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蕙不想说了,谢危同她才是委屈吧。人家好歹是纯情青年,唯一不好就收了她十万两。
这事不能再想了,再想她就想跑去谢危那讨回来了。
她自我安慰,这钱本来就要给他和燕临扳倒薛家用的,就当提前支付吧。哎…
第二天,燕临的随从青锋来求姜雪宁劝劝世子,说燕临生病了不看大夫,还借酒消愁,谁劝也不听。
姜雪宁于是风风火火跑出去救场,再入宫读书。
姜雪蕙看着她离开,再过一个多月,燕临冠礼上就被抄家,有些事她也该早点布置了。
姜雪蕙同玫儿叫来马车,去到周寅之家附近的茶馆开了间厢房。
等了半炷香时间,幺娘拎着菜篮子进来了。她弯腰行礼:“妾见过大姑娘。”
姜雪蕙神色莫测地喝着茶,玫儿发声道:“幺娘,多余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你的母亲和姐妹在杭州制衣坊过的不错。你该履行你的职责了。”
幺娘头都不敢抬,道:“是,事无巨细,奴婢一定及时与灯笼铺子的掌柜汇报。
大人如今想两头下注,我劝过他,他没听进去。因姜二姑娘的缘故,他目前不敢对付燕家。”
姜雪蕙笑道:“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好了,你下去吧。你好好做,我定会保你一家好前程。”
幺娘抬头,眼神闪动。
玫儿柳眉倒竖,斥责她:“若没有姑娘怜惜,你还在船上卖笑,哪有如今良家身份。
心大了是不是。想想你家大人养那匹马的下场。”
幺娘吓住了,急忙跪下磕头,连声道:“妾不敢。”
姜雪蕙淡淡地道:“若周寅之反水,你及时来报,不造成损失,我会给他留条命。”
幺娘千恩万谢,磕几下头,才恭敬退下。姜雪蕙盯着她若有所思。
玫儿问:“姑娘,幺娘是不可信么?”х
姜雪蕙道:“女子有了依靠,有旁的心思也正常。回去让楚楚出门一趟。她的未婚夫在兴武卫该派上用场了。”
楚楚就是遇到薛烨那年差点被踩伤的小姑娘,救她的受伤的军土叫常福。
常福得周寅之提点,来姜府拜谢,楚楚接待的他。他与楚楚来往几年后互生情愫。
楚楚是家生子,姜雪蕙同意他们定亲,给楚楚放良,出钱让楚楚给常福活动。
就这样,姜雪蕙通过他拿了兴武卫大半军官兵土的名单。
常福因护卫薛烨有功,得了姜雪蕙暗中相助,在兴武卫也领了个千户的职位。
他升职那日,兴武卫的全部名单都落到姜雪蕙手中。
姜雪蕙便送了一套小宅子给楚楚做嫁妆,让他们小夫妻愈发对她死心塌地。
这些年,江浙籍军官的家眷都被安排去她名下的产业做工,接着京城也收买了不少人。
通过家眷路线,整个兴武卫都被她逐步渗透了。
如今她要求他们盯着周寅之再容易不过。而常福和其他几个军官则会盯着诚国公父子的动向。
姜雪蕙握着茶杯,看着窗外热闹拥挤的街景。
“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尤其是对墙头草,要么给他在一处扎根的机会,要么砍断他的手脚,他才不敢作乱。”
姜雪蕙心想:“原本打探到薛家训练私兵的地方,可剧中燕临他们反应太慢,让薛家成功转移了。
这事还是得交给谢危才行。怎样才能不着痕迹给他呢?”
