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林噙霜却眼睛一亮,“那可说不准,你不知道那孩子就是老太太的执念,真要是长得像,也说不准老太太真干出抢人儿子的事来。呵呵,这事对我们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坏事,随他去吧!”
第16章 转机
这天,明熙醒的很早,自从真真交由老太太抚养之后,明熙最近的情绪就一直不高,每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即便入睡也总容易惊醒,明熙知道自已的状况不太对。
明熙撑起身子看向窗外,天际微微有了些青白色,明熙觉得烦闷,突然就想出门走走。
她轻手轻脚穿好衣裳,又裹上了厚厚的披风,避开守夜的婆子走出院门。园子里的积雪都已经化干净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只是又给这冬日增添了一股萧瑟的寒意,明熙漫无目的的走,一股冷冽的香味传入鼻尖,这香味仿佛有什么吸引力,诱导着明熙去寻找,明熙循着香味走到园子里的水榭边,目光便被眼前的景象摄住了。
袅袅晨雾掩住了水榭亭台,氤氲的雾气伴随着冷冽的寒风将这盛府映衬得更加扑朔迷离,唯有鼻尖传来的阵阵暗香提醒她还在人间。
明熙置身在虚无缥缈的晨雾中,身形若隐若现在梅林间,明熙突然有种想法―走出这片迷雾,明熙开始加快脚步,快着快着明熙跑起来,当明熙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她看到东方升起一抹明黄,明熙突然就笑了。
等明熙回到小院的时候,小院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一夜醒来主子不见了,鹦鹉更是担心,怕明熙是被林噙霜给害了,看到明熙回来,众人松下一口气,鹦鹉看到明熙身上都湿了,忙给她升起炭盆,给她换了干净内裳把人塞进被窝里。
鹦鹉手里拿着帕子擦明熙头发上沾染的水汽,嘴上还不停念叨:“小娘该好好爱惜身子,刚生产完才几日,那么大冷的天你就敢跑出去,我娘说坐月子最忌讳沾凉,月子里着了凉,那病痛可是要跟一辈子的。我知道小娘这些日子不痛快,可你万不该糟蹋身子,姑娘要是知道了你如此不爱惜自已不知道又要掉多少眼泪,小娘你现在儿女双全,凡事要往后来,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要把身子养好才能跟那边那位争高下呢,你要是垮了,小少爷有老太太照顾了,可姑娘可怎么办…”
鹦鹉一直恨铁不成钢的絮絮叨叨,明熙也不觉得她烦,笑眯眯的听着,鹦鹉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却不见明熙有反应,歪头去看明熙的脸色,看见明熙一脸笑意,这让鹦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更担忧了。
“鹦鹉,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就是心里烦闷便想出去走走。”
明熙知道这些日子鹦鹉最累了,朱鹂在养伤,朱楼和绿萝不在了,她们小院本就没什么人手,非常时期也不敢轻信外人,所以事事都需要鹦鹉操心,明熙不希望再惹鹦鹉担心了,相处这些日子她看得出鹦鹉是真心待她。
鹦鹉被明熙认真的神色硬控住,她这个主子给人的感觉总那么真诚,让鹦鹉忍不住想对她好,“小娘惯会拿好话哄我,总之只此一次,小娘下次再不能这么吓奴婢了。”
明熙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擦完头发,明熙就感觉有些困倦,特别想睡觉,可能是心境豁然开朗了吧,鹦鹉给她盖好被子关上门,让她好好休息。
明熙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傍晚,屋子里没点灯,明熙伸了个懒腰没再发出声音,借着静谧的夜色开始复盘她生产那天的事情,想要把整个事件抽丝剥茧,期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明熙陷入沉思没多久,门外就传来说话声,“鹦鹉姐姐,我阿娘还没醒吗?我都在祖母那里吃完晚食了,还逗真真玩了好一会才回来,阿娘竟然还没醒,阿娘比真真还能睡。”
明熙就听到明兰说这几句话,后面鹦鹉应该是怕吵到自已把声音压低了,明熙听不清楚了,正好她也饿了,就出声叫她们,“明儿,鹦鹉,你们进来吧。”
门外两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一顿,就听到两道脚步声传来,鹦鹉进来点了灯,又给明熙拿个靠枕让她靠坐在床上,明兰直接跑到她床边,“阿娘,你终于醒了。”
“阿娘饿了!”明熙的话音刚落,鹦鹉就出去传饭了。
