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晴——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5 17:11:51

  她感觉到有一丝危险正慢慢逼近。
  “该如何呢?”谢行之勾了勾唇,“不是还有表妹吗?”
  月吟呼吸一窒,背后忽然冷汗涔涔,是前所未有的惶恐,羞耻感随之而来,紧紧裹着她。
  “表妹在梦里学了那么多,是该检查检查了。”
  
第35章
  “表妹在梦里学了那么多,是该检查检查了。”
  话一说出来,月吟瞠目结舌,惊地身子一颤,搭在案上的手跟着一抖,连带着桌案也摇了摇。
  聂涛拿来的茶杯沿着桌案滑落,掉到蒲团上,没摔碎。
  釉黑茶杯在蒲团上滚了滚,稳稳停在月吟桃夭色裙摆上。茶杯里的几滴茶水沿杯壁流出,洇湿桃桃夭色裙摆。
  月吟羽睫轻颤,脸颊骤然一烫,低头慌忙去捡掉落的茶杯,纤白指尖微微发颤,擦碰到湿凉茶渍那刻,指尖霍地滚烫起来。
  月吟捡起茶杯,慢吞吞放回案上,再抬头的时候,谢行之已转身离开,往席位的方向去,看样子是打算回鹫梧院换衣裳了。
  看着那如松如竹的背影,月吟唇瓣抿了抿,身上热热的。
  一夕之间,他怎么忽然就变了个性子呢?
  月吟一直以为是她在梦里亵渎了谢行之,其实不然,是他冒犯了她。
  以往,谢行之隐瞒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梦,白日里接触时,待她客气周到,没有丝毫越矩的行为。
  有几次与谢行之的接触,让月吟不禁回忆起梦中的靡靡场景,他却是一副端方矜冷、无情无欲的模样,因这她还为的臆想而生歉,而今再回想,原来她没有想歪,那清冷的模样都是他装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他还看她心慌意乱的脸红模样。
  跟逗小猫玩一样。
  月吟面热耳赤,她低垂着头,将弄湿一点的裙摆理了理,藏住那一圈浅淡的茶渍。
  不到半个时辰,已近尾声的宴席慢慢散去。
  月吟离开前,偷偷瞧了眼谢行之。他面色如常,正和魏衡等两位友人侃侃而谈,丝毫没有中了情药的迹象。
  难不成聂涛是真心实t意道歉,他们都多虑了?
  那杯茶没下药?
  谢行之适才是在逗她?
  月吟拧了拧眉,有了丝小情绪,偷偷嗔他一眼。
  他真讨厌。
  仿佛就喜欢看她羞赧的模样。
  然而谢行之好似有神力一样,目光忽然看过来,月吟吓得慌张偏头,低头假装整理裙摆。
  裙摆被理来理去,月吟在“繁忙”中悄悄抬头,发现谢行之侧过身去了。
  手指松开裙摆,她长舒一口气。
  宴会散去,众人纷纷离开用膳的地,离开屋子,此刻南边天空有团乌云,不知会不会飘过来。
  夏日的天就是如此,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赴宴的宾客,有去陪谢老夫人聊天的,有结伴去看春台听戏的,有去花园赏景的,也有泛舟游湖的。
  初夏时节,天不算太热,风也惬意,湖中的莲荷探出水面,碧浪连天,是泛舟的好时节。
  谢漪澜本也打算和贵女们一起登船游湖的,可想起那日赏花宴落水,她生了怯意,便就此作罢。
  绿荫下,谢漪澜回想往事,纳闷道:“那日我去摘芰荷的时候,小心谨慎着,怎么就突然滑落到湖里了呢?”
