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手机又再震动。
【顾^^：开门。】
周窈心下一慌，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起身关了房间的灯。
【顾^^：我知道你在房间里，苏珊说你刚刚才发的视频给她。】
【顾^^：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在你房间门口坐一晚上。】
周窈认识这人多久了，自然知道他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于是赶紧回了一条消息。
【周窈：你别乱来，被人家看见算怎么回事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明星啊？！】
然而顾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顾^^：明星也要睡觉啊，反正回去也睡不着，躺你房间门口，离你近一点可能还能睡得着呢。】
【顾^^：你没听说过，长期失眠会让人疯掉的吗？】
真是服了。
周窈彻底没辙，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她只能打开房门，把那位失眠患者放了进来。
开门的瞬间，便对上一双带笑的狐狸眼，三份算计七分得意。
“我就知道周条条舍不得让我在外面挨冻。”
而周窈却没打算放人，她翻了个白眼，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你来干嘛？看我被你折磨死了没？”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人突然间换了脸色，眼角下垂像是跟主人认错的小狗。
“没，来道歉的。”
呵。
周窈心中一声冷哼。
如若她今天是第一次认识顾，或许还会被他积极的认错态度唬到，可是偏巧他们认识十多年了。
认错积极，犯错更积极。
于是她作势要关门：“得了吧，我第一天认识你吗？”
“哎――”
顾眼疾手快抵住门：“你要怎么样才消气？”
周窈看了他一眼：“你少来我跟前碍眼我可能过几天就忘了。”
顾连忙追问：“几天是几天？”
周窈想了想：“到杀青那天吧。”
说着，便趁顾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关上了房门。
但到底还是不放心，生怕他真如刚才所说那样，在她房门口坐一晚上。
于是周窈又悄悄凑到猫眼前看了看，这次顾倒是确实是老实了，又或许是真的害怕再惹周窈生气，总之他在周窈门口站了一会之后，便垂着头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周窈这才洗澡睡觉。
……
也不知是不是周窈的警告起了效果，又或者是顾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总之这晚之后，他真的安生了许多。
早上出工在保姆车上也不闹她了，反而是要么自己补眠，要么看剧本，白天也认认真真拍戏，晚上收了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缠着周窈不放了。
原本周窈还想着总算能清净些了，可真清净下来了，她又觉得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顾静悄悄，搞不好在作妖。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上了车就直接问：“顾狐狸，你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坏事？”
顾放下手里的剧本，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叫我在杀青之前不要来烦你，我只是照着你的话做而已。”
“真的？”周窈不信。
顾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随即，他又认认真真道：“周条条，我说要追你是真心的，所以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做。”
说完，他又低头看起了剧本。
周窈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等这部电影杀青了，她和顾也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了，她哪能真去他公司入职啊，她倒也没昏头到忘了自己是谁了。
……
拍摄过半，终于迎来了电影中的重头戏――战争戏。
作为这部电影的重中之重，整个剧组上到导演下到场务都严阵以待，周窈自然也很重视，扛着相机就冲进现场，打算记录一下难能的震撼场景。
而她也第一次见识到了拍摄现场的另一个样子――光群演就有百来号人，加上临时借调来的各路工作人员，现场简直人满为患，待机的时候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找一个好机位了。
关键时刻还是副导演拉了她一把，让了个位置给她，不然她可能真的连挤都挤不进去。
待机的时候，就听副导手里的对讲机一直讲个不停，周窈听出来是谢欣导演的声音，许是今天的任务重，就连谢欣的语气也比平时严厉了好几分。
“都准备好没有？最后检查一遍！今天人多，调度难，我们争取一条过！尤其是爆破部门，再检查一遍！”
周窈一听，侧头问副导：“今天还有爆破啊？”
副导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虽说这些常年扎根各种剧组的爆破组已经积累了数不尽的经验，但爆破这东西，总有意外。
