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把事情都告诉芈岁吗?人还怪谨慎的。
想到她方才扔被子的动作,陈瑞安一边担心伤口被绷开,一边又不禁对她强大的恢复能力暗暗咋舌。
还真是活久见了……
另一边。
三皇子急急忙忙带上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往玉月楼的方向赶去。
等到了地方,他便看到玉月楼正对正门的方向一片废墟。
两扇门不翼而飞,借着将明的天色,他隐隐看到了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
风声淑淑,一股不太明显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间。
“给我进去搜!马上封锁消息,别那么快让父皇知道这件事。”喘着粗气,祁照云死死盯着里面。
“还有这里,谁做的?!抓到人了吗!”
他身后,方才通风报信的太监立马接话:“殿下,人跑了!至于谁做的……奴才也不知道啊!”
祁照云白了他一眼,见自己带来的人说里面没有危险,这才跨步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便是一顿翻箱倒柜的找。
一柱香过去,一无所获。
心下涌起一股怒火,祁照云的拳头狠狠锤向屋内的一根柱子。
正要发火,却听屋外的太监哆哆嗦嗦的唤他。
“殿下……殿下……”
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祁照云直接出去甩了他一巴掌:“狗叫什么?!你最好有事!”
那太监被打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又颤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手,直指头顶的屋檐。
“那……殿下,那儿有人――”
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祁照云当即不寒而栗。
屋檐上,他带来的半数人马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一个个被挂在了上面,脑袋和脑袋穿成串,身上皆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血顺着鞋尖流在地面。
视线上移。
祁厌负手提着那柄软剑,静静立在上面,神色冷冽,一双平时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此刻没有一丝温度。
他一身暗色轻便外衫,腰间的暗色条纹束带将他的腰际裹出完美又干练的弧度。
蒙着面,身后跟着四个差不多装扮的男人。
几人皆剑锋带血,鲜红的颜色嘀嗒在屋檐,顺着缝隙滑轮下来,从高空滴在地面,炸出一朵朵灿烂的血花。
一阵寒流抚过,祁照云莫名觉得心底一凉,仿佛被一只阴冷的手游走于全身。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气氛说不出的奇怪,充满了山雨欲来之势。
第51章 刺杀
莫名的诡异感随着吊着的尸体随风晃荡。
祁照云吞了吞吐沫,强装镇定的看向屋檐上领头的人。
他只是虚虚锁定了祁厌,并不怎么敢仔细去看他。
细细听来,他的声音似乎在瑟瑟的寒风中隐隐颤抖。
“你是谁?”
祁厌瞥了眼不断滴血的剑锋,蒙着的面帘下,是一抹勾起的,阴冷的笑。
“我是……要命你的人。”
话虽这么说,可祁厌却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祁照云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右四顾,原先带来的一队人马一眼望去,没了半数不说,剩下的一些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有的人面露恐惧,有的人拿兵器的手微颤,还有的人双腿都站不直。
更有甚者,竟然悄悄尿了出来,一时间,风一吹,混合着血腥味的还有一股难言的尿骚味。
不过这也不奇怪。
禁卫军里有一些本就是官员子弟,是被家里塞进来混资历的,而那些真的有勇气真刀真枪去拼杀的已经被吊在那儿了,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一群软脚虾罢了。
捏紧了拳头,祁照云:“看你们的装扮,应该不是谁的死士吧。这样,我们来谈一个条件,怎么样?”
轻轻抬了抬眼,祁厌饶有兴趣,漫不经心的和他闲谈:“说说看。”
“你的雇主都承诺了些什么?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双倍!”
空中传来一声轻嗤,祁厌百无聊赖的摇摇头,还以为这个废物会说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没想到还是这么老套的说辞。
不过祁厌有自己的考量,也耐心和他耗着。
“与其说这些,我不如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心下紧张一片,祁照云眉头紧锁,一滴冷汗随之落下。
“什么?”
祁厌对着下面的人群使了个眼色,不过转瞬之间,一股鲜血便喷洒在了祁照云的脖颈间。
惨叫声甚至来不及喊出。
温热的触感传来,刺激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
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祁照云惊恐的发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被身侧的禁卫军一刀抹了脖子。
不仅是他,剩下的禁卫军里,又有一半被一直安稳立在身侧的同伴手起刀落……
这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可都是他安插在宫内的心腹!
有叛徒?!
