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毅伦作为工作室最大的投资人,程漫雪需要和他聊很多设计上的事,可是他对于无人机的了解,全都是纸上谈兵。所以程雪漫和他约好,今天来飞无人机,顺便聊招聘的事。
她跟在庄毅伦身后,身后随行的两个司机一个提着行李箱,一个拉着一辆露营折叠车,里面是一些吃的,等一会儿饿了可以直接在公园吃午餐。
两个人走到公园指定的飞无人机地点,程雪漫给庄毅伦介绍每种无人机的功能,她在这行深耕多年,又有直播经历,深奥理论也被她讲得浅显易懂。
庄毅伦一边听一边点头。试飞完所有的无人机,庄毅伦让司机把露营车里的吃的拿出来。
司机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拿出两把椅子,一张餐桌,摆在凉亭里,又拿出保鲜餐盒。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把吃的一样样拿出来摆好,精致小食盒里,摆着可口的寿司。
程雪漫都看呆了,庄毅伦真不愧富二代,简单吃个饭,也准备得如此丰富。
她早饭吃得不多,这会儿早就饿了。
“采购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程雪漫吃了几个寿司,吃到半饱,把最近发生的事说给庄毅伦听。同时,她坦白心里不太舒服,总觉得这事发生在这个时候,像一个不好的预兆。
“怎么?你也这么迷信?”庄毅伦笑着说,“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看,你在这栽跟头了,以后就不会了。不是吗?失败经验也有价值。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也对。”程雪漫笑了,果然,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一下就不一样了。
庄毅伦看着她,看了好久,看到程漫雪发觉不对劲,嘴角的笑容渐渐收回去,“怎么了,庄总?”
“愁啊,招不到人。”
“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来。”
“我记得,和你一起住的那个人,他也是凡境的吧?”
“对。”
“能把他挖来吗?”
“恐怕,不能够吧。”程雪漫可不觉得樊凌宇会舍弃年薪百万的工作,来和她创业,再说了,她觉得和樊凌宇维持现状就很好。
她想到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是周日不用早起上班,他们今晚……
一阵风吹过,盖着食盒的透明塑料盖子被风吹走,程雪漫追着几步,捡起来,转身,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她再看时,却看不到了。
她想,这一定是因为刚刚在心里想着樊凌宇,才会看谁都像他吧。
讨厌,正谈着工作呢,怎么可以分神呢?
“程雪漫,我想问个事儿,希望你不要介意。”
庄毅伦其实并不想把樊凌宇招来,他提起樊凌宇,实际别有用意。
“你说,随便问。”
“黄雨盛和我说了你和樊凌宇的关系,我想知道,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虽然黄雨盛信誓旦旦地对庄毅伦说,程雪漫和樊凌宇已经在一起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没见程雪漫发过一条朋友圈,上次在杭州,她也是一个人。
他觉得,他们也许没有复合。
程雪漫看着庄毅伦,看着这个信任自己的人,他可以把那么多钱、资源给自己。
庄毅伦是值得信任的。
她不想对他说谎。
目睹女朋友出轨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樊凌宇连车都开不了了,胃疼、心绞痛,耳鸣不断,嗓子灼烧似的痛。他直接坐到副驾,叫的代驾。
代驾小哥以为他喝酒了,可是一上车,看樊凌宇纸白的脸,泛青的唇,要不是人还能说话,他都想掐一掐他人中。
“先生,先生?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樊凌宇摆手,声音沙哑:“我回家。”
他要回家。回到那个程雪漫似天赐礼物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的家。
回到家,樊凌宇倒了杯温水,勉强喝下。而后躺在床上,手机进来一条消息,程雪漫问他想吃什么,她一会儿会路过超市,可以去买。
樊凌宇打字回复:【都可以】
他忽然意识到,程雪漫不是出轨,出轨是脱离原来的轨道。她是想脚踏两条船,像他父亲似的,舍不得原配资源,放不下另一个的美色。
他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没忍住比较了一下,想起那辆几百万的劳斯莱斯库里南,他想,他应该是美色那一款吧。
樊凌宇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度,他以为他能忍,忍到程雪漫亲口和他坦白,或者,他心底存着一丝希望,程雪漫和庄毅伦也许没什么,或者还没到那步,毕竟刚刚,他们的行为,看上去和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可他就是很介意。
对程雪漫的占有欲,让他斤斤计较。
而且,程雪漫的确说了谎,什么网约车,原来是富二代派车来接。好牛逼吗?
