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字体奇怪,用在信封上太过惹眼,所以信封是找人代写的。这个人着实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陈兰音摇头道:“不止,我研究了一下信纸,用的是最普通的麻纸。这种纸,在每个书店纸肆销量都很大。从信纸上无法缩小我们寻找的范围。”
陈二伯机智地道:“墨却不是最普通的墨,用的是木炭!这个人或许只是因为穷,根本没想那么多!”
众人:“……”分析得很好。不要再分析了。
陈尚书沉吟道:“此人费尽心思掩藏行迹,却也恰恰暴露出了很多线索。”
陈兰音点点头:“没错,首先肯定的就是,此人一定就在京城,或许就在我们身边。”
“他如此大费周折,又是用奇怪的字体,又是找人代写信封,无非就是怕被我们认出笔迹。”
“这个人我们认识。至少,他的字我们认识。”
众人点头。
陈齐岳道:“也不一定就是我们认识的人,也有可能是我们亲近的人认识。”
“我们得到这样的消息,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会派人去调查,调查的过程中,或许会向亲近的人家分享消息,他也有可能是防着这一手。”
陈二伯摸摸下巴:“那这个人心思可真够细腻的。像个女人,我们男人可没有这么细的心思。”
在场的众男人:那是你。不是我们。
陈二伯见众人不以为意,又提出一个佐证:“还有你们看,信是寄给春月的,说不定就是一个常和兰音打交道的女眷。”
陈齐岳指出另外一种可能:“二伯,这也许就是对方故意引导我们猜测的方向。”
一直没说话的陈四叔推测:“这个人知道发生在千里之外郸州的事情,且清楚我们和武安王府有过节,怕是朝堂中人。”
“他或许也与武安王府有仇,却势单力孤,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报仇雪恨。”
“所以,他意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想到了借用我们陈府的力量。”
陈尚书问道:“那你们是都相信,信上所言为真了?”
陈兰音道:“父亲,郸州在武安王的封地之内,陆家行事又一向跋扈,女儿认为有七八分可信。”
陈齐岳也道:“为了太子选妃的事情,陆婧瑶都能干出派死士劫持三妹的事情。我们与陆家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就算只有一分可信,我们也要派人去看看。”
陈二伯也赞同:“没错没错。”
“况且若是内容属实,那么信上所说的两个证人,现在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就算不为其他,为了这两条人命,也应该走这一趟。”
“无论如何,我们想要救人的心是真的,佛祖会保佑陈家的。”
陈四叔点头:“二哥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事关人命,派人去探探,免除个万一,也能求个心安。”
陈尚书拍板:“好,那就去探探。事关重大,四弟,就由你亲自带人前去。郸州是陆家的地盘,行事千万小心,平安回来最为重要。”
陈四叔应下:“弟弟定会小心谨慎,以救人为先。”
陈二伯见事情有了定论,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那这个写信之人还查吗?”
陈尚书比较相信陈四叔的猜测,也认为写信之人可能是个位卑职小的同僚,因此说道:“先不查了,免得打草惊蛇。”
“他能传出这样的消息,说明是友非敌。虽不知他有何顾虑,不愿和我们直接联手,但总归不是坏事。先放着吧,等四弟到了郸州再说。”
说罢又吩咐道:“不过要交代门房,以后春月的信,不,以后栖梧院的信,都要格外留心,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我们手中。”
陈兰音谨慎道:“以防万一,还是换一个更稳妥的人去门房值守吧。也不用做其他的,就留心着每日送到府上的信就行了。”
陈齐岳深以为然:“妹妹说得有道理。武安王府势大,再小心都不为过。”
事情商议妥当,众人散去,只等着陈四叔从郸州带回消息之后再议。
消息传回来得很快。
不过半个月,陈四叔的飞鸽传书就回来了。推算时间,陈四叔一行人差不多是刚到颍川县就传回了信件。
陈尚书拿到信,第一个想法就是:若确有其事,不可能这么快查到线索,看来是有人在故意耍弄尚书府啊!
