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全都被收买了?那可是戎狄啊。”
姜固即将对幽州有所动作,没看过书信的常勇自然不知,他还一时无法消化这个震碎了他三观的事情,戎狄与大雍多年摩擦下来,乃是不死不休的存在,他不相信幽州之上的大族和官员们没有亲眷死在戎狄人手中,可他们怎么就能为了一点利益,就做出此等叛国之举。
眼下这情况,要是没有姜固的大军镇着,幽州还不直接倒戈投了戎狄。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他们爱财,戎狄有钱,勾连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要是姜固手中有州府的治理权或许还可以早一点发现端倪,可惜他只有治军权,再加上先帝疑心令他轻易不敢探问政事,以至于在金焕登的身份暴露之后才察觉不对,可在戎狄这数十年如一日的水磨工夫下,幽州已经彻底烂了。”
虞煜对此事如此平静,倒不是书中对此有所提及,而是金焕登能抵达中原之事本就疑点重重,只要一现端倪,所有的事情都经不起推敲。
“殿下,戎狄此计深远,只怕所图甚大,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
“他们的志气确实大,不过有姜固在那里,倒也无需多虑。”
虽不知道姜固打算怎么处理幽州那些被收买的人,但在书中,他确实一直安稳的镇守着大雍的北疆,在他的有生之年,戎狄从未能踏入中原之地一步,幽州也并未发生什么通敌之事,想必他可以稳妥解决此事。
“可是大将军那里……”
“好了,别可是了,大将军镇守雍凉之地数十年,比我们在座的都了解戎狄的想法,他既然知道了幽州之事,必定就会有所行动的,我们静候佳音就可以了。”
见常勇还有所忧虑,已从虞煜态度中看出端倪的裴安翊一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裴都尉,可你不是说大将军对此调查进度缓慢吗?”
“副尉,叫副尉,殿下面前可别乱了称呼。”裴安翊一边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一边语焉不详的说道:“这调查是调查,处理是处理,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听了此言,常勇感觉自己好像是悟了,但又没悟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虞煜颇为惊奇的看了裴安翊一眼。
“了不得啊裴安翊,外出一年你变聪明了这么多。”
“嘿嘿,全赖殿下栽培有方。”
“那以后还是要多让你出去走走,到时候你聪明了,我也舒心了,司徒的耳根子更是清净了,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可不多见。”
“殿下!你都罚了我一个月的俸禄了。”
“是吗?如果你强行要求的还要再来一个月的话,孤也会满足你的。”
“不用不用,微臣的信件已经带到,是不是可以回转历州了?”
“不可以,梧州人手不够,你要留下来帮忙。”
“哎,劳碌命。”
看到裴安翊瞬间蔫了下去,常勇感念他刚刚的解惑,出言安慰道。
“裴副尉,踞牢关吊桥烧毁还在重建,就算殿下让您回去也回不去的,就安心留下吧,现在梧州情况好多了。”
“殿下,听闻您又在踞牢关上唤来异象了,是不是真的。”
“是的,现在就可以让它把你卷出去。”
看着提到踞牢关突然满血复活的裴安翊,虞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对于此事,他已经不想再解释了,反正是说不清了。
“真的吗,那快给我试试!”
“……常勇,带裴安翊下去洗澡,臭死了。”
“……”
从裴安翊问出那个问题就预感到他会被殿下赶出去的常勇,憋笑着上来拉走了正满脸期待的裴安翊。
“别拉我,我还没见到异象呢,再说这么冷的天怎么洗澡啊……”
听着裴安翊的声音越来越远,虞煜微微叹了口气,耳根清净的同时,又感觉自己更冷了,抬头看向窗外,果然又飘起了大雪,好在梧州的房屋坚固,冬日前他们也做好了各种防寒措施,倒没有发生雪祸。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个冬天会在平静中渡过时,没想到冬至日刚过,上京城获得丞相之位没多久的明晟,就给了天下人一个大大的震撼。
他协同殷家在祭天大殿之上伏兵击杀了冉世茂,斥其为窃国贼子之后,又拥立了曾有传言被尹策烧死的晋王虞烁为帝,上京再一次竖上了大雍的旗帜,乾州殷氏也在此宣誓效忠新上任的皇帝。
死而复生的人登临帝位,天下随之哗然。
原本有些看到虞煜夺下南方之地想要对他进行投资的世家,也在此消息传来之后没了动静。
天下间的视线,顷刻间都聚焦到了上京和梧州两地。
第145章 我贬值了
“哼!明晟这个老匹夫,我就知道他沉寂这么久没安好心思!”
