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金榜后震惊了——玲欢【完结】
时间:2024-12-19 14:37:30

  姑娘们还在欢欣地七嘴八舌。
  "王公子是踏春去了?"
  "清明节后就将殿试,我们都盼着他金榜题名,好跟着沾沾福气!"
  "他的书童也是位可人儿。"
  "王公子与咱们的王娘子颇有缘,主君也很看重他,王娘子你……"
  蓉姨"嘘"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们住嘴。
  王楚嫣佯装淡定地理了理衣裳,刚想回避,一位家丁气喘吁吁地跑来。
  "王娘子,前院出事了! 主君不在,你快来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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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楚嫣忙不迭地跟着家丁走去前庭,远远就听见喧哗声。
  "请赶紧腾出四间房来! 你们不是号称东城最大的客栈,有百间房吗?"
  "各位客官,实在抱歉啊,当下我们仅剩二间房。" 徐管事陪笑道歉,耐心解释,"自从新春与元宵灯会,来京游客不计其数,现下是探春时节,又逢科举年,举子们赴京赶考,所以许多邸店人满为患。"
  "别啰嗦,我们从平江府到汴京行了好几天的路,困乏得很,你们想办法收拾了!"
  彼时门童丁苏走近,怯生生地向这些客人赔礼道:"都是我不好,不知客官后面还有另外的车马……"
  话未说完,他就被人揪住领口。
  "都是你这小毛孩胡乱拉客!" 那人朝丁苏甩下一巴掌,口沫横飞地骂道,"要不是我们太累想歇脚,哪会在此磨磨蹭蹭?!"
  八九岁大的孩子被吓得脸色惨白,捂着脸蛋,咬唇啜泣。其他人皆一愣。
  王楚嫣目睹这幕,不顾矜持地跑去,搂住他颤抖的小身子,"苏儿,别怕。"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竟还动手打孩子?" 王楚嫣温婉的外表透出凌厉与干练,不等答复,又严肃说道,"徐管事,请立刻派人去找皇城司的沈指挥,将这事道与他听。"
  谁都知道皇城司负责京城治安,探事与缉捕,很不好惹。
  "适才是小误会,请多见谅。" 客人中,一位年轻公子挑眉轻笑,从两位美人的簇拥中走出来,随即朝打人的家仆怒斥道,"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平时我怎么管教你们的?! 赶紧去向那位娘子与孩子好生道歉!" 家仆立刻缩头缩脑,连声致歉。
  锦衣华服的公子款款行到王楚嫣的跟前,笑容带着媚意,拱手道:"小娘子,在下姓绍,我们是应奉局的人,奉事于朱勔大人,此番来京游玩,想在贵店借住几宿。"
  苏杭应奉局?真巧,适才灶房里谈的就是这些人。
  王楚嫣了解情况后,即使对他们全无好感,却也不便推辞,于是吩咐徐管事:"王公子的那间阁楼上房,是全店最大的,能宿四五位,请人收拾出来。"
  "可是王娘子,万一王公子回来呢?" 徐管事犹豫道。
  "就这样罢。" 王楚嫣轻叹一声,当机立断,继而吩咐合香将丁苏带去洗脸歇息。
  旁边的绍公子贪恋地打量着她:"多谢小娘子,待我安顿后,再来向你致谢。"
  王楚嫣不愿多搭理,让徐管事交代入住规则。
  "按朝廷对京城客栈的规矩,需要簿历记录所有旅客的来京时间,目的,人数,以便报官备案。此外,如果你们有随行货物想要交易的话,请去东水门城楼登记缴税,如需行内的牙人,可向本店询问,以免上当受骗。本店提供基本饮食,若客官想要更多选择,可去对面的孙羊正店,凡是本店住客,皆能获玉酿一杯。" 徐管事身材精廋高挑,总喜欢抡着一把拂尘,颇有风度地娓娓诉道。
  "且慢。"
  有位新客在后头驻足许久,目睹了事情经过。
  "抱歉各位,那间上房前日我就定了,难道客栈的主君忘了么?"