程雪漫中午吃的是庄毅伦买的日式寿司。她觉得很好吃,心想可以大方一次,请樊凌宇吃点好吃的。于是去了家附近的日式餐厅,打包了一份套餐。
回到家,却看到樊凌宇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怎么了?”程雪漫伸手摸他额头,烫手,“你阳了?”她立刻抽走手,后退半步,转身戴上口罩,“你量体温了吗?”
她去客厅,拿了额温枪对准樊凌宇的额头,“38.5,完了高烧了。”
“先吃退烧药,不对,先给你消毒,先给我消毒。”程雪漫陷入慌乱,“我还是先查一下吧,得吃什么药来着?你嗓子疼吗?”
“漫漫……”樊凌宇声音嘶哑地叫她。
一听樊凌宇声音,程雪漫吓得找来口罩给他戴上,“樊凌宇,你肯定阳了。”
“我没事。”樊凌宇咳嗽了几下,他只不过是因为亲眼看到女朋友似疑出轨应激反应罢了,不过反应这么大,也出乎他的预料。
程雪漫不管他,出去拿药,回来时戴着白色胶皮手套,“先把感冒药吃了。”
樊凌宇却不吃,“我不是阳了。”
“那你怎么了?”
“我……程雪漫,我们结婚吧。”
又提结婚?程雪漫心想樊凌宇一定是阳了,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那你先喝口温水。”
樊凌宇嗓子不舒服,就着她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嗓子舒服些,说话也清晰了,“我们结婚吧,今年就结婚。”
他重复着。
程雪漫把药放在餐巾纸上,拿过酒精,对着樊凌宇地喷,“樊凌宇你怎么了?不结婚过不下去了?”
“嗯。”
程雪漫不答应和他结婚,就是心里有鬼,而且那个鬼,今天下午他已经见到了。
“漫漫,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去美国隐婚。”
“什么?”程雪漫坐下来,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她刚刚还处在樊凌宇阳了的慌乱里,此刻听到什么美国隐婚,注意力才集中起来。
樊凌宇拉着程雪漫戴着手套的手,让她坐在床边,“凡境目前这个环境,公开确实不怎么好。
我们去美国登记结婚,这样不公开也没关系,国内法律是认可的。我已经和家里人说完了,他们也赞同这个做法。春节我们就去美国,先见我家里人,然后再登记,如果你想要仪式的话,就在我家里……”
“等等。”程雪漫打断他,“你和你的家里人说了?和谁?”
“我爸我妈,其他人也没必要告诉。”樊凌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觉得这真是个完美计划,可以把程雪漫从悬崖边拉回来,“你不想公开,我可以接受,十年、二十年不公开也没关系,或者实在不行,我可以离职,跳槽或者换一行都没问题。或者我当个家庭煮夫也行,而且你放心,只要我结婚了,我家里国内的产业,就会转到我名下,咱可以换一个车,奔驰大G你觉得怎么样?或者迈巴赫?”
他手臂搭在程雪漫肩膀,搂着她:“我回归家庭,咱们生几个孩子,我就专门培养他们。你可以毫无负担地去追求梦想。”
他把底线降低再降低,只要能挽回程雪漫,他愿意做任何事。
可程雪漫却推开他,神态惝恍怔忪,“你妈妈怎么说?”
“我妈?”樊凌宇忽然笑了,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儿。
“她同意了?”
“她为什么不同意?我说了,你是我大学同学,我俩大学就在一起了,后来,”樊凌宇顿了顿,“我没说分手细节,就说闹矛盾分开了,然后在深圳遇到了。你不知道,我妈之前逼我结婚,说只要是个女的就好。”
樊凌宇玩笑似的语气,却没在开玩笑。
他妈妈确实这么说过,毕竟儿子马上30岁,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往家里带过。家里早就有了各种闲言碎语,樊凌宇大姐甚至公开说,就怕到时候带个男人回来呢。
二姐则趁机说道:“那怎么生孩子?”意思是,怎么传宗接代?
气得樊凌宇父亲当场摔筷子,问她怎么管儿子的?
程雪漫只觉得头晕目眩,头嗡嗡地疼。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坠落与毁灭。
只有她自己知道全部的真相,被愚弄的感觉包围着她,一场密集的黑雨落下,瞬间淋湿击穿了她。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儿子吗?他爸爸是谁你不晓得?”