  月吟愣了一下,随着谢漪澜的话,慢慢拧了拧眉。
  谢漪澜抿唇,“事情都过了,懒得去想。”
  “对了,表妹。”
  谢漪澜停下步子,转眸看向月吟,问道:“你觉得哥哥如何?我都看见了,都知道了,表妹可别想说谎瞒着我。”
  月吟霍然惊愣,杏眼圆睁,心脏在胸腔砰砰狂跳,毫无节奏可言。谢漪澜投过来的目光,仿佛将她看穿了一样。
  看到什么了?又知道什么了?
  莫不是在假山那儿,看见了全程,谢漪澜知道了她和谢行之的事了?
  在这目光注视下,月吟紧张地身子都僵了,忘了呼吸,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在一起,掌心瞬间有了层冷汗。
  谢漪澜缓缓一笑,格外开心,“看来我是对的。”
  她见表妹又惊怕又紧张的模样,便知自己猜对了。
  谢漪澜安抚地去拉表妹的手,发现表妹都吓得掌心出汗,她安抚道:“表妹你莫怕,我才不会当棒打鸳鸯的坏人,拆散你和哥哥。”
  “适才聂涛来刁难表妹,哥哥来帮表妹解围,我老远就看见了。”
  谢漪澜那会儿正被祖母拉着说话,余光无意间瞥见比表妹那边,正巧看见哥哥从后面过来,在表妹不知所措时解了围,还把讨人嫌的聂涛赶出府了。
  哥哥还是头次主动帮姑娘家解围。
  哥哥待表妹,是有几分不同的,至少在谢漪澜眼中,哥哥和表妹挺般配。
  月吟紧绷的弦慢慢松了,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
  也幸好不是那个。
  月吟摇头,迅速想了个理由,打算将这事揭过去,“不是表姐想的那样。大表哥和聂涛原本就有过节,适才又恰巧看见聂涛刁难,所以才借着这个由头,把人赶出府了。”
  “大表哥身份尊贵,不是我能攀附的。”
  月吟说着,摇了摇头。
  身后蓦地响起阵脚步声,两人侧过头去,谢行之正迎面走来,五步之遥。
  月吟脑子嗡嗡响,这么近的距离,他一定是听见了。
  她被谢漪澜握住的手,紧张之下,紧了紧。
  谢漪澜亦是如此,被吓得脸颊登时煞白,梗着脖子半晌不敢说话。
  俩表姐妹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还是月吟率先回过神来,“大、大表哥。”
  她声音发紧,满是惶惧。
  谢漪澜跟着开口,心里七上八下。
  谢行之颔首,沉沉的目光落到月吟身上,在一阵静谧中,沉声道:“今日寿宴虽好玩,但表妹莫忘了那事,耽误了是要受罚的。”
  月吟喉咙发紧,全身紧绷着,只见谢行之俊朗温润的脸上,染了淡红,好看的丹凤眼眼尾也有一丝潮红。
  面色有些不对劲,仿佛是在极力克制着。
  然而谢行之没有过多的停留,丢下这一句后便急急远去。
  衣袂拂过,带了阵风,周遭还留有他衣上的淡淡木兰香。
  谢漪澜好奇问道:“表妹,哥哥让你干什么?”
  月吟脸上忽然热了起来,虽极力克制,可还是有些烫,尤其是迎上表姐纯真清澈的眼睛时,她羞上心头。
  月吟强忍着臊意,平静道:“大表哥,大表哥前阵子给我留了门功课,说要检查我功课。”
  谢漪澜有些同情,“哥哥也真是的,今日祖母寿辰,也不让你放松。”
  不过,谢漪澜想哥哥适才的面色,疑惑道:“哥哥在宴会上是喝了多少酒?脸颊都醉红了。哥哥酒量极好,今日喝酒怎还上脸了?”
  谢漪澜恍然大悟,心情好了一丝,“哥哥大抵是微醉了才突然说这话,表妹莫放心上。”
  月吟脑中是谢行之略带潮红的眼角,她心里陡然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预感仿佛已经成真了。
  她抬眼望了望,谢行之远去的背影,他脚迈得大,步伐急切中带着不稳的感觉。
  她中情药时,也是这样。
  月吟僵住,脑中一根弦忽然绷紧。
  谢漪澜挽着她往前走,却发现她愣在原处,疑惑问道:“表妹,你怎么了?”
