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年
多未见,朱行景恢复了美貌呢。
难怪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情此景,此人此曲,即便他是个男鬼,她也要进去。
戚明月心头微动,又赶紧压住上扬的嘴角,抬脚慢慢吞吞走了进去。
朱行景仿佛并未听到动静,依旧低头弹琴。
屋内上首有一座案席,上面布满酒菜,戚明月走过去坐下,一面品酒,一面赏人。
一曲罢,她手中酒盏中的酒还剩一半。
戚明月小小吁了下,美人当前,根本没心思去喝酒嘛。
朱行景抬头看向戚明月,目色温柔:“如何?”
戚明月点头:“美!”
朱行景愣了下,随即笑出声来:“我问的是曲子。”
“啊?哦,不错。”戚明月有点窘迫,她只顾着看人了,压根没仔细听曲嘛。
再说了……她也未必听的懂。
“不过,你还会弹琴?我之前不知道。”
“不过是琴罢了,我只是先前没有机会奏与你听。”朱行景一副随意神色,在戚明月的注视下,他起身走到戚明月身边慢慢坐下:“明日我不便为你接风,今日先来迎一迎你。”
戚明月嗯了一声,心中又升起了那股淡淡的怅惘。
朱行景那点心思,她自然明白。他虽然已经十拿九稳,但也不愿在最后时候让人抓住把柄。
朱行景瞧着戚明月的神色,他想解释,又无从解释:“明月,我……”
“我明白。你别无选择。”她打断他。朱行景走到今日这一步,不仅是他一个人的选择,也是他身后所有人的选择,这其中包括戚家军,也包括她自己。
她为了保住戚家军,也是有意将他推到这个位置。
“可你不高兴。”他望着她,眼底忍痛。
戚明月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就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朱行景叹气,他握住戚明月的手,语气轻缓却万分笃定:“那也不一定,谁说鱼和熊掌就不能兼得?”
戚明月一愣,她不由得抬眼看向他,却见朱行景目中似有火簇,灼热又锐利,让人心惊。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朱行景一把拉到怀里。
他搂住她的腰,紧紧抱住了她。
戚明月错愕。怎么个回事?今夜不是她来赏美吗?现在的局势好像不太对劲。
她挣扎了下,不料朱行景手臂收紧,他手臂如铁一般,强硬地让戚明月侧身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口。
戚明月有了点惊慌。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朱行景的钳制,一年多未见,朱行景不但身体恢复如初,武功甚至比前还好上了些。
天杀的,他不是太子吗?怎么还暗戳戳的练武呢?
她不由得一手抵在自己胸口,一手偷偷摸摸去摸腰后的长鞭,可一手竟然摸了个空。
咦?她的长鞭呢?怎么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下戚明月是真有点慌了,她瞪大眼:“你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的鞭?”
“我刚坐过来的时候。”
戚明月大惊:“你武功已经高到这个程度了吗?”
朱行景轻笑了下,眼底透出掩饰不住的愉悦:“倒也不是,你方才瞧着我出神才给了我机会。”
“……”戚明月啧了一声,原来是中了美男计。
美色误人也!
不过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她没有继续挣扎,而是维持着贴在朱行景身上的姿态,她抬头看他:“那殿下今日是打算强取豪夺吗?”
朱行景低下头来,目光与她对上,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还有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他目光落在她淡淡的唇上,又移开到她雪白的颈侧,轻柔的声音带着无限诱惑:“可以吗?”
朱行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激得她浑身一麻,一瞬间神魂仿佛都扔进了酒桶,晕晕乎乎。
她还未来得及反对,朱行景已经低头亲上了她的脖颈。
热热的,黏黏的,软软的。
震惊之中,戚明月竟开始魂游天际,她忽然想到九年前在野鸭湖,她主动亲他。
在今日之前,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的亲近。
朱行景亲了两下,又悄悄抬眼看戚明月,见戚明月神色迷茫,并不厌恶反抗,心中一松。
他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子,然后低头继续向下亲下去。
在他亲到她锁骨之际,戚明月一个激灵,终于回神:“等等。”她声音微喘。
朱行景不等。他就是等太久了,才将两人等到今日这地步。他继续亲。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有夫之妇?”