“必须时间掐得刚刚好，演员进早了进晚了，都容易出事，前者容易被炸伤，后者就是废片，还得重来。而且有时候万一线路没弄好或者出现了故障，还容易误伤。”
周窈听完，不免也担心起顾的安全来。
她抬头望前方看去，今天拍的是群戏，镜头前挤满了人，但她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捕捉到了顾的身影。
他似乎在酝酿情绪，两手叉腰，望着天不说话，红色的“鲜血”从他额头顺着脸颊滑落，又被他干脆利落地擦去。
那一瞬间，周窈不知道自己看着的到底是顾，还是钟昭。
副导见她没说话，还以为她在担心一会的机位问题，于是很干脆地给她指了个地方：“你一会在那拍，肯定能拍着，还不会穿帮，不过你也要稍微注意下，因为那边虽然是下一场戏才爆，但爆破装置已经都埋好了。”
周窈顺着副导指的方向仔细辨认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副导。”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正式开拍，周窈特地走到副导给她指的位置，将镜头对准了前方。
镜头里，就听谢欣下达指令，随即不远处几声爆破声伴随着浓烟与火光，顾和季闫军带头向她站的方向冲了过来。
周窈没犹豫，立即拿起相机，镜头对准了前方，迅速地按动快门。
滚滚浓烟中，一个高大身影冲破阻碍朝前飞奔，他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血污，但眼睛亮得吓人，像是有什么要从他的胸口冲破而出，让人无端的悸动。
显然谢欣对这副画面也是满意的，很快，周窈便听见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响亮的“过”。
而正当她想撤出场地时，突然耳边轰隆一声，随即一股热浪卷着砂石朝她飞来。朦胧中，她好像被一股冲力推倒在了地上
挣扎中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顾一脸焦急地朝她飞奔而来，他好像大声喊着什么，但周窈却像是被谁一把扯掉了插头，耳边没有半点声音，只有机械似的“嗡嗡”声。
哦，这场景她好像见过的，八年前，宁市周建民的家门口。
只是周建民的人生就停在那一天了，可她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第113章 受伤
“怎么回事！怎么后边的也一起爆了？！”
“刚刚是谁站在那？！”
“人有没有事？！先看看人！”
对讲机里，谢欣的声音已然暴走，离得最近的副导吓得赶紧跑过来查看周窈的伤势，然而还没等他走近，视线里就迅速闯入一道人影。
顾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过来，他半跪在周窈跟前，伸手垫在她的脑后，将她的头轻轻抬起。
“周条条，听得见我说话吗？有没有哪里伤到了？疼吗？说话！说不了话眨眨眼！”
机械音般嘈杂的耳鸣此时才消退了一些，周窈使劲眨了眨眼，然后攀着顾的手臂慢慢抬起身。
顺着她的动作，顾看到她露在外面的手背上，都是被砂石划出的道道血痕。
本就在愤怒边缘的顾再添几分阴沉。
“哪里疼？告诉我。”
而周窈此却是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刚刚摔的那下确实是摔狠了，现在屁股和手肘都疼得像裂开一样，而且刚刚那一下爆炸夹杂的碎石几乎都飞到了她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细小伤口，如针刺一般。
“有医生没有！？”着急的顾朝边上刚赶过来的制片大喊。
“有的，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别，别麻烦了……”
好半天，周窈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应该没什么事，就是摔疼了……”
听她这么说，周围的人皆是松了口气。
唯独顾，拧紧的眉头却未松开，他屈腿垫在周窈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碰到她伤处似的。
“能站起来吗？先去车上……”
“能，能吧……”
刚想扶着顾的肩膀站起来，却身子一轻，视野陡然转换――顾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径直往自己的保姆车上走去。
身后，小袁拎着东西赶紧跟上，制片也追了上来。
一时间，原本还算宽敞的保姆车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小周怎么样啊，要不要送医啊？”
“你们先都出去。”
顾脸色沉得吓人，他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将人放在椅子上之后，就直接关上了车门，包括小袁在内都被他关在了车外，随即他又拉起了窗帘，明明是艳阳天，车内突然昏暗一片。
伸手按亮了车灯，他这才在周窈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
还好天冷，穿得厚，只露在外面的手背有些明显擦伤。
“哪里疼？”
他轻声问。
周窈此时尚且惊魂未定，倒地的那一两秒时间里她甚至连遗言都想好了，所以这会也不再抵触顾的靠近，只老老实实回答他的话。
“手肘疼，刚刚摔下去的时候撑着地了……”
也幸好她撑了一下，不然现在摔着的就该是她的脑袋了。
顾拉过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外套已经磨破了，但也看不出有里面没有受伤。
