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纪录片的任务来得晚，她这几天抓紧时间补拍了很多素材，得赶紧分类整理，不然等明天新的素材进来，她的硬盘就得被塞爆了。
可是这眼前的茶几到底不是办公桌，周窈在上面才趴了一会就腰酸背痛。
刚伸了个懒腰，手就被人轻轻碰了下。
转头看去，正对上昏暗中闪闪发亮的一双眼睛。
周窈愣了一下：“你还没睡着啊？还是我电脑声音吵到你了？”
“没有。”狐狸眼眸垂下，手指轻勾着周窈的手腕。
周窈也不知他回答的是自己哪个问题，只拎起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快点睡。”
“睡不着。”
刚塞进被子里的手又探了出来，抓着周窈的手腕不放。
“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你了，你就不能拉着我吗？”
周窈彻底没辙了，她歪着头，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无法拒绝的人。
“说你是巨婴都是抬举你了，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工作啊？”
看着电脑屏幕散发的蓝光投射在周窈脸上，哪怕是一脸不情愿，顾还是默默松开了手。
可还没等他缩回手，温热的触感又握了上来。
顾偏头看着被塞进自己手心里的周窈的衣摆，有些怔然地看向她。
“拉着衣服行了吧，我又不会跑掉……赶紧睡。”
“嗯，睡了。”
心机示弱的狐狸终于得到他想要的，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不久便沉沉陷入酣睡。
周窈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沉，这才合上电脑抽出被他握在手心的衣角，缓缓退出门去。
关门的那一瞬，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却丝毫未醒。
第111章 小学鸡
美美地睡了一顿饱觉， 第二天早上顾甚至没等周窈来叫他，自己就先起来了，等周窈来的时候，他还悠闲地在房间里打果蔬汁喝。
相反周窈，昨天晚上回房都已经十二点多了，等她整理完硬盘里满满当当的素材，已经是下半夜的事了，满打满算，她也才睡了三个小时而已。
化妆间里，已经算相熟的化妆师看着周窈瘫坐在边上打哈欠，便在顾耳边上调侃。
“你家小周怎么精神这么差啊，不会是被什么野男人吸了精气了吧？”
不知是不是被“你家”两个字给取悦了，向来很少和人闲聊的顾，今天倒是破天荒地搭了茬，从镜子里看着周窈，一双眼睛全然带着笑。
“是啊，我家小周精神那么差，到底被哪个野男人吸了精气了？”
周窈从椅背上稍稍直起身子，直接瞪向镜子里的人。
“哪有什么野男人，不过是钱难赚，给老板搬了一晚上的砖罢了。好的老板能带你走上人生巅峰，坏老板就只会榨干你的劳动力。”
在场的谁能不知道周窈的老板是谁，听见这话也都不接茬了，只纷纷低头偷笑。而这其中，就最数那位被指着鼻子骂的老板本人笑得最开心。
化妆师观察了一会，有些惊讶：“今天怎么不打瞌睡了？以前每次化妆你都快睡过去了。”
顾笑了笑：“昨天睡得比较好吧。”
说完，他透过镜子看向歪在椅子上几乎睡得东倒西歪的人，笑意里到底染上了几分心疼。
……
今天拍他们上飞机的戏，飞机场大得在这头看不到那头，保姆车也开不进来，所有人便都只能在场边上候着，目光所及之处都坐满了工作人员。
因为场地太大，调度、走位、试光就花了很长时间，光等就花掉了一两个小时，周窈困得连打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扭头一瞥就看见顾空着的椅子，这椅子她之前也偷偷坐过，可舒服了，又软又大，椅背还加了一个柔软的靠枕，陷在里面就不想出来。
趁着现在顾在前面走位，想着椅子空着也是空着，周窈便偷偷地坐上了上去，毕竟自己是因为谁才没睡好的啊，借他椅子坐两下怎么了？
可就这么坐着还有点冷，毕竟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周窈伸手往后摸了摸，把顾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扯过来盖在了自己身上，又嫌阳光刺眼，便翻开剧本扣在自己脸上遮挡住阳光。
一切就绪，周窈这便闭上了眼睛。
为了拍户外的场景，剧组特地选了一个大晴天，秋日暖阳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没一会儿，周窈就在这和煦的阳光中沉沉睡去。
等顾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她窝在自己椅子里，蜷着身体睡得像只猫咪的可爱样子。
跟顾一起回来的场务小哥看到这样的场景，第一反应就是要上前叫醒周窈，毕竟这是演员自己专属休息的椅子，别人怎么能乱占呢。
然而还没等他上前，就被顾一个手势制止了。
“没关系，让她睡吧。”
场务小哥一脸为难：“可是，前面还要调试蛮久的，要不要我给顾哥您再找个地方休息？”
“不用了。”顾婉拒了他的好意，“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