朱行景微微抬头,眼底泛出冷光:“他不配。”
“……这是一个读书人该说的话?”戚明月继续提醒。他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守礼守节了吗?
“呵。你难道不知有一个词叫做衣冠禽兽吗?”他语气褪下温柔,变得清冷起来。
戚明月这下知道,朱行景居然打算来真的。她挣扎了下,却发现朱行景已经一手将她两只手反扣在身后。她居然都没察觉!
天杀的!狗日的!
一个纯良青葱的少年竟然成了阴冷狡诈的禽兽?
戚明月心里一阵哀戚,但目前还不是祭奠美好少年郎的时候,眼看朱行景已经下手扯她的腰带,她赶紧正色道:“殿下莫急,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朱行景已经解开了戚明月的腰带,他的手从她侧面衣襟探入,抚上戚明月的胸口,他眼底冒着火,语气却并不急躁:“明月,还有什么事比我们眼前的事重要?”
第58章 我们扯平了 ……
他边说手上边轻轻用力一握, 这下戚明月再也淡定不起来了,她周身麻得更厉害了,头也晕得更厉害, 虽然眷恋美色,但她没打算失身呀。
于是戚明月大叫:“朱行景, 我给你下了生死蛊!”
朱行景的动作果然停住, 他抬起头,眉心微拧:“什么生死蛊?”
“姜老伯,你记得吧?他是苗疆人,两年前我去找你时,找他要了生死蛊的母虫,后来快到南州的时候, 我让你服下毒药,那毒药你还记得吧?”
朱行景点头,他自然记得。戚明月要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便服下那枚毒药。
“你当时不觉得, 那枚毒药有些大?”戚明月向后挪了挪身体, 他的一只手还搁在她胸前,让她很不舒服。
朱行景皱眉,那枚毒药近乎和花生米一样大, 他吞下去的时候的确废了点力。那个时候,戚明月还叮嘱他说,要整颗吞下去, 让毒性一点点发挥, 才不至于体内一下子有过度毒素,伤了根本。
“因为那毒药中心,就困着生死蛊的母虫。母子连心, 子虫伤,则母虫伤,子虫死则母虫死。我没骗你,我已经和心腹约定好,五月十五会刺激一下子虫,届时你就感受到了。”
戚明月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盯着朱行景,他也看着她,然后目光一点点冷下来。
给朱行景偷偷下蛊,戚明月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她避开了目光。
朱行景却依旧盯着她,笑得有几分凄楚:“你竟这么防着我。”
她低头轻声道:“……我和你一样,别无选择。我不想戚家军将来走上绝路。”
朱行景幽幽盯着她,戚明月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赶紧解释:“当然了,如果你没有伤害戚家军,我肯定也不会伤害你。”
他忽然冷笑:“那现在也算?我现在不算伤害戚家军吧?你为何拿出蛊虫威胁我?”
“……”戚明月只得强行辩解:“那我也不是戚家军的一员吗?你这样强迫我,自然算伤害我啊!反正你今日若是强迫我,那我们就鱼死网破好了。”
“……”
朱行景忽然松开了手,戚明月踧踖不妨,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她,面上没什么神色,语气沉静:“好。我辜负过你,你给我下蛊,我们扯平了。”
戚明月愣住,他就这么算了?
她偷偷打量朱行景的脸色,见他的确不像是暴怒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纳闷不已。如果她被人下了蛊,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但眼下她还是赶紧走吧,万一朱行景是后知后觉,一会儿怒气回头,又要报复她呢?她虽不觉得自己打不过他,但朱行景心眼那么多,防不胜防啊!
戚明月赶紧起身,懦懦道:“我离开太久了,得回去了。”
朱行景只看着她没说话。
戚明月于是转身往外走。
朱行景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水榭,而后慢慢捂住心口:她说的那蛊是真的,还是只是情急之下吓唬他?
