了大家的好奇,来往的丫鬟都会偷偷地看她一眼,在她反看回去之后又慌慌张张地转过头。
秋月和系统传授经验:“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系统深以为然。
暮色四合,掌灯时分,贺知昭他们终于回来了。
他走路的姿势很稳当,说话也有条理,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只有近前了,才闻到淡淡的酒味,显示着今天确实喝了酒。
秋月又等了半刻钟,猜测着他差不多净面漱口结束之后,才顶着玉书的死亡视线去拜见。
她快速开口,表示自己是有正事回禀,玉书才恨恨地放了她进去。
见了贺知昭,秋月俯了俯身,道:“公子安,奴婢有事要回禀公子。”
贺知昭抬手让她坐下,问道:“怎么了,可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
秋月道:“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辆马车,我见上面有国公府的标识,好奇留意了一下,看到是世子殿下在里面。”
贺知昭道:“你碰到大哥了?”
秋月点头:“是,奴婢正要上前拜见,又见一个女子从窗里探出头,眼神很是不善。我怕扰了世子的雅兴,就没过去了。”
贺知昭不明所以。
秋月继续道:“看那女子的样貌,倒是有点符合府里对朱姨娘的形容,脸瘦瘦的,下巴尖尖的,很是娇艳夺目。”
“我从未和朱姨娘打过交道,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显见的,她是认识我的,且观感不太好。”
说着秋月看了一眼玉书:“我就想到了,当初玉书姐姐出府的事情……想是朱姨娘见又有庆辉院的丫鬟在外面独自行走,觉得有失国公府的体统也说不准……因此,特意过来同公子通个气,免得有人去大夫人面前说三道四。”
“大夫人若是问起,公子也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当然是秋月编的,她哪有那个本事,从一个眼神里看出这么多东西?而且她都没看到朱姨娘。
但奈何她有系统啊!系统可是把朱姨娘和世子之间饱含深意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秋月搞不太清楚,贺知昭和世子这两个亲兄弟之间的关系。
明显的,世子对贺知昭是有敌意的。
但是贺知昭对世子是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所以她的怀疑对象不敢带上世子。
贺知昭听完她的话,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淡声道:“我知道了。”
然后就转而关心道,“你今天出去怎么样,好玩吗?”
秋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转开话题。
若不是,那么还有心情关心她的出府一日游,看来是没放在心上。
秋月叹气:你现在不以为意,等掉进坑里可别哭鼻子。
正主不在意,她也就把世子那一档子事丢开了。难得贺知昭主动问起,她挑着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跟贺知昭分享了一些。
趁机拿出装在袖子里的盒子,献宝似的打开给贺知昭看:“这是在街上买的泥娃娃,虽不值什么钱,但工艺却很好,小巧精致还不失可爱。”
“我觉得很有趣,就买了下来。公子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她感激道,“这么久以来,公子对我很是照顾。奈何我身无长物,女红也拿不出手,没有什么可以孝敬公子的。”
“就这些小玩意儿,多少能表示一点我的感激之情。”
贺知昭第一眼看到这十二个圆圆的小东西,就觉得非常喜欢,和他面前圆圆脸的小姑娘颇有些神似。
待听到秋月这个敷衍大王,说出了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感谢话,他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心想:也不是完全没良心的,对她好,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他对一个丫鬟的关照,就是顺手的事儿,算不得什么,也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
但人就是这样,你付出了善意,别人如果有所回报,你就会感到暖心舒适。
并不是在意那点回送的东西,而是那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它代表着,对方是知道你的好意的。
只能说人心之间有太多的隔离,语言又是那么的贫瘠,不能百分百地表达出心中的情感,何况有些人从来都是讷言少语的。
所以人与人之间感情的表达,就需要通过一些物品来承载寄托。不需要多昂贵,但是能够看出来花了心思,看出重视珍惜的意味,就能暖人肺腑。
比如,眼前的这套小生肖。
虽然喜欢,也有一些些的感动,但是贺知昭还记得秋月当初是怎么糊弄自己的,他淡淡地道:“有些小巧思,还不错,放着吧。”
秋月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有些失望地对系统道:“应该是不喜欢吧!你看他都没有化身圣诞老人,给心愿,给回礼。”
系统也有些困惑:“根据对人类微表情的分析结果,他应该是喜欢的呀!人类真是奇怪!”
秋月惊讶道:“你还有这功能?大概是分析出错了吧,你们人工智能唯一不能攻克的,不就是人类复杂的情感吗?”
系统认同道:“确实是这样。但你也不要气馁,再接再厉,你这才送出去第一滴水,就想收回涌泉的回报,是不是太贪心了?”
秋月被成功说服。
贺知昭就看到她的表情从微微的失落,又变成了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也不等他多说什么,她就起身告辞道:“公子喜欢就好,我下次看到有趣的东西,还给公子带一份。奴婢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奴婢告退。”
说着昂着脑袋出去了。
贺知昭:“……”我让你走了吗?哪有一点丫鬟的样子?
知道的她是来送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了胜仗呢!
贺知昭好笑地摇摇头,视线重新回到盒子里的小猪身上。
走出去的人和看摆件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今日显得格外沉默的玉书。
第21章 写信的人
两天之后,秋月送出的信就辗转到了春月的手中。
春月拿着没有落款的信封,有些诧异,拆开信封,第一眼没有领会出信件表达出来的意思,而是被奇怪的字体吸引了注意力。
每个字就像是由直条条的木棍搭成的,虽然奇怪,却也能看出是什么字。她先把每个字默念了一遍,待看出来信上的意思之后,瞳孔一震。她仔细地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惊骇地张大了嘴巴。
当晚,陈府。
陈家的几个话事人都聚在了书房,陈兰音和知情的春月也在场。
陈尚书陈观再次问道:“信是驿站送到门房手上的?你拆开之前确认是封得好好的?”
春月也知道事关重大,郑重道:“绝对是奴婢亲自撕开的封口。”
陈兰音的大哥陈齐岳开口道:“派出去的家丁回禀,驿站的人也证实了,就是从他们那里寄出的。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怎么京城里的信还要通过驿站投递?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但他们也说,寄信的是一个小儿,应该不是写信之人,只是个跑腿的。”
陈二伯接着说:“我们拿着信封,挨着找了城里的写信摊子,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齐齐无语,现在是卖关子的时候吗?
陈齐岳催促道:“二伯,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陈二伯兴奋道:“就是西市的一个写信先生写的!不过他也说,是一个小童去买的信封。肯定也不是写信之人。”
陈齐岳分析:“人就在京城,却要大费周章地从驿站寄信。信的内容牵涉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信应该是他亲手写的,为了隐藏字迹故意用了奇怪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