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凌宇当然不会违背妇女意志了，程雪漫不想，他也不强迫不纠缠，只是在临睡觉前，通过酒店服务员，给程漫雪送了一杯热牛奶。
还有一条微信消息：“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参观公司，会很辛苦。”
程雪漫照样还是没回复。
出差结束后，就是年底了。临近春节，忙的部门更忙，闲的部门更闲。樊凌宇拉长了午饭用餐的时间，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就是为了能每天中午在这见到程漫雪。
程雪漫一进来，他赤裸裸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追着她。观她气色，看她衣着，看她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他忽然想起来，高中时有男同学暗恋外班女生，不敢告白，就每天期盼着各种偶遇。
现在他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喜欢程雪漫，不被接受，但没关系，他自得其乐，乐在其中。
今年的春节，在疫情新闻中度过，樊凌宇不能去美国，在外卖与游戏中度过了七天。
开年工作第一天，上午工作群里发大红包，他跟着抢红包，拜年。然后盯着群里的消息，看了很久，都没看到程雪漫说话。
不对劲，程雪漫不可能不领红包呀。
等了一上午，工作群完全安静了，程雪漫也不曾出来说一句拜年的话。
樊凌宇觉得蹊跷，起身早早去了食堂，一顿饭把菜吃凉，也不见程雪漫人影。
他忽然心突突跳起来，拿过手机翻出微信群，这才发现，程雪漫已经退群了，各个微信联络群里，都没有程雪漫这个名字。
找到程雪漫微信，给她发一句话，得到的确是红色触目的感叹号。
程雪漫消失了，还把他拉黑了。
作者有话说：
程雪漫：领完年终奖，悄默默地就走了。
第136章 悠长假期
◎她给自己放了一个悠长假期，◎
入目皆是灰暗色调，浓云蔽日的天空，八十年代水泥墙建筑，以及望不到尽头灰突突的山峦。
樊凌宇一脚踩进雪与黑泥交融的污水里。
他背着书包，戴着一顶深蓝色鸭舌帽，在五金店老板打量下，走向街道。
他已经在这住了三天，每天都在街上晃悠。而因为过于出众的身高和外貌，这镇子街上的店铺老板，已经都认识了他。
“找到了吗？”棋牌社老板问。
樊凌宇摇头。
他入住的旅店紧邻着超市，超市旁边就是镇上最大的棋牌社，不是他想出名，而是镇子太小，八卦产生瞬间，就传播出去了。
他来这第一天，就被喜好打听八卦的旅店老板娘进行了灵魂三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
第二天，大家就都知道了，这是个痴情人，女朋友把他甩了，他辞了工作，从大城市来找女朋友的。
“这么深情的人，不多见。”
“慢慢找，只要还在这镇上，肯定能遇上。”
“小伙子加油，等着喝你喜酒。”
人们鼓励他，也关注他，跟着看热闹。
樊凌宇一点都不急，他走到镇上唯一的客车站点，坐在树下石墩上，点起一根烟，看车子来来往往，听着陌生的口音，感受着程雪漫人生前19年生活过的地方，心里很踏实。
或许，他早就该来了。
两个多月前，大年初七早上，他头抹了发胶，喷了香水，穿着笔挺的西装，兴致勃勃去上班。
结果却得知程雪漫辞职了。
他霎时如坠冰窖。
“年前人家就办完离职手续了，准确来说，是腊月二十六，领完年终奖第二天。”
人事主管看着樊凌宇，语气不怎么开心。她为这事儿头疼了很久，她极力挽留，程雪漫却只关心能不能立刻走，还是说得再工作30天。这么安排她也接受，毕竟马上春节放7天假，她再把5天年假用了，不用上几天班，还能多拿一个月工资，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辞呈递到刘总经理那里时，总经理找她谈话。
可能是因为要离职，每个人都卸去了平时的面具，选择了一种较为真诚的姿态交谈。
刘石磊表达了对程雪漫才华的欣赏，“你有真才实学，不愁没工作，以后成功了，还要多关照啊。”
刘石磊50多岁，不出意外，要在凡境干到退休。
“凡境是个很有实力的公司，但是我留在这，再往上走就是管理岗了，我没有兴趣。”程雪漫说出了内心想法，身在职场的人，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做喜欢的事，程雪漫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儿，那就不能再留在这里。
刘石磊忽然笑了笑，笑容里有欣赏，也有自嘲，他已经过了追梦的年纪。
两人聊了很多，刘石磊最后说了公司的决定，程雪漫做好工作交接，可以随时走。
