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夫人派来侍奉我的吧?”
“是,姑娘,奴婢绿碧,乃是夫人钦点的,清风苑的一等丫鬟。”
一等丫鬟?
“那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了?”
为首的绿碧看了眼她的肚子,敛下眸中讥诮,“是的姑娘,除了奴婢以外,南穗也是姑娘的贴身丫鬟。”
南穗与绿碧不同,她长相甜美,身材娇小玲珑。
仔细一看,那模样竟然丝毫不比林差。
“奴婢南穗,给姑娘请安。”
甜甜的声音,让人心头像是抹了蜜。
可当林看到她的脸时,那本就牵强的笑容,立马就有些挂不住了。
“真是没想到,像南穗姑娘这么水灵的人,也会甘心做一个丫鬟?”
南穗扬起嘴角时,嘴边还有两颗醉人的梨涡。
“永毅侯府可是功臣之家,能在这样的人家做丫鬟,已经是奴婢得了天大的造化了。”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本想发难的林,挑不出一丝错来。
她心头有些窝火,就赶紧扫视了一眼其他人。
见除了绿碧以外,各个都长得难分秋色,林咬了咬唇。
“那你们可知将军此时在何处?”
“回姑娘,将军正在主院沐浴更衣。”南穗道。
“夫人相伴在侧?”
“这是自然,毕竟主院乃是夫人与将军的卧房,将军又久未归家,夫人理当相伴在侧,侍奉将军。”
想起远郎那惊人的体力,林紧了紧手中的绢帕。
“那你们两个就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方才瞧着府中的景色极其宜人,便想仔细观赏一番。”
绿碧与南穗福了福身,“是姑娘,不过姑娘,雨天路滑,您可定要仔细着点。”
“这是自然。”林摸了摸自己那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原还苍白的脸色,缓缓有了几分红润。
这可是她与远郎的第一个孩子。
也将是未来承袭爵位的侯府嫡子。
她怎么可能不仔细点呢?
“走吧。”
陆泽远去到主院后,便一头扎进了汤池中。
待窒息感袭来时,他才猛地将头露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将军,可是池水太烫?”
两个侍奉在侧的丫鬟,见陆泽远上半身通红,这样问道。
陆泽远抹了把脸上的水,哑着声音道:“本将军问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回将军,奴婢二人是两年前进府的。”
两年前?
“两年前的什么时候?”
丫鬟面面相觑,而后恭敬回道:“九月初。”
“具体的哪一天!”
“九月初三。”
九月初三……
第8章 那还真是心机深沉
陆泽远无声默念,父亲便是死在八月二十八。
葬礼三日,刚好便是九月初三。
“那你们可晓得,九月初三之前,侯府所发生过何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见两个丫鬟忽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陆泽远脸色一寒,“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将军只是在问你们话!”
“将军有所不知!奴婢们刚刚进府时,红莲姐姐便给奴婢们提过醒,说不论奴婢们在还未进府之前听说过什么,都不准在私下嚼舌根,否则就会把奴婢们卖到青楼里面做妓子的!”
哼。
陆泽远冷哼了声,“若是旁人这般问你们,你们确实不该多嘴,可本将军不同,本将军乃是侯府的一家之主,理应知晓一切!”
两丫鬟又对视了一眼,这才支支吾吾道:
“听闻,在奴婢们还未进府之前,府里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
“何事?”
丫鬟偷偷看了眼陆泽远的脸色,见他眉宇间尽是不耐烦,便赶紧道:
“听闻老侯爷去世的那一日,府中的丫鬟仆从们,都七嘴八舌的说永毅侯府要,要……”
“要就此走向衰败了?”
丫鬟眼睛一红,一边磕头一边道:“是,那些人说,老侯爷生前本就有职无权,死的原因还那般的……所以京中的达官显贵们,必定会远离永毅侯府,不会再与其结交。”
“再加上将军又常年戍守边关,什么时候能够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他们便觉得永毅侯府可能,可能会落到被陛下剥夺爵位的下场。”
“因此,那些丫鬟仆从们就,就去偷府中值钱的东西,被夫人发现后,夫人就把他们严惩了一番。”
“这个事,当时还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不止奴婢们,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陆泽远脸色阴沉,“那有关忠伯的事,你们都知道多少?”
“忠伯?可是府里的老管家?”
“对!”
两丫鬟茫然摇头,“此事奴婢们不知,只晓得忠伯在老侯爷离世不久,也没了。”
“当真?”
