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入赘我家后——和枕眠【完结】
时间:2024-12-14 14:42:35

  让本就不富裕的小家更是雪上加霜。
  思及此处,心酸苦楚涌上心头。
  “阿耶,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命苦,辛苦几年攒的银子就这么没了,本来还想着这次回……”
  牛棚也算视野开阔,正好能扫到远处情形,她眼神一晃,眨巴两下,将差点暴露的话咽回肚子,继续哭诉,“这次去长安能买个房子,给大姐撑撑面子,做个底气。”
  “可谁知道……”
  “怪你们命不好。”凛冽的男声带着尘埃落地评判。刀疤男扛着从不离身的刀,进入苏达视线。
  “大当家早,”毕竟人还没离开齐风寨,该低的头就得低,苏达讨好道,“您是要送我们出寨吗?”
  “怎么?你们还需要我亲自送?”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苏达连连摆手,她巴不得这人不去。
  这人眼利,苏达总提心吊胆怕被看穿。
  她的视线却被刀疤男身后露出一角的玄色布料吸引——织金锦!
  都说寸锦寸金,她也不过是幼时穿过牛婶为她做的一身。肤感花纹早就忘了,但她到现在都记得,就是因为王二虎那个扫把星,使她唯一一件锦衣浸满泥汤,彻底洗不出样子,再也没得穿。
  这就是少年说的尸体?
  她扫一眼刀疤男身后手下,这次人手不多,堪堪只有四人,甚至还算上了春凳上的死人。
  连抬春凳的人手都不够。
  苏达正暗自唾弃这抠抠搜搜的大当家。
  却不想肩膀上猛然地一记厚掌差点把她送走。
  心中愤恨的凝视罪魁祸首,面上却只敢赔笑。
  “大当家有何贵干?”
  “一碰就倒,弱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笑脸差点垮掉,气险让她一口气上不来。
  有病。
  好在刚刚阿耶扶了她一把,此时还特安抚地拍两下她的胳膊。让她忍住不要计较,毕竟离出寨就差临门一脚。
  大当家蔑地睨一眼苏达,“你,”指使道,“去抬。”
  苏达正在气头上,一时口快,脱口而出,“可我弱唧唧地一碰就倒。恐怕是抬不动。”
  大当家黑脸凌眼看她,却不怒反笑。
  “要么去抬。”
  “要么被抬出去。
  “自己选。”
  苏父侧步上前将苏达掩在身后,挡住那道恶狠狠的视线,和气道,“我来,我来。”
  “不仅你得来,你那宝贝儿子也少不了。”说完,扛着刀直接带走了抬春凳的两人,最后一句话随风飘入众人耳中,“这人不扔到山道上,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明显是说给两个粗布手下听的。两人互看一眼,心中该是有了计较,恶狠狠冲着苏达恐吓道,“今日不把人抬出去,你两也不用走了!”
  另一个黑得跟碳一般的男子继续补刀,“我们就地解决你!”还真亮起手中家伙事,明目张胆的威胁。
  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花架式,可毕竟刀剑无眼,该示弱的时候还是得示弱。
  苏达喉间咕咚一声,颤声问道,“我们,不是有驴车吗?”
  换句话来说,驴车是不打算给了吗?
  “什么我们,马木匠家正好缺头干活的驴。那已经是马木匠的驴了。”
  苏达两眼一黑。
  他们要怎么回长安?!
第6章 “诈、诈诈、诈尸?”……
  苏达汗沁沁地抬着春凳后端木腿,看着健步如飞的阿耶,庆幸好在阿耶正值壮年,出了不少力气,不然若是靠那两满头大汗嘴唇泛白地山匪,天黑都走不到山道上。
  步调纷杂间,混乱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到令人恶寒的尸体身上。
  面上附满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粘连着散乱的发丝,让人看不清容貌。
  至少不缺鼻子少眼,也没见显眼的伤痕,看来没伤到脸。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不仅穿得是锦缎,身形也高大许多,躺在春凳上半个腿都耷拉下来,随着他们的步调一摇三晃。
  杏眼随着那摇晃的皂靴,恍恍惚惚竟出了神。
  脚下呆滞地迈着重复又沉重的步子,路上的枝乱草仿佛也在给小腿横加阻力。
  密密麻麻的汗珠汇成一道,沿着额角流至眼角。一阵酸涩感在眼中蔓延。
  苏达猛地眨眼甩头,企图将进眼的汗珠甩出去。
  人也清醒了大半。
  勉强集中精神,恍然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双白色锻画云纹织蓝纱皂靴,虽然鞋面脚跟被泥糊了个遍,明显在地上拖行过。可细看居然隐约有云纹显现。要不是苏达眼尖,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苏达虽然和阿耶过得节俭,可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富豪乡绅。倒练就了她一双慧眼识珠的好眼力。
  常年外出公干,明里暗里想要贿赂阿耶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全盘接受,不仅在长安能随意挑好坊买座大宅子,还能养上十七八个婢女仆从,出门必乘马车,每月关顾一次来福酒楼,广寒糕也吃到饱。出门在外,雇上几个走镖的,又怎会让自己辛苦攒了几年的银子一夕为空。
  可阿耶实在太过正直清廉。连她这个亲女儿都想颁个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牌匾给他。
  唉,生活不易,苏达叹气。
  话说回来,这人穿得非富即贵,身份必定也不简单。不过现在诸事皆晚,不过是尸体一具。到时挑个靠水靠水的宝地挖坑埋了,也算是对得起他们萍水相逢一场。
  既是这样,苏达不怀好意地目光又往他身上扫去,就算已被山匪扫荡过一遍,应该也还能有点剩余吧?