“你这样的家庭,不配进我们家。”
“你爸爸还有5年出来吧?只要你们分手,他今年就能出来,不分手的话,他就永远出不来。你爸是个老实人,这么多年表现良好,争取减刑,但里面的事情,你应该了解,有的是手段,让他永远出不来……”
当年,她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被那些话吓到不敢抬头,甚至多年后的如今,再次遇到樊凌宇,也不敢与他正大光明谈恋爱。
程雪漫发现,樊凌宇真的很幸福,每个人都那么爱他。
曾经,她以为永远不可能逾越的障碍,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她想起黄雨盛,想起她和父母吵架后,她父亲开车来接她,那讨好又宠溺的笑容。
原来,亲人这么容易就妥协。樊凌宇的妈妈,当年那个几句话逼得她彻夜难眠的人,居然也是个慈母。
程雪漫突然哭了,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一滴又一滴砸在手背上。
她崩溃,无比失望,感觉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所有人都互相关心爱护,只有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漫漫,你怎么了?”樊凌宇慌乱地给她擦眼泪。
程雪漫推开他手,“樊凌宇,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说好的谁也不告诉。是你先坏了约定,我们分手吧,从今以后,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程雪漫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甚至连外衣都没穿,她不想见樊凌宇,不想听他说一句话,跑出去见到车就拦下来。
樊凌宇追出去时,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下一章就虐男主。
第134章 死个明白
◎程雪漫出来后,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捂着嘴哭:“先走。……◎
程雪漫出来后,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捂着嘴哭:“先走。”
司机回过头,见她穿着单衣,眼圈通红,手指不停颤抖,还没戴口罩,便知她是和家里吵架了,一个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倒没有开远,只是绕着她上车的地点,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司机心地好,想等乘客平复之后,把她送回上车的地点。疫情期间,谁没点难事呢。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没有什么矛盾是过不去的,一家人最紧要系齐齐整整。
司机又回头,看程雪漫长相,像北方人,估摸是和家人吵架了,他想一会儿可以劝她回家,煮点面吃,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程雪漫坐在后排,樊凌宇给她打了三次电话,都被她挂断了。他又给她发信息,问她去哪了,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程雪漫渐渐止住哭泣,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她,她觉得没办法面对樊凌宇,更根本没办法面对他的家庭。
跑出来的瞬间,她已经做出决定,绝不回头。
她不是一个会长时间沉溺在悲伤里的人。
自小孤立无援,需要自己解决生活中的各种问题,所以当她迷惘或者悲伤时,她总会问自己,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
要离职吗?
不。
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手上的项目没有完工,现在走,会损失六位数的项目提成,已经12月份了,年底还有一笔12万的年终奖,春节前过年福利,年后开工红包,程雪漫播着心里的算盘,忽然无力嗤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几百块钱。
程雪漫轻叹气,所以还是不能急,得等庄毅伦这边打好基础了,她这边拿到年终奖,再提离职的事。
只不过……
她得搬家了,必须得走。
她想起庄毅伦提供的办公场地,那家充满文艺风格的文创公司,前老板在装修的时候,设想自己彻夜奋战的样子,专门装了个人休息室,程雪漫去看过,一室一厅一卫,甚至还有个衣帽间,她可以搬去那里住。
怎么会这么凑巧,所以是注定的?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怎么绕到了文石公寓后面的街道?根本没意识到司机是在遛弯,而且开得特别慢。
忽然,她看到樊凌宇从一家餐厅里走出来。下意识地,她开口:“师傅,您停一下。”
“没问题。”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只见她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樊凌宇手里拿着程雪漫的衣服,从一家餐厅走出来,四处张望了一眼,又进了下一家餐厅……
程雪漫坐在车里,看他脸色惨白,神情焦急地一家餐厅挨着一家餐厅地找她。
忽然,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要出去吗?去找樊凌宇,和他坦白一切,程雪漫眼泪断了线似的,好想他,好想抱抱他。
但是不可以。
看着樊凌宇走完最后一家餐厅,马上要过来这边。
她让司机开车快点走。
车子开走了,程雪漫回头,看着樊凌宇手放在口罩上,一边咳嗽,一边过马路,目光不停张望。
程雪漫回家了,她经常出差,行李就放在柜子外面。东西也好收拾,花了不到10分钟,就装好了两个行李箱,足够用一段时间。
她背着书包,拉着两个行李箱,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她觉得自己像个贼,不,她就是一个贼,愚蠢的贼,偷走一段时光,输掉一切。
她去了还没开张的工作室,把自己关在里面。
骨子里的自尊不允许她买醉自怜,所以,陪她从周六晚上待到周一工作日的,是一餐餐重油重盐的碳水外卖,加糖奶茶,和不能为外人道的委屈、悲伤……
樊凌宇找了程雪漫一夜,次日一早回到家里,看到行李箱不见了,程雪漫的办公电脑、衣物也不见了。
他便放弃了寻找,不是不想找了,而是他肯定,周一程雪漫肯定会出现在公司的,他身体脆弱到极点,急需休息。躺在程雪漫卧室里的床上,一觉睡到了晚上,起来煮了些面条,给程雪漫发了很多条语音,问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