凡境家大业大，对员工向来宽厚，程雪漫如果想再工作一段时间，他们也欢迎，想要马上走，公司也不阻拦。
程雪漫手头项目都结束了，交接材料更是早就准备齐全，所以她工作到节前最后一天，然后挥一挥衣袖，没有一丝留念。
樊凌宇神情凝重离开人力资源部，径直去了设计部，亲眼看到程雪漫空了的工位。
他一阵风似的进来又出去，引得其他设计师互相确认，“刚刚那个是樊总监？”
“啊，谁，来人了吗？”
樊凌宇看着熨烫笔挺的西装，新理的发型，觉得自己特搞笑。本想着今天能见面，结果人家直接来了个辞职失踪。
行，够狠。
网络时代，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动态，还是很容易的。
樊凌宇翻遍了程漫雪的社交软件，从微博、听歌软件里判断，她现在应该是离开了深圳。
因为三天前，她晒出了一张照片，是坐在火车里拍的，车窗外一片冰天雪地。
配文：【悠长假期】
下面有几条评论，黄雨盛祝她假期愉快，庄毅伦留下一大段文字：【在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的时候，就当是上天赐给的一个长假，不要勉强，不要焦躁，更不要无谓的努力，将身心付诸于自然……】
程雪漫回复笑脸。
这是什么情况？
樊凌宇立刻给黄雨盛打电话，问她程雪漫去哪了。
电话里，黄雨盛不似从前友善热情，只说不知道，然后冷淡地挂断电话。
樊凌宇要请她吃饭，黄雨盛拒绝了。
黄雨盛如此反常，反而让樊凌宇心里有了底。
黄雨盛一定知道程雪漫在哪，而且，程雪漫走之前，一定在黄雨盛面前说了自己很多坏话。
忽然，他就笑了。
程雪漫得说了他多少坏话，能让黄雨盛如此憎恶自己，一想到两个小姐妹凑在一起说他坏话，他就更乐了。
这种感觉不算坏。
后来，他又给黄雨盛打了几通电话，约见面被拒绝，请吃饭被拒绝，再三求她告诉程雪漫的去向，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好处是得到了见面的机会，不对，是面对面挨骂的机会。
“你对不起她。”黄雨盛眼圈泛红，心里对程雪漫又怜又气，怜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她是得多坚强，一个人熬了这么多年？气是因为程雪漫拿她当外人，一直瞒着她，不告诉她真相，一个人默默忍。
黄雨盛答应了程雪漫，什么都不对樊凌宇说。但前提是，樊凌宇别自己找骂啊。他三番五次找她，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大四那年，程雪漫和樊凌宇分手，和徐译在一起。黄雨盛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在她死缠烂打之下，程雪漫交代了和徐译假扮情侣的事实。
但当时程雪漫只是说，她不喜欢樊凌宇了。为了彻底甩掉樊凌宇，才出此下策。
黄雨盛再追问，她却不说了。
所以才有后来黄雨盛让樊凌宇猛追程雪漫的话，她打算等两人真正复合了，就告诉樊凌宇这个真相。
好给他一个惊喜。
哪知道俩人在一起了，却搞地下恋，连她都瞒着。
而她知悉全部真相，则是在不久之前，程雪漫搬到工作室，她来找她玩。
程雪漫情绪低落。
那种被耍弄的感觉让她倍感失落，灵感全无，她需要倾诉。举目四望，也只有黄雨盛是合适了。
于是两杯红酒下肚，程雪漫说了所有的事。
不幸去世的母亲，锒铛入狱的父亲，孤立无援的她。
以及后来仗势欺人的陌生女人，被迫分手的恋情，预料之外的重逢，心存侥幸窃取的爱情，还有此刻，无比愚蠢的自己。
在程雪漫说到为了让父亲出狱，决定和樊凌宇分手的时候，黄雨盛已经泣不成声。
“漫漫，这不是你的错。”黄雨盛安慰程雪漫。
黄雨盛陪着程雪漫住了很多天，答应程雪漫，不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
可是，樊凌宇每天一通电话地找她，让她觉得，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东西，黄雨盛用了她这辈子最理性的思考去分析这件事，觉得樊凌宇作为其中的关键人，有权利知道全部真相，因为她感受到了他迫切的真心。
樊凌宇还爱着程雪漫，作为他们最忠实的CP粉，她当然希望他们在一起了。
不过她还是太气了，所以语气非常不好。
但最后，她忽然想到，程雪漫妈妈和她没有关系，那樊凌宇又何罪之有，他的母亲犯错，与他又有多大关系呢？
语气也终于缓和下来：“不管怎么样，樊凌宇，我希望你们在一起。程雪漫受了太多委屈了，她给自己放了一个悠长假期，你就继续等着吧，她一定会回来的。而且她现在每天和庄毅伦打电话，沟通工作室的事。樊凌宇，我明白告诉你，我舅舅之前要追程雪漫的，是我给拦下来了，你得记得我这份恩情。”
“那你知道漫漫去哪了吗？”
