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修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滑入喉咙,他被迫吞咽下去。
祁厌面无表情,待确定他完全吞下去之后笑了笑,顶着他幽怨的眼,耐心的帮着接上了下巴。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乃至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单单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你给我吃了什么?!”闻修意目呲欲裂,他拼了命的干呕,想要将那东西从肚里吐出来。
可惜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先生还是省着点力气好了,这枚毒丸是我特意找了神医调制的,入喉即化,况且,此药药性强烈,仅仅只是舌尖上沾上的那一点便足以达到一些很好的效果。”
闻修意双目猩红,嘴角还残存着一道银丝。
趴在地上死死的盯着他。
“……这是什么东西?有何效果?!”
祁厌转了转腰间缀饰,缓缓出声:“先生别激动啊,又不算什么毒药,只要先生乖乖听话,每月十五我自然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至于这药效嘛……先生待会儿亲自试试,不就什么都明了了?”
强忍着想要骂娘的冲动,闻修意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双手死死的拽紧身下的衣袍,半晌,终究是认命了一般,缓缓抬眼,看着祁厌的鞋尖。
“……殿下这是做什么?是信不过微臣的意思?虽然微臣自知学书浅薄,胸无点墨,可即便犯了点小错,殿下也不必如此防着吧?”
祁厌挑眉,抬起一根手指,左右轻晃一下:“哪有,先生可莫要妄自菲薄,我也只是想在咱们之间多一层保障罢了,待日后大业一成,先生将为国之重臣,届时我再将完整的解药送给先生,君臣同乐,岂不美哉?”
“况且,若先生真的全心全意为了我好,想必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吧?”
闻修意的指尖都在颤抖,半晌,终究是咬牙切齿的拱了拱手:“殿下说的是,那可否,将这次的解药先给微臣?”
药效发作得很快,他现在已经感觉到半截身子传来深切的麻意,皮肤表面还有轻微的刺痛感,并且这种感觉还在不断扩大,隐约向着五脏六腑延伸。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得先让我看看先生拿药的诚意。”祁厌抬手,眼神微转,从腰际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今日的份量,现在服下的话,大抵能延缓发作到第二日到现在。若先生这件事办的令我满意了,我自会派人前来,为先生送上这个月的解药。
只不过……”祁厌话锋一转:“这次,可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样,实不相瞒,那枚丹药里夹杂着一种罕见的苗疆蛊虫,虽体积甚小,却也不能小瞧了它。
母蛊就在我身上,先生大可不必忧心。可若是子蛊有了什么背叛的念头……先生大可派人去查查,会有什么后果。”
太可怕了……闻修意只觉得遍体生寒。
与太子和三皇子不同,他们天生从生下来便有父皇的宠爱,母族的帮衬,发展自己的势力堪称轻而易举。
可祁厌不同,一路走来,尤其在深宫之中,没人比他更清楚少年想要立足究竟有多难。更何况,能在镇远将军府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到这个地步……
而这苗疆的蛊毒更是十分难寻,有些人甚至寻遍一生,连苗疆在哪儿都找不到。
可他尚且也才只有十六岁啊……
至此刻,闻修意才真的认命。
和他斗,他们真的能斗得过吗?
“殿下放心,要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祁厌看着他态度的转变,笑意越来越深,出口夸赞的同时,将解药递了过去:“不急,待会儿会告诉你的,先生是真正的聪明人,那么就先来告诉我,今日放几个禁卫军进去的主意,是三皇子的意思,还是太子的?”
他心中清楚,今日之事,闻修意只是个推手,真正背后的人,只能是这两个中的一个。
可到底是谁,祁厌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点猜测。
定是要再回玉月楼一趟的,毕竟东西还没有拿到。
再者,岁岁的刀可不能白挨呀。
*
芈岁一觉醒来,发现屋子里的祁厌已经不见了。
她小心的揉了揉钝痛的脑袋,心中无语。
明明受伤的地方是腹部,怎么头也跟着开始疼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
【唔,这可能是使用了福利之后的后遗症吧,不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听见系统这么说,芈岁心中不由得放心了些许。
「祁厌呢?」
【在你睡着之后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岂止是不好啊,那简直是一看到芈岁的伤口和她全身的血,系统甚至都能感觉到祁厌头顶都在冒黑气!
「走了?」
芈岁皱了皱眉。
他这是去哪里?
难道是……
忽然,想到什么,芈岁双眸倏忽瞪的老大,她的声音绝大焦急:「完了完了,系统,那个价值一百积分的任务!我没找到那枚扳指怎么办?是不是算任务失败了?!」
这么一想,芈岁都快哭了,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积分没赚到也就算了,还给自己整了一身的伤!