  从脚向上细细探究。
  这尸身上穿得是玄色绣银丝云纹直裰,一条蹀躞将窄腰掐得死死的。
  一般人腰戴蹀躞都是为了方便。蹀躞的功能性很强,上面可以挂能想到的任何东西。也不知这尸体都挂了什么在腰上。
  细细看去,苏达不禁眼皮一抖,眉头紧蹙,那蹀躞下方一圈怎么还有刀刻划痕迹?
  咂摸之下,这地方只能是珠宝玉石装饰。
  看来是被扣走了。
  不过这匪寨连一头驴都抢!更别说这些个不占地方的小物件了。简直如蝗虫过境一般,分毫不留。
  想起驴车,苏达还是一阵愤恨!
  脚下正好踩在一颗石头上,气头上的她直接一脚踢出。
  好巧不巧得正中前面黑脸喽啰,谁知他底盘如此之弱,身形虚晃两下就右侧栽去,仓皇失措地扔了手中木腿去扶一寸外的古木树干。
  砰—
  惊起一树飞鸟,头顶上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繁枝茂叶间居然依稀有日光投射下来。
  黑脸是没事,可斜倒在地的春凳已经空空如也,尸体滑下去滚到半腿高的草丛里。
  最惊悚地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脸身上时,草丛中竟然传来咳嗽声,仿佛是空洞的破风箱在一鼓一荡。
  还在互相揶揄调笑的几人瞬间鸦默雀静,脸上血色逐渐消失,视线渐渐往声音源头移去,看着那压倒一片草绿的玄色带血的衣角和同款云纹皂靴,连腿都开始哆嗦起来。
  苏达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犹豫中带着疑惑看向众人,“诈尸了?”
  黑脸两人脑子梗滞,鹦鹉学舌般重复一遍,“诈、诈诈、诈尸?”
  不过丁点大的眼眶中黑瞳上下震颤,极度震惊之余,隐约传来一股尿骚味。
  苏达随意一瞥,便瞅见那黑脸下腿紧夹着,仍有小部分洇湿的粗麻裤子露出,她嫌弃地偏过头,想去看看“咳嗽”的尸体。
  刚迈出一步还没靠近,就听到身后凌乱又仓皇地脚步声愈渐愈远。
  苏达想去追却被阿耶拦下,只能冲着仓皇背影气急怒喝,“你们!你们走了谁来抬尸体啊!”
  回应她的只有越跑越快的背影,和逐渐消失地纷乱脚步声。
  “随他们吧。”
  啐骂道,“胆小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看看。”撂下这句话就去草丛中翻找。
  苏达急忙跟上,面上担心极了。若不是苏父深知两人没一点关系,不然恐怕连他都会误会。
  苏父蹲下身,去探“尸体”鼻息,苏达却已然等不急上前一步,直接上手去摸他的胸口,苏父寒厉地斜睨她一眼,十分不满。
  谁家小女娘对个男人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苏达置若罔闻,摸上两下后,将手探入他衣襟之中。
  苏父阻止的手已经抬起,思忖半瞬后又垂下。毕竟是亲闺女,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于是瞪着眼睛看苏达究竟想干什么。
  只见衣襟处的布料上下起伏半响,也不知她摸到什么,眼神倏然蹦出光亮,扬起的嘴角甚至挂上重达千金的钱袋子也坠不下。
  顷刻间,手臂一挥,就掏出那件黄底绿边的破旧小荷包。
  苏父惊诧,“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当然是趁你们不备的时候。”苏达此刻的目光全在荷包上,她立即扯开荷包带子,生怕里面辛辛苦苦藏的碎银子少了一星半点儿。
  还好,仔细数了三次之后终于确认分毫不差才放下心来。
  “你银子又是什么时候藏的?”
