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情——哇啊哦【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9 14:42:44

  乔欢,谁叫你入了秦世卿的眼。
  就凭这一点,你就必须死!
  她逐渐冷静下来,横贯右脸的伤疤随着肌肉的牵动,弯成一道微笑的形态,像是布偶娃娃上,针脚粗糙的笑脸,诡异又可怕。
  吱嘎吱嘎吱嘎――
  隔壁传来怪异的声响。
  窗前摆着一张美人榻,大抵是供客人小憩听曲用的,用料都是上等,寻常躺上去,根本不可能发出老掉牙的朽木摇摇欲坠的声音。
  不过两息的功夫,阿绵的脸,眼见地红了。
  邓洛书勾起一侧唇角,“她害你在牢中受辱,我不过是点了些催情的香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夹了块炙羊肉放入阿绵盘中,“帮你出气。”
  吱嘎吱嘎吱嘎吱――
  响个没完。
  阿绵红着脸笑道:“冯公子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
  隔壁,不会怜香惜玉的冯六郎被按在美人榻上,脸靠着硬木,挤得变了形,连挣扎求饶的完整句子都说不成,只能发出一连串怪音:“啊嗯嗯啊啊啊呃嗯啊嗯呃――”
  花窗大敞,一盏冷茶浇透香炉,散去空气中那股子令人心神荡漾的靡香。
  牟迟单腿抵上冯六郎的背,扭住他的胳膊,一拉,让他的脸与木板分离,“刚刚手往哪儿摸呢?”
  “你个大块头从哪儿冒出来啊啊啊――”
  牟迟的膝盖压得他脊柱咯吱响。
  乔欢抱臂俯视着冯六郎,“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傍晚收到信后,她便喊了牟迟同来明朝酒楼。
  一进门,话还没说,就有眼尖的伙计引她上楼。
  牟迟跟的远,伙计没想到他们是一伙的,待到站在雅间门前,隔着琉璃门扇,里头只有几点模糊的光,不似其他雅间明亮。牟迟担心乔欢安危,才上前率先推开了门。
  然后――
  冯六郎抱住了他。
  “什么从哪儿冒出来的!这里是本公子订的雅间!本公子的!是你们突然闯了进来,坏了本公子的好事!”冯六郎两眼含泪,“春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啊!赔钱,你们赔钱!”
  乔欢捂了捂被他吵到的耳朵,“冯公子,敢问,和你私会的是哪家小娘子?”
  “哪家小娘子?”冯六瞪大了眼睛,“你敢拷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县令,我是县令之子,你敢拷问我唔!”
  乔欢给牟迟使了个眼色,后者自腰间掏出个小瓷瓶,捏着冯六的下巴喂了颗药进去。
  那是西迟药师炼制而成的秘毒,专门用以驯服不服管的刺头,解药只有西迟王室之人知晓。
  “咳咳!你给本公子吃了什么东西?咳咳咳咳――”他抱着嗓子猛咳起来,“你你你,你信不信本公子杀了……呜呜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牟迟咯吱咯吱捏了捏拳头。
  乔欢坐下来,单臂搭着桌沿,“祖传配方,独门秘制,就连妙手仙人也解不了的天下剧毒。你要是不说实话,解药免谈。”
  冯六嘴硬道:“少在这儿唬人!本公子才不信你有什么劳什子天下剧毒!”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乔欢摊摊手,招呼牟迟道,“走吧,咱们过几日再去县令府吊唁。”
  说着便作势要走。
  嘴硬是一回事,性命又是另一回事,没想到漂漂亮亮的小娘子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心肠,冯六郎霎时惨白了脸,抱住牟迟的胳膊嗷嗷叫道:“说!我说还不行吗!”
  以性命相逼,虽有些不择手段,但这一招,对冯六郎这种胆小又惜命的人来说简直屡试不爽。
  乔欢重新坐下,“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
  冯六点头连连:“懂懂懂!若有半句虚言,我不得好死。快问,问完给解药!”