【啊,你说这个呀。没事没事,多亏了你打岔。祁厌他也没找到呀。现在任务还在任务栏上挂着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们还有机会呀!这样,你现在穿好衣服,咱们再探玉月楼!】
芈岁看白痴一样看它:「祁厌现在不在我身边,铁定是去找扳指了,我现在像个废人一样过去,只会给他添乱不说,最重要的是,你真觉得我目前能自己下床走路?」
若不是现在没有脑内表情包,芈岁都想直接给它甩过去一个“你是认真的吗jpg”表情。
系统声音有略微的延迟,半晌开口,芈岁居然从它那满嘴的机械音里听出了一声不好意思。
结合它最近的表现,芈岁淡淡的想,这家伙的情感芯片进步了。
【呃,你说得对,不过也没事儿,反正任务还在,目前干着急也没有,躺平吧。
或者,你要是能让祁厌主动将东西送给你,那更是皆大欢喜――】
「你说什么?」
系统话音未落,便被芈岁接下了茬。
【我说,要是让他主动送给你……】
芈岁这次听清了:「送给我?这不白日做梦呢么,他废这么大劲儿才拿到的东西,能因为我这小小几句话就送给我?」
况且,若是让祁厌先一步找到扳指,那这个任务不应该也就失败了嘛?
系统沉默了,它想了半天,最终憋憋屈辱的回应:【……你说的也是哦。】
到现在也是没办法了,鬼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主系统只是说那枚玉扳指是后期导致祁厌彻底黑化的关键,可它说的是“后期”,恐怕这枚扳指还另有玄机。
这么一想,系统连忙将自己想到的东西分享给芈岁。
「……我觉得你说得对。那就试试叭,若是他过会儿将东西拿回来了,任务还没有失败,我就问他要一要。」
虽然很大可能不会给的就是了。
【嗯嗯!对了宿主,你的恢复能力会比其他人更强,随做不到走路带风,但是常识活动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多活动活动筋骨,有助于恢复。】
这就是福利的效果吗?还挺实用的嘞。
芈岁挑眉,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少年压的平实的被角缓缓直起腰来,可还没等她有什么大动作,门口,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朝着芈岁吼叫。
“姑娘不要啊!你这是做什么?还嫌自己伤的不够重吗?给我回去躺好了!!!”
第50章 神医
还没等芈岁来得及做什么,一个人影猛地朝她的方向飞扑过来,几乎快出了残影!
芈岁一惊,急忙屁股挪了个地儿,下意识将被子朝着他的方向扔去――还好先前醒过来时换了干净的衣服。
“哎呦!你这小娘子,真是了不得了,没见过像你一样腹部被人捅了一刀,结果没几个时辰居然还有力气砸人的!别乱动啊!我不想再顶着祁厌要吃人的目光给你包扎了!”
来人一声痛呼,不是方才替她治伤的陈瑞安又是谁?
陈瑞安一个没站稳,被芈岁朝他扔过来的被子一角绊倒。
说是扔过来,其实也没有扔多远,仅仅只是将被子推到了床下罢了。
毕竟,芈岁虽然有系统福利傍身,可该受的伤还是一点没少的。
闷哼一声,他捂着脑袋坐在了地上。
真是奇了怪了,要不是他亲手检查的她的伤口,知道她伤的有多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以为只是受了点小擦伤呢!
芈岁一愣。
他是祁厌给自己找的大夫?
她还以为他是什么坏人……毕竟,芈岁从未在竹华殿看到任何一个除了祁厌之外的人。
“不好意思,我自幼恢复能力比常人强一些,让神医见笑了。”
神医?
嘿嘿……
陈瑞安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嘿,你这小姑娘还怪会说话的。比祁厌那小子讨人喜欢多了!他有事陈神医没事儿陈瑞安的,真是没大没小,小姑娘你可不要学他呀。”
陈瑞安?居然是他吗?
少女闻言,微微抿唇,掩盖了眸色中一闪而过的震惊,顿了顿,笑道:“哪里,事实如此罢了。”
她看着对面毫无形象,大咧咧坐在地上的青年,眸光一亮,有些不确定,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她开口:“敢问神医……可是姓陈?”
“对啊,我叫陈瑞安,姑娘你可是听说过我?”
陈瑞安来了兴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芈岁。
他就说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不,他的美名都穿到人小姑娘耳朵里了,哈哈哈哈哈哈。
芈岁腼腆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听说过吗?