  “嘿嘿,秘密。”
  要是让她阿耶知道,她是在私藏公文时,悄悄放进去了一点点私房钱。阿耶定会念叨她不顾大局,天天想着耍小聪明。
  若是因为这点点小钱而丢了文书,那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得不偿失。
  即使她西瓜芝麻都拿到手了,也依旧会被念叨一阵子。
  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躺在地上的这个“尸体”。
  苏达刚刚认真摸银子的时候摸到了,那坚实的胸膛里有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鲜活的,穿透温热的肌肤传递到她手心。
  她一想到所剩无几的银子,或许还要多一张嘴,这脸就不由自主地皱起来,“阿耶,这人还活着。”
  苏父上前摸摸这人脖间,又探探他的鼻息。
  果然还有气息。
  “咱们现在怎么办?”四人才能堪堪抬动的大活人,此刻只剩下她和阿耶两个。
  好在时辰尚早,若是能到山道,或许能遇上过路人。
  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把春凳丢掉,这东西本身就占不少分量。两个人怕是难以招架这个和一个濒死垂危人的重量。
  这人虽然还活着,但伤势很重,气息微弱,她和阿耶只能力所能及地将人带回长安。是否能活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人是苏父背到山道的,除了苏父花了些力气,满头大汗衣,圆领袍都被汗水浸湿外,他们倒是很顺利就走到山道。
  遮天蔽日的漫天深林,本以为会多走些弯路,好在苏达也不是一无是处,循着依稀的模糊记忆和杂草倒压的痕迹,竟寻到往日里山匪们走过轨迹,真让她寻到正确的路。
  两人一伤患不出两个时辰就已经在山道上开始等待好心的过路人了。
  如果说遭遇山匪是他们这一年当中遭遇的最倒霉的事。
  接下来就是应该一路接好运,顺顺利利回到长安才对。
  可真应了那句话,一个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两人带着伤患真就从青天白日等到月上中天。
  “阿耶,怎么办?这么晚了这人还能撑住吗?”苏达看着平躺地上的人,不由得长处一口气,肚子也时不时发出鸣叫提醒她,他们已经一天半没吃过饭了。
  “看他造化吧。”咕的一声,苏父揉揉肚子,两人相视而笑。
  “等我到长安,我一定要张家铺子买广寒糕!买上两包吃个够!”
  “寒酸!等到长安,阿耶请你去福来酒楼吃饭!”
  这酒楼的消费可比路边小摊要高多了,倘若平日里一顿饭是几十文,酒楼一顿饭那就是十两。按苏父的俸禄来说,他一月十两,将将够上一顿福来酒楼的饭钱。可见一般官员也是吃不起酒楼的一顿饭的。
  两人肆无忌惮地吹着牛,身上只有那比巴掌还小的荷包里装了些碎银,可满打满算也超不过二两。
  虽然吃不到,但想想还是可以的。
  正当苏达盘算着到时要吃的菜,可想破脑袋也只想出福来酒楼的一两道全城闻名的菜名,其余一概不知,真是穷人的心酸。
  苏达正为自己的穷酸劲自嘲时,晃眼间却看到了远处的点点星火,她当即激动地手舞足蹈,直拍苏父后背,“阿耶!阿耶!你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咳,轻点!”苏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远处有朦胧灯光从车厢的四方小窗中透出,像是黑暗中的翩翩萤火正往他们的方向越行越近。
  不多时,已到眼前。
  “吁!”车夫悬绳勒马,嘶叫声混合着喷嚏近在咫尺地喷在苏达脸上,一股温热的腥气扑面而来。
  怒骂声接踵而来,“不要命啦!”
  苏父也被她的大胆吓得心病都要犯了。
  谁家小女娘命都不要往人家马蹄子前钻。
  可又不得不顾及眼下,只得横一眼闯祸精,又转过脸陪着笑,“这位小哥,我们也是要去长安的。您可否捎我们一程?”
  “这要问下我家主人。”
  暗红色锦缎车帘被掀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其按在木框上,清冽如玉石撞击的声音传来,“老叟和小郎君若不嫌弃,可自行上车。”
第7章 “你瞧,已经瘪了。咱没钱……
  古陌荒阡,杳无人烟。
  犹如涸辙之鲋的父女二人,仿佛天降的华贵马车,和急人之困的温柔明净之音。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车主人手压着帘幕,歪头看向车下两人。
  苏父看这人实在过于眼熟,但心中没底故犹疑不决,思忖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声。
  “阁下可是三皇子?”
  “您是?”
  “鄙人姓苏,只是区区巡按御史,三皇子没见过实属寻常。”
  苏父是正八品巡按御史,平日里都在外公干,只有回长安述职时,才会有面见圣上的机会。这三皇子虽然在一众皇子中口碑甚好,可因为母妃出身太低,并不得圣上喜爱,故以早早就被打发出宫建府。
  他只在述职时见过一两次,但三皇子气质温润,令人记忆深刻。
  “原来是苏御史,请快上车。”
  温润如玉,彬彬有礼。倒是没一点皇子架子。
  苏达躬身去查看地上人情形,脸因为被血糊了一脸,到看不出什么,可上手一摸却跟那正日腊月的火炉般烫得惊人,她拽着他的手试图将人拉起来,这才发现他手上一直紧紧握拳,像是有什么东西。
  奋力掰了两下,捏得他筋骨泛靑,也无甚效果。
  这人实在攥得太牢,只得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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