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道:“你还是见的太少。”
明嫂一愣:“你此话何意?”
沈棠也不好解释,敷衍道:“没什么……”在这方面她是孤独的,没有谁可以诉说,怕说出来旁人会觉得她疯了,所以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不过,沈宁可能不一样,她们一起长大,等沈宁懂事后,她或许会告诉这个妹妹,“阿宁,差不多了,我教你《九九表》。”
就是后世的九九乘法表。
姐妹俩一个教一个学,直到午时方才停止。
下午,二人就去看崔含芷,乌金西坠时沈棠方才回南院。
岑晏平时很忙,难得会准时回来,故而沈棠早就习惯了独自用饭了,也觉得很自在,结果今日他竟在她刚刚拿起筷子时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摘下官帽问:“是不是没想到?”
“嗯……”
“因为我约了你打双陆。”
沈棠:“……”
她好像忘记这件事了哎!
“不会影响你的正事吗?打双陆不着急,随时都行。”
约了就是约了,岑晏道:“说好的事还是要做的。”
沈棠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马上唤献春:“再让厨房做两个菜……”
花月笑道:“少夫人,献春看到二公子回来已经去厨房了。”
是个机灵的,沈棠点点头。
岑晏换好家常的衣服,洗干净手与她一起吃饭。
饭后,沈棠将崔含芷送的棋盘取出。
“我们玩五局,能赢三局的就算赢,好不好?”她道。
赢不赢重要吗?岑晏疑惑,他跟她打双陆是为了增进二人的感情,不过沈棠有此等想法,他自然也不会拒绝:“可以,反正时间还早。”
二人面对面坐下。
随后岑晏马上感觉到了沈棠强烈的攻击性。
在重阳节的那天她好像并没有这样全力以赴,可能是当时他们的关系跟现在不一样……
他有点好笑。
不过作为对手,他觉得沈棠还是合格的。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各自都赢了两局。
等到最后一局的时候,沈棠的动作变慢了,每次都要多想一会,生怕自己走错,这让岑晏觉得她真的很在意输赢,而他是不在乎的。
故而沈棠赢了。
她笑得异常灿烂,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赢了状元呢!
岑晏道:“我甘拜下风。”
男人脸上一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沈棠就有些改观,觉得他心胸原来挺宽广,说实话,如果她输了她会有点不高兴的,毕竟死了那么多脑细胞。
“可能也是你白天太辛苦了,所以没玩好。”沈棠贴心地给他找借口。
毕竟是状元嘛,得给他留点脸面。
岑晏唇角扬起:“……嗯,你说得没错。”
他也不是小瞧沈棠,他自小就打双陆,年纪也大一些,比她厉害很正常,所以沈棠已经玩得很不错,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过他。
何况他也没有时间练习,以后指不定会经常输。
输输就习惯了。
“你还喜欢玩什么?”他问。
“才学了抹牌。”跟崔含芷学的,在东院时会叫上两个丫鬟一起玩。
“需要四个人,我们就玩不起来了。”
“为何?”沈棠奇怪。
“我不希望有旁人在场,”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就我们两个比较好。”
那一刻,感觉他的眼睛在放电。
沈棠猝不及防,脸居然热了一下。
这家伙还挺会的!
岑晏没放过她的表情,心头一喜,暗道沈棠是不是害羞了?她说过在喜欢的男子面前才会害羞,那是不是……他手握得紧了些:“如果你实在想玩,我也可以陪你。”
“等以后再说吧,”沈棠并没有领情,瞥了一下他的手,“这么晚得歇息了,你还抓着我。”
“就一会,我回来后还没碰过你。”
“非得碰吗?”
“嗯,”他也不掩饰,“说实话,我无时无刻不想碰你,我想正常的夫妻应该都是这样吧?”
“……”
怎么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呢?沈棠颦眉:“二公子你未免太不含蓄了。”
“跟你学的,”岑晏道,“事实上,我现在也觉得什么事情都说清楚最好。”沈棠就是这样,要什么都讲得明明白白,他起先是不适应的,而后就觉得她这一点很可爱。
所以这是在夸她?
好吧,如果她谴责他“不含蓄”就是在谴责自己,沈棠问:“你打算抓多久?”
“等你困了。”
沈棠马上打了个呵欠:“我现在困了。”
“……”
他辨别了一下,感觉沈棠应该不是真的反感自己握她的手,而是小小的调皮了下。
他松开手:“那我们歇息吧。”
二人遂去洗漱。
大概是费脑子太多,沈棠沾到枕头就真的困了,连打呵欠。
岑晏看着笑。
喜欢一个人,就是越看她越顺眼,哪怕是普通的打个呵欠也觉得可爱,他喉结滚动了下,有种更进一步的冲动,不是抓手,不是摸头发。
可如果冒然提出,只怕她会反对。
岑晏闭起眼睛,心想:他还有什么昂贵的东西可以送给沈棠呢?
