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殿下这张脸,怎么比昨天看起来还精彩。
虞煜看着这情景,感觉颇为头大,虽然没太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光从眼睛看到的就能猜测到,多半是谢恒当着姜泠的面笑出声来了。
昨夜自己虽也和姜泠提到过此事,但真的没想到谢恒居然敢当着姜泠的面调笑。
这已经不是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放眼自己的所有臣子中,应该也只有没见识过姜泠武力值的他敢这样了吧。
本想冷眼旁观让姜泠给他长长记性,但到底还有十万两的黄金和近两百万石的粮食摆在库中,就凭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财神挨打。
“大司农……”迟疑的看了一下卫衍。
“殿下快去吧,莫要让娘娘多等,此地之事交由老臣处理,定不负所托。”卫衍虽还有许多话要叮嘱虞煜,但也知不远处的情形有些一触即发,也按下了诸多不舍和担忧,让虞煜快点去和姜泠汇合,不然谢恒可要惨了。
“卫卿,保重!”虞煜说完这句话后,就翻身上马向着姜泠他们所在的地方而去,只是行了没两步,险些被身后幽幽传来的一句话惊得跌落下马。
“殿下,此行水远山高,还是、要多珍重身体,老臣就送到这了。”
好在姜泠看到他过来,也暂停了对谢恒的眼神攻击,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见他险些坠马,急忙策马向前一把扶住了他,才让他免了用脸着地的下场。
被姜泠扶住的虞煜也有些心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姜泠随后的话语让他很想为自己喊一声冤枉。
“你这人怎么连马都骑不好。”
天地良心,骑术可是他经过刻苦训练的,不仅完全掌握了原主的水平,还青出于蓝的更胜一筹,要不是卫衍那句信息量巨大的话语冲击到了他的大脑,他才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他可以肯定,卫衍刚刚那句话,绝对是在提醒他不要太沉溺于房事,要知道适可而止,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抬头看看天发现自己蒙受如此大冤都没有六月的飞雪来为他证明清白,回望了卫衍一眼后,就小声的和身侧的姜泠承认错误。
“我错了,下次一定小心。”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还是先哄好老婆再说其他的吧。
他虽无事,但姜泠的心却还是“怦怦”跳,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见他一脸无辜的看了身后不远处的卫衍一眼,后者也是一副惊恐未散还带着点懊恼的表情。
聪明如姜泠,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刚刚虞煜的马上失衡,想必是卫衍和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失态。
“刚刚卫大人和你说了啥?”
能让虞煜如此失态的事情,她也很好奇的。
“……我这边的建议是你不要好奇。”并排前行间听到她的询问,虞煜略微愣怔了一下之后,就给出了诚恳的建议。
“我这边不接受你的建议。”见他这样,姜泠更好奇了,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到了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你不要后悔。”
姜泠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更不能打我。”
见她眼神中透露出绝不可能后悔的神色,虞煜摸摸自己还有些轻微疼痛的脸颊,又打了一个预防针。
“快说!”
见其他人的目光因为自己二人的驻步完全看向此处,而虞煜还有些期期艾艾的,姜泠不耐烦了。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
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在这两日勉强称得上同床共枕的时光里,她没少上虞煜的这种当,可想想现在群臣在侧,又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人应该不会做那赖皮的样子,也就放心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众人只看到太子在太子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原本神色还算淡然的太子妃就勃然大怒,脸红的策马追着见势不对先溜一步的太子而去。
“你说了不打我的!”
“让我抓到你死定了!”
随着两人的话语在风中传来,瞠目结舌之中,谢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咱们太子殿下这是有些夫纲不振啊……”
就在一旁的吕铎想要出言提醒他不要再胡乱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他接着说道:“不愧流着我们谢家的血,这方面都是一样一样的。”
还挺骄傲。
不止吕铎,其余人都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温照柔想到自己在谢府的所见所闻,也忍不住捂嘴失笑,却没想到谢恒的打趣瞬间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温小妹,你是表弟妹的妹子,自然也是我谢恒的亲妹子,当哥的也不和你外道,以后找夫君眼睛可要放亮一点儿,往我们这样式的找,裴安翊虽也不错,但到底年轻没开这窍,你要选他的话,可得好好磨一下,不然……”
“你说什么呢!殿下和姜姐姐他们已经走远了,我要去追了,才不和你在这里磨牙。”
闻言双颊一红的温照柔连话都没听完,就策马追着前方的人去了,半点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
她现在知道姜泠和裴安翊为何会对此人牙痒痒了,因为真的太气人了。
她才不要找夫君呢,还有她找夫君,和裴安翊那混蛋有什么关系。
眼前莫名浮出那张俊朗的脸庞,温照柔心中又是一阵小鹿乱撞,追着虞煜姜泠而且的速度也不由的缓了下来。
自己此去一路向南,而那人却孤身往北而去,也不知能不能平安达到。
想到他身上还带着伤,温照柔一时也有些担心了。
向南回望,除了一众追上来的同行之人外,只有巍峨城墙和远远站着还未散去的送行之人,并看不到那个应该已在数百里之外的身影。
怎么可能看到呢……
温照柔此刻的心有些不定,但她却清楚的知道并不是因为她对裴安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是在谢恒的话语之中,她发现了这种心思的萌芽。
怎么可能?那个人那么讨厌!