瞪大了双眸,祁照云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脖子一凉,带血的刀锋抵住了他的脖子。
上首,祁厌飞身下来,歪了歪脑袋,当着祁照云的面弯了眉眼,缓缓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三皇兄,好久不见。”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冷然挑眉,祁厌笑了笑:“这不得问问皇兄你吗?你不下令让禁卫军擅闯玉月楼,我又怎么会直接与你撕破脸皮?”
祁照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于一日前得到宫内眼线的消息,那人说祁厌母妃忌日快到了,以前每到这个时间,他都会来这里踩点,找地方祭奠。
正巧前些日子他得知莫妃有件很重要的遗物在这里,若能拿到它,于日后的大业,将是很大的一个助力。
祁照云怕祁厌前去祭奠时,无意之中提前发现并拿到这个东西,从而从毫无威胁变成一大劲敌。
想着顺手也将他解决掉,这样还能卖父皇一个人情,反正父皇看那个小杂种不顺眼很久了。
如此一来,他在父皇心中的位置或许还能上升些,也能快点离开这个晦气的长春宫。
一时脑热,正巧镇远将军府中的小公子闻修意前来投诚,两人一合计,便想了这个主意。
派人提前守在这里,等祁厌到了,便先一步将他拿下,逼问出遗物的具体位置,再杀了。
物尽其用,杀他之前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都用上。
毕竟,祁照云想当然,身为莫妃的亲生儿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至于他在玉月楼旁边住了这么久,明明早知道遗物的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去搜?
开什么玩笑,以为祁照云没这么做过吗?
也不知那东西到底被藏在了哪里,他不止一次将那座宫殿翻了个底朝天,可却依旧没有找到,若不是消息来源可靠,祁照云都以为自己被虚晃了一枪。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想到去捉祁厌,让他来找了。
只是没想到啊……祁厌这个杂种,居然藏的这么深……
只是……他辛苦隐藏多年,今日突然在自己面前摘下了面具,是不是证明,自己马上就要……
可是这不对,如果他真的要杀自己,他早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和他废话这么久?
心下涌上一股恐惧,祁照云开始打感情牌:“阿厌,我们是亲兄弟,都是父皇的儿子,你不是一向想得到父皇的喜爱吗,那你就不能杀我,皇兄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杀了我,这样父皇就永远不会喜欢你了,你明白吗?
听话,你还小,现在放了皇兄,皇兄过些日子去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我们一起成为父皇最喜欢的孩子,不好吗?”
祁厌嗤笑一声,看白痴一样看祁照云。
若是八年前的祁厌,现在说不定就已经为了那点可笑的父子情答应他了,可祁照云注定想错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八年后的祁厌。
低头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懒洋洋抬头。
看着祁照云的目光流露出点点不忍。
“三皇兄,别怪弟弟,也别怪太子哥哥,只是我觉得太子哥哥说得对,他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选。
太子哥哥说了,若我今日助他除掉了你,来日等他荣登大宝,我就是王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也多亏了太子哥哥借了我人脉,否则,单单凭借我一人,计划又怎会如此顺利?”
在祁厌的故意引导下,祁照云果不其然想偏了。
“原来是他?!我就说吗,你怎么可能有这种势力!原来是他!这样,阿厌,你先放开我,皇兄保证,你今日放我一马,我一定不比那个宰种差,等我登上皇位,与你平起平坐!”