“衣服脱掉。”
“啊？”
周窈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他不容置喙似的认真的神色。
“啊什么啊，你不脱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受伤？”
周窈下意识便拽紧了自己的衣领：“可是你在这我怎么脱啊？”
见她不肯，顾直接上手：“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我又没有让你都脱光，把外套脱了，撸袖子。”
“哦……”
此时已是深秋，北方早就天寒地冻，剧组又是户外作业，周窈怕冷，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厚卫衣，而卫衣太厚，袖子怎么都撸不起来，最后还是脱到只剩一件背心。
顾抓着她的胳膊对着灯光仔细看，发现手肘只是蹭破了些皮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便扯过毯子往身上拢。
“没多大事，就破了点皮，贴个创口贴就行了，你出去跟制片他们是说一声吧，别让他们太担心了……”
话未说完，毯子就被顾一把拉住，露出她未被遮住的肩头，和肩头那个圆形的伤疤。
顾刚刚才松开的眉头一秒拧紧，他盯着那个疤痕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圆形的烫伤，这种形状顾只能联想到烟头。
收回想碰又不敢碰的手，顾脑中各种可能性掠过，气愤心疼纠在一起，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他咬着牙：“周条条，说实话……”
“我爸拿烟头烫的。”
回答他的，是周窈一贯轻描淡写的语气。
顾却气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爸为什么要拿烟头烫你！？”
周窈披好毯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能看我不顺眼吧。”
扭头看见顾一脸愤怒，她又笑道：“干嘛，你要帮我报仇啊？可是他已经死了。”
这么大的事就这样被她三言两语说了出*来，顾震惊的同时，更是无法克制的心疼。他想弄清楚周窈离开舟市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明白，周窈未必会告诉他。
“咚咚。”
车窗被扣响，小袁在外面催促顾：“周姐怎么样啊，要不要送医啊？还有，前面导演要开拍了。”
周窈隔着毯子用肩膀撞了下顾：“你快出去跟他们说一声，我要穿衣服了。”
顾盯着她看了几眼，最终还是开门钻了出去。
一直等在车外的制片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问：“小周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顾摇摇头：“皮外伤。”扭头又嘱咐小袁：“去买点创口贴、纱布还有碘伏之类给周窈。”
“哦哦！”小袁赶紧应下，然后连忙去办，跑出几步又回头些许疑惑地望向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他家顾哥从车上下来之后，好像更魂不守舍了一些呢？
剧组说白了就是拍摄机器，工期误一天就是几十万的开支，谁都耽搁不起。所以在得知周窈并无大碍之后，拍摄如往常一般继续，就连受伤了的周窈，也在粗粗贴了几个创口贴后就又冲回了拍摄现场。
索性后续的拍摄都很顺利，爆破也没再出过问题，甚至比原定的时间都要早收工。
回到房间，周窈小心地洗完澡后，便开始对着镜子处理自己身上的那些创口，在车上只是粗粗看了一下，现在才发现，自己腰后也青了一块，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撞在了地上的碎石上。
但这个位置，要自己上药也太困难了。
可她在剧组里也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女同事可以拜托人家，要不，找化妆师小姐姐？
打开手机通讯录正准备摇人，门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想着是不是剧组的人来送通告单，周窈简单地披了件外套就去开门。
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却是顾。
这还是顾第一次按响她房间的门铃。
望着有些愣神的周窈，顾晃了晃手里的药箱：“我来给你送药。”
周窈并不打算接，她手抵着门：“小袁已经给我买过创口贴和碘伏了。”
“他买的没有我备的全。”说着，顾抓着周窈的手腕就将她的手从门上挪开，自顾自地登堂入室，进门后还不忘把门关上。
看着周窈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外套，他拧着眉道：“你就穿成这样给人开门？”
周窈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怎么了，我又不是光着。”
说完，她接过顾手里的药箱放到桌上。反正拿都拿来了，就看看有什么药可以用好了，她腰后那块淤青确实疼得要命。
不得不说，顾这药箱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还挺全，估计在剧组待久了，三不五时也会受些皮外伤，尤其是在拍打戏的时候，所以顾拿来的这些药，倒还真是对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