  这位身穿白襕,头戴罗巾,一看便是翩翩儒生。
  他唇角优雅含笑,俊美超凡,气定神闲,令人诧异的是,他还十分年轻,却带着一股似乎与生俱来的矜贵,自信但不傲慢。旁边的书童也长得清秀精致,仪态端正。
  瞥见那抹白襕衫时,王楚嫣心头一震,眼前掠过王昂的身影。
  同样是芝兰玉树,儒雅清贵,相比这位稍还青稚的少年,王公子年长十来岁,萧萧肃肃,更似明星朗月般耀目。
  少年儒生朝王楚嫣悄悄地眨了眨眼,笑容略带调皮。
  王楚嫣当即明白,他有意帮她驱走那帮人。
  但,接着该如何应对?
  果然,应奉局的人喝道:"懂不懂规矩?你是故意捣乱?"
  书童心领神会地挡在主子面前,向那些人投去鄙夷的目光:"不懂规矩的是你们,竟敢在皇城闹事打人?信不信我们……"
  "出门在外,我们都客气些。" 儒生抬手止道。
  应奉局的绍公子正要动怒,少年儒生含笑走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又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玉让他瞧了瞧。
  绍公子竟然神色顿变,惶恐地朝他躬身,旋即对手下命道:"我们走,去寻别家客栈!"
  对此突变,王楚嫣甚为惊讶。
  这位少年何有如此能耐?
  簿历记录后,王楚嫣得知他名叫张焕,年仅十七,江都人士,亦是准备殿试的举子,来历并无特殊之处。
  可她的心一阵急跳,江都…… 不觉又想到那人……
  "王娘子,能否请你带我们看一看房?"
  "当然,多谢公子方才相助。" 王楚嫣回神应道,并亲自往阁楼上房引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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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门前时,她踌躇了下。
  吱呀,慢慢地推开那扇门。
  熟悉的景象扑入眼中。
  里面宽敞典雅,窗明几净,屏风香炉,壁上悬画,床头梅帐垂挂,家具简致,装饰恰到好处。
  这些都曾是王楚嫣亲手布置。
  她出神地望着天青色汝窑玉壶春瓶里那株红梅,不久前,当她做了那个意乱神迷的艳梦后,当那人还没离去时,她在庭院里折了梅花,让合香送来插放。
  "没想到屋子如此雅致。" 张焕眸光发亮,又看向书桌,"澄心堂纸,徽州李墨,请问王娘子,这里之前住了什么人?"
  "也是一位来京赶考的举子。"
  王楚嫣垂眸。这些纸墨是立春时她给买的,那人离开时没有带走。
  彼时张焕欣赏着墙面的挂画,兴致高昂地说道:"这副像是李成的画,山石如卷云,勾皴墨法。请问王娘子从哪处得来?"
  王楚嫣如实答复:"张公子好眼光,确是李成所作,这画是祖辈传留的。" 她颇为意外,张公子年纪尚轻,竟对书画如此精通。
  看到另副画时,张焕愈发神采飞扬,抚掌赞道:"这副也好,雀鸟有黄家富贵,墨石却有徐熙一派的野逸,玲珑剔透,画面将黄氏父子的精工富丽与自然意趣相融合,颇有情韵! 请问这是何人作品?"
  "这是曾住此屋的那位公子所绘。"
  王昂走之前,早已备留几幅书画作为答谢,王员外如获至宝,让人装点后,将其中一副挂在墙上。王楚嫣听父亲提及过,然而却是初见。
  "荼蘼落尽处,空石自然生。"
  张焕念着画上的小诗,恍悟道:"怪不得,石头与满地落花,华美之中透出无奈的悲凉,或者说,道法自然?这人的书法也妙,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他又追问:"王娘子,能否告知那位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我很想结识下!"