明兰搬个小杌子坐到她床边,跟她讲她今日发生的趣事,大多都是关于真真的,说真真很爱睡觉,去看他十次有八次在睡觉,说真真的眼睛很大很圆,还说真真很喜欢自已,一见到自已就会笑,还说祖母对真真很好,每天都要抱真真抱到累了才给奶娘,还说奶娘在祖母那里吃得好都圆润了一圈了…明熙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提问一句、赞叹一句。
鹦鹉进来,就是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今日的小娘有了精气神,整个人又开始向外散发光芒,哪怕蓬头垢面也不能掩饰她的明艳,鹦鹉笑了。
“小娘,姑娘,快别聊了,先吃点饭食垫垫肚子吧,小娘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粥暖暖胃。”明熙都照做,吃着饭继续听明兰讲话,等明熙吃完,明兰也讲的差不多了,明熙便让她回去休息。
明兰走后,明熙问鹦鹉:“鹦鹉,你好好想想那事还有什么是可能会被我们忽略的了?”
鹦鹉沉思一会,“小娘,没有什么了,我们能想到的那边都把痕迹抹了。”
“我还是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鹦鹉又懵了,“小娘,法网恢恢是什么意思?”
明熙给鹦鹉解释,“就是坏人做了坏事,一定会受到惩罚,既然她做了,就一定会有证据留下,人能收买,能灭口,痕迹能消除,但总有些东西会留下,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明熙重燃起斗志,也感染了鹦鹉,“小娘,我明日再去朱楼和绿萝的屋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她们两人被林噙霜安排来盯着你,肯定不止生产时做过什么,说不定还做过其他的,只要我们能找出来,到时候呈到主君面前,我们也有话说,那林噙霜也无可狡辩。”
明熙也很喜欢看鹦鹉元气满满的样子,“好,你去找,把他们的屋子翻个底朝天,就不信什么都找不到!”
鹦鹉被明熙鼓励恨不得挑灯夜战,但是想起朱楼和绿萝的物品还全都放在那,她们家里人竟也没人来给她们收拾,难免觉得兔死狐悲,就对明熙讲了出来,“小娘,你说朱楼和绿萝家里知不知道他们把二人接回去就会没命?他们应该知道吧,所以朱楼和绿萝去了,家里人都不敢来我们院里收拾她们二人的东西,是心虚吧!”
明熙没想到一向傻大姐样的鹦鹉会问出这么沉重的话,但又觉得也只有这样的鹦鹉会直接说出来,“心里应该清楚的,但一个女儿的命能换全家的命,他们也是懂得取舍的。”
鹦鹉有些难过,“绿萝是自已跑出去的,他说她父亲是个酒鬼,把她娘打死了,是她大哥把她们拉扯大,林噙霜把她大哥打的奄奄一息,她大哥刚娶了媳妇还没后呢,所以她就跑出去了,没一点犹豫。朱楼倒是犹豫了下,但还是去了。”
明熙很意外,不想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要是这样,林噙霜还会用这两家人吗?她如此狠绝,底下人看了不觉得心寒吗?明熙不知道的是,林噙霜还真在继续用这两家人,这两家人日后还还真成了明熙扳倒林噙霜的助力。
“小娘,说到朱楼,我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明熙挑眉,“什么奇怪的事?”鹦鹉歪了歪头,神情充满了疑惑,“就是朱楼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但她的手一直指着自已的床铺,眼神也很奇怪。”
明熙突然坐直了身子,鹦鹉惊了一跳,明熙想朱楼这动作是暗示什么吗,“鹦鹉,你明天去她们屋里好好看下朱楼的床铺,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鹦鹉应下。
第二日,鹦鹉去朱楼和绿萝的屋子里翻找,两个人的房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找到,这时鹦鹉想起明熙的嘱咐,又把朱楼的床铺上下翻找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鹦鹉已经在想小娘是不是猜错了,朱楼临走前就是不甘心的随意一指,可朱楼的眼神又浮现在鹦鹉脑海里,她拼命甩头也甩不掉那个眼神,鹦鹉认命,只好再一寸寸的翻找朱楼的床铺。
蓦地,她脑子里灵光一现,会不会缝在被褥里面了?鹦鹉找来剪刀将朱楼的被褥都拆开,果然在被子一角找到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块布,展开来看,原来是块手帕,上面有红色的血迹,歪歪扭扭的连成一片,或许是字。
第17章 谋划
明熙仔细的看这帕子,上面沾染了血迹,帕子叠的方方正正,不知道是不是朱楼想求的正义,看帕子上歪歪扭扭的血迹,有些已经沾连在一起了,明熙艰难分辨,“林小娘~杀~了~我~和~绿~萝”!
