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有盗——予鳞【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8 17:16:21

  贺家人理所当然认为衣服是二少送给新妻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让人抬到了池妧面前。
  池妧展开一看——衣服这么大?!
  这快赶上男子的身形了吧……等等,这些女装,该不会是给池恒准备的吧?
  池妧一下子想歪了,尤记得哥哥那句掷地有声的“我对女人没兴趣”,该不会他俩……
  天哪,她是想离开贺家不假,但也不好让哥哥顶上吧!
  池妧急于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跑到贺辛止的书房,连门也没敲,推门就进。“贺辛止,你——”
  此时,贺辛止正赤身背对房门,池妧一抬眸,分明看见他精壮的后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长七寸许,如蛇缠绕,斜至腰间。
  “你受伤了?”她的质问瞬间变成了关心。
  “不是,旧伤。”贺辛止披了衣,白衣上并无血迹,她这才放下了心。
  可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翩翩公子,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伤痕?
  难不成——“是上次在客栈救我受的伤?”
  “我也很想说是,起码能让夫人欠我一个人情。”他清澈一笑,倒是坦白,“但真不是。”
  “哦……”这也算别样的“自作多情”,池妧大窘,丢了进门的气势。“贺辛止,我问你一个事儿。”
  “之前不都叫贺郎或者夫君吗?”他对她连名带姓的叫法颇为不满。
  “那是外人在。”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不管。”在她面前,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一步一步地向她欺近。
  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带着三分戏谑之意。
  池妧这回学“聪明”了,一个劲儿地往门外退,绝不让他靠近自己。
  贺辛止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心思?
  “退,你再退一步,我今晚就搬回房里睡。”此话一出,池妧的脚像灌了铅,沉得“陷”在了原地。
  这只“老狐狸”,竟然用这个威胁她!
  贺辛止饶有趣味地凑到她跟前,俯首在她耳边轻提:“叫。”
  “夫,夫君!”池妧一闭眼,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粉扑扑的脸蛋羞得通红滚烫。
  心跳不止。
  平日里怎么喊他都不觉得羞耻,怎么私底下唤一声“夫君”会这般难为情……
  池妧抿唇垂眸,僵若石雕,这恬静低眉之态倒有三分婉静。
  他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咪,也是乖巧温驯的小白兔。
  他是越发喜欢她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贺辛止对她的称呼表示满意,离了耳畔,不再逗她。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哥?”这话也不难启齿,想到女装都买好了,她脑门一热就问了出口。
  “什么?我喜欢你哥?”贺辛止皱眉,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夫人以前行走江湖,靠的是想象力?”
  他确实存心拖住池恒,却不是为了季红英。
  “看来,夫人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贺辛止二话不说,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低头往她唇边凑——
  又要占便宜!
  池妧手疾眼快捂住了他的嘴。
  她的呼吸,乱得不成样子。
  “你,你别这样。”她局促得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还不是夫妻。”
  他修长的指尖叠在她的手背上。
  那触感柔软而温热。
  有什么在她心上滋长,蔓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的柔荑移开,握在手中。“你答应我把交杯酒喝了,我不为难你哥。”
  池妧一愣:他在为难池恒?难不成,池恒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所以要佯装“一见如故”?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先答应了再说。
  “行,我答应你,你不能为难我哥,更不能逼他穿女装。”
  什么?
  穿女装?
  贺辛止还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池妧已经抽了手落荒而逃。
  她一路狂奔跑出去,双手紧紧地按住胸口,根本止不住那股悸动。
  再和他同处一屋,她怕自己真的会……离不开贺家了。
  池妧穿过廊道回房,正巧听见两个洒扫的丫鬟在拐角处碎嘴——
  “玩得那么野?”
  “可不是嘛,好多家丁都瞧见了,成婚前就在新房里头……”
  “哎哟,羞死人了,成亲以后他俩岂不是更……二少喝了几个月的大补汤,少夫人受得住才好……”
  “听说已经怀上了……”
  “那不是比当年凌姨娘还快……”
  池妧听了半道,已经羞得耳根都红透了,捂着脸往房里跑。
  贺辛止这个狗男人,坏她名声,毁她清誉,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在书房中的贺辛止莫名打了个喷嚏:想必是夫人想他了。
  很好。
  此时,池恒被叫到了书房,一张冷峻的判官脸如旧,仿佛是铮铮的铁,远没有池妧可爱,却刚毅得恰到好处。
  “红英愿意见兄长,我不好拦着。”贺辛止的谎话也是张嘴就来,他掏出一块令牌和一封信,交到池恒手里。“城东十里有一家‘和记当铺’,兄长出示令牌,便可知道她的消息。”
  “大恩不言谢!”池恒高兴极了,抱拳就谢过,管他是妹夫还是姐夫。
  “兄长见外了,都是自家人。”
  各种意义上的,自家人。
  池恒低头回望手中令牌,漆金作器,正刻“龙虎”二字。
  他陡然一惊。“这令牌——”是龙虎堂的?!