  月吟回神,“表姐,我头忽然有些疼。”
  她说着揉了揉额角,抚下谢漪澜的手,声音软了下来,说道:“我想回去歇一歇,就就不陪表姐去找魏姐姐了。”
  谢漪澜担忧,“哎呦,想必是表妹今日衣裳穿单薄了,受凉了。眼下又有些变天,表妹身子弱,快回去躺一躺,好生歇息。”
  月吟欠了欠身,与谢漪澜辞别后便往皎月阁的方向去。
  一路上,月吟心惊胆寒,耳畔尽是谢行之的话。
  那事耽误了,她是要受罚的。
  该如何是好?不是还有表妹吗?
  在梦里学了那么多,是该检查检查了。
  在花园假山时,谢行之已经怒了,要罚她。
  现在不是在梦里了。
  月吟双腿忽然发软,颤颤巍巍迈着步子。
  树枝掩映下,一抹身影探出头来,满腹疑惑。
  赵黎急切地问身边的丫鬟,“他还是没能进定远侯府吗?”
  丫鬟战战兢兢,“没,奴婢一直寻到人,听说聂公子是被世子赶出去的,大抵是进不了。”
  赵黎蹙眉,不留情面地骂道:“蠢死了,简直就是个蠢货。”
  赵黎看见月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她愤怒地转身,带着丫鬟急急离开定远侯府。
  赵黎在长街上找到了徘徊不定的聂涛。
  两人进了辆马车,赵黎敛了敛眉,“聂公子,在这关键时刻,你怎会被赶出定远侯府?再这么着也要想办法进来。”
  她语气不佳,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
  聂涛提起来就气,“你以为我不想?!”
  “下了鸳鸯散的茶水,柳家表妹就没喝!”
  聂涛恨得痒痒,一拳打在车壁上,借此发泄心中的怒气。
  “啊?她没喝?”赵黎惊讶,怀疑她听错了,“可我明明瞧见她步子有些不对劲,仿佛是腿软了。”
  “软个屁,她一口没喝。有问题的茶,被谢行之抢过去了,一饮而尽。”
  “什……什么?”
  赵黎愣怔,双瞳紧缩,手里的团扇没握稳,忽然掉下。
  “啪”的一声,像极了被扇了一耳光的声音。
  “你说谁喝了?”
  “谢行之呐,他又不是头次跟我对着干了。”
  聂涛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两次好事都被谢行之搅合了,他心里着实难。
  眼看着那姑娘就要到手了。
  “完了,晚了。”
  赵黎心里咯噔一声,一颗心沉到谷底。
  聂涛轻哼一声,“谢行之如今也不好受。这次的鸳鸯散不一样,饮下后不会立即发作,至少要等半个多时辰。药效一旦发作,必须男女合欢才能解。鸳鸯散和一般的情药不一样,谢行之以为他有解药,他那解药也就只能解普通的情药,哪能解我这鸳鸯散。”
  估摸着时辰,鸳鸯散也该发作了。
  今日是谢老夫人寿宴,定远侯府宾朋满座,就是不知谢行之中药后会冒犯哪位姑娘。
  聂涛下的药足,区区一次远远不够,本是打算与那姑娘好好一亲芳泽的,哪知又谢行之搅合了。
  赵黎一改态度,伸出手来指他,气得指尖都在颤抖,“你真是……真是坏我大事!”
  “停车!”
  赵黎蓦地一喝,朝马车外厉声吩咐道:“掉头,回定远侯府。”
  “回去做甚,你回去能拦住?估摸着谢行之早抱上姑娘了。”聂涛拉住她,“你就别回去添乱了。”
  他期待明天有贵女失身定远侯世子的消息传来。
  赵黎勃t然大怒,“你闭嘴!”
