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躲都躲不及,居然自掘坟墓,哪能跑的了。日后她无脸见人了。
姜雪蕙瘫倒床上,心里将燕临痛骂八百遍。
她记得是燕临拿什么东西,顺手将酒碗搁到她杯子边,才被她拿错了。
若非今日有个重要剧情点,她怕是要拿着弓箭上门射燕了。
她有气无力对玫儿说:“你怎么不提点一下我父亲,我躲谢危都来不及,怎么他还凑上去。”
玫儿很是疑惑,吞吞吐吐半天,才轻声将她的观察说出来。
姜雪蕙激动地坐起来,道:“不不,你完全搞错了。我没有喜欢他…”
她本想说对谢危有没有感情她自已还不清楚么。
她甚至想同玫儿解释,她只是慕强的本能作祟,她知道谢危会赢到最后。
作为社畜的特性,肯定要讨好大老板,抱紧老板的大腿呀。
况且姜雪宁若选择了张遮,没了谢危的庇护,姜家就难说以后。她记得第一世姜雪宁死后,姜家都被抄了。
所以这些年她拼命努力赚钱,用银子开路去扩大姜家势力,还不忘讨好谢危。
她就是想给姜家留条后路,以报父母的亲恩。
但这些都无法明说,她心头突突地跳,她这些行为外人看来确实很可疑啊。别说玫儿误会,任何人知晓都要误会。
非亲非故一位未婚少女对未婚男子如此关怀备至,虽然万事皆有理由。
他生病时她不眠不休照顾,因为同在山中,自然要抱团取暖。
他写信她回信,也是为了他的病情考虑,不得不跟踪治疗。
她专门做孤款的衣袍送给他,因为他送了很多礼物过来。
她知道他的隐藏的身份,自然不能让他的衣袍与寻常人一致。
可是,这些事情光看前半段就很可疑了。
他生病时她不眠不休照顾,两人互通书信,他身上的衣袍都是她为他量身打造,独一无二。
这么一看,谁不疑心她和他的关系。
谢危孤苦伶仃半生,得她的照顾会起心动念不足为奇。
她当初就防着这点,凡事都让姜雪宁出面。甚至远走杭州,避免扰乱剧情。
没想到,他还是盯上了她。所以当初就不该心软。她也是过来人,怎么就没想明白这点。
他们这种黑暗独行的人,一旦收获光,就会不顾一切趋光而行。
就如她前世明知与小哥再无可能,依旧苦抓这份暗恋不放,因为放手内心就变得空洞。
想起这人心里就感到温暖,苦果亦能忍受。总比一个人孤单下去要好。
姜雪蕙长叹一口气,到头来,方向一开始就错了。背刺最深的竟然是我自已。
难得谢危没有因她的举动以为她喜欢他,已是极为聪明睿智了。
谢危再阴暗可怕,他对感情忠诚不渝,掏心掏肺,这点就比她强太多了。
她从前世到现在事事都处心积虑,她只是模仿小哥,努力伪装成一个好人。
她这么虚伪,想骗取好人更多的怜惜和关爱,哪能配的上谢危啊。
姜雪蕙躺了一阵,才想起自已送给谢危的盒子。她快速爬起来,问候在一旁的玫儿。
“我那盒子里除了那堆账册,是不是还放了十万两银票没拿出来。”
还有那两张要命的纸条,她没留自已的笔迹,可一同放在盒子里头,傻子都能猜到。
玫儿悚然而惊,好像是呀。她与姜雪蕙面面相觑。
姜雪蕙不可思议道:“那些账本倒也罢了,我怎么也将银票送了出去。
那可是我没日没夜,风雨不改,左右逢源,头发掉了不少,记账记的手指头都肿了,辛辛苦苦才赚到的钱。
几两银子就能让一个农户人家过一个好年,我在官宦人家生活,从不曾大手大脚,花费不到百两。
这可是十万两啊,我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
就因为喝错了杯子,我就毁了自已的名声,还将自已呕心沥血赚的赎身钱送出去了。”
她越说越大声,然后心痛的扑到床上,捶胸顿足,哀嚎连连。她气的脸蛋通红,眼泪都成串掉下来了。
玫儿见姜雪蕙如此情状,这才信她对谢危无意。大姑娘素来对银钱看的很重,手中的账目一分一厘都不能出错。
姑娘常说,家人比银两重要。但银两能给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要努力为将来赚钱。
玫儿急的说不出话安慰,于是也跟着哭了,她跟着大姑娘,知晓大姑娘在杭州常年围着生意,过的多累多苦。
只有摸着银子,大姑娘才会露出笑容。她怎么就不帮姑娘盯紧些呢。
姜雪蕙心里更是迁怒燕临这个猪队友。去他家一趟。非但她的名声摇摇欲坠,连她的辛苦赚的钱也没有了大半。
她这钱怎么就没交给姜雪宁,这下好了,旧债未消,新债又来。后悔,真的好后悔。
什么感情,什么好人坏人。哪有她这么一位大善人,能将十万两银子拱手相送。