  须臾,王楚嫣的睫毛如羽颤动。
  "他,他叫王昂,字叔兴,来自江都。"
  从口中缓缓吟出这个名字时,她蓦然看向窗台 ——
  彷佛又见那位白襕春衫,气质如玉的男子。那人抬眸望来,唇边梨涡闪现,清清朗朗,浅然一笑。
  "张公子,我还有些急事,先告辞了,如有需要,你们尽管吩咐。"
  王楚嫣福身退去。
  快步走至庭院,她双手扶肩微微颤抖,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自刚才,满脑子都是那人的音容相貌。
  "王娘子?" 丁苏走来,见到她抽泣,皱着红通通的小脸也又哭了起来,"你没事罢?是谁让你伤心了?"
第9章 猫儿 男人没有心,尽是些花花肠子!……
  "王娘子,是不是刚才那些坏人欺负你,惹你伤心了?" 小丁苏抱住她的腿,恸哭道,"都怪苏儿不好,苏儿太没用了!"
  "岂可如此埋汰自己?苏儿这样子会伤姐姐的心,以后不许妄自菲薄。" 王楚嫣俯身安抚他。
  丁苏原是乞儿,父母早亡,跟着爷爷流浪到京城,在东水门外那座平桥上乞讨为生,爷爷病逝时,王楚嫣见他太可怜,求着阿爹收留,客栈正好缺个"门童",后来就让他在门外招揽客人。这娃儿刚领回家时,蓬头垢面像只瘦巴巴的小猴子,如今已是白嫩清秀,明明遭了许多罪,然一双眸子晶亮无邪。
  可毕竟娃儿受过苦,难免敏感。
  王楚嫣暂且搁下自己的忧伤,为丁苏鼓劲后,又道:"我哪能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哭?至于那帮坏人,有位小公子将他们赶走了。"
  "小公子?" 丁苏抬起泪眼。
  "嗯,他刚入住阁楼,往后你会经常见着他。" 王楚嫣指向上方楼层。
  "那王公子呢?他不回来了么?还有花玖哥哥?" 丁苏现出失望的神情。
  "我们开邸店就是这样的,见多了人来人往,萍水相逢,聚散不定。" 王楚嫣淡淡地说着,似乎言外有意,也是道给自己听,继而她鼓足精神,勉强地扬唇微笑,"可是呢,也能遇见许多有趣的人,经历欢乐的事,我们就记住这些好时光。"
  "哦,嗯。" 丁苏不明就里地应道,并踌躇地问,"姐姐,那我们呢?以后也会分开吗?" 一说到离别,小儿人眼含泪花,皱着脸一边想哭,一边坚强忍耐。
  王楚嫣看着他纠结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掐他的脸:"当然不会,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不过,若是苏儿读书有长进的话,姐姐会更高兴。"
  丁苏捏紧小拳头:"好! 从今开始,苏儿每日背十个字! 熟记千字文,像蔡大人那样,当个少年进士!"
