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府上用钱这么紧张。”陆砚修喃喃道。
“少爷拿回来的俸禄不多,少夫人要是不拿嫁妆来补贴,只怕陆府上下都要喝西北风了。”朱管家也是心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砚修听后脸上羞愧,将账本还给了朱管家。
桂花小院里。
裴夏默默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看了看坐在窗边看桂花树的苏荷,不禁道:“这府上都是一群白眼狼,小姐你被欺负成这样,大夫人也不差人出来说句话,连二少爷和三小姐也都藏起来不吭声。要不奴婢去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帮你做做主吧?”
苏荷淡淡一笑,有些释然。
“待和离后,陆府众人与我何干?”
“万一姑爷真的……不和离,只愿意休书呢?”裴夏还真是有点怕,可怜小姐这么多年的真心,全部喂了狗!
苏荷翘首望着远处低沉的乌云,天快落雨了。
“我只要和离书。”
长公主府今日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宴请了京中不少亲朋好友。
苏荷随陆砚修坐在马车上。
抵达后,陆砚修先行一步落地,转过身子伸手去搀扶苏荷,被她直接无视了。
陆砚修脸上有些尴尬,急忙跟上她的脚步,低声告诫:“你知道长公主是我们陆家什么人,到了这里可千万别丢了颜面,否则叫别人看了笑话!”
苏荷道:“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身后急急停下一辆马车,小厮看着已经跨入长公主府的陆砚修,赶忙唤道:“陆少爷!请留步!这儿还有一位!”
苏荷脚步一顿,嘴角轻勾。
刚刚才说过别丢了陆府的颜面,这下还真上赶着不要脸。
陆砚修回头一看,马车的小厮已经将柳萋萋从车上搀扶下来。
第6章 长公主府赴宴
裴夏忍不住吐槽:“真是晦气!”
一见着陆砚修,柳萋萋笑着小跑到跟前,也不顾腹中胎儿是否颠簸,瞥了瞥苏荷与陆砚修之间的安全距离,满意的挽着他的胳膊:“祖母让我跟着你来,监督你千万不要在长公主府说错话,还有就是……”
柳萋萋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腹,陆砚修立马就懂了。
当年因叔祖父陆志平被山匪刺死,昭阳长公主作为陆砚修的叔祖母,一直怪罪于大房,也就是陆砚修的祖父祖母。
从陆府脱离以后,昭阳回到了长公主府独自抚养儿子,后来听说侄孙子陆砚修成亲多年都没有子嗣,背地里曾痛骂他们是罪有应得!
至于为何罪有应得,暂时没人知晓。
陆老夫人特意遣柳萋萋务必陪同,就是怀着炫耀的意味。
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想让熠儿娇儿一同去显摆显摆!
“祖母真是糊涂了!今日宾客众多,她让你来岂不是……”
岂不是胡闹!
后面半句话陆砚修忍住了,毕竟这不是柳萋萋的错。
可昭阳长公主只宴请了他跟苏荷二人,说到底还是跟陆府有隔阂。要是在宴席上被她知道柳萋萋名不正言不顺……倒是真的会不高兴。
“夫君,还要进去吗?”苏荷问。
她明亮的眸子一眼都没看柳萋萋,朱唇皓齿,双颊粉嫩,盈盈身姿,纤腰楚楚,一点儿也不似出嫁过的妇人。
柳萋萋看到这么好看的苏荷,更加怕她拿捏了陆砚修的心,挽着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陆砚修不好拒绝柳萋萋,更不好叫她独自回去,思索之下,只得让她跟在自己身侧进了府内。
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在府门前勒住。
陆淮鹤穿着一袭黑色劲装,跨马而下。
目光触及到方才进府的几人,将手中长鞭交给府门前看守的人问:“刚才进去的是谁?”
“回公子,是陆府的人。”
京中姓陆的不多,当朝为官的就那一家。
陆淮鹤了然,再没有多问,进了府内。
一路上,柳萋萋为了不让陆砚修跟苏荷接触,想法设法横亘在两人中间。她不时抚摸隆起的肚子,更是招来不少人的注视。
京中人人都知晓,长公主与陆府的人不对付,这次不知道是办什么喜事,竟然还邀请了他们?
只不过,陆砚修身边那位挺着孕肚的人是谁?