明熙读了出来,鹦鹉激动地问,“小娘,有了这个,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等老爷回来去告发林噙霜了。”
明熙却没有那么乐观,他能凭借示弱和告白在盛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不过是因为她听话懂事不会去招惹是非,真让他在自已和林噙霜里选一个,明熙没把握赢,更何况盛更爱自已的仕途和家族荣誉,现在家里若是闹出草菅人命的消息,盛还能顺利升到东京去吗?
就算自已把这件事捅出来,盛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奴仆的命在盛心里不值什么,最后也只是让盛看到林噙霜的狠而已,动不了林噙霜的根本,那对自已呢?自已辛苦立起来的形象就要功亏一篑,这笔买卖就不划算了。所以这件事要爆出来,但绝不能是自已闹出来。
明熙想清楚这些,对鹦鹉摇摇头,“我们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林噙霜,她在这府中积累多年,收买了不少人心,我担心我们闹出来她狗急跳墙,反而反噬到我们身上,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鹦鹉很失望,明熙看出来了,“鹦鹉,这次我们的虽然不能一击毙命,但是我们能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让她疼。鹦鹉,你过来。”明熙想到了好法子,喊鹦鹉附耳过来,鹦鹉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按明熙的要求去办。
明熙给了鹦鹉50两让她去找盛留给她的小厮,明熙想林噙霜应该已经收买过小厮了,大致内容明熙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让小厮不要在盛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而明熙既然已经顺利生产,不管过程多曲折,结果是明熙给盛生下了小儿子,小厮也能给盛交差了,所以多余的话他完全不用多说。
为什么明熙会这样想?毕竟冬荣都能被林噙霜收买,更何况其他人。但明熙让鹦鹉去,也不是故意刁难小厮的,就是做给林噙霜的人看,让林噙霜以为明熙事事都想到了她的后面,故意让她看笑话,这样林噙霜就不会再过多关注明熙其他方面的动作。果然,小厮拒绝了。
明熙又让小桃揣上100两的银票去找小蝶,之前盛给了明熙一千两银票,第二天就让小桃给小蝶送去了100两,还让她去自已的书铺做些杂活,书铺里迎来送往的都是读书人,小蝶一个姑娘家明熙也能放心些,小蝶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明熙也算是替真正的卫小娘圆了这份主仆情谊。但现下,明熙需要小蝶帮忙,让小桃去是因为林噙霜的人都盯着鹦鹉,小桃反而更好行事,明熙还担心小桃小记不住事,还反反复复叮嘱了好几遍怎么说。
“小桃,你怎么过来了?是要给姑娘添置新书吗?我带你去前面,省得书铺里的伙计看你小忽悠你。”
小桃来到书铺后门找小蝶,小蝶还以为她是来给明兰买书的,就要牵着她往前院走,“小蝶姐姐,小蝶姐姐,是小娘叫我来的。”小桃挣不开小蝶的手,赶忙说来意。
小蝶停下,“小娘要你来的,莫不是又要你给我送钱来,这次我可真的不能收了。”小桃小小的脸上满是无奈,打断小蝶的遐想,“小蝶姐姐,小娘让我来找你帮个忙。”
小蝶立马闭嘴,蹲下来看了看小桃,又把头伸向门外看有没有其他人,确认没人跟着后才又蹲在小桃面前,“小娘跟你怎么说的?”小桃对着小蝶的耳朵一阵嘀咕,小蝶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隔天,扬州城就传出通判府里盛家有个姬妾长得花容月貌,是个绝色佳人。
“长得是极美呢,人走过去还飘香呢,那相貌数十年没变过!”茶肆里一个帮工打扮的人率先开口。
有人不服气,都是泥腿子出身,你说你见过,“吹牛的吧,你在哪见的?”