  乔欢:“今夜你为何在此?”
  冯六:“会佳人啊!前头不是说了吗?怎么,耳朵聋啦?哎呦!”
  牟迟一掌把他拍到了榻上,咯吱一声响。
  乔欢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你自己要来,还是有人相邀?”
  冯六揉着半张脸道:“我,我有个相好,前两天她说她有个姐妹,长得绝美,听闻本公子英名,自荐前来侍奉枕席……”
  乔欢:“她叫什么?”
  冯六两眼翻天:“美人儿的芳名岂能随意告诉别人?我不知道。”
  “我问你你那相好的名字。”乔欢扶额。
  “哦……”冯六呆道,“叫云儿。”
  “云儿?”乔欢蹙眉,“是灯盏商秦家的云儿?”
  冯六吊着眼看她:“你知道的还挺多……”
  牟迟又是一掌,把他拍正了眼。
  乔欢起身道:“云儿半月前便已身故,如何与你厮混?”
  “死了?”冯六瞪大了眼,像是没听懂乔欢在说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手一拍榻,“不可能!她下午还给我写信来着!”
  他跳下榻,理了理乱七八糟的衣裳,“等着,本公子这就回府取信,你拿去比比字迹,就知道本公子有没有撒谎!”
  闻言,只觉有什么灵光自脑海一闪,思绪飘渺,抓也抓不住,乱成毛线团。乔欢使了个眼色,牟迟伸臂,拦腰截住了冯六。
  两封信,一封送到秦家,一封送到县令府。
  约她来的是阿绵,约冯六的人,却是早已亡故的“云儿”。
  而云儿确乎与冯六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玉奴自她房中搜到的一封封情意悱恻的信便是证据。
  桩桩件件,阿绵与云儿,似乎有什么关联……乔欢忽地眼眸一亮,“冯公子,你且等等再走。”
  “秦少主,您订的雅间往这边走。”
  浸汗的巾子往肩上一搭,跑堂的伙计迎着秦世卿一行人上了楼。
  南宫璃长裙微提,边走边道:“宣州虽然地僻,却比我原想的热闹许多。”
  “比之京都倒还差些。”她的胞弟南宫炽在旁道,“今日一趟走下来,秦家在宣州地界的名声,倒是远出乎我的意料,也难怪三弟结业后一门心思回宣州,秦家家主,确实风光无限啊。”
  这人的眉骨极高,两颊又内收的厉害。不论什么神情,统统一副严肃模样,虽是打一个娘胎里生的,却与南宫璃的温柔和善完全不同,叫人觉得十分难以亲近。
  秦世卿早已习惯这人南宫炽的说话风格,知道他不过是好胜心强,心却无恶意,即便这话听起来极酸,秦世卿也是一笑了之。
  三人在京都念书时便极熟,秦世卿是个好性子,与南宫炽又是拜把子的关系,南宫璃自然不会担心因为弟弟的一句话而惹得秦世卿不快。
  她笑了笑,“明朝酒楼,听说炙羊肉不错。要是再添一壶好酒,真叫人恍惚咱们还是在凌霄阁吃酒呢!”
  说到酒,秦世卿刚好问了句南宫璃捎来的到底是什么酒,为何乔欢饮了三杯半就醉的一塌糊涂。
  南宫璃还没说话,南宫炽抢先答了:“凌霄阁新出的清酒,阿姐故意不说,就是想看你小子尝不尝的出,没想到舌头还挺灵。”
  南宫璃接话道:“这酒好喝是好喝,却容易醉人。我上次不过喝了一盏,就醉的忘了家在哪儿,差点闹了笑话。事后想起来,我都快没脸见人了。”
  秦世卿笑道:“能忆起来,还不算太醉。”
  “什么啊,”南宫璃佯叹一声,“第二日完全想不起来,要到第三日上,才能慢慢忆起醉后干了什么,还不如忘个彻底的好!”