他一时不知道该叹还是该喜,心情复杂地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只见信上写道:
我等一行人已到颍川县,正要前往李家村,却被告知此县并无一地名为李家村。我等怕泄露行迹,被有心人所察,故不敢大肆探听,只得私下暗访。
经过多方查探发现,颍川县本有一李家村,于二十年前遭遇山匪,全村俱灭,无一活口,原址如今已另名为清泉谷。弟知事有蹊跷,将即刻启程前往清泉谷。待探得详情之后,再行详书告知。
信中内容如何震动陈家,如何让陈家再次谈论透露消息之人,寄了信就万事不管的秋月一概不知。
她最近依旧在为学习骑马的事情而努力着。
为了这件事情,她制定了详细的“贺知昭攻略计划”。
可惜这个计划夭折在了执行的第一步。
她的第一步,是向剑影打听贺知昭的喜好。
剑影为人颇好,热情地给出了几点不涉及贺知昭隐私的喜好,是稍微亲近一点的人都知道的喜好。
如果不是秋月这个一等丫鬟往日太过佛系,她自然也会知道。
剑影觉得秋月终于拾起了身为大丫鬟的责任心,很是欣慰,一下就给出了“贺知昭喜好一二三四五”。
但就是这剑影口中,人所皆知的“一二三四五”难倒了秋月。
剑影道:“公子喜欢收集制作精良的兵器,或削铁如泥,或工艺精巧。”
秋月:无能为力。
剑影道:“公子喜欢收集兵书,不过差不多已经把全天下现有的兵书都集齐了。”
秋月:我怎么就没有了解一些近现代先进的作战方法?
剑影道:“公子喜欢良驹”
秋月:我也喜欢,我也想要。
剑影道:“公子喜欢好酒。”
秋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高纯度蒸馏酒,而且这个时代已经有蒸馏酒了。
剑影道:“公子喜欢与人切磋武艺。”
秋月:根本打不了一点。
条条列举下来,秋月绝望不已。
她不死心地问道:“公子,就没有什么……便宜一点的,普通一点的喜好吗?”
剑影给了她一个“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无能为力”的眼神。
所以,秋月的攻略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折戟在了第一步。
还是那句话:一无所有的我,该怎么温暖应有尽有的你?
根据喜好量身定做的路线行不通,秋月只能换一条路。
发挥她穿越人士的优势的时候到了!
她要让贺知昭折服在先进的科学技术面前。
秋月斗志昂扬地拿起笔,打算列举出一份闪耀着科技光辉的礼物名单。
然后她就重复了前面的一个过程,唯一不同的是,刚才是剑影提出一个,她否定一个。
现在是她自己提出一个,又自己划掉一个。
两张纸写下来,她只有一个感受:她是个废物,她给穿越人士丢脸了。
她有气无力地扯下写废的纸张,团成一团,正要丢进火里把这些没用的东西烧成灰渣渣,视线从桌上扫过的时候,定格在了一个东西上面,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能送出手的礼物。
虽然不在剑影说的“一二三四五”之列,但胜在新奇。
她哼着歌,拿上那个东西就奔出了书房。
她要去找文儿打听打听,看她要送的礼物在这个有没有提前出现过。
一路上,她都在祈祷:九天诸神在上,保佑还没有人发明出这个东西,不然她的头真的要秃了。
第22章 大夫人传话
秋月问了几个人,确定她要送的礼物目前还没有人做出来。她高兴地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等来了这个月可以出府的日子。
依然是搭着贺知昭的马车在西市下车,问了好几次路,跑了好几个作坊,花了她不少的银钱,才终于磨着匠人把她要的东西给做了出来。
等出了作坊大门,秋月才察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只好遗憾地往回走,顺路买了些轻巧好拿的吃食。
这第二次出府就算是结束了,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只能等下次了。
她拿着刚刚出炉的新礼物,暗想,这是她的杀手锏,得留着关键时刻再拿出。
而她认为的关键时刻,就是贺知昭生辰的前一天。
为什么是前一天,不是当天?当然是因为怕被其他豪华昂贵的礼物衬托得黯然失色啊!
她期待着,期待着那一日赶紧到来。
可却没有想到,先迎来的不是贺知昭的生辰,而是她的小书友贺靳宴小朋友。
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法子,丫鬟们又放他到庆辉院的书房来了。
此时他正像个小大人似的对秋月道:“上次因我之故,听说你和文儿被母亲责骂了。是我没有拦住母亲,让你们受委屈了,这是赏你的。”
说着放了一个小荷包在秋月面前,接着又放了第二个:“这个是给文儿的,烦你转交给他。”
秋月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萌得不行,为了给小主人面子,她死死忍住了笑意,很正式地谢了赏:“奴婢谢小公子赏。”
打开小荷包发现居然是一个小金锞子,暗悔刚刚领赏领得太快。婉拒道:“这应该值六七两银子了。大少夫人也没有对我们怎么样,当不得这么重的赏,小公子还是收回去吧。别让大少夫人知道了怪罪。”
小世子超大方:“给你了就给你了,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每年都能收好多。”
秋月:这生在金窝窝的金童子!羡慕哭了。
她还真是没想到,小世子的娘看着是个暴躁大姐,爹看着是一个阴暗小人,但两人生出的儿子居然既不像爹也不像娘,是个小君子。
看看他说的话,做的事!