她又不欠谢危的,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姜雪蕙同玫儿抱头痛哭许久,想起还有银子在外头收生丝,这才恢复点精神。
她对玫儿说:“好好盯着生丝价格,天塌地陷都要事事来报。你姑娘我翻本就靠这个了。
到时赚了再匀一半给姜雪宁,记得千万不能给别人了。一定要盯着姜雪宁收下才算数。”
玫儿应下来,她是知道嫡庶交换的内情,大姑娘一直觉得欠了二姑娘。所以打算用银两弥补。
她很是奇怪,杭州回来后,大姑娘就不叫二姑娘宁妹妹,而是直呼其名。
二姑娘有时候也会这样。她们两姐妹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第6章 缘愁似个长
到了晚上,姜伯游拿着批好的八字回来了。
他没想到方监正这么帮忙,当天就给结果,换其他人家都要等个三五天。
他想了很久才拿去给方监正,人家当天还特意空出时间来算。估计是因为方妙和女儿交好的缘故。
方监正不仅合了八字,批了天定良缘,珠联璧合的话。
他还卜了卦,卦象也显示天作之合。虽有波折,但两人齐心就能克服。
姜伯游很是诧异,回到家他先将这话说与孟氏听。
孟氏与他带着合好的八字找姜雪蕙,她看到批文也是无语。
姜伯游问:“蕙丫头,你实话与爹爹说,是不是喜欢谢少师?若是,我们就等他家庚帖来,将你的庚帖送过去。”
姜雪蕙说:“父亲,绝无此事。那天都是误会。女儿压根想不起来那天的事情。
不论从前到现在,女儿绝对对谢大人无半点心思啊。”
姜伯游道:“既然如此,你怎么收起他的画像和衣袍啊。你若有心,爹爹不会拦着你啊。”
姜雪蕙急红了眼,道:“父亲,你仔细看看,那画同我画册的一个姿势。
因为我不擅长人物画,我就反复拿身边的人练习,好提供样图给画师。
谢大人的身高最标准,是以用他做模板。那张是我画成功的第一张,这才留下来。
还有那衣袍,京城的药铺转手了,我自然要做个生意。
那衣袍是留着准备做个门面装点,自然要做的最大最好才行。”
谢危可是九头身的标准,对作画者来说再友好不过。
她既然画了他,做衣服肯定就继续画啊。幸好那幅彩色画没给父亲看到,不然更不好分辩。
不说还好,说了才想起自已还亏了一套价值千金的镇店之宝。涉及到银子,姜雪蕙心头大痛。
她从前送谢危的衣袍,都是基于他送的礼物价值上送的。
就是为了避嫌,她才事事小心,让父亲出面送。没想到这回栽了大跟斗了。
姜伯游反复询问,等姜雪蕙诅咒发誓这才信她对谢危无意。
姜伯游为难地说:“今日算过八字相合,方监正肯定会通知谢少师。过几日他就会送庚帖过来。
你那天晚上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对着人家又摸又咬的,这就不止是你的名声,谢危的名声也受连累了。
谢危吃了个这么大的亏,你若拒婚。又该如何交代?”
孟氏也说:“是啊,蕙姐儿,为娘替你盘算过,谢少师若身体没问题,倒是桩不错的婚事。
除非你要答应仪哥儿或临淄王,不然其他人哪能与谢少师抗衡。”
孟氏又将对谢危定亲的利弊分析说与女儿听。
姜雪蕙惊讶不已,母亲在婚嫁和看人阅历丰富,她分析的还挺有道理。
若非知道谢危底细,她都觉得这婚事太适合她了。只是父母亲居然担心谢危的身体,姜雪蕙很是无语。
谢危哪怕病怏怏的时候,那方面非但没有问题,大敌当前还来个18禁。
让看剧的姜雪蕙都疑惑他怎么还能活到最后。
或许是男主光环太强大了,他婚后让跟着沈d不孕的姜雪宁一次就生对龙凤胎。
这辈子有她出手给他治病,只要他自已不作死,身体定会比两世都好。
可谢危身体好坏这话她不能说,说了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话说到这里,姜伯游就避开了。孟氏留下,同女儿传授闺房心得。
姜雪蕙呆呆地听母亲鼓励她,入宫后设法与谢危亲近一回,施展点手段看他有没有反应。
哪怕吃点亏,也有父母给她兜底。万一他不对劲,他们不接庚帖也名正言顺了。
这些大胆直白的话把姜雪蕙整不会了,这还是古代吗。
孟氏也很不好意思,低声道:“你也到快嫁人的时候了。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你避而不谈。
蕙姐儿,要知道在爹娘心里,你的幸福才最重要。什么富贵荣华都是虚的。
再说你既然开了头,不如想办法为自已谋划最好的利益。