她望着绵延不断的街道,云卷云舒,视野开阔,尽头是皇宫深处。
沈琅听完朝臣奏对,觉得今日无大事。
临下朝前,心情颇轻松的沈琅调侃谢危一句:“谢少师,这几日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谢危着绯红的官袍,平日衬得雪肤花容。
这些天他那一段白玉似的脖子,上面有清晰的几道抓痕。大家都看到了,不好意思问。
如今沈琅忍不住一提,所有朝臣都不自觉往谢危脖子望去。
此时的谢危如同白玉有瑕,而他脖子上淡淡的痕迹着实暧昧。
姜伯游全身僵直,羞愧不已,心里暗暗叫苦。
只听谢危轻咳道:“臣不曾留意,许是树枝刮的。”
沈琅难得抓到一丝不苟的谢危的小错处,他促狭一笑:“莫不是碎祷ù蛉恕
文臣们发出一阵爆笑,武官们不明所以,等被旁人科普完,也张开大嗓门,嘎嘎地笑。
唯有姜伯游恨不得就地挖个坑,将自已埋了起来。
谢危面色略红,道:“请陛下莫取笑微臣了。”
沈琅和大臣们笑得愈发大声,却见户部尚书姜伯游在其中没笑,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沈琅心头一动,本想问问,可毕竟在朝堂,又想起姜家两个女儿都在宫里陪公主,他便不再多说。
下朝后,谢危想同姜伯游说什么,却见姜伯游像离弦的箭,飞奔的老远,远望就剩一个点了。
第8章 旧欢如梦中
姜伯游神色羞恼地跑了,他就不想同谢危结亲。
圣上宠爱谢危,对他事事关照。日后家里有什么大小事,岂不又要被拿出来调笑。
姜家人都低调惯了,想到他养在闺中的乖女儿要被如此瞩目,姜伯游将妻子说谢危的种种好处都忘了。
他只想着由着蕙姐儿,赖掉这事算了。
反正对方是男子,被摸不至于少块肉。那桩意外在晚上发生,无人知晓。谢危何须负责呢。
既然不能明言拒绝,就用拖字诀,拖到对方忘记为止。
自从那日起,姜伯游就躲着谢危走。谢危要去姜府拜访,均被回复说姜府无人在家。
是的,为了躲谢危,姜父天天去朋友家打转,连崔来仪家都去了一回。
不过他去一次就不敢再去。崔来仪不比谢危容易对付,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定亲的意思。
哪怕姜父说女儿无意,他都不肯放弃。
孟氏因着他父女如此,不得不跟着出外参加各种宴席。
姜雪蕙更加不用说,本来就日日忙生意。索性天天去店铺早出晚归,不在家待着。
第一次的琴课她都找理由请了假,不肯入宫。
姜家就躲了几天,在姜雪宁出宫休息那天,在外地公干的张遮回来了。
张遮因断案如神,调去刑部后大展拳脚,屡破奇案。有他父亲,姜伯游和谢危看着,迅速讨得沈琅欢心。
只要再来一桩功劳,就能升任刑部侍郎,同陈瀛一个品级。
陈瀛资历深,也会来事,他得谢危提点,知晓张遮背景,丝毫不介意他上位,还常巴着张遮,两人处的不错。
张遮还没回来,谢危就提前从陈瀛那知道了。
他知道张遮下朝后定会到姜家拜访,见姜家人躲着他,便平心静气等着张遮。
张遮上朝叙职后回家沐浴换过常服,果然就先去姜家拜访。
他与姜雪宁两年未见,每周都给她写信。她回复不多,让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尤其听母亲说姜雪宁是因为其他姑娘对他献殷勤,而气的离家远赴杭州。
他就一直记着此事,想对姜雪宁好好解释一番。
可无论他在信里怎么写,姜雪宁始终淡淡的。
母亲提醒他,他太含蓄了,女孩子未必能明白他的心思。
且姜雪宁如此品貌,他不积极些怕被其他人抢了机会。
张遮每次写信时,就多写些有趣的事情,还不时刻些带情诗的章和字帖诗集首饰寄过去。
姜雪宁回信多了些。也会同他讲些杭州的见闻,她每日忙的事情。
张遮从信中看出她的成长和抱负,她的努力和坚韧。为她高兴的同时,张遮也渐渐陷了进去。
两人就靠鸿雁传情,但一日不见,张遮心头始终不能安定下来。
他回府就听说姜家姐妹都回来了,父母亲都帮他准备好了礼物上门。
张遮立即好好梳洗一番,将姜雪宁送的浅银灰银丝绣竹的广袖圆领衣袍穿上,提着礼物便去姜家登门。
姜伯游接待了他,他很喜欢张遮,又得知宁丫头似乎偏向张遮,便让他去花园的凉亭等着。
他吩咐嬷嬷通知姜雪宁,还让莲儿棠儿约束下人,不要往凉亭过去。有心给这对年轻人留些空间。
姜雪宁听到消息,将头发和衣裙细细整理一下。提着裙子跑去了凉亭。
这座凉亭没有置顶,而是搭了木架,让凌霄花在上面自由攀爬。
最近凌霄花正开的茂盛,一束束如火般的花朵垂落下来,远看如一片连绵起伏的灿烂云霞。
她前世在牢狱见过张遮后,就是天人永隔。重生回来,在她这一世记忆里,张遮与前世截然不同。
他开朗爱笑,被家人保护着,张政教他公务处理,姜伯游教他人际往来,谢危教他为人处世。
顾春芳还没回来,但刑部人人皆知他是顾大人的亲传弟子,都不敢搞小动作。
张遮即使专心在公务上,有长辈们看顾,人脉资源源源不绝,做事也不如从前那般死板刚直。
更不似前世靠着一身硬骨,得罪权贵,屡次下狱闯出孤臣的名号。
等见到真人,姜雪宁止步不前。
张遮穿着贵气俊雅,头戴玉冠,全然没了前世简朴孤傲,布衣荆钗的模样。
他眉宇间的忧郁哀伤消失了,不再对她板着脸,而是笑容温柔道:“雪宁妹妹。”