写家伙在原著里是祁厌唯一的好友。
曾经在某一两个关键的节点上出现过,无一不是为了给祁厌疗伤而来。
芈岁猜测,他在祁厌心中的地位亦兄亦友。
芈岁在看书的时候,就对他颇有好感,正是因为他与祁厌的这一层关系。
正所谓,爱屋及乌,或许也就是如此了。
青年挠了挠头,看起来憨憨的。
陈瑞安长了一副憨憨正正的样子,行为之间也是颇有些孩子气。
“怎么说?是不是我的医术已经在世家贵族里闻名了?你听谁说的?祁厌那小子?还是什么人?”
见他一副穷追不舍的态度,芈岁失笑。
在原著里,这个陈瑞安是个医痴。
今年算来已经二十有二却一直醉心于医术,迟迟不肯娶妻,为了应付家里的逼婚,甚至在前两年一怒之下出家当了和尚,现在头还没有秃是因为他家里人及时找到了他,截断了他的出家仪式。
至此,他家里再也不敢逼他了,索性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爱干嘛干嘛去吧。
而他从出师到现在,行医有五载有余了。
多在民间当赤脚医生,因为医术确实高明,倒也被传出了点名堂。
称得上一声“陈神医”。
“没有,我先前并不知道阿厌与你相识,不过陈神医的大名,我在民间游玩时有所耳闻过,您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当真是绝妙。”
说起来,祁厌身上的秘密不比她少,原著里陈瑞安整日泡在乡野,遍地游走,虽出身高门,却几乎不怎么进宫。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图一个“自在”,虽然想出名,但却不想一生被困在宫内。
就算在原著里,他也没有进过宫,两人交流也多是祁厌偷偷出宫去找他。
如今他怎么来了宫里?
“哈哈哈哈哈,姑娘谬赞了,谬赞了!”
见陈瑞安被夸的高兴,一时间有些找不着北。
芈岁趁机套话:“先前听闻神医多伏于民间,今日居然能在宫中见到您,实在是荣幸。”
“悖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在宫外待的好好的,睡得正香呢,梦里都要把我那天死活掌握不了的药理成分搞明白了,他硬是叫暗卫给我一路架着过来了!”
说着,他顺势看了芈岁一眼,喃喃自语:“幸好他真的有急事,不然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芈岁笑意一僵。
原来阿厌是为了她把陈瑞安弄进来的啊。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点密密麻麻的涩意,伴随着而来的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雀跃,芈岁微微偏过了头。
语调之间带着几分歉意,芈岁看向陈瑞安:“抱歉了陈神医,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
或许是她的语气实在是真挚,陈瑞安反而不自然起来,青年随便摆了摆手,僵硬的扭过头:“阏庥惺裁矗救死扶伤,大夫的职业罢了,哪怕今日不是为了救你,我也总会被别的病人拉起来的……
还有啊,呃那个,你老叫我神医什么的,都给我整不好意思了,看起来你像是对祁厌来说很重要的人,若是不嫌弃,就跟着他一起,叫我一声陈大哥好了。”
虽然祁厌那个没大没小的混小子一般都连名带姓的叫他来着,但是吧……
这小丫头以后说不定就是祁厌媳妇了,她认了不就代表祁厌也叫他大哥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他,聪慧如斯!
陈瑞安为自己的理智狠狠得意了一把。
芈岁显然没想那么多,她腼腆的笑了笑:“陈大哥。”
这声大哥可是叫在陈瑞安心里头了,他连连点头:“好好,弟xi……呃,我是说,姑娘,你怎么称呼?”
芈岁又向他介绍了一遍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她颇为无奈,怎么感觉自从来了这里,自己总是在用同一套说辞向各种人介绍?
“嗷嗷,右相啊……嗯?右相?!”
陈瑞安一个抖机灵从地上坐了起来。
芈岁眨眨眼:“怎么了?陈大哥?”
陈瑞安也许是觉得自己反应过于大了,讪讪的笑了笑:“没,没事……”
这丫头居然是右相家的女儿,那岂不是和祁厌母族算是对家?
这么一来,祁厌未来的妻族,也就是右相那边,会同意扶持他吗?
陈瑞安摇了摇头:“芈妹子啊,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失血过多了,让祁厌给你准备点好的补补。伤口虽然刁钻,但没伤到要害,创口也不算很大,好生养一段时间等伤口长好了就没有大碍了。
至于你这迅速的恢复能力,我是前所未见,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别人得一两个月,你大抵半个月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多谢陈大哥,不过,阿厌自己过的也难,我还是……”
“哦,你说这个啊,别心疼那个鬼崽子,他可……呃,好吧,你说的对……”正要说出点什么,陈瑞安又突然神色怪异的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