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乍听之下觉得没有逻辑,但细细品味之后,发现还是有些道理的。
她的作画不需要宗钧行来配合,所以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前提是那件衬衫不能穿上。
原本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但出于某种恶趣味,蒋宝缇想多欣赏一会儿男人迷人的裸体。
于是多拖延了一个小时。
宗钧行利用这个时间进行了一场短暂的线上会议。
声音外放。
他很少特意避着蒋宝缇。
哪怕是刚才开枪伤人,也是堂而皇之的在家里的后院。
很显然,他并不担心这一切被蒋宝缇发现。
蒋宝缇觉得,他不是信任她。而是对自己有把握。
就算她拍下了完整的视频,包括他的脸,交给FBI或是谁,或者在全网散播。
对他造成的影响不亚于有人往海里吐了口唾沫。
会议进行到中段,宗钧行单手夹烟,神情放松。
间或会往蒋宝缇这边看一眼,很多时候他的视线都会正好对上她偷看的眼神。
也不算偷看吧,虽然她是怀着一点腌H的心理在看他。但有了作画这个正当理由,她完全可以说自己只是为了思考该如何下笔,才会看向自己的灵感缪斯。
电脑那边的人肯定想不到。这场线上会议的决策者,并没有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而是赤裸着上身,给房间内的另一个人充当人体模特和灵感缪斯。
他看上去无比平静,反而是蒋宝缇越想越有一种诡异的兴奋。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偷情。她不是在作画,而是背着电脑会议中的其他人,在偷偷和宗钧行做爱。
她的脸全红了,为了遮掩这副窘态,她选择将自己藏在画板后方。
但她坚信,宗钧行一定看见了。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全程是其他几个人在轮番进行方案讲解。
宗钧行没有再开口。
或许是感觉到乏味了。蒋宝缇看见他将桌上的那把手枪拆卸又重组,重组又拆卸。
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对枪支的了解比蒋宝缇对铅笔的了解还要深入。
直到他将子弹塞满弹匣,给手枪上膛。
蒋宝缇的心脏猛的一紧。好在他并没有将枪对准谁,只是随手放在了一旁。
她怯生生地开口:“你不怕它……走火吗?”
因为枪口恰好对准了他。
他轻轻一笑:“没什么好怕的,tina,人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不再说话,握笔的手有些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
时间再次陷入寂静,就连笔触的沙沙声也停止了。
“好了?”见她开始撕用来固定画纸的胶带,宗钧行放下手里的枪淡声询问她。
“嗯,好了。”蒋宝缇困得要死,打了个哈欠。她本来是想把自己的画拿给他看一眼的。她在作品的基础上做了点改变,看不出来画的是他。
但宗钧行只是起身把衣服穿上,再用平淡的语气让她早点休息。
蒋宝缇眨了眨眼,或许是熬夜导致的思维滞缓,她花费了好几秒才缓过来。
等她回神的时候宗钧行已经离开了。
房门关上的前几秒,她听见外面同时传来好几个离去的脚步声。
应该是一直等候在外的那些保镖。
看来他真的很忙,就连过来兑现他的承诺,也只是从繁忙中抽空过来。
嗯……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不爽。
他答应过的事情,哪怕再忙也会允诺。
但……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画作,他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
卢米给她打电话,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她提醒蒋宝缇记得参加明天的聚会。
她们的共同好友max过生日,她找她祖母申请了生日经费,邀请大家一起去山里庆祝。
蒋宝缇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还在港岛的时候她就热衷于参加类似的派对。
当然,是很健康的派对。可不像这里那些黄赌毒俱全的淫乱趴。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是反响最激烈的。
但是现在……
唉。蒋宝缇有些为难:“我家里有门禁,十一点前要回去。”
卢米隔着手机惊呼:“我的天,Tina,我一直认为门禁是设给外面的小偷的,十一点后不能进来偷盗。”
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美式冷笑话啊。
蒋宝缇配合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她也很痛苦,可她没办法。
“一天都不行吗?max为了这次生日准备了很久。她也很期待你能去。”
卢米并没有继续勉强她,但挂断电话前,她还是劝了她最后一次。
家里下午来了客人,蒋宝缇本来是想和宗钧行去说这件事的。但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人。
最后心思微动,去了后院。
那里有很大一片高尔夫球场,此时正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蒋宝缇看见穿着休闲的宗钧行站在远处挥杆,他面前跪着一个男人。
无论是穿着打扮都十分有气度。
一杆进洞,是好球。但对他来说稀松平常。他的神情很淡,随手将球杆递了过去,立刻就有人上前双手接过,然后退离。
蒋宝缇看见宗钧行从容不迫地走在下跪的男人面前。
他似乎点了一根烟,因为他有抬手的动作。只可惜他是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清正脸。
也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表情。
是温和的笑,还是面无表情?