“哦，好。”
这边场务小哥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事似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而盖在周窈脸上那本剧本却恰巧因为她一个翻身的动作滑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
顾循声看去，而周窈只是翻了个身，并未醒来。看来是困极了。
上前捡起剧本，拍了拍上面沾上的灰，低头却见阳光刚好照在周窈脸上，本就白皙的皮肤，这会像是被染上了一层柔光，脸上的那一层细小绒毛，更像是扎进来他心里，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唔……”
许是被阳光晃着了眼睛，梦中的周窈小小呻吟了一声，扭着头试图将自己的脸埋进顾的外套里。
可还没等她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那束恼人的阳光便消失了。
顾走到她身边，刚好为她挡住了阳光。
像是骑士似的，守护住了她的睡眠。
同样在待机的季闫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朝这边瞥了一眼，一脸八卦地出声调侃。
“你们这到底谁是演员谁是助理啊？”
顾翻着剧本轻笑：“你懂什么。”
季闫军见他那样，心中就有数了：“哟，春心萌动啊，我说到哪都带着这位小宣传呢，原来不是宣传是心上人……”
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凶巴巴地比了个“嘘”。
“你小声点，让她睡会。”
“啧啧啧，网友还当你是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原来也不过是个纯爱小学鸡。”季闫军压低了音量：“谈起恋爱来也是一股子酸味。”
顾轻扯着嘴角没回话，垂眸继续看剧本，心里却琢磨着季闫军的话。
酸么？可是只要能和周窈在一起，也不用做什么，他都觉得甜得要命。
……
顾是小学鸡这事，周窈千百年前就知道了。
原本还想感激他把椅子让给自己，自己在边上站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场戏过后，她的“报应”就来了。
“水太烫了，帮我吹凉。”
“太热了，帮我扇风。”
“拿着剧本，下一场戏念给我听。”
“啊……怎么这么多香菜啊，不想吃，帮我挑出来。”
“虾没剥壳我也不吃。”
周窈看着餐盒里的大虾，又看了眼这位不知道在傲娇个什么劲的大明星，终于忍无可忍。
她反手盖上餐盒：“顾我给你脸了是吧？！这不吃那不吃饿死你算了！”
她这话一说完，边上的其他剧组工作人员无一不侧目朝他们这里看来。尤其谢欣导演，那等着看八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被一堆视线注目着，周窈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的场地房车开不进来，大家都在场地边上吃饭来着……
“呃……”
周窈拿着餐盒僵在那，瞬间脸颊胀红，向她投射来的每一道目光都像是对她的审判。
毕竟谁家助理敢这么跟艺人说话啊，若是被拍下来放在网上，她干脆自戕得了，不然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短短几秒钟之内，周窈连谢罪声明都想好了。
“我这不是想让给你吃？这么凶干嘛，好心当成驴肝肺……”
愣神间，顾已经将他餐盒里的虾都拨到了周窈碗里，又换回来了周窈不爱吃的西蓝花。与此同时，边上谢欣导演吃瓜的眼神也秒变磕糖。
注意到众人眼神暧昧的变化，周窈却更不好意思了，还不如被当做一个虐待老板的恶员工。
她一把拉住顾还在拨菜的手，凑过去压低声音：“差不多行了，你这是让我多吃点还是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啊？我看你干脆把我挂网上，让我曝尸三天三夜得了，省得你还要亲手折磨我。”
“说什么呢。”顾用食指挡住周窈的手：“我怎么敢折磨你呢，把你折磨坏了，晚上谁陪我睡觉――”
话没说完就被周窈一把捂住了嘴：“还说！有完没完啊你！”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我老老实实吃饭，行不行？”
周窈狐疑地看了他几眼，确认他确实收起了作妖的表情，这才松开他，擦了擦手开始拨虾。
没过一会，这些虾就又回到了顾的餐盒里，只不过这次是剥好了的。
阳光下，顾的眼睛亮得像一片晴海，周窈盯着看了两眼，险些要被他吸进去。
“我可不想被你的粉丝说我虐待你。”
“可是这里没有粉丝。”顾不肯放过她，还在盯着她看，像是要从她脸上获得什么答案似的。
被看烦了的周窈干脆背过身去：“别看了，吃你的饭。”
但脸是背过去了，却将一双红彤彤的耳朵露在外面。
顾看了一眼那双耳朵，心满意足似的低头吃虾。