“我如果知道，就去找她了，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你以为我放心吗，可漫漫说了，她想一个人静静。”黄雨盛说完，叹了口气，她说了一个多小时，已经累得嗓子冒烟，“反正她会回来的，你在深圳等着就行了。”
樊凌宇不想等。
黄雨盛和他说了那么多事，时间跨度二十几年，他满心愧疚，心脏酸胀难忍，觉得对不起程雪漫，内心发誓，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可是最后，这些感受全被那句“她现在每天和庄毅伦打电话……”带来的羡慕嫉妒覆盖了。
庄毅伦他凭什么？
每天只能通过社交APP动态去感知另一个人存在的滋味不好受。
樊凌宇忍着。
他变成了一个手机狂魔，就连开会时，也要看几眼程雪漫微博页面，时刻关注她的动态。
终于，在他苦等了二十多天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程雪漫晒了一张图书馆照片，他在照片角落看清了图书馆名字。
那是程雪漫的家乡。
她回老家了？回家做什么？
评论区给出了答案。
黄雨盛问：【考研啊？】
程雪漫：【考公务员，为人民服务。】
黄雨盛：【加油，看好你。】
因着这几句话，樊凌宇彻夜难眠。
她怎么能去考公务员呢？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那不是她的梦想啊。不是说要开工作室吗？难道和庄毅伦没谈拢？
一定是了，创业有多难，樊凌宇非常了解，尤其是现在是疫情期间，带来各种不确定性，投资人都很谨慎，中途撤资太常见了。
樊凌宇重新思考了一下，认为一定是庄毅伦追求程雪漫，而程雪漫又不喜欢他，所以庄毅伦最后撤资了。
一定是这样的，他的漫漫只喜欢他，怎么可能为了得到投资就答应庄毅伦的追求？
樊凌宇辞职了。和黄雨盛见面的第二天，他就递交了辞呈。
坚决辞职。
之所以又工作了二十多天，是因为他要是立刻走，研发部就瘫痪了，而他又不确定程雪漫去了哪里，所以就边交接工作，边在网络上捕捉程雪漫的动态。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樊凌宇预感到，他一定能知道程雪漫在哪，还真就让他等到了线索。
于是，飞机转火车，火车转出租车……一路颠簸，他找到了图书馆所在的小镇，同样的，也是程雪漫的故乡。
一支烟抽完，樊凌宇站了起来，走到一辆银色面包车旁，等司机打开窗户，他递了一支烟给他，跟那人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司机开着面包车，载着他，沿着镇子上唯一的一条沥青路慢慢驶出去。
傻等不是办法，樊凌宇扩大了寻找范围。
他在镇上打听了三天，确定程雪漫没有住在镇子里，但超市老板又说对她有印象，所以樊凌宇猜想，程雪漫一定是住在附近，只是不常来这里。
他包下那辆面包车，给了丰厚报酬，让司机带着他绕着镇子周围村庄转。
可是转了四天，还是没找到人。
第五天，司机师傅没了耐心，并且觉得，就这么挨村挨户地晃悠不是办法。
“你说她是这里人，为啥不去她家？”
樊凌宇去了，来的第一天，就打听出来了，他找到程雪漫从小生活的家，房子已经破败地住不了人了。
他跟邻居打听才知道，那家人早就搬走了，搬去县里上楼了。
司机师傅载着樊凌宇转，忽然，看到远处山间闪着金光的寺庙屋顶。
“要不去拜一拜吧，求观音菩萨？”司机建议道。
樊凌宇望着远处寺庙建筑区，想到之前程雪漫去的灵隐寺，她会对这类地点感兴趣吗？
他点点头，心想反正去哪都是扑空，不如随心而来吧。
面包车开不上山顶，他们沿着山路步行而上。
这寺庙不收门票，径直走进去就可以。
跨进庙门，走上石阶，耳边是远处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和唱佛机的声音。
樊凌宇看着立于院中的一尊佛像，走到拜垫前，凝神看着宝相庄严的观音菩萨，心中默默许愿跪了下去。
他双手掌心朝上，拜了下去。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拜佛，只为能和程雪漫见一面。
忽然，头顶传来熟悉的嗡鸣声，樊凌宇抬头，一台无人机从头顶蓝天飞过。
作者有话说：
庄毅伦留的那段评论，是日剧《悠长假期》的台词。
第137章 寻找
◎必须把她逼出来。◎
寺庙石台阶陡峭，樊凌宇长腿一迈，一步跨过六七级石阶，追着头顶的无人机跑。
周围是虔诚拜佛的人，独他望着天空，急速地跑，吓得旁人提醒他别摔了。
樊凌宇没追多久，无人机消失在视野里。
可他看清了，那是程雪漫的无人机。
他从美国买回来那么多无人机，居家隔离期间，她成天研究，甚至动手拆了重新组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