温照柔对自己突然萌芽的心思表示震惊和不解,拼命想用过往唇齿交锋间裴安翊的刻薄言语来扼杀这个苗头,却发现首先出现在脑海中的场景却是桂平郡外初见的那一幕。
身着玄甲的将军破雪而来,矫健的身姿和俊朗的眉目,完全符合她从小到大对英雄的幻想。
“姑娘可是青州的主事者,我是历州副都尉裴安翊,奉殿下之命前来安置百姓。”
笑起来眉目舒朗,让她不自主的炫目了片刻。
好在后面在共事过程中自己无数次想要将他掐死的崩溃心情随即而来,才让温照柔没有继续沉溺美好的画面。
那个人的嘴真的太坏了。
一群人轻装快马顺着官道向东而行,日夜兼程中仅耗时了四天不到,就来到了位于巨川之畔的历州州府临川郡,因他们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先行一步前来送信的士卒,所以当他们踏着星光到达临川城门的时候,让其上的守将大为震惊。
确认了来者就是虞煜的时候,一边着人前往城中送信,一边命人大开城门迎接虞煜入内。
因尚未到宵禁时间,所以沿途的街道之上还有不少行人在闲逛,最近城中来了不少的百濮商人,获得州府同意后正沿着主道摆摊售卖,关闭没多久的城门再度开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行人三三两两聚在在一起,对摊位的百濮特产也不感兴趣了,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正缓缓开启的城门处,百濮商人对此场景也很是好奇,经过这两年的互商,他们对大雍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们的城门有严格的管控制度,一旦关闭就不会轻易开启,除非遭遇大事和有手持主君印信的重要人物到来。
那么今夜的城门又是为谁而开?
随着城门的开启,万众瞩目间率先映入眼帘是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其上所乘之人虽有些风霜铺面,但不影响城中的百姓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看!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太子殿下回来了!”
围观人群中有人惊喜的叫出声来,随着他的惊呼,整个街道瞬间都沸腾了,百姓一边下跪还一边拉直身侧的百濮商人给他们介绍己国的太子,目的只为炫耀,却发现这些百濮商人跪拜起来比他们还要虔诚。
并不知道虞煜本人在百濮国内已是跻身神o的存在,一生不愿服输的临川百姓哪里忍得了被这些外邦人员比下去,当即纷纷出言向虞煜和姜泠问安。
高呼太子千岁的声音响彻了半座城池,让听到动静的人不断向城门涌来,吓了随后出来的谢恒一跳,还以为自家表弟才进临川就逢民变,看到吕铎等人和城门守卫只在周边围护而不攻击的时候还有些奇怪,不过随后就被震天响的高呼惊在了原地。
没想到表弟在历州也是如此深得民心,他之前还以为只有梧州是个特例呢。
要是让永亨帝那个抠门皇帝看到,不知要砸碎多少陪葬品了。
哦,忘记了,永亨帝不仅没有陪葬品可砸,连自己的墓都没有,真穷。
虞煜看着满脸激动之色围着自己的百姓,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感动于他在历州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却能获得这么多的拥戴,无奈的是激动的百姓已将去路完全堵住,让他无法再向前一步,而且这样长时间的人群聚集,他也担心踩踏事件的发生。
只得一边温言回应着百姓,一边提醒他们注意前后及脚下的安全,还要笑着婉拒不时被商人们递到眼前的礼物。
“你怎么这么受欢迎?”警戒在他身边的姜泠一边帮他推拒着这些好意,一边有些吃味的在他耳边低语。
明明自己在历州的时间比这人长多了,但要不是跟着一同入城,只怕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送给我的东西,不都也是你的吗?”虞煜一听她这话就想起她曾说过的百姓不与她交心的事情,唯恐她失落,正好此时一个百濮商人突破重重包围,将一条尤带着几片绿叶的藤条递至他的手中,虞煜忙着安慰姜泠一时不留意就接了过来,吕铎再想阻止的时候已来不及了。
因为虞煜已在百濮商人的高呼声中,将这个藤条递到了姜泠的身前。
“此物乃是小人探索乌蛮之时偶尔发现的神奇植物,在当地是多子多福的象征,再次祝愿大雍太子殿下和您的王妃多子多福,儿孙绕膝。”
现场围观了太子和太子妃甜蜜互动的百姓又是一阵欢呼,谢恒也哈哈大笑着一同起哄。