第43章 043
字画都送了,田的事情也跟她说了,甚至还提到俸禄……
兵器她应该不喜欢。
难道要买首饰吗?可她的妆奁里首饰也不少,都是长辈们送的。
岑晏上衙后都在想这件事。
不过可能也急不得,沈棠毕竟是女子,还是循序渐进更好些。
不知不觉已入夏。
天气越来越热,墙外蝉鸣不止。
沈棠这日带妹妹,明嫂回了一趟桥东街。
一是看看晚茶,二是问问店铺的情况。
晚茶说的全是好消息,订单满满,就算多请了鞍匠也还是不够快,就请示沈棠,是不是再找几位,沈棠思考了下道:“我们的马具确实别出心裁,但卖得这么好,也有可能是客人图新鲜,跟风,过阵子生意应该会变少些,所以暂时不用再找鞍匠了,省得以后又嫌人多,不好处理。”
已经雇佣了再解雇,总是不妥的。
考虑的真周全啊,晚茶佩服:“看来我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沈棠道:“其实凡事多想想就行,有道是‘行成于思’。”
晚茶点点头:“好。”
因天气热,就算沈宁想玩,拉着其他三人去街上逛,也没逛多久就热得流汗,很快就归家了。
沈棠一到南院就去洗了个澡。
献春看她热,马上就端来一碗放冰鉴里冰过的莲子汤。
“冰”这种东西在夏天极为珍贵,也就皇宫贵族可以享受得起,沈棠喝了几口,消掉了暑气,又拿起团扇扇了扇:“天一热,真是什么都不想做。”
她下次再出去非得等到秋天了。
结果岑夫人那里送来消息,说明儿要去刘家贺喜。
刘家与徐家定亲的事沈棠是前不久知道的,因为要送贺礼嘛,长辈们要提前准备,她当时就想起徐元淑那日找来家里的情景,只能说岑晏确实解决了这件事。
如今各自成亲,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等岑晏回来,她就将此事告诉他。
“你也要去贺喜的吧?”
“当然,”刘尚书令的面子,文武百官都要给的,“不过明日不是休沐日,要么你跟祖母,父亲母亲先去刘家,晚上我们再一起回来。”
“好。”沈棠答应。
两人都没有提之前那桩事。
岑晏问:“还打双陆吗?”
“不打了,今日出去了一趟,有点累,”沈棠歪在榻上,“我肯定会输给你的。”
“我不是常输给你吗,这有什么?”
这阵子他们经常打双陆,岑晏确实总输,他也确实毫不在乎,沈棠起先觉得是他心胸宽广,后来才明白,其实是因为岑晏不需要靠赢来得到成就感。
他是状元,又是官员,本身内心就充满了优越,他怎么可能因为赢她而高兴?
也就她这依附者,才会因为赢了岑晏而得意。
沈棠又闷闷的:“你说如果我也能当官该多好。”
岑晏未免惊讶,过得会儿在她身侧坐下道:“如果女子能参加科举,你定然也能当官的……你那么聪明,生意做得那么好,我看好多官员都不如你,更别说那些贪官污吏。”
她将团扇遮住半边脸,睨他一眼:“你说的是真心话吗,该不是哄我的吧?”
那语气又像嗔又像是撒娇,岑晏恨不得将她拉入怀里,只是克制住了,说道:“我是发自内心觉得你有能力,然而大梁不容许女子参加科举,我也只能哄哄你。”
“你真是滴水不漏。”
“生怕说错,惹你不快。”
他放下身段还是让她愉悦的,沈棠忽然将团扇递给他:“你替我扇风。”
岑晏:“……”
她真是把“有求必应”用在了各个方面。
岑晏接过团扇。
他手劲大,风也扇得很大。
沈棠闭上眼喟叹:“让练家子扇风果然不一样啊。”
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眸合上了,余下的一张娇艳欲滴的唇就特别显眼,岑晏一边扇一边看,呼吸有些略重,但并没有行动:“那些田你可有打算?”
四百亩地已经到她手里,如果她处理不了,得他帮忙。
沈棠道:“哪日去看看再说,是了……”她灵光一闪,“吴钩说那里山清水秀的,是不是比京城凉爽啊?要不我就去那里避暑好了。”
岑晏:“……”
他送她田可不是为了让她去避暑的。
他们正当在培养感情呢,沈棠此时走掉怎么行?