连着好几天，周窈自认给顾做牛做马，白天要给他前前后后张罗不停，晚上还要“陪睡”。而且这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非要周窈在他身边他才能睡着，那天晚上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他就把书桌搬到了自己卧室，让周窈在他房间里工作。
虽说有张书桌肯定更方便更舒服些，但回自己房间岂不是更舒服？！
好在这漫长的五天总归会有过去的那一天。
等小袁回来时，周窈就迫不及待卸下了自己代职助理的工作。
白天拍摄时，小袁凑上来和周窈八卦。
“那个，周姐，我不在的时候，顾哥这没出什么事吧？”
谁知话音刚落，周窈便一脸怜悯地望向他，反倒将小袁吓了一跳。
“周姐你别这么看我啊，不会真出了什么事了吧？”
“小袁……”
“啊？”小袁一脸惊慌。
周窈拍拍他的肩：“我也没想到顾现在臭毛病这么多，做他助理真是辛苦你了。”说完，周窈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似的，将这五天发生的事，自己受过的折磨，竹筒倒豆子般都讲给小袁听了一遍。
闻言，小袁却是一脸疑惑：“啊？顾哥不难带啊，平时有重的行李他都是自己扛的，行程他自己也会记，我早上叫早也不过是以防万一他睡过头，你也知道，顾哥的睡眠不怎么好……”
“那他入睡也要人看着吗？”
“看着？”小袁不知周窈这话从何而来，乍一听之下也有些惊讶：“顾哥的房间我都不怎么进去的，生活上的事都是他自己料理，我最多也就给他在现场帮帮忙罢了。”
听到这，周窈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她捏紧拳头，仿佛手里捏着的不是剧本，而是顾的脊椎骨。
“不过我这次回来，看顾哥气色不错，这几天应该睡得挺好的吧，之前那个黑眼圈重的哦……”
攥紧的手倏地又松了。
边上小袁浑然不觉地还在说着：“顾哥也是可怜，听说他失眠已经好几年了，至今没有猝死我也只能说是奇迹了……明明他家境这么好，事业有成片酬千万，而且头脑聪明，不知道有什么事能折磨得他成宿成宿睡不着觉。我看网上说，长期失眠很容易变成抑郁症的，哎周姐，你看我们顾哥有抑郁倾向吗？”
“我……”
周窈抬眸往人群中望去，下一场要拍顾在课堂上和投降派对峙的戏，有大段大段的台词，偏偏和他演对手戏的演员是个还在校的表演系学生，或许也是第一次出来拍戏，紧张的唇舌发抖口齿不清，NG了好几次，就连谢欣也不耐烦了，就把人晾在那让他们对好词再拍。
第一次拍戏就耽误剧组进度，那小孩此时心态都快崩了，唯有顾，还耐心地站在他面前，帮他一点一点顺台词。
这样的顾，和晚上拉着她的手不放她走的那个顾，哪个才是真实的呢？
第112章 耳鸣
拍完一上午的戏后，顾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条条不理他了。
看着又跑去和副导她们一起吃饭的周窈，顾捅了捅小袁：“你周姐什么情况？”
小袁摸摸后脑勺一脸疑惑：“不知道啊，刚刚还跟我闲聊来着。”
顾敏锐地问：“都聊什么了？”
小袁如实回答：“说你失眠的事呢。”
完蛋。
顾长叹一口气，怎么就忘了跟小袁嘱咐一句呢。
这下完了，周条条生气很难哄的。
不过剧组到底不是让人谈情说爱的地方，谢欣对这部电影的要求高之又高，顾作为主演，稍一走神，在镜头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以一整天下来，他甚至连和周窈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全身心投入在角色里。
而周窈同样也没时间管他怎么想，她一个人打双分工，在剧组忙到飞起，晚上收工回房间还要帮顾剪最新的长花絮，粉丝都嗷嗷等着呢。
等她好不容易将视频剪完，这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十多通未接来电和未读微信，全来自于同一个人。
【顾^^：我错了！[搓手][下跪]】
【顾^^：你别生气了……】
【顾^^：明天订大餐给你吃？】
【顾^^：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顾^^：在忙吗？】
【顾^^：那好吧你先忙吧，不过忙完了能不能理一下我？】
周窈迅速把微信看完，然后扫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最新一条消息是五分钟前。
【顾^^：我真的睡不着，没骗你。】
手指下意识在屏幕上点了点，等回过神来又很快删去。
她又不是什么情感小白，就算没谈过恋爱也见过猪跑，她当然知道顾这一出出的行为无非也是为了接近自己。
可，她并没有打算要和顾在一起啊，如今的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就算小时候的共同记忆再多，也抵不过未来几十年的空白。
周窈咬着嘴唇自我反思，就是她对顾过于心软才会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如果她心硬一点，早一些拒绝他的靠近，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纠缠的局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