  他口中的蔡大人,是当今蔡太师蔡京的弟弟蔡卞,十三岁进士及第,是位天才少年,后被王安石招为乘龙快婿,也为社稷民生做了不少事,但在不久前,于政和七年时离世。
  蔡氏兄弟皆由科举致官,科举自隋唐创建以来,改变了上品无寒门的门第世袭,以考试选拔人才,在大宋更为盛行,于是,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真宗还曾御笔亲作[励学篇],鼓舞天下士子,"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不过科举之路可谓万人过独木桥,能金榜题名者皆是天之骄子,哪能那么容易。
  王楚嫣的脑海里又掠来王公子的身影……
  哎,她暗自叹了口气,继而对丁苏温柔说道:"苏儿有志向就好,先熟记姐姐之前教你的那些,从简单的开始,我回头再给你拿些书与纸。"
  王楚嫣从不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在她看来,无论何种目的,孩子们多学些东西总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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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丁苏后,王楚嫣往里院走去。
  有位女子正在那儿转悠,口中直唤:"玉猊,玉猊。" 还差遣几位客栈仆役与她一同搜寻。
  女子年轻貌美,披了一件白色狐裘,墨发高挽,寻东西时的身姿也是风情万种,柳腰肢软,声音似燕语莺呼。
  看得家丁们眼睛都直了。
  "都愣着干什么,我在前院搜了遍,就这儿还没找,你们快点帮帮我啊!" 女子自知男人们的目光为她所倾,柔声嗔道,"明早我们就启程,没有玉猊我走不了。"
  到京城过上元节的游客,开始陆续归乡。
  王楚嫣记得她,姓柳,来自杭州。玉猊是她一直抱怀里的白猫儿。
  本来寓意挺好,猊为狻猊,是形似狮子的神兽,可她连连叫唤,听着就像是,淤泥,淤泥。
  "柳夫人,你的猫儿何时不见的?" 王楚嫣走去,礼貌问道。
  阳光照在她妆容淡雅的脸上,自然纯美,婉约恬静如一朵香水百合。
  相比之下,柳夫人虽然丽质,却显得过于浓妆艳抹。
  柳夫人的眸间闪过一丝嫉妒,拢了拢头发,娇声道:"昨夜玉猊还躺在我床尾,今早醒来,却不见了它。" 她十分喜爱这猫,总是抱在怀里搓揉,急也是真的急。
  "你家夫君今早见到它了么?"
  王楚嫣随口一问,却发现柳夫人的脸色顿时黯淡。
  事后王楚嫣才知,她的夫君几宿未归,定是在哪里花天酒地。
  "柳夫人随我来,玉猊很可能与其他猫儿在一处。"
  邸店也养猫,皆是捉鼠能手,且模样可爱。王楚嫣领她去到猫儿窝,拿出一袋小鱼干,所有猫儿旋即窜来,在她们腿边欢快地蹭来蹭去。
  "没想到王姑娘也喜欢猫?" 柳夫人蹲身抚摸它们,对待王楚嫣的态度随之温和。
  就在这时,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来到柳夫人的脚边,舒了舒腰。"玉猊!" 柳夫人喜出望外,将小猫紧紧搂入怀中,"你怎么偷偷跑了?昨夜是不是与谁鬼混去了?害我担心!"
  她娇声数落,这话听来别扭,俩人对视片刻,扑哧一笑,也算因猫结缘。
  "玉猊是个男孩儿,长大了,管不住。" 柳夫人俏丽的下颌抵在猫儿的软毛里,幽幽地说道,"不过这猫啊狗啊,有时比人更通人性,他们简简单单的,至少不会让你胡猜乱想,让你伤透心,不像男人变化多端……"
  听着这席话,王楚嫣的脑海里又浮现王昂的身影。
  "唔。" 她蹙眉咬唇,使劲摇了摇头,摇走他!
  似有感触,她蹲身与柳夫人一同揉猫儿,点头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又何曾好猜测。"
  "男人没有心,尽是些花花肠子!" 柳夫人挑起柳眉嗔道。
  "也有一往情深的罢?"
  王楚嫣心想着,深情人肯定有,大宋就有,英宗与高皇后,曾经的十三团练和滔滔,拥有佳丽三千的九五之尊的帝皇就是个大情种。
  至于普通人,她爹也算一个。王员外有三爱,爱妻爱女爱钱财,自从楚嫣的阿娘过世后,他至今没有续弦。
  只是,王楚嫣疑惑地道:"就是不知怎么能看出,情真情假,有意或无意?"
  柳夫人似乎经历丰富,颇为老练地道:"我告诉你,人都会变的,特别是男人! 穷时一个样,有权有势后又是另个样,年轻时他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成长后百花丛中过! 当下是情真,是有意,可之后呢?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变?或许,连你也会变的呀?!"
  "王姑娘还没成亲罢?所以才会为这些事儿苦恼,想寻个两情相悦,相伴终生的人,我何曾没有想过?可现实呢?那些抱着你时甜言蜜语,转头又将同样的话儿说给其他人听的男子,我见得多了! 气到自己不合算,还不如养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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