“千真万确啊将军!夫人对外说的是,忠伯因对老侯爷忠心耿耿,见老侯爷离开了后,便也跟着走了!除此之外,奴婢们真的一无所知啊!”
陆泽远带兵多年,自是能分辨一个人是否是在撒谎。
见二人当真不知晓,便又问了旁的问题,“那你们也来了府中有两年了,老夫人那边如今是何状况?”
“老夫人那边,病情没有多大的起色,依然瘫痪在塌。”
另一个丫鬟又说:“是啊将军,近两年来,老夫人所食用的药膳,其中每一味药材都极其的珍贵,夫人也时不时会请医师前来为老夫人诊脉。”
“可每一位医师都说,老夫人是落下了心病,又常年在塌,所以老夫人今后若想再重新站起来,无疑是难于登天了。”
“是……因着这个事,奴婢们还总是能听到老夫人大发雷霆,骂夫人不孝,骂夫人当初不肯花银钱去宫里为她请太医,是个,是个毒妇。”
闻言,陆泽远摁了摁胀痛的眉心。
宋清茹当年不肯给母亲,去宫里请太医的事他知道。
虽也曾怨恨过,可他也同样清楚。
太医只为天潢贵胄看诊,何况母亲又不是诰命夫人。
要想请他们来永毅侯府,就算宋清茹花再多的银钱,到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罢。”
陆泽远仰头望着天花,声音沙哑,“现在府中还剩下哪些老人?”
“就两个了,一个是曾经贴身伺候老夫人的丫鬟,芽儿,还有个叫李九的仆从,他们现在都是府中最低等的杂役。”
她们口中的那两个人,恰巧陆泽远都认识!
那是自永毅侯府建府开始,便在府中做事的老人了!
“好,本将军晓得了。”陆泽远挥了挥手。
“都先下去吧,还有,本将军方才问你们的话,莫要告诉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
“是!”
待人走后,陆泽远沉思良久。
父亲突然暴毙,事后母亲瘫痪在塌,忠伯一头撞死,府里的下人也都换了一个遍。
而这一切,都是在几日之内发生的。
当真是巧合?
还是那宋清茹是知道了什么?
故而心生恨意,才制造了这一切?
若是当真如此,那她还真是心机深沉!
什么时候不挑,专挑边关战况最激烈,他没法回家查明真相的时候!
“夫人,将军果真对两年前的事起了疑心。”
宋清茹抬眸看了眼,那两个走路都在发抖的丫鬟,“既如此,那我不妨让他再不安一些,她们的前程可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安排妥当了,待会儿她们便将乘坐马车,去往北方辽城。”
辽城距离京城,比边关还远。
但那里有宋清茹父亲生前的旧相识,故而她们过去不会吃苦。
红莲又道:“清风苑的那位,在得知将军与夫人共处一室后,便坐不住了,这会儿正在变着法子往主院靠近呢。”
“她就那么离不得将军?呵,那就让她过来吧。”
宋清茹扫了眼这诺大的永毅侯府,“顺便把那个人也一并带来,我们恰好看一场热闹。”
依照陆泽远的心性,想必是没有将那些龌蹉心思告知给林的。
也不知,待林晓得之后,往后会作何打算。
更不知,陆泽远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失了尊严。
他是否会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红莲跟在她身边六年,深知宋清茹所想。
她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抹笑容来,“还是夫人技高一筹!”
“那也是他们逼的。”
宋清茹道:“快去吧,莫要错过了好时机。”
“是。”
林扶着肚子,脚步明显比方才快了不少。
待进入主院后,她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眼前,这清雅又气派的前院吸引了。
尤其是厅内那琳琅满目的摆件,各个透着古朴奢华的气息。
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林不禁懊恼,早知宋清茹竟然富有到了如此地步。
还在边关时,她就不该让远郎,每月只找宋清茹要几百两银子了。
便是要个几千两,对宋清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姑娘?”
林压下眼底的贪婪,道:“夫人当真让我去照顾将军?”
“是,夫人此时有要事处理,又听下人禀报,将军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就担忧将军是想念起了老侯爷,便想着让姑娘去看看。”
第9章 让夫人出聘礼
南穗笑道:“夫人还说,将军在边关时,就是姑娘侍奉在侧的,有姑娘在,想必将军心里会好受许多。”
“那夫人还有没有说旁的?”