姜泠瞪了一眼胡乱搞事的虞煜,但在万人期待中还是将这支看着和寻常路边杂草无异的藤蔓接了过来。
现场的欢呼声至此达到了高潮。
计枢带着温荣匆匆赶来之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虽然都欣慰于自家主君备受百姓的爱戴,但也只不能让眼前无序的热闹持续下去,先不说虞煜满脸疲惫之姿,就是这样的人员大量聚集也有安全隐患。
温荣嗓门大,急忙出声维持当场乱糟糟的秩序,指挥着百姓给陷入包围圈的虞煜让出一条路来。
他领着历州司隶之职,负责督率城中徒隶,从事查捕奸邪和罪犯①,百姓对此多有敬畏,所以听他一开口就纷纷向两旁靠去,吕铎和甲士们也趁机在内围协助维持秩序,避免出现踩踏事故。
不多时,围着虞煜的人群就完全靠至两旁,在街道居中的位置上留出刚够两马并行的通道,让一直堵住外边进不来的计枢也终于得以来到虞煜身前问安。
“回府再说吧。”
见计枢被挤得满身凌乱,而周边的环境又实在太过嘈杂不是说话之地,在他问完安之后,虞煜就下令回府再谈。
和依依不舍的百姓告别了之后,在这里围堵了近两刻钟的虞煜终于又能再次前行了,不过打马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的他回身交代跟在身后的吕铎。
“刚刚收了那位摊主一株意义极好的藤蔓,你去把账结了再回去。”
“是。”
吕铎领命。
然而听到虞煜还要给他钱的百濮商人摇头摆手,操。着一口不算流畅的大雍话连连拒绝:“尊贵的太子的殿下,这是我对您给百濮带来福祉的献礼,可不能要钱的,而且这东西虽然稀罕,却不能吃也不能穿,唯有一个极好的意头呈送给您,您不嫌弃已是我最大的幸运,所以我不能要你的钱,要了您的钱,会被上天质疑我的虔诚的。”
见吕铎执意要将银钱送入自己的手中,百濮商人干脆一卷铺盖就直接溜之大吉,连摊都不摆了。
“哎!你别跑啊!”
一时想不到他会直接跑路的吕铎急得连喊了数声,不但没将人唤回,反而让其撒丫子跑得更快了,刚想追出去之时,就接到了同样为此出乎意料的虞煜指令。
“吕铎,算了。”
接到指令的吕铎这才作罢回到了虞煜的身侧,但他明显觉察到正在和温照柔小声低语的温荣笑了一声,侧目看去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温照柔的身边,十分殷勤的策马在姜泠身侧引路。
忘记了,这人曾是太子妃的爱将,那自己确实惹不起,谁让跟了个明显“惧内”的主君呢。
温荣和吕铎的官司虞煜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这些臣子闲着无聊就会搞各种各样的的攀比,在不影响团结的前提下,他一般不插手这点独属于他们的小爱好。
倒是百濮商人对自己的态度值得琢磨,虽然此前就听翁佑麟等人讲过,但没想到居然能到这个地步,这对他百濮之行是极为有利的。
不过……
看着因有人尝试成功之后其余百濮商人拿着东西跃跃欲试的表情,担心他们为了让达到让自己收下的目的而将东西直接扔过来,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礼物砸死之人的虞煜勒停了前行的骏马,环顾了两侧的百濮商人一眼之后,就语气温和的同他们说道。
“我们大雍有句古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远道而来,不仅丰富了大雍的市场风物,在两国的交流之中也功不可没,孤在此代表大雍百姓欢迎诸位的到来,也谢过诸位的厚爱。只是宽余律己,何以律人,我治下向来与民秋毫不犯,自是不能接受诸位的好意了,各位在经营过程中如遇任何不公待遇,都可前往府衙进行申辩,对此类行径,必当严查不怠。”
“殿下高义!”
此言一出,又让本就对他百般推崇的百濮商人纷纷下跪谢恩,商贾一途向来最受白眼,他们何曾受过一国之君的如此礼遇,有心思细腻者,甚至都流出泪来,让谢恒对自家的表弟人格魅力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合着他的深得民心已不局限于大雍境内,连百年前还针锋相对的百濮都对他如此推崇,看来自家此次破釜沉舟的选择应该会迎来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自己和父亲,也不必成为谢家的罪人。
看着商人们情绪趋于稳定之后,虞煜才接着问道。
“可有人知刚刚送礼的那位摊主居于何处?若不能将银钱奉上,孤之心实在难安。”
“太子殿下,他就住在西市的八方客栈之中。”
听到虞煜不收礼的众商人本很是遗憾,他们都想当面供奉神明呢,但一看神明太子有意偿还那个捷足先登之人的礼物,纷纷出言的为他指出了地址。