收到计枢的来信之后,傅泓气得把身前的桌案都踢飞了三丈远。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老匹夫一样,拿过来我看看,明晟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老东西愤怒成这样。”
听闻历州有急报送来,刚刚出城准备前往矿山例行查看的卫衍急忙回转,只是没想到刚来到门口,就被飞来的桌案桌案吓了一跳,本想卷起袖子和他骂上一顿,可一见他脸上难掩的怒意,就知道信中的事情不小,一伸手夺过几乎要被傅泓捏烂的信纸,凝神看去,然后他身侧的暖炉也飞了出去,顺便滚落了满地的木炭,让原本正在愤怒的傅泓都忍不住看向了他。
要不是刚刚自己嫌热让了熄了暖炉,只怕这屋子今日要遭罪了。
然而气极了的卫衍根本没留意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踢了暖炉还不解气,又准备将傅泓身侧用来盛放卷轴的陶罐踢走。
“你可别,这是我亲手烧制的!”
“明晟这个伪君子,以前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
被傅泓阻止不能砸陶罐的卫衍又转身抱起一侧的博山炉,狠狠的摔在地上。
“当初在上京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那老小子也没少收你的钱,现在好了,拿着你送的钱转身去扶持了虞烁那个竖子,你却在砸殿下的东西出气,怎么横竖看起来,都是我那个傻弟子吃亏啊。”
傅泓阻止的手慢了一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虞煜送给自己的精美铜炉在卫衍的一抬一掷之间,直接飞到门外四分五裂,吓得门口值守的士卒都跑了过来,只是一看只有他二人之后,又默默地退开了。
这两位大人的事情他们可管不了,而且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时候,都习惯了。
“那我还不是想拉拢他为殿下所用,谁知那老小子只收钱不干事。”被傅泓说得有些心虚的卫衍有些心虚,但突然想起傅泓和明晟的另一层关系,声音又一次大了起来,“就你还好意思指责我,你和他不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吗?”
“我们老师早已作古多年,能不能不要再将他老人家拉出来受罪了,再说了,你怎么不提当初明晟入仕还有谢太尉的一份功劳呢。”
“这就是个白眼狼。”提起这点,卫衍又愤怒了。
“他可不是什么白眼狼,而是每一次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聪明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卫衍难免回想起往昔的岁月来,从先帝时期的皇位争夺开始,这个人还真是一次队都没有站错过,明明是由先帝最讨厌的谢太尉举荐入仕的,却偏偏能得到先帝的重用,一路高升直至丞相之位,无论对上还是对下,都让人找不到一丝纰漏,永亨帝在位之时,连最嚣张跋扈的翟氏兄妹都不敢捋他的虎须,而后更是在尹策发动的宫变中全身而退,紧接着又被其的继任者冉世茂再度重用为宰相。
就这一帆风顺的人生历程,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达成的。
发泄完,知道在这里骂他无用之后,卫衍愤愤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沉思了半晌,才说道。
“老傅,你说,虞烁他怎么就没死呢?”
“尹策废物呗。”
用什么方法永绝后患不好,偏偏选择了操作空间最大的放火烧伤,又眼瘸得连尸体是不是本人都认不出来,活该被人在被子里勒了脖子。
“这混蛋明晟,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和晋王扯上了关系。”
说到最后,还是明晟最该骂,为了如今的事成,他居然不动声色的布局了四年之久,翟家死前是把财产都送了他才让他这么卖命的吗?
卫衍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明晟虽不站队太子,对晋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他和姜固一样,都一心一意的只做先帝的纯臣,现在看来,辱姜固了。
“他这个举动,为的可不是晋王。”静心凝神的思索了一阵,傅泓倒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总不成他自己还要去坐皇位吧,都这样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唯一的女儿还嫁作了人妇,夺得天下都没人来继承的,别说他是在为侄子争皇位,我可不相信,在他年轻时,家中可是一堆烂账呢,他不报复那些人都高哉了,还会给他们的子侄夺皇位?”
虽然明晟在外的风评一向很好,但是大家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熟人了,谁还能不知道谁啊,卫衍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夺位的必要。
“他的女儿前些年生了一个儿子,现放在他的膝下教导呢。”
这个消息是虞煜从历州传来的,当时他还以为虞煜动了拉拢明晟的心思,现在看来,只怕是看出了此人的不安分。
虞煜倒不知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会引起傅泓的诸多猜测,他当时写信的时候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毕竟按照书中的剧情,距离明晟夺位还有三年多,只是遇到秋婶后的巧合让他忍不住提了一嘴。
“你是说他在为外孙夺位,那不更扯了吗?”