“说了,夫人还说,姑娘的父亲,生前乃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如今姑娘又怀了将军的孩子,便吩咐我们定要好好照顾姑娘。”
闻言,林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宋清茹果然还是那般愚蠢。
无论远郎说什么,她都相信。
哼。
林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前院,便跟在绿碧身后,往后院去了。
若说前院处处奢华又不失雅致的令她难以想象。
那么后院,便美轮美奂的令她挪不动脚步了。
只见参天古树仿佛与天穹浑然一体,巨大的荷花池中,荷花绽放,鱼儿跃动。
供人行走的道路边,各类花朵争奇斗艳,香气扑鼻。
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凉亭边上也有池水。
池水清澈,种了水莲。
待天色回暖时,坐在这凉亭喝茶赏花,何其快哉!
宋清茹啊宋清茹,你这永毅侯府的当家主母,做的还真够快活啊!
“汤池在何处?”
“在那儿。”
视线往过去,林绾绾只觉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万万没想到,这后院竟然还修建了一座,比她清风苑主屋还大的汤池!
如此奢靡。
就该让宋清茹去边关过那苦日子!
“走,我们过去看看将军。”
林甩了甩袖,便迈起步子去往了汤池的方向。
“绾绾,你怎么来了?”
陆泽远此时正打算离开,所以整个人刚好是站在水上的。
望着他那精壮的身躯,林转头道:“你们都先下去,将军这儿有我陪着。”
说这话时,林还刻意瞧了眼南穗。
见她一直低着脑袋,没有乱看。
林这才放心不少。
待二人走后,她上前两步,嘟着嘴道:“远郎!有外人在,你怎么能让她们都瞧见了你的身子!”
“绾绾这是醋了?”
“是呐!绾绾只觉得心头酸溜溜的,很不舒服。”
林瞧他上来了,便拿起旁边挂着的布巾,擦拭着他身上的水渍。
“远郎,听说夫人在主院陪了你许久,你们有没有干柴烈火,做了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呐?”
陆泽远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笑道:“你这小妖精,是又在疑神疑鬼了?夫人没来,她中途有事去处理了,汤池就我一个人。”
“真的?”
看着她那湿漉漉的眼睛,陆泽远心头那抹郁结都消散了良多。
“真的,为夫何时骗过你?”
为夫?
林霎时就笑了,笑得眼睛弯的像月牙,“远郎,要是夫人在得知我还没进门时,你便在我面前自称为夫了,定是要不高兴的。”
“无妨,夫人不会计较此事。”陆泽远想起了什么,不由接过她手里的布巾,动作迅速的擦拭身体。
“我待会儿得去给父亲上香,事后还需要去看望母亲,久未归家,实在忧心母亲的身体。”
林没看到陆泽远眼底的不安,她笑着安慰。
“远郎你别担心,绾绾方才已经问过那两个丫鬟了,她们都说夫人将老夫人照顾得很好呢!”
陆泽远动作一顿,心下不免感慨。
如今绾绾也是二十了,却还是那般单纯可爱。
全然不知人心险恶。
不过想想也对。
相处的这六年来,他也没同她说过,父母以及他,对宋清茹的算计。
便是他此次回京,其实抱着的是斩草除根的想法,也只是同绾绾说。
待他承袭了爵位,逐渐在朝中有了根基之后,便休了宋清茹。
这样也好。
肮脏丑恶的事就交由他来做,绾绾只需安安心心的生下孩子,等着坐上主母之位便可。
他陆泽远的身边,也不需要像宋清茹那般,整日抛头露面,精明强干的妻子!
“绾绾,这六年来,你无名无分的跟着为夫,真是苦了你了。”
陆泽远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额头,“陛下今日除了册封我为从三品的左将军以外,还赏赐了我五千两。”
“而这五千两,就当做是为夫给你的聘金,至于聘礼,还有你出嫁时的嫁衣那些,为夫会让夫人去置办,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新娘子吧。”
林小脸一红,“可是远郎,夫人她乐意出吗?她毕竟不是绾绾的娘家人,绾绾也没有嫁妆,这些事不该由夫人去置办。”
“她会出的,永毅侯府每年都会收到朝廷的俸禄,外加封地百姓的赋税,这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一年最少五六千两。”
陆泽远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温和,“夫人嫁进来的前三年就罢,因为那笔银子都被父亲拿去结交权贵了。”
“但自父亲离世后,那笔银子就到了夫人的手中,既是如此,那为夫娶妻,你说她该不该将那笔银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