帮工甲回嘴,“就是在盛府见到的,那时候盛府要移栽腊梅,我去帮工,就是那时候见的,虽然离得远但是能看出长得国色天香呢,听府里下人说那腊梅就是为了她移栽的,说她最喜欢梅花。”
茶肆内有人信了,但还有质疑的,“你怎知数十年相貌不变的?”
帮工甲说:“与府中下人闲谈时听来的,还说要么怎么盛老爷放着正妻不宠就宠她呢。”一众人议论声更大了,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部分人已是信了。
“数十年不变样貌,正常人怎么能做到,看来就如传闻说的是吸人血呢。”
“可不是?我还听说盛府前些日子还从府里抬出来两个丫鬟,正值芳龄,血是最有用的时候…”
“我还听说,盛府每年都从府里抬出来好些丫鬟,都是给那夫人吸血吸似的。”
“那盛通判竟然不管?他可是父母官!”
“管?管什么?早就让那妖女迷了心智了,早就听闻这位通判宠妾灭妻呢!”
“我也有听说,还说盛家正妻是高门贵女,下嫁给盛老爷,到头来这盛老爷还宠妾灭妻。”
“这当官的都这样不在意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命,谁家的闺女让他们这么糟践!”
“唉,民不与官斗啊…”
扬州城里到处充斥着这样的言论,不管是酒楼茶肆,还是街头巷尾,平民百姓最喜欢这样诡谲怪诞的话题,又涉及官员贵族,这更加助长了他们谈论的热情,而官员府邸虽不相信吸食人血的鬼话,但也都敏锐察觉到其中隐藏的秘辛,甚至真的有官员家眷好奇喝人血是不是真的能容颜永驻。
这样的言论持续发酵,愈演愈烈,但因盛府的主君和大娘子都不在扬州城内,府里最能当家做主的老太太正沉迷于含饴弄孙,这事也只是在下人间流传,并没有人敢传到府中的几位主子耳中。
明熙很满意这传言的流传速度,就是要人尽皆知才好,盛需要好名声,那坏了他好名声的人就该受到惩罚了,那么大的乱子,这次倒要看看盛还能那么好脾性的袒护吗?但这还不够…
在传言甚嚣尘上的时候,又有很多知情人冒出来说盛府的那位姨娘确实会妖法,她能控水为冰,证据就是这个妖女身上有消不散的梅花香。
还说她不仅喜欢吸食少女的鲜血,更喜欢刚出生婴孩的血肉,说盛府另一位姨娘怀孕八月她就等不及,使用控水为冰的妖术突然在那位姨娘脚下化出冰来,那姨娘没料到会有冰就直接摔倒了,幸而有忠仆护主,才保全了命来,还说接生的稳婆出门时,房门外也是有大片的冰,稳婆贴着墙根走才不至于摔倒,你说为啥要害稳婆?妖女当然不是要害稳婆,就是想稳婆晚点去,等产妇不行了剖腹取子,她再拿了婴孩去吃血肉。还说这都是真的,城南的稳婆就是给盛家姨娘接生的稳婆,她可以证明那天出门时门口全是冰,那时她就觉得疑惑呢。扬州城里的少女孕妇们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