“焉知以后外孙不会变成亲孙。”
“他女儿同他一样子嗣艰难,嫁给殷家十多年才有了这个孩子,只怕殷家不会轻易放手的。”
“一时的姓氏重要,还是世代相传的皇位重要?我相信殷家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不然怎么又会痛痛快快的向虞烁臣服呢。”虽然已分道扬镳多年,但到底师兄弟一场,他还是能猜到明晟大概的打算的,“他们不是在臣服虞烁,而是在臣服于明晟,不得不说他这个亲家选得好,很有自知之明。”
“依附于人者也妄想成为天下共主,可笑。”
面对傅泓对他们的夸赞,卫衍直接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
“不错,明晟确实一生都未行差踏错过,但这一次对上我们殿下,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踞牢关上的两次天地异象早已告诉了世人,谁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这才像句人话,只是不知我们又能从哪里着手去帮助殿下呢。”
就在傅泓和卫衍为明晟扶持虞烁率先在上京登基一事烦恼时,身处梧州的虞煜也在思考今后的出路。
哪怕虞烁在上京登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在书中确定已经完全死亡的人,怎么又会在此刻活了过来,要不是裴安翊悄悄前往上京一探究竟,确定登基的人是虞烁无疑,虞煜都要怀疑明晟是不是为了打压自己的气焰,从哪里找了一个替身演了这场荒缪的戏。
但既然已经确定登基的人是虞烁无疑,那么当初被尹策烧死的就肯定不是他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明晟在尹策放火烧山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了他。
对于触发了这种隐藏剧情虞煜能说什么,只能说不愧是男主的外祖,为他提供创业资金的人,这种就被人紧盯着眼皮底下的事情,都能完美实现掉包。
难道是我的穿越才导致剧情出现了变动的?
忍不住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后,虞煜心知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此前赖于推断的剧情就完全没用了,虞烁的死而复生再加上明晟的提前入局,都让原本逐渐明朗的形势又错综复杂了起来。
哪怕他依然是大雍的太子,但在永亨帝没有写明立谁为储的时候,虞烁在一些人的眼里,自然也是拥有继承权的,更不要说他本来就受永亨帝的喜爱,现在还获得永亨帝最倚重的臣子拥立,直接占据了上京。
“哎,贬值了。”
想到了这一点的虞煜,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什么贬值了?我们需要趁机购入吗?”
恰逢裴安翊从门外进来回事,正好听到他这一句感慨,忍不住问道。
他从来到梧州之后,就被虞煜安排去管理商贸的事情,除了前几日在虞烁登基之时悄悄摸到上京探查了一下究竟之外,整天都埋首研究虞煜安排给他的组建商队的事宜,满脑子都是虞煜强行灌输给他的生意经,对增值贬值之说实在是太敏感了。
作为武将被派去主管商贸,他不是没有抗议过,但目前中原上的各条道路确实是他走得最为熟悉,所以他也没法拒绝虞煜的安排,反正一路来不务正业的事情做得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见裴安翊不明就里,虞煜又认真的说了一句。
“我贬值了。”
“啊?”
裴安翊愣了一下,才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直接喷笑出声,别的不说,这个词用在这地的确挺传神的,自从虞烁登基的消息传来,确实很多准备捧着钱财来的人瞬间没了动静。
这怎么不能算作一种贬值呢?
见裴安翊喷笑,虞煜也难得的没有搭理他,而是在脑中思考着新的赚钱思路。
忍不住感叹一句,好在踞牢关的吊桥终于要修好了,吸取了姜泽几刀就能斩断牵引绳的教训,这次重修吊桥,他特意把桥头的绳索换成了粗粗的铁链,直接断绝了以后可能出现的断绳夺关事件。
如今的形势对他已不容乐观,用不了多久,梧州边界上的战争就将彻底爆发,像在锦州那样长久的休养生息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如果不想点其他办法聚拢钱财和物资的话,要维持住整个大军的长久作战是很困难的。
想了想,就决定在吊桥修通之后,组建几个商队游走在各方势力之中,一边售卖己方的新鲜物品,一边从他们手中购入大量的粮食。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打战,可从来都不会影响商业活动的进行,你双方就是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也阻碍不了豪门大族享受生活。
他目前只出了纸张这一张牌,就让他赚到盆满钵满了,名满天下,要是再略动脑子搞一点如玻璃、肥皂这种小物品,都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更别说他手中还握着铁器和水泥这两种大杀器,不能大规模出售的战略物资,也可以打出少量的精美成品用作限量发售,到时候找个茶楼酒肆开一场拍卖会,钱财和物资都会排着队的进入自己的口袋。
想在这个时代赚钱,对有着过目不忘能力的他简直轻而易举。
若不是今后没有可剧情作为倚仗,他都不想把这些东西那么快提上来,毕竟现在手中的事情就多得处理不过来了,再加上这些岂不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只要踞牢关的吊桥已修好,人手短切的事情就会得到进一步的缓解,锦州各地的学院已经可以为他输送大量的人才了,再加上越随二州虽然饱经沧桑,但也还是有一些人才可以委以重任的。
嗯,得去信计枢,让他拿出个具体的章程来安置这些人员,不能因安排不到位寒了诸位学子和人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