先安慰让她受委屈了,再直接给金子,简直就是妥妥的小版贺知昭,而且出手比贺知昭还大方。
秋月更喜欢他了,如果不是该死的主仆有别,她一定要好好揉一揉这圆圆的小脸。
她收好荷包,把自己从外面淘来的书籍一一拿给小世子看,然后又一一放到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双方都很满意,愉快地度过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小世子就收书走了,真的是一个很自律的孩子。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人生总是要面临一些迎头撞上来的风浪。
没过几天,国公夫人派人到庆辉院传话,要秋月过去一趟。
上次秋月对贺知昭回禀遇见世子一事时,玉书是在场的,但当时贺知昭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回应和指令。
所以玉书听完正院的传话之后,有些为难。贺知昭曾经嘱咐过,其他院子的传唤一律挡着,等他回来再说。但是这个其他院子,是否包含大夫人的正院呢?
应该是不包括的吧,大夫人可是整个国公府的管家人。
因此玉书不敢一口回绝,但也不敢直接应承。只能将秋月叫过来,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秋月一到,就被玉书拉到了一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之后,玉书叹气道:“你也别说我不护着你,实在是这事有些犯难。”
“一则,大夫人的人我不好拦。二则,若传出公子违逆大夫人的命令,对公子的名声不好。”
“按说,大夫人的传唤我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就这么直接让你去了,公子回来我又不好交代。”
“所以去还是不去,你自己定吧。你若要去我不会阻拦,公子怪罪下来我也自会承担。你若不愿意去,我就回绝了传话的人,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公子。”
这一番话,让秋月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玉书居然还挺有担当,没有直接把自己交给大夫人的人。
无论玉书曾经怎么针对自己,怎么阴阳怪气,但她对贺知昭,是绝对忠心无二的。这个庆辉院的管事,她当得非常称职了。
“我去。”秋月道,“你也说了,大夫人是公子的母亲,也是整个国公府的管家人。无论公子多么维护我们,都不是我们违逆大夫人,影响他们母子关系的理由。”
玉书神情复杂,她心里是希望秋月去的,无关往日的纠葛,也不仅仅是因为公子的吩咐,而是因为,大夫人,是公子的母亲啊!
若今天被大夫人传唤的是自己,她也绝不会缩在后面等着公子来解决一切。
没想到,自己一向讨厌的秋月,居然也有这番领悟。
秋月很乐观:“大夫人又不是洪水猛兽,她向来治家有方,赏罚分明。我没有做错事情,相信她不会过多苛责的。”
“定是有什么猫猫狗狗,看不得我们庆辉院和谐友爱的氛围,心生嫉妒,在大夫人面前胡言乱语了什么。我过去把话解释清楚就行了。”
玉书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她对秋月承诺道:“公子一回来,我就会和他回禀此事的。若是你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我就让小厮去找公子。”
秋月这下不只是吃惊,她都有些感动了。
不容易啊!她居然获得了玉书小姐姐的维护!
果然“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有了共同的敌人之后,玉书都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了。
她带着这份感动,来到了正院的一个小偏厅,应该是大夫人崔氏日常处理琐事的地方,上方的桌案上还放着账本算盘等物。
大夫人见到秋月,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李妈妈就出去对管事仆妇们道:“今天就到这儿了,剩下的,明天再来回禀。”
众人安安静静地散开了,没有人抱怨“等了半天都快排到我了”等不忿的话语。
秋月感叹,瞅瞅这眼力见儿,这才是心腹之人,她见到活的“训练有素的世家大仆”了。
厅内还有两个人在回话,应该是管采买的,秋月静静地等在一旁。
等这两人得了大夫人的嘱咐,退下了,秋月才上前给大夫人行礼。
大夫人都没给她一个眼神,起身转进了内室,给了她一个足足的下马威,与秋月第一次进府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秋月对系统吐槽:“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万恶的压迫阶级!就算她是贺知昭的妈,我也要讨厌她!”
还不等系统的同仇敌忾,李妈妈戳了她一下,低声道:“发什么愣?快进去啊!”
秋月赶紧进去,转过屏风,发现后面还有一道门,过了这道门,才看到了已经坐在榻上喝茶的大夫人。
原来这议事厅后面,还连着一个宽阔的内室,应该是短暂休憩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