姜雪宁脑里回转着两世的记忆,脚却不由跑向前。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张遮,将脸靠在他的胸前,泪流不止,放声大哭。
谢危也顺利进来了姜府。他怕姜家人躲着他,索性连拜帖都不投,提着礼物就直接来到姜府门口。
他与刚下学到家门口的姜钰碰个正着。姜钰同家里其他人不同,对谢危十分敬仰。
他年纪小不知世事,只知谢危是所有读书人的偶像。
学院里的先生常拿谢危三元及第的事迹来鼓励学子,还会拿谢危的文章给学子学习。
姜钰又听闻父亲合了谢危和大姐姐的八字,批文是天作之合。
他见沈d和崔表哥都没合八字这待遇,以为大姐姐同谢危的亲事就定下了。
因此一见到谢危,他赶紧讨好地喊:“大姐夫。”
姜钰这称呼把姜家门房都吓住了,姜钰还热情地拉谢危进府。
门房没来得及消化这新出炉的八卦,见此以为不用通禀,由着小少爷招呼客人。
谢危心里乐开了花,难得遇到一位姜家人认他,他自然和蔼万分,从姜钰那套了不少话。
姜钰没防着这位大姐夫,还自觉体贴地拉他去找大姐姐。婢女见是少爷带的人,也不敢阻拦。
姜雪蕙正在藏书阁二楼露台,藏书阁后面有个隐秘的小门通内院大门。
她刚沐浴完,就上来坐在躺椅上远眺风景。
后天她就要入宫做助教了,想着要对着谢危,她都很发愁。
自从他表白了之后,她想起他就坐立不安,心常常扑通扑通乱跳。
秋高气爽,片片云鳞点缀在湛蓝的天空。远处太阳正慢慢落下,染的天空艳红一片。那些云鳞也慢慢染上了金边。
谁知她起身竟看见斜对面布满凌霄花的凉亭里,姜雪宁抱着张遮痛哭。
有好戏看了。姜雪蕙精神大振,
她赶紧将躺椅推前一大段,坐在这看凉亭的视角简直一览无余。
加上她极佳的视力,连两人神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两边距离不远,有风儿在游廊传声,她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这两人久别重逢,这大场面自然不能错过。她直觉两人会有事发生,她必须守住这现场直播啊。
第9章 知我相思苦
姜雪蕙能理解姜雪宁伤心痛哭的原因,皇后姜雪宁最后见张遮是在他最狼狈落魄的时候。
堂堂着绯红袍的三品官员,爱上了皇后,为保她性命徇私而被薛家陷害入狱,再无翻身可能。
而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去世,让深陷不伦争议的张遮立身的世界都坍塌了。
无论姜雪宁如何哀求,他都坚决赴死。
张遮的遭遇让自私虚荣的姜雪宁大彻大悟,决意自戕,以她的命换她深爱的张遮活下来。
姜雪蕙想起这段悲凄的恋情,开始激动起来。
她跪坐到躺椅边,两手抓住围栏,凝视着两人相互依靠的身影。
姜雪蕙奇怪的是,看着两人的脸,她竟然没有心痛的感觉了。她抚着自已的胸口,内心平静一片。
她认定张遮就是小哥,因此她在这世又将所有的感情都投寄在他身上。
为他拒了不少亲事,只等着姜雪宁不要他,她好捡个漏。
可当她亲眼见他和姜雪宁一起,非但没有难受,还有磕到的感觉。
她甚至遗憾没拿些茶水点心瓜子上来,边看边嗑。
姜雪蕙双手托腮,倚在围栏上想:“莫非是这辈子没电视看了。所以看到真人版就想多磕一会?”
张遮被姜雪宁抱着不知所措,她又哭的那么伤心,他手忙脚乱地想拿手帕帮她擦眼泪。
无奈姜雪宁抱的很紧,脸埋在他胸膛。
他无法看到她的脸色,只能一连声问她怎么啦。
等姜雪宁哭累了,张遮扶她坐在凉亭长凳上,他才坐下靠着护栏。
姜雪宁竟顺势坐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又埋在他的肩膀上。
张遮急的面红耳赤,想说于礼不合。
可见她伤心欲绝,眼泪不断流到他脖子上,心软了下来,只能由得她去。
等姜雪宁哭累了,抬起头泪眼盈盈,她痴痴地望着张遮。
他心疼地拿手帕给姜雪宁擦眼泪,殊不知这动作让她的眼泪落的更多。
姜雪蕙伸长脖子看,姜雪宁不愧是一代妖后,神情动作比原来的宁妹妹大胆诱惑许多。
一个坐和抱的动作,都被姜雪宁演绎的风情万种。
妖后还故意将胸脯顶着张遮,哭声压低些,变得娇柔婉转。
她含泪的眼睛带着勾子,直勾勾地望着张遮,引诱的意味十足。
姜雪蕙心服口服,同为女子,在勾搭男子的能力上,姜雪宁甩她十条街不止。
难怪第一世她能成为妖后,让男主男配为她先后沦陷。
就看现在,妖后伤心成那样了还不忘施展魅力,这小心机一目了然啊。连带她也跟着长了不少奇怪的见识。
她作为旁观者,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脸红心跳。更不要说被姜雪宁抱着的张遮了。
哦,正人君子张遮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前世就不解风情,妖后屡次挑逗都败兴而归。
海王妖后与清流孤臣互动的场面真是好磕啊,她看戏看的好激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