她想,应该是居高临下的睥睨淡然。
因为跪在他面前的男人,脸色从哀求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长得和Gary有点像。
蒋宝缇的心脏开始煎熬,为什么总是让她看到这么吓人的场面。
明明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儒雅高贵、成熟稳重的年长者,所以才开始主动接近他的。
可相处久了她发现,他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神秘。
他虽然从不主动瞒她任何事情,也从不撒谎。
但蒋宝缇觉得,她所了解到的宗钧行,仅仅只有万分之一。
冰山一角罢了。
难怪外界都将他传的那么神秘。
他的确很神秘。
……
次日天还没亮卢米就给她打了电话,提醒她记得和家里人讲。
“我相信你的家人会同意的,就一天。”
看得出来,她很期待蒋宝缇能去。
蒋宝缇也不忍心继续拒绝,便点了点头:“那我……待会去问问。”
“Yes!”卢米很兴奋,“我准备了几套姐妹装,到时候等着吧,肯定能闪瞎全场。”
今天是两个月一次的体检。家里有单独的医疗体系和私人医生,所以不用去医院。
护士替蒋宝提抽完血之后,让她用棉签压着针眼,压一分钟。
蒋宝缇在房间里等宗钧行回来。
他很早就出去了,她起床的时候就没看见他。
蒋宝缇给他打电话也无人接听,估计是在忙,忙到没空看手机。
希望他还在NY,她还得和他“请假”呢。
如蒋宝缇所愿,宗钧行在日落之前回了家。
那辆迈巴赫驶入庄园,几辆黑色奔驰停在两边。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率先下车,绕到后座,将车门拉开,然后恭敬地退后。
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宗钧行的步伐平稳,下车之后,他先是看了眼三楼靠窗,没开灯的那间房。询问一旁的William:“她不在家?”
那位三十多岁的管家低下头:“在家,吃完午饭之后一直睡到现在。”
宗钧行进来时,恰好女佣从楼上下来。
她手上拿着蒋宝缇的体检单,还有她的尺寸表。
除了两月一次的体检之外,她的三围和身高体重也会重新测量。
宗钧行将臂弯的外套递过去,接过体检单和尺寸表。
体检结果没问题。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高那一栏的数字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有很轻微的情绪转变。
果然还是个孩子。
一米六六了。
上一次量是一米六四,长高了点。
看来衣服也需要重新订做了。
蒋宝缇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后立马弹射起床。
“我有话要和你说,比较急。”
“嗯,看出来了。”
蒋宝缇是在他的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进来的,甚至连门都忘了敲。
他从容地从衣柜中取出毛衣换上,旁若无人地解开皮带,褪下西裤,然后换上一条柔软舒适的家居裤。
“那个……”她有些心虚,外加一点扭捏,伸手去拽他毛衣上的细小绒毛。
这是一种类似讨好谄媚的姿态。
“我今天可以……晚点回家吗?”
宗钧行知道她有求于他,但没想到会是这个。
他略微垂眸,眼神平静:“理由?”
“我有个关系要好的女同学过生日,因为是二十岁生日,所以她很看重,专门在山里的小别墅举办了派对,如果我十一点前就回来……”紧张的形成造成大量唾液分泌,她使劲咽了咽口水,“会很扫大家的兴。”
每到这种时候,蒋宝缇都会觉得自己接受情绪的感官被放大无数倍。
宗钧行身上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令她喘不过气。
明明他还什么也没说呢。
她低下头,不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看脚下的地毯。
好在寂静只持续了十几秒。
宗钧行没有立刻拒绝或是同意。他简单问了她几个问题。
“对方的人际关系你了解吗?”