苏荷觉得与他们俩同行有些晦气,可长公主府人多眼杂,她不想因此招来口舌,只好一直慢慢走着。
终于来到设宴的明华池,由专人引着进入以后,苏荷才仔细打量起周围。
池边有两座相互对称的牡丹亭,周围拥簇着芍药,玉兰和海棠花丛,芳香怡人。池子对面还有宽广高耸的观层楼,富丽堂皇,贵气逼人。
因着宴请的位置有限,陆府就准备了两个位置,柳萋萋一来就先占了一个,陆砚修见状,借口出去走走,想给苏荷腾个位置。
倒不是因为他对苏荷尚有什么旧情,而是陆府的脸面为重。要是人人都知道妾室先坐下,而正妻却站着,在场的富家千金和夫人们,得戳他脊梁骨了。
苏荷不屑与柳萋萋同席,叫裴夏去问了主管,询问到在宴席尾端还准备了些散席,她便未通知陆砚修,带着裴夏走了过去。
柳萋萋一脸闲适的享受着宴席上的糕点茶水,不禁感叹长公主府就是贵气,连糕点都是梅花形状的,连花蕊都模了出来。
陆砚修游荡一圈回来后,发现苏荷不见了,他问柳萋萋:“苏荷呢?”
“想必是看着我坐了她的位置有些生气,不愿与我同席,可是夫君你知道的,我怀着身子禁不起久站……”柳萋萋欲说流泪的神情说来就来,好似苏荷在她面前撒过气一样。
陆砚修不免皱眉道:“你最要紧,别管她!要是她做了有损陆府门楣的事,我立马一纸休书送去苏家!”
柳萋萋依偎在他怀里,对着身侧伺候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看着满园贵客,笑容加深。
苏荷带着裴夏来到散席,这里人很少,显得有些冷清。
裴夏有些不满:“小姐,你才是陆府的正妻,凭什么要给柳萋萋让位置?要奴婢说,就应该大肆宣扬她那些有伤风化的事迹,也好为你平了委屈!”
苏荷摇头道:“她的性子难以揣摩,我防不胜防。”
前世,苏荷便是与柳萋萋同席,招来了不少贵妇们的讥讽,她那时真心当柳萋萋为妹妹,竟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柳萋萋却指使人在她的茶水里下药。
宴席刚一开始,苏荷的身体就开始有了异样,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急忙离席,不料却被一位身穿着小厮服饰的男子拉入了厢房。
幸亏得人相救,才没酿成大祸。
苏荷不愿回忆肮脏的往事,看向裴夏千万嘱咐道:“你一定要将我身边看仔细了。茶水糕点只要离开过视线,不要再食用。”
“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多年来为他人做嫁衣,到头来却只得到一个和离的结果……”
“裴夏!”
“奴婢僭越了。”
裴夏只是看不惯柳萋萋那样踩在小小姐的头上撒野,听到苏荷训斥,也知晓此处隐蔽怕有人藏匿其间听了笑话,听话的闭上嘴巴。
树影婆娑间,还真有一个人影晃动。
陆淮鹤在此处停留了片刻,听到裴夏随口的抱怨以后,眼睫垂下,一瞬间波澜起伏。
宴席开始了。
奏乐声幽缓清扬,像溪水一样淡淡流淌,与府内名贵的建筑陈设相得映彰。
昭阳宴请四方亲友,只是因为她领了一名养女,需要当众宣告一下她的身份。
养女年方十五,出落的花容月貌,亭亭玉立。
是昭阳在南下游玩时,亲眼所见养女的父母被恶棍活活打死,差点被抓去卖给青楼。昭阳觉得她可怜,遂带回了京城。
带回长公主府后,为养女取名献音,还向皇上求了特封为郡主的圣旨,一跃成为贵人。
苏荷的坐席离得远,并未看清养女的真实容貌。可她历经两世,知道那并非是真的孤女,接近长公主之前也有过万全的筹谋。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得询问当今圣上。
“长公主善心义举,厚德仁慈,定会受老天垂怜!”
眼看着献音郡主的身份已经宣告完毕,陆砚修还始终不见苏荷的身影,心里有些发急。
第7章 绑起来,丢到井里!
柳萋萋为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碟中,宽慰道:“少夫人懂规矩知礼行,夫君尽管宽心。”
陆砚修知道苏荷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也并非担心她的安危,只是怕她说错什么话,让陆府蒙羞。
万一她苏荷嫉妒萋萋,想着毁了她的名声,去散播些流言蜚语也不一定……
陆砚修只觉得有一束目光朝自己望来。
他左顾右盼,发现陆淮鹤正平静的盯着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陆砚修颔首勉强笑笑,陆淮鹤却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察觉到儿子的异样,昭阳同样望向陆砚修所在的席间,因着是亡夫的亲戚,她特意将位置安排的靠前。
仔细端详过后,昭阳觉得陆砚修身边那位女眷好似不曾见过,问了身边的主管,才知并非是正妻,而是新进府的妾室。
昭阳嗤笑:“刘氏还真是教导出了好孙子!以后,那般低贱身份的人,请出府去!”
刘氏就是陆老夫人的名字。
主管得令,退下后有些发怵。
想着以后每一位进长公主府的宾客,他都得拦着在府门外观察仔细些,那些勾栏做派的,千万得拦住了!