哪怕你婚前有孕,若嫁的人家不靠谱,有我们替你撑腰,想不嫁都可以。
万事记得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吃亏了去。大不了找个乡下田庄,躲几年风头,再去杭州找户好人家出嫁。”
姜雪蕙听明白了,感动极了:“娘亲,你们太好了。是女儿不孝,连累你们担忧了。”
她抱着孟氏,头埋在母亲胸前落泪。何其有幸,古代的孟氏连名誉都能舍下,来护着她这非亲生女。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她前世没有得到的,今生得到了。
所以为了这份亲恩,她一定要竭尽全力,去保全姜家。
哭完后,还是要面对现实。至于孟氏让她试探的事情,姜雪蕙骗孟氏说她给谢危把个脉就知道了。
孟氏这才想起女儿医术不错,能不吃亏自然更好。
姜雪蕙同父母合计半天,再三表明态度,让姜伯游答应不接谢危的庚帖。
孟氏主动道:“那我们先把事情先放一放。谢危位高权重,虽说与你父亲平级,可终究也只比你大了八岁。
蕙姐儿,也许你只是还尚未开窍。我们不要把人拒绝透了,留个后路。
等入宫伴读课业结束,半年后再决定。这样万一将来你和他真有缘分,也不至于错过了。”
姜雪蕙知道这已是父母亲给的最好的办法了,点头同意。
姜伯游也同意孟氏的说法,只是他在谢危面前也不敢托大。
他怕万一婚事不成会被迁怒,决定再也不找谢危来家中下棋,平时也尽量躲着对方。
三人刚谈完,姜雪宁也回来了,她主动要求今晚同姜雪蕙一起睡。姜雪蕙知道她有事要谈,点头答应。
她告知姜雪蕙,今天她迫使周寅之对燕临坦白,薛家派他去燕家盗取陷害燕家的证据的事情。
姜雪蕙知道这剧情,傻狍子燕临醒悟了,他与燕牧详谈,知道了两家的恩怨,明白薛家确实要对燕家下死手。
沈琅猜忌燕家,局势对他们很是不利。燕家父子便着手提前布置后路。
姜雪宁道:“今日谢先生也在燕家,他逼问我同周寅之的关系。你说他这人是否可信?”
姜雪宁认定姜雪蕙同她一样重生了,姜雪蕙也懒得在她面前隐藏,就默认了。
可姜雪蕙对同崔来仪的婚事一无所知,就让姜雪宁很费解。
但有大事发生,姜雪宁还是倾向同便宜姐姐商量。
因这姐姐见识卓越,能力超群。她更愿意相信姜雪蕙而非谢危。
第7章 落日故人情
姜雪蕙看出便宜妹妹的心思,她也没有推辞,而是慎重对待。
“在燕家的事情上,谢危绝对可信。你不用怀疑他。”
她同姜雪宁一番长谈,方知层霄楼的剧情被和谐了。
燕临不如剧里的两世与姜雪宁形影不离,就没有约她去层霄楼。姜雪宁没亲眼目睹谢危杀人的场面。
而且因她提供的名单,翰林院两个薛家的钉子提前被谢危拔除了。也没有姜雪宁被罚站闹罢课的事情。
谢危忙着处理这些人,连琴课和文课也一推再推。
这些天姜雪宁入宫都在学调香,作画读诗这些雅事。
她放在盒子里的纸条若是谢危能领悟,怕是剧情又得发生变化。
姜雪蕙叹口气,以不变应万变吧。
姜雪宁犹豫道:“你真要同谢先生成亲吗?你喜欢他吗?”
姜雪蕙捂住脸,道:“不不,昨天是误会。父母亲和我都不会答应这亲事。”
她想起燕家流放,姜雪宁找谢危闹一场,导致又一次目睹他杀人,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她再度叮嘱便宜妹妹:“无论燕家发生什么,流放还下狱,都是为他们日后复起做的准备。
你不要去猜疑谢大人。他是真心为燕家好。你关心他就行了,不要折腾他。”
姜雪宁莫名其妙:“我关心他做什么。他今日还同我问起你的情况,说找机会来看你。你才是要关心他的人吧。”
姜雪蕙烦恼地挠头,那天真是作孽啊。就这么将便宜妹妹越推越远了。
她要是只鹦鹉,今天接收的信息足以让她把毛都拔秃了。
姜雪宁小心说:“我说,你若无意,还是别关心他了。如果你不喜欢临淄王和崔表哥,我们可以再看看。
哪怕你要张遮也行啊。谢危太难琢磨了。我不是拦着你,你再看看。”
姜雪蕙心头火起,用指头顶她的脑门:“张遮不行。谁之前追着我画画一解相思之苦。
现在又让给我。当张遮是什么,别把人气跑了,你哭都来不及。”
姜雪宁道:“别人我肯定不让的。可你若同谢危一起,太委屈你了。我看你对张遮挺好,才这么说。”
姜雪蕙恼了:“尽说些胡话。张遮同你好好的,你别搬石头砸自已的脚。你要胡闹我不奉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