他目色慢慢从迷惑变得痛楚:以她的性子,只怕是真的。
戚明月很快走出了水池,她回头一看,只看到水榭门内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她迅速转身奔向墙脚,翻墙离去。
……
翌日中午,戚明月的队伍京都。
长亭外,有一白衣人骑马而立,眼见有数百人队伍临近,打头两面大旗上书写着“戚”字,齐若飞面露欢喜,立即策马迎了过去。
曹烈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齐若飞,连忙扭头对戚明月大声道:“将军,是齐大人!”
戚明月身旁的常桓会心一笑,然后吹了个口哨,戚明月却有些许不自在。
齐若飞很快靠近队伍,戚明月只得从队伍出来,两人并排走在前面。
齐若飞面露笑容:“来迎你的礼部侍郎在城门口,我心急便多走了几步。”
他在今年春闱中殿试第三甲,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如今的他,有官职在身,他终于能站在她的身边了。
“倒是辛苦你跑这一趟。”戚明月不晓得说些什么,便恭贺他:“你金榜题名,我还没有当面恭贺你,如今你心想事成,我也为你高兴。”
齐若飞笑意微敛:“曾经这的确是我的心愿。而如今……”他侧头看向戚明月,满目温柔。
戚明月心累一个咯噔,糟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戚明月神色紧绷,齐若飞立即改了口:“如今我方知晓,天地无垠,阶梯万步,我不过迈出一脚,我还有很多能做的事。”
戚明月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一定能做到的 。”
齐若飞神色微僵,也跟着点头:“嗯。”
到了京城北门前,戚明月与前来迎她的礼部、兵部官员一阵寒暄后,她将瓦剌战俘交给了兵部,而后随礼部官员入宫面圣。
戚明月在内侍的引导下,前往仁和殿觐见皇上。去年十月荣王前往封地后,皇上便一病不起,再也不曾临朝听政。
戚明月入殿悄悄打量了皇上一眼,见皇上虽端坐御座之上,却神色苍老疲惫。
戚明月向皇上奏明军情,又领了赏赐,便要告退,不料皇上冷不丁道:“算起来,明月你成亲已经快两年了吧?怎么还没个孩子?”
戚明月一脸讪讪:“儿女是缘分,急不来。”
皇上却一脸恍然:“是朕糊涂了,你和齐编修聚少离多,自然是难有子嗣,不如这样,日后你就与齐编修一道留在京城吧?”
戚明月心头一惊,她若留在京城,必然会成为父亲的掣肘。
“皇上,臣自小在边境长大,实在不习惯住这边,倒不如将齐若飞调任去肃州,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皇上神色沉吟:“朕年初也是这么打算的,本想让齐若飞去肃州,但太子却说齐若飞有大才,应当留在朝中。”
皇上一面说着,目光始终落在戚明月脸上。
戚明月呵呵一笑:“皇上,太子说了不作数,您说了才作数。还请皇上体谅臣。”
岂料皇上叹气道:“朕老了,很多事没有太子有远见,这一回就听太子的罢,你就留在京都吧,昨日太子提过,说是兵部郎中正有个空缺,就给你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戚明月不敢抗旨,只能领旨谢恩。她领了兵部郎中的职,若是没有恰当的理由,短期内是别想离京了。
戚明月垮着脸离开仁和殿,正巧遇到来觐见的太子。
两人迎面相逢,戚明月非但不行礼,还狠狠剜了一眼太子。
朱行景非但不恼,还温和道:“戚将军这是何意?”
戚明月冷笑:“你给我下套是吧,算你狠。”
朱行景不解:“什么套?”要说下套,他才是被套的那个。但昨夜之事是两人私下的事情,按理戚明月不会拿到人前来说。
故而他是真不知戚明月现在为何生气。
见他一脸懵然,戚明月更气了,痛骂:“卑鄙,虚伪,无耻!”戚明月骂完,马上就走。
一旁的宫女内侍吓得头也不敢抬。自从太子复位后,就连皇上对太子都和颜悦色,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戚明月敢指着太子的鼻子骂。
朱行景皱眉,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仁和殿,意识到事情可能和皇上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