她点头:“了解的,我们刚入学就是朋友,每天都在一起玩。”
“你刚才说在山里举办派对,是深山?”
蒋宝缇如实回答:“不是,很小的一个山。十公里外就有商业街。”
这短暂的十分钟,蒋宝缇独自进行了很久的头脑风暴。
她认为宗钧行平和的表象下或许在生气,现在没发作只是因为他在有意克制,说不定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但他一如既往的沉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他停止了一问一答的模式,只提了一个要求:“Tina,我需要你和我保证,那只是一个单纯的派对,没有任何需要用到注射针管和塑胶套的娱乐活动。”
那就是同意了。
她立刻笑意盈盈地过去抱他的胳膊,脑袋挨着他的手臂,蹭来蹭去地撒着娇:“我保证,我们就是坐在一起吃披萨聊天,我们玩过最可怕的娱乐活动是召唤笔仙,别的都没有了。”
“嗯,good girl。”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一点钟可以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可以的。”
虽然不是同意她彻夜不归,但好歹通融了三个小时。
也足够了。
她本来也不擅长熬夜,平时不到十二点就睡了。在那边恐怕也玩不了多久就会想睡觉。
当然了,人生是未知的。
只有真正到了那一刻,你才会发现很多东西不能轻易给下承诺。
蒋宝缇高估了自己,她不是宗钧行,说到就会做到。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她的左边睡着卢米,右边躺着MAX,腰上还搭着一条腿。
客厅的沙发和折叠床上分别睡了好几个人。
蒋宝缇看着手机里那两通来自同一个人的未接来电,脸色一片煞白。
――Kroos。
第一通是在十二点五十五分打来的。
第二通则是凌晨三点。
无人接通,自动挂断的。
完了。
她完了。
昨天晚上她多喝了几杯威士忌,结果直接睡死了。
卢米安慰她:“你家人应该不着急,你看,他只打了两通电话。或许只是为了确认你的安全呢。”
蒋宝缇穿好衣服下床,忙着找自己的鞋:“他平时只给我打一通电话,如果我没有接他就不会再打了。你知道连续打两通意味着什么吗?”
卢米也有点懵了,因为蒋宝缇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过来参加聚会的人数很多,大概有十多个女生。
玄关处的鞋子加起来就有二十多只了。蒋宝缇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鞋。
她痛苦地用手去抓自己的头发:“说明他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他很少动怒,因为能让他动怒的人全都……”
她想到了Gary。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蒋宝缇鬼鬼祟祟地回到家,企图蒙混过关躲过一劫。但她的想法显然过于天真了。
刚进去就看到了William。
他就像是个没有感情,只靠程序来运作的机器人。
并且只听宗钧行一个人的话。
蒋宝缇问他:“Kroos哥哥在家吗?”
William点头:“先生在三楼书房等你。”
她想通过他的神情来找出一些可用信息都做不到。这人简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并且还是无条件听从宗钧行安排的那种傀儡。
蒋宝缇严重怀疑,哪怕宗钧行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塞入自己的口腔中,然后扣下扳机。
蒋宝缇认命了。
毕竟的确是她做错事情在先。但这些是有原因的,她不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也不是故意言而无信。
对,都怪那几杯威士忌。她可以和他解释。
宗钧行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当然了,半个小时后的蒋宝缇开始后悔自己的天真。
彼时她正认命地趴在宗钧行的腿上,听见他用优雅从容的语气询问她:“所以,你还喝酒了?”
“嗯……”她隐约察觉到他温和表象下的异样情绪,声音渐渐的变弱一些,“喝了一点点而已。”
“Tina,我讨厌不诚实的孩子。”他的语气少了些温度。
蒋宝缇不由得颤了颤。
本身就不是多么温柔的声线,带了些冷淡又带了些疏离。
当所有情绪都像潮水一样褪去时,最真实的他才得以展露。
是该得意,只有自己见过最真实的他。
还是该懊恼,只有自己见过最真实的他。
她心虚地老实交代:“我喝了大概……四五杯,但那个杯子不大,并且里面还加了冰块,所以我以为……以为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