  秦世卿笑容一滞,突然停住脚步。
  第三日……也就是说,昨晚发生的一切,那场错误的亲吻,最迟明日,乔欢就能全部忆起。
  想到昨夜最后的不欢而散,秦世卿一阵心慌,仿佛一捧清水在手,他努力收拢五指,却依旧阻止不了指缝间的流逝。
  “表哥。”突然,楼梯口传来邓洛书的声音,“你也来用膳吗?好巧啊。”
  说罢,不待秦世卿回答,她忽而蹙眉,面露忧色,看向身后的琉璃门扇。
  “表哥,你有瞧见欢娘子吗?我方才,好似听见了欢娘子的呼救声。”
  心内一下子揪紧,秦世卿快走两步,刚想问邓洛书是在何处听见,便听楼下传来一声怒吼。
  “乔欢人在哪儿!”
  由于他的声音实在太大,霎时间,明朝酒楼鸦雀无声。
  只见秦世琛出现在众人面前,怒气冲冲。
  
第40章 人空瘦(五)
  秦家主,要成婚了。
  乍见秦世琛,邓洛书心下一惊,心道这瘟神如何来了?
  秦世卿全副身心放在“乔欢”二字上,他知秦世琛对乔欢心思不纯,眼下如此失态,怕不是真出了大事,心内愈发焦急。
  便在此时,琉璃门扇从内打开,“何人在吵啊!”
  只见冯六两手叉腰,一侧脸颊似有淡红的掌印,衣襟松垮,露出半片胸膛,三道红痕一下跃入众人眼中,如秦世琛这般万花丛中风流惯了的,一眼就看出红痕的来历。
  无声的怒火在秦世琛眼中腾跃而起。
  对上秦世琛吃人的眼神,冯六脑袋一缩,手忙脚乱把衣襟拢好,顺带在心里偷偷骂了句乔欢:
  借刀杀人,好一个狠毒的小娘子!
  今日为了会佳人,他偷溜出府,侍卫一个没带,万一打起来,秦世琛的拳头他可招架不住!想到这儿,又连忙分出只手捂鼻梁骨。
  又有什么用。
  待众人反应过来,只听“砰”得一声,秦世琛双手揪住冯六的衣领,将他推上门扇。
  秦世卿隐约猜到了一些,顿时手足发凉,两眼懵怔地看着绚丽多彩的琉璃门,矮矮一道门槛,他却无力跨过,去到屋里求个答案。
  他垂手在侧,并不去劝。南宫璃姐弟到底是外人,也不好插手过问。最后还是邓洛书两条软臂藤蔓似的缠上秦世琛,似泣非泣道:“好表哥,还是先找到欢娘子要紧,别耽搁出人命来。其他的,待问清楚了再做计较。”
  依着乔欢的烈性,骤然失*身,怕不真是要寻短见。秦世卿与秦世琛均反应过来,扒住门扇就要去黑乎乎的房中探个究竟,邓洛书只立在一旁以袖拭泪,口中念叨着:“要是我能早些出来探查就好了,欢娘子也不必受这无妄之灾。”
  闻言,冯六翻了个白眼,一张嘴几乎要撅到天上去。
  房中不曾点灯,唯有轩窗大敞,街上灯火跳跃而入,影影绰绰照亮满地的狼藉。
  秦世琛急吼道:“乔欢!”
  无人回应。
  为了方便客人使用,门边的矮柜放有火折,秦世卿取出点了只蜡,掌灯寻了一圈,除了翻倒的桌椅、扯乱的桌布,并无女子纤细的身影。
  秦世琛扑到窗边向下探头,青砖长街人头攒动,并没有血溅当场的惨景。
  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南宫璃的惊呼:“欢娘子?”