  “这令牌好生贵重,兄长别弄丢就行。”贺辛止一言,如春风过耳,不着痕迹,又似悬灯隐谜,暗有藏匿。
  池恒没有追问,事情有轻重缓急,待他找到季红英,必将贺辛止的底细问个透彻。
第21章 杯子风波 没杯哪儿来的“交杯酒”?……
  贺府中,凌姨娘与方姨娘水火不容,那是人尽皆知的事。
  不过两位姨娘的地位还是有所不同:贺老爷无正妻,且长子和次子皆由凌姨娘所出,因此凌姨娘一直以女主人的身份掌家,在贺家总压方姨娘一头。
  池妧被“诬陷”之事一出,凌姨娘趁机替儿子“清理门户”,把可疑之人通通轰出了雁回阁。
  自不必说那个“吃里扒外”的丫鬟玲珑。
  玲珑回到方姨娘身边,上交了贺辛止所有往来的信件。
  其中,只有一封送出的信并非写着“安好”二字,而是问候友人的内容——
  “莺莺小姐亲启:辛一切安好,已回贺家承业,得知云家隆盛,替小姐扼腕。小姐离家四载,父母挂念,宜拟归期,以安双亲之心。辛顿首。”
  信的内容倒没什么可疑,只是建议这个云莺莺回家罢了。但贺辛止与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确实该好好查查。
  要是一不小心查出贺二少与云家小姐有染,就算她池妧怀了长孙,贺辛止与芦荻山庄的关系也不可能牢靠。
  “翡翠,派人去查一下,这个云莺莺和二少到底什么关系。”方姨娘吩咐道。
  “是。”翡翠低眉恭顺,领命离去。
  *
  雁回阁中,池妧紧张得坐立不安,一直在房中踱来踱去。
  “我的二少夫人,您快别晃了,晃得奴婢头都晕了。”玉桃上回见池妧这样,还是三年前。
  那会儿,她“云游”归来,说是龙虎堂堂主约见她,紧张得踱了一夜,最后发现让江湖骗子给骗了。
  人家“不刃王”怎么可能得空约见一个黄毛丫头!
  池妧之前答应贺辛止把婚仪补完,那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池恒走了,她得想个法子避过去才行。
  交杯酒……
  杯……
  池妧计上心头,箭一样飞奔出去,跑到凌姨娘的住处,惨兮兮地倾诉:“娘,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到现在还很害怕,又不敢对夫君说……”她挽着凌姨娘的手臂,像个孩子般撒娇。
  “好孩子,梦到什么了,跟娘说说。”凌姨娘喜欢这个儿媳,不仅因为她有芦荻山庄做靠山,更因为她让凌姨娘有做母亲的感觉。
  凌姨娘膝下无女,两个儿子都不曾这么黏她,这让她对池妧倍感亲切。
  “我梦见月圆之夜,杯子,杯子……”池妧掩面垂“泪”,柔声低“泣”,就是女人见了也生出怜爱之情,“杯子碎了,割伤了夫君,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凌姨娘脸色大变,猛然想起贺艰止满身是血的遗容,一下子悲从中来。
  “不会的!做梦而已!”凌姨娘狂躁地大喊,不像是对池妧说的,一张脸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厉害。
  艰儿……
  她疼了半辈子的儿啊,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长大成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凌姨娘绝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这一次,她必须守着二儿子。
  再说,这个孩子还攥着她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呢!
  “你实在担心的话,我命人把府里的杯子都收起来。”凌姨娘想起刚过望日,心中担忧,自己也动了收杯子的心思。
  “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池妧装模作样地询问一句,还偷瞄过凌姨娘一眼。
  “没事,不就收几天杯子吗?娘来安排。”凌姨娘拍了拍池妧的手背,给她吃了“定心丸”。
  嘿!关键时刻还得靠婆婆!
  贺辛止不是要补“交杯酒”吗?看杯子都收了,他还怎么补。
  这几天,娘让他碰杯子才怪呢!