很诱人的条件,只可惜,对祁厌不起效果。
这时,从外面闪身而来一个黑衣人,与祁厌耳语几句。
须臾,祁厌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都到齐了啊。那便好办了。
不再刻意与祁照云拖延时间,他重新蒙上面,踹了祁照云一脚,在他致力于稳住己身之时,退后数步。
在祁照云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与他身形相差无几,装扮一样的黑衣人顶替了祁厌原本的位置。
祁厌迅速消失在玉月楼。
不远处,嘉庆帝坐着轿辇,来不及带很多禁卫军,周身充斥着一股暗沉气息,朝着玉月楼的方向行驶而去。
虽然玉月楼被擅闯的消息被祁照云勒令不许外传,可他不传,不代表祁厌和祁光祝不传。
更何况,他在宫中的人早就被祁厌控制,以至于这个消息早就被捅到嘉庆帝面前去了。
莫妃与他的感情太复杂,远远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的。
她那被列为禁地的住所被闯,嘉庆帝自然震怒。
得到消息了来看看,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那个东西……
为了这事儿,他今日特地临时罢免了早朝,看着天色还没全亮,便即刻出发,趁着人少亲自去探一探。
主要是虎符一事兹事体大,他先前已经丢过一次了,若是让别人去,嘉庆帝那多疑敏感的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他知道这么做或许有些冒险
可这宫里的眼线太多了……消息错综复杂,耽搁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会留给有心人作案的时间。
不能再耽误了。
嘉庆帝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
方才得到消息,丢失了许久的虎符似乎在玉月楼有了踪迹。
这也误打误撞,刚好是他只带了这点禁卫军的真正理由。
人虽少,却都是精锐,是嘉庆帝的心腹。
本以为一路走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偏偏在马上就到长春宫的一个拐角处,变故突生。
一阵不同寻常的风掠过,轻轻吹起了皇辇的玉帘子。
周围的气息开始不详起来,嘉庆帝眸光一凛,双眸眯起,警惕的看向四周。
“停。”
缓缓抬起手臂,嘉庆帝的目光盯住一个方向。
除了风声,这个世界仿佛沉寂下来。
没过一会儿,风休住。
而他一声令下,四周的禁卫军皆风声鹤唳,一时之间,刀剑出鞘的声音层出不穷,不绝入耳。
可等了半晌,也没再出现什么异常的响动,似乎只是嘉庆帝太敏感了,又或者是这天气有些反常。
想到这儿,嘉庆帝放下帘子,重新坐了回去,微阖上双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击腕上的佛珠。
底下人刚刚抬起轿辇,又是一阵大风刮过,树叶淑淑落下的声音不断传入众人的耳朵。
身形一顿,嘉庆帝刚闭上的眼眸再次睁开。
心下的诧异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不是巧合。
心下涌出这个想法的瞬间,一阵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第52章 受伤
数道剑光直直朝着嘉庆帝的皇辇扑来!
“护驾!!有刺客!”
伴随着其中一个禁卫军的大喊声,无数隐藏在暗处的刺客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
似乎是声音太大,方才那个喊救驾的士兵不过转瞬之间就被人抹了脖子。
剩余的人纷纷拿出兵器来抵抗,一时之间,宫道上一片兵荒马乱。
情况危机,嘉庆帝握紧了皇辇上的木质扶手,来不及思考,在几个近侍的掩护下飞快的转身跳下车。
本想偷偷找个人少的角落溜出去,奈何目标太大,身体略显肥胖,躲避不及,心中慌乱,被脚下的尸体绊倒,身上还挨了几刀。
不过不严重,只是皮外伤。
眼看着逃出不去了,嘉庆帝哆哆嗦嗦的从腰间掏出一个细长小管,将塞子拔开,一道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战况十分激烈,嘉庆帝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一开始的惊疑过后,后面略微平静下来一点。
他想不通,此次他禀退众人,甚至是临时决定去玉月楼看看,怎么会有人提前在此处设下埋伏?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在早之前就被封锁了的宫内养出这么多的刺客?!
一定是宫内的人。
是哪个宫妃做的?
不对,她们没有动机,更没有理由,自己死了对她们而言有什么好处吗?不还是要跟着殉葬?
那便是朝臣?
也不对,他早就将他们禀退在外,今日又临时罢朝,宫内并未进入什么闲人……
都不是,那便只有……
想到自己那几个儿子,嘉庆帝眸光深沉。
一直待在宫内,有权有势,还可能心怀不轨之人……嘉庆帝最终锁定了太子。
太子一向得他宠爱最多,可近年来老三逐渐分走了他的关爱……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可这也太牵强了些。
……不,不牵强。
灵光一现,联想到最近失窃的虎符,嘉庆帝眸光深沉。
站在嘉庆帝的角度,仔细一想此事,不难想出些什么来,更何况,嘉庆帝天性敏感多疑,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风声鹤唳。
早有怀疑的种子埋下,此刻一种浓烈的情绪莫名在心底潜滋暗长。
战况越来越激烈,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嘉庆帝的禁卫军便近乎都被杀光,就连一直护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没有例外。
眼看着剩下的三五个刺客就要提着刀向他逼近,嘉庆帝终于彻底慌了神。
“别……别杀朕!朕有黄金万两,能让你们加官进爵、流芳百世!你们不能杀朕!朕是皇帝!是天子!”
嘉庆帝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慢吞吞的往后挪了几步,可他的话并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