柳萋萋看着席上没了她最喜欢的梅花酥,叫来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去取一点儿来。”
小厮得了吩咐,敛身退下。
陆砚修好奇:“这可是长公主府的仆人,你也能驱使的动?”
“长公主教导有方,府上仆从并不捧高踩低。”柳萋萋道。
其实细看之下就知道,她与那小厮有一两分相似,两人也本就是亲兄妹,只是柳萋萋从没在陆砚修面前提起过。
柳萋萋在明,兄长在暗,可以帮她做很多事情。
苏荷心不在焉品着菜肴。
一个侍女从旁处寻找过来,来到她身边禀道:“是陆府少夫人吗?长公主邀您一同去园中散散步,特遣奴婢来带路。”
与前世相同的话语让苏荷从头到尾渗出一股寒意。
她放下筷子,仔细观察侍女的神情,没看出任何异样。
裴夏有些奇怪:“长公主与咱们小姐素来没有交际,怎么会邀她一起散步?”
“少夫人是长公主的侄孙媳,两人也算是攀上亲了,无非就是寒暄几句,姑娘不用多心。”
侍女说的话让裴夏不太满意,什么叫做攀上亲了?这话说的像是她家小姐巴不得想高攀。
小姐自嫁去陆府多年,与长公主素未谋面,又算哪门子的亲戚?
苏荷拢了拢藏在袖间的匕首,淡定道:“前面带路。”
裴夏虽不满,但又不敢忤逆长公主的意思,当下就准备跟着苏荷一起前去,却被侍女拦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只邀请了少夫人一位。”侍女的脸看起来臭臭的。
苏荷宽慰裴夏:“无事,我去去就回。”
她并没有饮用上一世带有迷药的茶水,柳萋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另外想法子。
随同侍女一起离开席间后,苏荷瞥见宴席上果然没有长公主的身影,与她寒暄断然是不可能的,想必是有其他事情。
“长公主在哪里?”
绕过走廊,离席面有些远了,喧闹声也渐渐听不清楚。苏荷环顾四周,侍女和小厮们也没见着一位,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紧张。
侍女的步伐偷偷加快:“少夫人莫急,就在前面了。”
走廊外有一片密林,置身其间,恐看不清身影。苏荷一只手放在袖口,只要有人想加害自己,随时准备拿着匕首拼死一搏!
走在最前面的侍女忽然停下。
她回过头来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目光紧紧盯在苏荷的脸上,不怀好意道:“少夫人,就在这里了。”
苏荷环顾一圈,此处林深,与宴席已经隔开的很远。她心里紧张的弦提了提,手指已经摸到了冰凉的匕首把手,故作镇定的问:“你与柳萋萋是什么关系?”
侍女道:“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为何要加害于我?”
侍女翩然笑了,吐出两个字:“谋财。”
谋财自然就会害命。
苏荷忽然想到自己和离要带走所有的嫁妆,柳萋萋为了以后的衣食无忧,是不是就会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侍女阴测测的一笑,动作迅速的从怀中掏出放有迷药的手帕,掐住苏荷的手臂,作势要将她捂住!
苏荷利索一躲,握着匕首朝侍女刺去!
趁她受伤准备往原路跑回,刚转身之际,立马被人捂住口鼻,一阵异香之后,苏荷腿脚一软没了力气,瘫软在男人怀中。
“小娘子烈的很,看来得跟老夫人多要些赏钱!”
老夫人?是陆老夫人?
晕晕乎乎间,苏荷听到这句话,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恨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行了行了,赶紧完事儿!咱们才好找她要钱!”侍女捂着手臂踹开走廊末端的一间房门,催促着男人赶紧带着苏荷进去。迷药只有半个时辰,要是耗到她醒可就不妥了!
苏荷感觉到男人粗糙的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她眼眶通红,嫌着恶心,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将男人狠狠咬了一口,趁他捂着手哀嚎,立马脱身出来往门外跑去。
虚浮的脚步还没跨出房门,苏荷只感觉身子彻底瘫软,连举手都失了力气。模糊间,她看见眼前出现一袭黑色劲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红润的唇轻轻唤了一声:“又是你……”
陆淮鹤将她拦腰抱起,冷眼瞥着房内战战兢兢的两人,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绑起来,丢到井里!”
“是!”
苏荷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像身处在一片飘渺的云端之中。
身下有一股厚实的力量托举着自己,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迷药的效果很强烈,苏荷只觉得浑身滚烫难受,手指紧紧攥着陆淮鹤胸前的衣服,咬着唇努力隐忍着。
异香不难闻出,陆淮鹤已经猜到她中了什么药。
此处是长公主府的客房,常年无人居住,很少有人走动。
陆淮鹤找到一间安静隐蔽的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正打算去打点凉水来。
不料苏荷却拉着他的衣角不放,红润的脸颊像初升的朝霞,眼里噙着一股模糊的迷离。
第8章 知道了,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