  池妧暗自得意,却没想到,她的“小聪明”给贺家带来了一场风波。
  当天贺府晚宴,家人齐聚,围桌而食。桌上珍馐美馔,不胜枚举。
  凌姨娘贴心,知道儿媳“身怀有孕”,特地把辛辣、寒凉的菜品挪到了池妧座位的对面,还命人给她炖了滋补的鸡汤。
  “来来来,小妧,坐这儿。”凌姨娘招呼得热情,方姨娘看她“面目可憎”,气得把手里的贺劳止拽上了座位。
  这孩子乖巧,不愿生事,也没喊疼。
  开饭后,池妧总觉得身有芒刺一般,与此处格格不入。她池大力吃饭什么时候需要这样细嚼慢咽,温温赏品?
  不自在。
  不痛快。
  她好歹给了贺辛止面子,在贺家人面前表现得还算得体。
  用膳过程中,女眷不敢轻言,全程唯有贺老爷和儿子在对话。
  “辛止,礼不可废,带妻子回门也是紧要的,安排一下。”
  “是。”
  “怀孕一事,要对你丈人坦白,别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是。”
  “从芦荻山庄回来以后,要开始学做生意了,你要有真本事,才能接得住贺家的财富。”
  “是。”
  贺丰毅的建议,贺辛止全盘接受,这让贺丰毅觉得格外有面子。
  家主嘛,就该如此。
  从前的家宴可没这么和谐。贺艰止性子乖张叛逆,说他一句,他驳斥十句,一家子经常在饭桌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
  贺辛止的性子,比他哥哥温顺多了。
  这一点很好。
  贺老爷心中大悦,想要小酌几杯,命人把杯酒奉上。
  下人却端来了酒与酒碗。
  “什么意思?你当是江湖酒肆哪?”贺老爷对此相当不满。
  “老爷,这是我的意思。”凌姨娘扬了扬手,示意侍女退下,自行解释,“老爷,昨晚我梦到杯瓦割伤了辛止,心里害怕,便让人把府里的杯子都收起来了。”
  池妧微惊:贺辛止他娘连做梦都扛下了,够义气!
  杯子?
  贺辛止狐疑地看了池妧一眼,没说什么。
  “胡闹!你做梦梦见桌子伤了人,椅子伤了人,是不是也要通通收起来?”贺丰毅认为这是蠢妇的行为,不留情面地斥责。
  “是啊,姐姐,谁还没做过几个梦呢,前几天我还梦见劳劳被坏人抓走了呢,难不成,我要把儿子藏起来?”方姨娘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添油加醋的机会,嗲声嗲气地搭了话。
  凌姨娘心中一酸,满腔委屈都化成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因为你根本没死过儿子!”凌姨娘突然狂怒,反手扇了方姨娘一个响亮的巴掌。
  谁都可以说她护犊太过,唯独这个贱人不行!
  她没资格!
  方姨娘被掌掴在地,蒙了。
  “我含辛茹苦把艰儿带大,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明辨是非,他说没了就没了!我上哪儿找人赔我儿子?如今我只想护好我唯一的孩子,哪怕是梦里有危险,我也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别说是杯子,就是梦到桌子椅子,只要对我儿不利,我一样收!”凌姨娘声泪俱下,凄戚苦楚,满心都是她逝去的好大儿。
  贺艰止死后,她就没恣意地哭过。
  可她是个母亲。
  一个深爱儿子的母亲!
  贺辛止知道,所谓“母爱”,从来不属于他。
  他只是哥哥的影子,不配得到任何独宠。
  他这辈子,只是“辛止”而已,不会是“辛儿”。
  “疯子!”贺丰毅怪凌姨娘不识大体,把好好的家宴弄砸了,丢面子丢到芦荻山庄的人面前,当下黑了脸。“你再无理取闹,就别留在贺家了!”贺丰毅吃不下这顿饭,扶着柔弱的方姨娘,甩袂离去。
  他把狠话都撂下了,显然是真的生气。
  凌姨娘听出了贺老爷有休弃之意,慌忙追上解释:“老爷!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劳止从椅子上灵巧地一跃而下,迈开小短腿跟上他的娘亲。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贺辛止夫妇。
  池妧没想过事情会闹成这样。
  她有愧。
  贺辛止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即问了一句:“知道错了?”
  他果然猜到。
  “嗯。”她垂了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就算挨打也老实。
  “有件事,我想夫人还是不明白。”贺辛止端过父亲的酒壶与酒碗,给自己满上,豪气地饮起来,“我若要动你,不需要等到喝了交杯酒之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池妧的心漏跳了一拍。
  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她竟无法从这种倾慕中抽身。
  他是无相之水,温润有泽,将她缓缓地浸润。
  她分明能感觉到,自己对他日益在乎。
  再这样下去……
  她恐怕……
  恐怕……
  池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贺辛止。”她正色看他,无比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给你纳个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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