  兄弟二人几乎同步夺门而出,只见乔欢衣衫完好,水灵灵地站在楼梯口,临着旁侧花枝样的灯烛架,淡淡的光晕洒了满身。
  灯下看美人,真是越看越漂亮。
  冯六看痴了片刻,忽地猛扇了自己一巴掌。
  众人:?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活似吞了苍蝇的邓洛书,乔欢迈步上前,“来见位故人,故人没见着,倒是听见二爷在叫我,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大家伙儿,真巧。”
  有人做局引她来这明朝酒楼,她岂能不看看主使是谁就走?留下冯六在房中做戏,果然就有人巴巴儿地陪唱来了。
  秦世卿动作慢了一步,就让秦世琛抢了先,快步走到乔欢身侧,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个遍,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确定乔欢一块皮都没破后,才用不解混着鄙夷的眼神看向冯六。
  冯六捂紧衣衫两眼一瞪,“看什么看!本公子不过是吃酒吃得身热,挠了几下痒痒,抓了些红印子出来。谁和你一样看见女人就动手动脚!”
  其实他没好意思说,是乔欢“逼”着他弄出这些痕迹。
  起先只当这女人有病,但见到邓洛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急吼吼把他和乔欢凑成对,他就稍稍明白过来,更觉得乔欢此人非但没病,还是个特别不好惹的主,肚里全是坏水,就连那张美人面,都散发着害人妖精的气息。
  浑身一抖,戏已演完,他也该撤了。在接到乔欢使来的“准奏”眼神,冯六如蒙大赦,忙不迭溜之大吉。
  当然,乔欢早派牟迟在门外等他了。
  邓洛书恍若惊魂未定,樱唇微张,仿佛一口气卡在喉咙眼里没上来,半晌才道:“音容相貌,世人多有相似。想来是我听岔了,欢娘子无事便好。”
  乔欢冲她礼貌地颔首微笑,目光在相邻房间紧闭的琉璃门扇扫了一圈,要是没猜错,阿绵此刻大概在里头如坐针毡呢。
  恶人自有恶人磨,何必她亲自动手。眼下最急的,莫过于跟秦世卿说明一切,待到牟迟取到“云儿”写给冯六的信,再往后的,她这个外人不适合插手,还需秦世卿这位家主亲自主持才是。
  谁料她才张口,还没把秦世卿约出去单聊,南宫炽却先开口道:“欢娘子无事便好,老三,咱们三个许久未见,今晚定要好生叙旧,不醉不归!”
  说罢,便搭了秦世卿的肩抬步要走。
  秦世卿才不放心单留秦世琛与乔欢在一处,便道:“明朝酒楼的炙羊肉不错,欢娘子若无事,不如留下来,南宫家主对娘子的画技十分欣赏,早想与娘子一同切磋交流呢。”
  南宫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南宫炽瞥了眼乔欢,他生来就长着张严肃脸,此刻眉心打褶,粗眉弯成两座山,显然是对秦世卿留乔欢用膳十分不满。
  乔欢也瞧出来了,南宫璃待人和善,她弟弟却截然相反。
  人家好友分别多年,好不容易凑到一处吃顿饭,她这个外人,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再则她若是坦然接受,冯六那边怎么办?邓洛书一走,与清澜斋的内鬼通了气,今夜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只得道:“好友相聚不易,乔欢就不打扰了。恰好有事要同二爷商谈,不知二爷是否得空?”
  断没想到乔欢会主动约自己。秦世琛如梦云端,“你约我,自然得空。”
  秦世卿却有些惴惴不安,难道乔欢已忆起昨夜之事,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南宫炽松开眉头,面色瞧着温柔了不少。他催道:“既如此,就不打扰欢娘子了。老三,咱们走吧。”
  南宫璃颇觉遗憾,“真是不巧,待欢娘子闲暇时咱们再约。”
  自始至终,邓洛书都没再说出一个字,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她始终垂着头,待众人散后,冷汗早已浸湿外衫。
  “怎么,看见秦世卿与她的小青梅走在一处,终于春心破碎,想要另觅良缘了?”长街上,秦世琛侧身,朝乔欢张开双臂。
  左右是油盐不进,乔欢已经放弃纠正他话语中的轻浮,开门见山道:“你认识清澜斋的云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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