  她爱慕谢行之,本以为谢行之对所有姑娘都一样冷淡,可当看见谢行之奋不顾身去救那落水的表姑娘时,她惊呆了。
  在众目睽睽下,倘若柳家表妹被谢行之救起,谢行之势必是要娶柳表妹的,所以她才先一步把那姑娘捞了起来。
  赵黎担心那表妹在府中待久,谢行之暗生情愫,等两人有了婚约,便一切都晚了。
  她帮助聂涛,让定远侯府那劳什子表姑娘失身聂涛。
  两人都筹划好了,聂涛下药,等寿宴结束,她支开柳家表妹的贴身丫鬟,再将柳家表妹带到一处僻静地,静待药效发作。
  这时,聂涛再出现,把人带去僻静厢房。
  如此一来,就算谢行之对那表姑娘动了心又如何?
  乱了,全乱了!
  赵黎看见谢行之和那表姑娘一前一后往同个方向去。
  他们该该不会……
  定远侯府。
  月吟给玉瓶玉盏放了半日假,孤身一人悄悄去了鹫梧院。
  曾经梨花纷纷的院子如今变得枝繁叶茂,快要成熟的梨子藏在绿叶下。
  庭院寂寂,绿树成荫。
  月吟踏入鹫梧院,还没走到头,就看见主道上的正德。正德仿佛知道她会来一样,在此处恭贺多时。
  正德迎了上来,低眉顺眼道:“表姑娘,世子在屋中等着您。”
  月吟面颊一热,她下意识看了看前方主道尽头紧闭的房门,心跳如擂。
  起了风,吹散燥热。
  她抬头,日头柔和了些,适才那团乌云渐近,约莫在等半刻钟就飘到了这里。
  可乌云再遮,这也是白天!
  月吟咬了咬唇,拎着裙裾埋头往他屋子走去。
  正德就立在原处没动,目送她离开,可瞧着表姑娘那背影,他怎感觉表姑娘在害怕呢?
  正德敛了敛眉,今日是老夫人寿宴,世子也不忘抽查表姑娘的功课。
  他家世子向来严格,平日里他看见世子抽查三公子课业时,世子那叫一个严厉,也难怪表姑娘心怯。
  寿宴热闹,表姑娘本该和女眷们一起玩乐,哪知他家世子一时兴起,要抽查表姑娘功课。
  正德叹息一声,真是苦了表姑娘了。
  且世子遣走屋外四周的仆人,下令不得靠近,又叮嘱他在院中守候,不能让人凑近,也不得让人知晓表姑娘在世子这。
  正德着实为表姑娘捏了一把汗,世子这检查得有多严格。
  越靠近屋子,月吟的心越是紧到了嗓子眼,腿莫名泛软。
  她咽了咽嗓子,推开房门。
  窗户紧紧闭着,屋子里有些昏暗,仿佛一下就到了黄昏时分。
  “我以为表妹不来了。”
  谢行之躺在梨木花雕的摇椅上,朝她看过来。
  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忍耐了许久。
  月吟听得一颤,“嘭”的一声将门关。
  她背抵靠房门,害怕地咽了咽嗓子,心跳得飞快,她伸手捂住心口,想把心跳压下去。
  躺摇椅上的谢行之衣衫有些凌乱,红玉金纹带松松垮垮,衣襟敞开,露出的一截月匈脯染了淡粉。
  他仰靠在摇椅上,饱满的喉结上下滑动,脖子上青筋凸起,额上亦是如此,密密匝匝的汗渗了出来,脸脖子都热红脸,明明才初夏,还不到最热的三伏天。
  “表妹不愿?还是都忘了?”
  谢行之胸膛起伏不定,盯着她看,丹凤眼本就柔情似水,此刻眼尾潮红微微上挑,更是显得他柔情魅惑。
  即便是这副模样,他也不失矜贵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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