风突然就停了。
沈棠睁开眼睛,看见男人把团扇扔在了一边。
“你怎么半途而废呢?”她不满。
“到底是谁半途而废?说好了要尝试的,你现在竟说去避暑,”岑晏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不准你去避暑,至于田的事,自然有人帮你处理。”
哦,刚才的表现都是假的,马上就露出真面目了,沈棠道:“说好我们是平等的,我要去避暑,你凭什么不准?”她没有人身自由吗?他是官没错,但在家里,他们可不是官民的关系,她一生气,也打算站起来。
岑晏比她高,气势足,她站在榻上比他更高,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躺久了腿麻,居然崴了一下,整个人就往前扑去。
当然没摔地上,岑晏将她抱住了。
脑袋狠狠撞到男人胸膛,沈棠没觉得疼,只觉得大大的丢脸。
本来她要站在榻上痛斥岑晏没有平等思想,结果居然还要他救。
这双不争气的腿!
“你放开我,”沈棠将对自己的失望转移到了岑晏身上,用力推他,“你这登徒子,谁让你抱我的,我可没有准许……你还不放手!”
怀里女子满脸通红,显然是被她自己气到了。
岑晏觉得好笑又可爱,哪里舍得放手。
大好机会不抓住,岂不是个傻子?他抱得更紧了:“阿棠,我不是不准你去,也不该不准你去,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怕我太想你……你别意气用事。”
“谁意气用事了?”她被他一番表白,身体明显不太挣扎了。
“你别不承认,不然岂会急得摔下来?”岑晏问,“有没有扭伤?”
“不知道,”她哼一声,“都怪你!”
“是,都怪我,我没有说清楚,”他手掌按着她后背,沉声道,“那我现在说清楚,如果你我之间已经有了结果,不管好坏,我都不会拦着你……刚才情急之下措辞不当,请你见谅,阿棠,你知道我的想法的,我一天只有一个时辰与你相处,真的不想此时与你分开。”
夏日衣服薄,耳朵贴着他胸口,竟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沈棠沉默了会儿:“好吧,我暂时不去。”
岑晏松了口气:“多谢,”而后让她在榻上坐好,半蹲下来检查她的脚,“如果扭伤了得马上请大夫。”
本就是躺着也没穿鞋,她只着一双罗袜。
他手指按到脚踝时,脸更为的红了。
沈棠也忽然有点扭捏,缩了缩脚:“应该是没伤到。”
嗯,他也觉得没伤到,不然她早就疼得哭了,但手指却收紧:“还是看一看。”
哪怕心快要跳出来,他也要看。
沈棠的脚完全挣脱不得,只好任他去了。
跟她的手腕一样,脚踝也是细细的,触之极其柔滑,他握住了左右轻轻动了下,一边问疼不疼,沈棠全都摇头,他道:“看来明日还是可以出门的。”说着松开手。
沈棠马上下了榻:“可以歇息了。”
出了糗,她不太想继续说话。
岑晏一笑:“好。”
次日傍晚,沈棠随长辈们去刘家贺喜。
那刘家也是世家,刘大公子娶得又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喜事自然是办得大张旗鼓的,各家各族的女眷们都聚在内院谈笑风生。
沈棠除了是岑家二少夫人的身份外,还多了一个马具店掌柜的身份,是以众人见到她,竟都是先说马具,夸她的马具坐得舒服,好看。
故而沈棠在这一刻也挺有成就感。
席上,谢庆珍问起沈宁:“阿宁怎么没来?”
这孩子讨厌应酬,不爱被人围着,所以沈棠没带她来,悄声道:“阿宁不喜欢这种场合,她说,如果都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她就喜欢了。”
谢庆珍哈哈大笑:“是吗,那我明儿去看看她。”
谢夫人则在问岑夫人有关崔含芷的情况,又说岑夫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菜肴很可口,色香味俱全,沈棠就专心享受,还喝了点果子酒。
喜酒么,怎能不喝酒呢?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喝喜酒……
周菡也坐在附近,跟沈棠道:“二表嫂,这酒好喝,但不能多喝,你小心醉了,”又邀请她做她及笄礼的赞者,“我想来想去,只有二表嫂最合适。”
这小姑娘吧,挺现实的,也有点心机,但谈不上很坏。
既是亲戚,沈棠就答应了。
周菡很高兴:“二表嫂你真是活菩萨!”
沈棠:“……”
回去的时候,岑晏就在垂花门口等她。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生出错觉,竟觉得他好似比初见时更为英俊些,眸光深邃,鼻梁高挺,落日余晖从头顶洒落,竟像是全身放着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